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 夫妻
對於衛主薄,伏秋蓮再多的意見也不會說出來的。
這是連清的同事,是他在衙門裡頭的左右手。
對於他工作上的事情,伏秋蓮絕不說什麼。
但是,她卻會對這個人保持距離。
敬而遠之。
看着衛主薄和幾個人過來,她淡淡一笑,轉身去了隔壁的廳裡,看到一側的冬雪,伏秋蓮讓她去上茶,“我自己在這裡待會就好,這是咱們家,別那麼大驚小怪的。”
“是,太太。”
伏秋蓮看着冬雪走後,自己站到了窗前,看着院子裡冬雨和辰哥兒幾個在那裡笑鬧,連清回來,好像辰哥兒也跟着輕鬆似的,讓伏秋蓮覺得這孩子好像笑的聲音和嗓門都大了不少!
衛主薄他們是傍晚時才走的。
伏秋蓮正在院子裡和辰哥兒玩,眼看着衛主薄等人走過來,她倒是有心想不理人,可衛主薄已經站到了她跟前,對着她拱手一笑,“連太太,前些天的事,是衛某處置不當,那個管家膽大包天,揹着我做下那等惡事,他在牢裡畏罪自盡,我已經處置了他的家人,還請連太太高擡貴手,見諒一二。”
說的倒是輕巧,畏罪自盡,背主……
伏秋蓮心底一聲冷笑,面上卻是不變半分,“衛大人這禮我可不敢受,之前我出頭也是迫不得己,如今我家老爺回來,那家裡就是有了主心骨,自然是都要聽老爺的。”
衛主薄蹙了下眉,深深的瞥了眼伏秋蓮。
伏秋蓮卻是坦然一笑,“這些事我都不管的,如果您要說,也是和我們家老爺說,當然,他現在精神不濟,得尋個好日子。”
“好,那我就改天再來。”
送走了衛主薄,秋雨衝着他絆了個鬼臉,輕輕一哼,“太太您看看,什麼人嘛,之前那樣對咱們,一心一意想着把太太您和辰哥兒趕出去,現在看着大人回來又把結,切,一看就不是好人。”
伏秋蓮笑着點她額頭,“就你看出來了,鬼機靈。”
主僕兩人回屋,冬雪已經把內室放了風,藥味散去,連清正半靠在榻上看公文,擡頭看到伏秋蓮,露出一抹虛弱的笑,“下午那麼多人,吵到娘子了吧?”
“哪裡有吵,我都在院子裡玩來着。”冬雨把伏秋蓮扶在椅子上落坐,幫着她捧了紅棗茶,在她身後換了個舒服點的靠枕,冬雨悄悄的退下去,連清看着她的背影輕笑,“冬雨這丫頭是越來越懂事了,性子穩了不少呢。”
伏秋蓮也笑,“又不是孩子,長大了自然就懂事了。”
夫妻兩人說着話,最後,外頭劉媽媽掀簾走了進來,“姑娘,姑爺,晚飯備好了呢,您看是端進來還是擺在外頭?”
伏秋蓮笑了笑,纔想說話呢,連清卻是已經開了口,“擺在小花廳吧,媽媽你扶娘子過去,這屋裡有藥味,在這裡用飯不好。”
劉媽媽也點頭,“是呀姑娘,您還是去外頭用吧。”
知道她們兩個都是爲自己好,伏秋蓮便也只能是點頭,“好,那我了吃。”又看向連清,想了想後交待道,“你別動,有什麼需要的就喊一聲,我去看看你的吃食好了沒,馬上就送過來。”
“這些事你別忙,讓冬雪她們做就是了。”
伏秋蓮菀而一笑,點了點頭沒出聲。
之前連清沒回來的時侯她都不會累到自己,現在更不會了。
辰哥兒和伏秋蓮在一塊吃,小傢伙如今知道吃飯乖乖的,小身子挺的筆直,看着倒是像模像樣的,只是也就那麼一會,坐久了立馬就現了原形,好像椅子上放了針似的。
吃過晚飯,辰哥兒描紅,伏秋蓮和連清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多是一些家長裡短的事,連清聽着伏秋蓮講家裡頭的這些事,不禁很是心疼,“都怪我沒有安排好,讓娘子受苦。”
“怎麼會怪你呢,我們這不是好好的?倒是你,受苦了。”
伏秋蓮這話是真心的。
看着連清瘦削的面容,她覺得很心疼。
晚上哄睡了辰哥兒,夫妻兩人相對而坐,伏秋蓮看向連清,想了想還是問出了口,“你之前消失那麼久,那些人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有說什麼目的嗎?”
