頹然坐在沙發上,秦老爺子的臉上怒意已經漸漸的淡去,不過此時他的表情也很難看,像是被扼住了喉嚨的老虎,已經威性盡失,看起來有幾分悲哀,有幾分絕望,看了看一邊跌在地上的秦鋼,秦老爺子突然有些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秦鋼真是自己那個從小就受着良好教育的兒子嗎?真的就是那個自己寄與厚望,最終卻又像是扶不起的阿斗一般的兒子嗎?
妖孽!秦老爺子突然想起這個詞兒來。都說龍生龍,鳳生鳳,可龍生九子皆不成龍,而自己這將雄之家也出現這等的敗類,雖是氣憤得很,想來也就正常了,長嘆了一口氣,突然間秦老爺子像老了十歲一般,老眼昏黃不再如剛纔那般有神,瞟了一眼一邊的張青,秦老爺子道:“你走吧,你們青幫的事情,我會再想辦法的,不過,事成之後,希望你能守信諾將那些碟片都拿給我,我是說,你一份也不許留下!”
“當然,當然。”張青站起身來,嘿嘿笑道:“其實,我從來就沒有想過用這些東西來作爲我們談判的資本,事實上我一直以爲咱們是最鐵的盟友,不應該發生內部分裂的問題,所以這也算是一個意外吧,希望這件事情以後,咱們能夠恢復正常的盟友關係,老爺子你意下如何?”
閉上眼睛,秦老爺子揮了揮手,有些不耐煩的道:“走吧走吧,我想一個人安靜一會兒。”
張青退走,而一邊的秦鋼則只能恨恨的盯着他離開,秦鋼真想咬下張青幾塊肉來,這股氣實在難以嚥下,可最終他沒有這麼做,甚至連張青走後,秦鋼也不敢離開,儘管這房間之中的氣氛壓抑得讓他想要大喊大叫,可他卻只能噤聲低頭跪在一邊地上,他知道秦老爺子此刻的心情有多麼難過,可他再是後悔卻也與事無補,他只怪自己貪圖一時的享受而受了那張青的要挾,他更恨自己沒有自殺的勇氣,否則這事情也就好辦得多了,人都死了那些錄像帶也便沒有作用了,這個就叫死無對證,你再是鬧騰得歡,當事人不說什麼,而且是永遠也不說一句,大家自然便沒了興奮。
“爸!”停了半天,秦鋼終於忍不住喊了一聲。
“不要叫我爸爸!我們秦家沒有你這樣丟臉的人,從今天起,沒有我的命令你就不要踏進咱們家了,你出去吧,我太累了,我想要休息一下,真的好累好累啊!”秦老爺子也嘆了一口氣,勉強道。
一聽這話,秦鋼嚇了個半死,他能在北京城橫着走,多半也是仗着老子的光環和威性,要是被攆出了秦家,他在北京城就什麼也不是了,可能不但工作要被調動,甚至以後都沒有臉面見人了,誰都會懷疑他如何會被家裡驅逐出去,這事情不清楚也就罷了,要是清楚了,他可能連活在這個世上的勇氣都沒有了,他個人丟點人也無所謂,可他丟的是全家的臉。
“爸,我錯了,你打死我吧,我真的錯了!”秦鋼跪行幾步,使出欲進故退的招數,抱着老爺子的腿便搖晃了起來。
“我打死你個不爭氣的,我打死你個沒人性的,你的良心讓什麼吃掉了?你丟了咱們秦家的臉,你毀了咱們秦家的世代忠良的名聲,你是家族的罪人,要不是看你是我兒子,我早就一槍斃了你了,還不快點給老子滾出去!?”秦老爺子啪啪幾個耳光將秦鋼再次煽倒在地,舉起手中的凳子,本想要一下子砸上去,可手舉到半空又復放了下來,他還保持着一分清醒,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就算把兒子打死了,也是沒有用的,恥辱已經鑄成了,關鍵是看如何去遮這個羞了。
秦鋼不敢再呆在這裡,老爺子手中的凳子舉起時,他已經絕望的閉上了眼睛,許久不見落下來,方纔敢睜開眼睛,一看到老爺子那雙眼睛,秦鋼便內疚得要死,不敢再說什麼,乖乖的退了出去,而秦老爺子則再次坐了下來,許久沒有說一句話。
如今有兩條路擺在秦老爺子的面前,一條路是依張青的,繼續幫青幫,第二條路則是找人將那碟片取回來,然後再順着上面的意思將青幫一舉滅了,現在對於秦老爺子來說,第一條路顯然是走不通的,張青已經徹底激怒了他,一生最討厭被人要挾的他現在卻又不得不先穩住張青,再來想辦法解決如今這個難題,於公於私最好都是能拿回那些碟片,可這種東西,張青一定放在一個極其隱秘的地方,一般的人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找到的,所以找誰去是個問題,而找到的這個人能不能順利拿到那些碟片則更是個大問題,非常有困難的大問題。
現在秦老爺子開始在自己認識的朋友中進行篩選了,他必須要找一個值得信任又必須要能幫得了自己的人,可信任的不一定有能力,有能力的不一定信任,想來想去都覺得沒有誰會合適,他自己本是勢力極其雄厚的,奈何那些所謂的特種兵卻是無論如何也完不成這樣的任務,說不定國安局的人倒是有些奇人異士或許還有可能辦到,心裡靈機一動,秦老爺子便準備打電話給葉局長,可才一摸出電話卻又皺起眉頭來,放下電話,嘆了一口氣。
這葉笑天可是胡總理的心腹,現在去找他,不是讓胡總理也知道這件事情了嗎?
