宋人重禮,如李二這般上前拉扯司馬光個舉動不僅是亂了尊卑,也悖了最起碼的禮節。旁邊早做準備的的司馬康看李二“欲行不軌”,大叫:“將此狂徒叉了出去……”
司馬府上的家丁如狼似虎一般,抹肩頭攏二臂將李二摁住。
司馬光見是李二,急喝退了衆人:“李駙……李公子勿怪,小兒錯將公子當做歹人了。”
李二本是想着給司馬光一個驚喜的,沒成想被人家捆綁,還當做了歹人,很是不快。也不施禮,忿忿道:“司馬大人位高爵重,是小子我高攀不起,這便去了。”
司馬光知道李二大有才情,那半斤壽麪也必然是大有文章:“方纔是小兒孟浪,駙……公子莫於小兒一般見識,老夫已是十幾年未曾收到過壽麪。李公子送了來,老夫很是喜歡,既是要親自交於老夫的,何不取將出來?”
果然是司馬光,僅是這不以禮輕而輕人的氣度就非常人所及,幾句輕描淡寫的話語就化解了李二的不快。
李二雖是很有些才學,又將是當朝的駙馬,不過在司馬光飛眼中,終究還是個小人物。司馬光這麼謙讓客套,終究還是顧及到自己的身份,一代文壇巨匠當然不能因爲禮輕而把客人叉出去。
坐在司馬光旁邊的王安石好似在思索甚什事情,木雕泥塑一般,雖已經是酒過三巡,食割五道,卻飲之無味,食如嚼蠟。直到方纔爲李二所吸引,才改了思索者的模樣“我說怎的這般熱鬧,原是李公子到了。這年月居然還有人送壽麪給司馬二郎,真真的有些意思。”
李二拱手和王安石打過招呼,這才取出送給司馬光的那“半斤壽麪”,“啪”的往桌上一放:“這便是了。”
常人的壽麪都是細細長長,以寓長壽之意,然後以華美的捧盒裝了。李二拿出來的卻是一大塊用黃草紙包裹的東西,賣相實在不甚雅觀。打開草紙,裡面確實是麪條。
不過這麪條既非細長,亦非是整齊的一束,而是乾巴巴硬梆梆的一大團。
饒是司馬光閱歷豐富見識廣博,也未見過這般模樣的“壽麪”,哭笑不得:“李公子,這是壽麪?我看怎麼象是麪館裡賣不出去,風乾後準備做成麪醬的乾麪?”
旁的人已經開始暗暗掩嘴偷笑。
李二看衆人果然不識此物,頓時來了成就感:“嚴格說來,這算不得壽麪,此物真名爲方便麪,又叫速食麪。”
不錯,李二所做的就是簡易的方便麪。
前日在酒館聽到前方的將士經常食用“夾生飯”後,李二大受啓發,立刻採辦了原料生產方便麪。
由於沒有精良的設備和缺乏嫺熟的工藝,李二弄出來的方便麪很是毛糙,不僅麪條粗細不勻,而且那麪餅也足有半斤上下。
司馬光王安石雖是當世俊傑,也不知“方便麪”爲何物。李二得意的說道:“此物說來雖奇,實也簡單,我演示一番諸位就可明白。”
李二將那麪餅放入一湯盆之中,將旁邊燙酒用的沸水注入。王安石驚奇道:“這面不用煮食?”
“王大人看了便知!”
不過半盞茶的工夫,方便麪開始吸水,逐漸的膨脹變軟,只片刻工夫幾乎就漲滿湯盆。
李二再取出一小小紙包,將紙包中的調味粉末傾倒入盆中:“大功告成,司馬大人何不嚐嚐這方便麪的味道?”
李二鼓搗出的方便麪很是怪異,既無經歷薪火蒸煮,也未加任何的油鹽,如何能夠吃得?
司馬光面露難色,猶豫着是不是要品嚐的時候,旁邊的王安石笑道:“一婉麪食罷了,又不是鴆酒砒霜,我來嚐嚐到底是如何的味道。”
王安石舉箸而食……
“味道麼……也就泛泛,說不得是甚麼佳餚。不過是用不着蒸煮,快速可食罷了。”王安石吃了幾口評價道。
李二本就知道方便麪不是如何的美味,故意擺出智珠在握的悠然:“不用鍋竈,不着薪火,快速可食還不夠麼?若是到了緊要的關頭,譬如說兩軍交戰之時……”
王安石臉色大變,立刻意識到方便麪的真正價值,即刻起身拉了李二:“,此事幹繫到我大宋軍力,李公子莫再多言。咱們找一僻靜所在詳談。”
李二被王安石拉着往後院急走,王安石高叫:“司馬二郎,借你書房一用……”
司馬光到底是當世的高人,也很快的明白過來,立刻棄了滿堂的賓朋緊隨而去。
王安石先是對李二作一長揖:“李公子教我這方便麪製作之法,以爲我大宋軍糧。”
司馬光和王安石的政見雖是相左,富國強兵的願望卻是一般無二,遂正色道:“這方便麪是老夫收到最妙的壽禮,老夫自當將方便麪的製作之法上奏天聽,奏請聖上廣開工坊,批量生產、。如此一來,明歲征討西夏之時,前方將士可在爭鬥間隙從容就食……”
李二本是想好了的:讓司馬光或者王安石出錢出力,自己以技術入股,以大宋軍隊爲主要客戶,成立聯合的工坊專門生產方便麪。若真是如願,那銀錢定然滾滾而來。
讓李二大跌眼鏡的是,二人根本就沒有這樣的商業意識,竟然準備把方便麪的製作工藝獻給朝廷。
二人對朝廷對國家是足夠忠誠,李二卻沒有如此高的境界,一直在尋思如何爲自己撈取好處:“朝廷開辦工坊生產方便麪亦無不可,然我卻要爲工坊的技術總顧問的。”
顧問是個清閒的職務,酬勞亦高,李二看中的就是這點。
哪知二人根本不曉得“顧問”爲何物,異口同聲問道:“何爲顧問?”
“顧問麼……”李二搖頭晃腦的解釋:“顧問就是顧得上的時候就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