倒不是伏秋蓮多事,要不是牽涉到連清,她纔不管。
連清的眉頭緊皺,最後臉上浮出一抹痛楚,燈影下,他目光搖搖,似乎想起什麼,又好像在通過虛無看到了什麼,就在伏秋蓮覺得心疼想讓他別再想時,連清卻是慢慢的開了口,“那些人都蒙着面,屋子裡全是黑,只是不斷的盤問我——”
“盤問你?”
“嗯,他們問我,爲什麼要來萬山縣。”
“問你這個?”伏秋蓮正在剝橘子的手頓了一下,擡頭,一臉的不解,“他們問你這個做什麼?”
連清苦笑着搖搖頭,“我哪裡清楚,他們只是問,還問我除了來萬山當縣令,是不是還有別的目的之類,我說沒有,他們不信,便沒日沒夜的折磨——”
伏秋蓮擰了下眉,心有餘悸,“還好他們是另有目的。”
夫妻兩人沉默了下來,對於連清剛纔的話,伏秋蓮不解,可看着連清的神色,知道他自己也是不清楚的,想了想便看向連清建議道,“要不,你去給周大人去封信問問?”
連清眸光微閃,笑,“我也正有此意。”
眼看着夜色一點點深下去,伏秋蓮起身,“茶我讓人幫你放在了旁邊,外頭有人守着,你若是有什麼需要只管喊一聲。”
“我這裡你別多操心,冬雪,趕緊扶太太回去歇着。”
因爲連清一身全是藥膏,又一天三頓的吃藥,如果伏秋蓮好好的也就罷了,可現在她挺着個大肚子呢,自然是兩人分房睡的,這會伏秋蓮看着夜色不早,怕連清累,便起身去了隔壁的屋子。
鋪是早就鋪好的,被褥各色都是全新的,伏秋蓮扶着冬雪的手躺下,不過又覺得有點口渴,冬雪幫她捧了杯茶,她才歇下。
人雖然是躺在了牀上,可卻沒有半分睡意。
腦子裡老想着連清剛纔的話。
那些人,問連清到萬山縣的目的是什麼……
連清是縣令,自然是來當縣太爺的呀。
可那些人卻問別的目的……
這中間,到底藏了些什麼是她們夫妻不知道的?
那位周大人,他知道嗎?
想着這些問題,伏秋蓮覺得整個人頭暈暈的,最後,索性把眼一閉,啥也不想了,先睡覺好了——即然想不通,睡一覺,說不定明天早就好了呢?
半夜,本該睡熟的連清突然睜開了眼。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底幽幽的光芒掠過,最後,他不知在宣紙上寫了些什麼,吹乾墨跡,摺好,放在貼身的地方收好,連清又繼續躺在榻上睡了起來。
時間不輕不緩的流逝,轉眼間距離連清等人迴歸已是十天。除了延風幾個斷骨的還不能下地,連清和幾個傷勢較傷的衙役竟然都能下地了,好了個七七八八。
連清一下地,直接就去了衙門。
伏秋蓮雖然也擔心,可想了想,還是沒攔下。
最近這段時間沒在衙門裡,連清怕是早在心裡着急了。
她不應該再攔的。
如今連清算是完全康復,成同知不知怎樣了?