秦老爺子矛盾起來,如果找到葉笑天,也要通過胡總理的口諾方纔能幫他的,而如果自己先找葉笑天而後才讓胡總理知道,這羞人的事情也是包不住的,那還不如直接找那胡總理,看看他究竟如何看待這個問題,或許他會幫自己吧!
秦老爺子如此想道。
往往平是地對抗得最厲害的對手,其實卻是最瞭解對方的人,百且往往還有可能成爲最好的朋友,確信自己與胡總理只是在一個政見上有些分岐,秦老爺子決定找那胡總理,反正這事兒發都發生了,或許先坦白一點,國家還可以想辦法幫幫自己,否則以後事情鬧大了,還真不好辦了。
走到窗口,見秦鋼正收拾東西離開別墅,秦老爺子欲言又止,想了想,嘆了一口氣,他不希望兒子離開,自己孫子沒了,如果兒子也走了,那秦家再是如何英雄了得,可也算是家破人亡了吧,剛纔所說的那些話全是氣話,秦老爺子也是人,而且是一普通的人,雖本性忠良,可這點私心還是有的,出了羞恥的事情,也得他來幫兒子擦屁股,有天大的錯,等私下再慢慢教育。
胡總理絕對想不到秦老爺子居然會大大方方的來拜訪自己,而且還提了禮物,這讓胡總理感覺有幾分意外和驚喜,能和這個死對頭和解,也算是不錯的結局,不管如何兩人對國家都是一樣的公正和忠誠的,這一點彼此之間其實都沒有一點懷疑。
其實早在幾分鐘以前,胡總理已經接到消息,稱張青前去拜訪過秦老爺子,然後秦鋼便搬出秦家,這些事情在胡總理的心裡還沒有完全理順,正有許多事情在納悶呢,現在見了秦老爺子,胡總理馬上就有一種預感,似乎今天秦老爺子來找自己,八成也是爲了青幫的事,而自己的那些疑惑,一會兒也能一一解開。
在如此微妙的時刻,秦老爺子還去見張青,在胡總理看來,只會有兩個原因,一個是胡總理公然與國家叫板要支持張青到底,第二個原因則是他受了張青的好處或是有什麼把柄落在張青手上,被迫前去見他的,前面一種可能基本就不可能存在,因爲秦老頭再是厲害和糊塗,也斷然不會與國家唱對臺戲,那便極有可能受到張青的要挾,可他這種人又不會幹什麼壞事兒,怎麼可能落下什麼把柄,那如此看來事情八成便出在那秦鋼的身上了。
想到這裡胡總理笑道:“今天是什麼風,居然把老秦你都吹到我家來了,實在是難得得很啊,想了想,你也有幾十年沒有到過我家了吧?”
秦老爺子嘆了口氣:“是啊,我也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要親自來向你求情說好話,實在是讓我心裡頗不是滋味啊,哎,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這次來找老胡裡,我是想要向你借一些人用一下!”
“哦?”胡總理一愣,笑道:“這話怎麼說,你慢慢說個清楚行不行?”
“等等。”秦老爺子盯着胡總理的眼睛,認真的道:“老胡,坦白的說,咱們唱對臺戲也唱了幾十年了,你對我可能也是特別瞭解的,那依你看來,我這個人怎麼樣?”
胡總理也認真的想了想,方纔道:“我只能說你是個忠臣!”
幾個字簡單,可這評價可一點也不低,秦老爺子竟有些想要落淚的感覺,拼命的吸了幾口氣,沒讓眼淚流出來,最後有些動情的對胡總理道:“謝謝你這麼高的評價,你既然這麼說,我便將我的難處說給你聽,希望你能幫我一把,我保證,我保證以後再不和你唱對臺戲了。”
看到秦老爺子主動向自己低頭,胡總理笑道:“老秦啊,我從來就沒有怪過你的,你這人雖有些護犢子,可每次與我唱對臺戲也不全是沒有道理的,所以,我能幫你的一定會幫,不過以後該唱對臺戲的時候,你也甭客氣了!”
感動的點了點頭,這纔開始將自己的事情一一道來,末了,對胡總理誠懇的道:“老胡,我是想向你借一下國安局的人馬,看看能不能想辦法將那些碟片取回來,你看看能不能答應我?”