這段時間和成太太兩人經常在一起,同病相憐的,倒是升起幾分惺惺相惜,她倒是有心想要親自去看看,可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大肚子,伏秋蓮還是把冬雪叫了過來,“你去一趟成家,帶些禮物,就說是我身子不能勞作,改日再去看成大人。”
“太太您放心,奴婢一定把這事辦好。”
在庫房裡拿了些補品,劉媽媽想了想,最終還加了個山參。
當然了,也不過二三十年效用的。
那一臉捨不得,最後卻咬牙豁出去的樣子看的冬雪抿脣輕笑,“媽媽,太太也沒說要拿什麼禮物,您若老是心疼,捨不得的話,奴婢換另一件禮物就是。”
劉媽媽搖搖頭失笑,“好了,就拿這個去吧。”
多少是有些心疼,不過想想之前成太太陪着自己太太,讓她開懷的份上,劉媽媽立馬覺得送份重禮也是應該的。
她就當是花錢請人陪樂樂逗樂子了!
成家,一片陰雲密佈。
其實相較於前段時間來言,這已經是很好的了。雖然成大人是重傷,但好歹活着回來了,而且大夫都診過,說是沒有生命之危,成太太就挺感激的。
可感激是感激了,但看着躺在牀上的男人,不心疼嗎?
男主人生命,女主人難過。
餘下的沒兩個主子,丘老太太是隻管一些家事,成家的幾個孩子又都還小,所以,府裡的氣氛還是挺學沉重的,冬雪親自上前,遞了拜貼,沒一會小廝就開了門。
是成太太身側的大丫頭,那個叫香草的親自來接。
看到冬雪笑咪咪的,“冬雪妹妹怎的來了,快裡頭請。”
“香草姐姐。”
小花廳裡,成太太面色憔悴的出現,看到冬雪擠了抹笑,“你怎麼來了,你家太太那裡離得了你?”
“奴婢見過成太太,給成太太請安。”
謝過成太太的坐,香草捧了茶,冬雪把禮物雙手捧上,“我家太太擔心您,她自己個兒又不方便出來,便只能讓奴婢過來瞧瞧,您還好,成大人可還好?”
“你家太太有心了,麻煩你回去和她說,我過幾天過去看她。”頓了一下,成太太揉揉眉心,“就說家裡一切都好吧。”
“是,成太太。”
冬雪笑着屈了屈膝,乖巧而平靜。
“她現在月分越來越大,你們幾個也都是忠心的,好好服侍她,有些事情就勸着,讓她放手給你們,平日裡也別操那麼多的心,自己和孩子養的好好的纔是平安。”
聽着成太太這一番嘮叨,冬雪低眉斂眉,笑着應是。
最後,成太太自然是要留飯的,冬雪笑咪咪的告辭,“我們太太還在家裡等着奴婢的信兒呢,她最近情緒不是很穩定,奴婢可不敢耽擱的,改日再來擾成太太您。”
香草親自去送,看着冬雪上了馬車,回到屋子裡,成太太看了眼香草,“送走了?”
“嗯,奴婢看着她的馬車走的。”香草扶着成太太向內院走去,幾次欲言又止後,香草輕聲道,“太太您怎麼不去連家看一下呢,成大人受傷,也不能全怪連大人的。”
香草以爲成太太是怪連清牽扯到了自家老爺。
導致如今傷的這麼重。
所以惱的連家都不去了的。
成太太聽着香草的話,微微一頓,拍了拍她的手,“有些事你不知道,就是我,也不知道怎麼去做。你讓我好好想想吧。”成太太說着話,眼底有一抹澀意微微的掠過。
如果,如果她的猜測成真……
成太太用力的閉了下眼,那樣的結果,會是什麼?
這一瞬間,她竟是有種不敢往下想的感覺。
回到內室,有小丫頭在侯着,是丘老太太身邊的人,看到成太太笑着福了福身,“太太,老夫人請您過去一趟呢。”
“好,我這就過去。”
在成府,丘老太太是自己單門獨院的。
不過另開的小門多就是個擺設,老太太很少走。
院子裡都是跟着老太太大半輩子的老人,是屬於老太太真正的心腹,看到成太太這個丘家的大小姐,紛給面上露出慈祥的笑,“大小姐來了?”