嘆了一口氣,胡總理道:“哎,我說老秦啊,我看你的日子也並不好過啊,這麼多年了,我看你也沒有過過幾天正常而又舒心的生活啊,早年爲國家,晚年卻還要爲兒孫,你也是苦命人!”
“沒有辦法,天生就是這種勞碌命啊!”秦老爺子點點頭。
“你要用國安局的人,其實不用給我說都可以的,相信葉局長也不會打什麼折扣,不過用國家的力量來爲你個人辦這件事情,有些說不過去,再說他們國安局據我說知,也沒有誰能達到你這個要求的!”胡總理認真的道,不過眼珠子卻是幾轉,看來心裡也在計劃。
秦老爺子一愣,皺眉道:“老胡,你不願意幫我便算了,當我今天沒有來過,你也可以去告發我兒子的事情,反正咱們老秦家這次是丟人丟到家了,我也成了家族的罪人!”
說完秦老爺子便要離開,不想胡總理卻將他按了回去,笑道:“老秦,都幾十年了,你怎麼還是這一副牛脾氣啊,我話還沒有說完你便要走,如果你真要走我可就不攔你了,我這裡還找有高人幫你呢!”
怏怏的坐回去,秦老爺子冷笑道“你不會是騙我的吧?”
胡總理笑道:“我騙你作什麼?我說實話,國安局的人真的幫不了你,而且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我給你找個人,或許可以幫到你這個忙,而且如果他都幫不也你,你也甭再指望用這個辦法了,行不行?”
“真的?那你快把人給我叫來啊,他要多少錢我都願意給!”秦老爺子急道。
“你先等等,我去打個電話,你要給他的錢或許他可不會要的,他的錢可比你多得太多了!”胡總理笑着拿出手機走到門外,這讓秦老爺子心裡有點不安,不知道胡總理爲什麼要避開自己打電話。
半晌,胡總理笑着走進來道:“人一會兒就到,不過你可先得答應我幾個條件,這件事情我問過他了,他承諾一定可以幫你瞞住這件事情,就算他找不到那些碟片,他也保證可以讓這件事情石沉大海,讓天下人全都不記得!”
“好好好,真是太好了,那你說說條件吧!”秦老爺子有些溫和的道。
“一會兒見了那人切不可激動,要一切都聽我的,要是你答應,我才讓他來,否則來了,我也不要你們見面!”胡總理嚴肅的道。
“好吧!”秦老爺子乾脆的答應下來:“我今天就什麼都聽你的吧!”
兩人又拉了些話長,門被人敲開,杜峰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見到秦老爺子,杜峰無所謂的進去,沒有與秦老爺子打招呼,反而是與胡總理招呼了一句:“爺爺,我來了!”
一見杜峰的人,秦老爺子心裡巨震,心頭更是涌起一股仇恨,一聽杜峰如此稱呼胡總理,心裡更是有些氣憤和無奈,在他看來,今天這事兒八成是沒有戲了,自己怎麼可能答應讓杜峰來幫自己,他可是咱秦家的大仇人呢!
“是你?”秦老爺子的拳頭握緊,他有一種想要吃人的衝動。
“是我,怎麼了?”杜峰無所謂的笑笑。
胡總理趕緊過來拉住秦老爺子坐下,笑道:“老秦啊,你可是答應過我不激動的,再說,你提的那些個要求,估計也只有我這乖孫子方纔有可能辦得到的,你要是還不好好跟他說說話,他要是一走了之,那你那事情可就真沒有一點希望了!”
“這天下之大,我就不信找不到人幫忙!”秦老爺子嘴硬得很。
“哈哈”,杜峰笑道:“這天下確實大,可據我所知,你要找的那份東西,別人是無論如何看不到的,除了我能看到,所以這天下間估計能幫你的人,也就只餘下我了,老傢伙,你也不要囂張,要不是看在爺爺的面子上,我才懶得管你這些閒事!”
“你敢罵我?!”秦老爺子從沙發上彈跳起來。
胡總理趕緊又抱住他,拉回去坐下,又轉過頭,對杜峰打了幾個眼色,這才勸道:“你們都不要再吵了,都聽我一句勸,所謂冤家宜結不宜解,我看小峰你就幫老秦這一次吧,不管怎麼說他也算是國家的忠臣,要怪也要怪他那兒子不爭氣,再說你跟老秦之間的仇恨,我想也與老秦無關,都是他那孫子的問題,你們都不要再記恨下去了,我就來作個主,杜峰幫你老秦,事成之後,分文不取,但你們必須要放下仇恨,以前的事情就揭過不談了,怎麼樣?”
杜峰還想說什麼,卻被胡總理瞪眼給瞪了回去,轉過頭,見秦老爺子呼呼生氣,又勸道:“老秦,我知道你想什麼,我只想說,你孫子的死是個意外,也不是杜峰下令殺的,所以你也不要硬是將這筆帳全記在他的身上,要知道,這次的事情可是關係到你老秦家世代忠良的名聲,難道還比不過你那孫子的一條命麼?你要想清楚啊!”
胡總理苦口婆心的勸慰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