“大小姐快進去,老太太正等着你呢。”
香草掀起簾子,成太太走進去之後,她正想擡腳跟上,卻被老太太身側的貼身媽媽給攔下,“香草你去給大小姐泡杯茶吧,你是貼身服侍的,大小姐的口味你最清楚。”
這是不想讓自己跟着進去?
香草微微一怔,立馬反應過來,神色不變的點頭應是。
哪裡用她泡什麼茶呀,她和着小丫頭坐到了外頭。
屋子裡,成太太給丘老太太見了禮,笑着親自給她捧了茶,“娘,您找我有什麼事嗎?”神神秘秘的,還把香草給隔到了外頭,真是的。
“別嬉皮笑臉的,我問你,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老太太嚴肅的板臉,看着女兒的笑臉,想伸手拍她一巴掌。
成太太張了張嘴,“娘,您這是什麼話?”
“別蒙我,你和我說實話,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成太太抿了抿脣,擡頭看到丘老太太一臉的肅凝,她張張嘴,最後,垂下了眸子,“娘這話女兒聽的不明白,女兒最近都在家裡照顧夫君,根本不曾出過府門一半,哪裡有什麼想不想的?”
“你——”丘老太太狠狠的瞪了眼女兒,最後,指指她,低聲道,“我說的就是這件事,你和我說說,你爲什麼對女婿這般不管不問的?”
“娘,我哪裡有不管不問啊,我都把滿城的大夫請過來給他看診了,您還要我怎樣嘛。”成太太聽着丘老太太的話,心頭一跳,嘴上卻是不依不饒的,“娘,我可是您親女兒,您心疼女婿,但不能把您親女兒完全拋到一邊去啊。”
“一邊去,你還敢和我說,我問你,你要是真的關心他,爲什麼不親自服侍?卻偏偏讓那些個妾室們一個個的靠過去。”丘老太太很是不快的看着女兒,眼裡有幾分疑惑,更多的卻是恨鐵不成鋼的生氣,“你說說你,你都多大的人了,使性子也看看場合,眼下姑爺可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侯,你這個正妻不守着,讓那些狐狸精貼過去?”
“娘,我,這段時間不是小三身子不舒服麼。”
“你就給我裝吧。”丘老太太看着自己的女兒,心裡一陣無力,她還能守她多久呀,這個家眼看着就要都歸了姓成的,這也罷了,若是她女兒幸福,她也認了。
可女婿身邊左一個右一個的,她能放心嗎?
她倒是想擋來着。
可偏她一個兩隻腳都要邁進棺材裡的老太婆有心無力呀。
成太太擡眼看到自家孃親眼裡的難過,心頭也是一痛,咬咬脣,“娘,您放心吧,女兒不會胡來的。您,您信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哎,你打小就有主意,娘管不了,哪天娘兩眼一閉,更是由得你了。”丘老太太的話聽的成太太眼圈一紅,握着丘老太太的手心頭髮酸,“您別這樣說,娘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傻孩子,哪裡有長命百歲的?都會死的。”
母女兩人又說了會子話,丘老太太是叮囑了又叮囑,生怕自己的女兒吃虧,成太太是紅着眼圈告辭的,出了院子,香草小心而忐忑的隨侍,“太太,您是回屋還是要去哪?”
“去看看老爺吧。”
站在成太太養傷的院子中,成太太眼底一抹複雜的光芒掠過,和院子裡的幾個小廝點了點頭,她掀起簾子走了進去,屋子裡丫頭紛紛行禮,“見過太太,給太太請安。”
成太太笑了笑,擡腳向裡走,“老爺可醒了?你們都在外頭,誰在屋裡頭服侍老爺呢?”
“太太您放心吧,紅姨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