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娘子是中毒?孫管家被這話給震的差點暈過去,伸手緊緊拽住華安的手臂,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他看着華安,一臉的猙獰,“你是說,我娘子是中毒?”
看着他這個模樣,華安是心頭一跳。
想到太太之前的交待,再想想尋常人家,可以有病可以受傷,甚至可以出什麼意外丟了性命,但去哪裡能中的到毒?華安的面色就凝重了起來,“我說孫管家,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們,你娘子爲何中毒?你怎麼這麼緊張?”
“我——”
“你都知道些什麼,若是你不說,我回去就找大人去。”華安看了孫管家一眼,纔想再說什麼,牀上的孫太太卻是猛的睜開了眼,看到是孫管家,她雙手掙扎着不知道是要坐起來,還是想要夠孫管家,喉嚨裡呼哧呼哧如同風筒一樣直喘粗氣,看的華安都心有不忍,移開了頭。
“娘子,娘子——”
“當,當家的,逃——”
“啊,娘子——”撲,牀上的孫娘子一口黑血噴出來,幸好華安眼急手快,伸手一把直接把人給拽開,不然,那口帶毒的黑血噴到他臉上,準也好不了!
牀上,孫娘子眼神複雜的看了眼自家男人。
身子軟搭搭的倒了下去。
“娘子,娘子,娘子你醒醒啊。”孫管家大痛,使勁的去晃孫娘子,身側,華安嘆口氣,“孫管家,你家娘子已經走了,你要是覺得你家娘子的死因有疑惑,我建議你還是去請忤作,然後呈報給大人。我個人是覺得她的死很多疑點,有可能真的是他殺,所以,我覺得你應該去報案。”
“報案?好好,不不,不能去,不能,不能報案。”
看着這個樣子的孫管家,華安皺了下眉,猛的擡手,一掌砍在他的脖頸上——再這樣讓孫管家唸叨下去,估計會神經錯亂,直接就成瘋子的。
他可不想頭回出來辦事,就不能和太太回去交差!
孫娘子的死雖然是個變數,但他心裡多少有了數,再把孫管家完好無缺的拎回去,他就算是把太太交給他的差事給辦完啦。所以,這中間孫管家一定不能出差子。
不但孫管家要活着,還要活的好好的才成!
“家裡有人嗎?咦,我說孫娘子,孫娘子你好點沒?”
應該是隔壁的人,華安一開始沒理會。
可外頭站在院子裡使勁的喊,他便有些煩,看一眼地下的孫管家,自己那一掌用的力道不小,估計一時半會也醒不過來,就是自己想這樣拎着他走,也得把外頭的人打發掉。
不然,人家還以爲自己是什麼劫匪呢。
他轉身站在了門口,“家裡有事,你有事明天再來吧。”
“哦哦,好,我也沒啥事,只是想過來看看孫家娘子好點了沒有,小夥子,你是孫家的親戚嗎?”說話的果然是孫家的鄰居,還是那位去報信的周婆婆,她一笑露出缺了半邊的牙齒,笑咪咪的,“孫娘子之前病的不舒服,還是我去報的信,把孫管家叫回來的,這人啊,有什麼不能有病,這會子看病啊,那就是往外燒錢呢,你和孫娘子說,讓她趕緊好,老婆子我呀,趕明個再來看她。”
“嗯,慢走。”
華安再回頭,一眼過去,不禁眨了下眼。
孫管家竟然醒了?
“喂,你醒了?”
“哦,你還在啊。”
“廢話,我當然在啦,我要把你帶回去見太太的。”華安看了眼牀上沒有氣息的孫娘子,雖然很是不解和疑惑,但心裡也是滿滿的同情,他一指牀上的人,“你娘子沒了,你家還有什麼人,有親戚嗎,總要是報喪的吧?”
“我沒親戚,我娘子也沒有。”
“……”
“走吧,我和你去,等我回來,再幫我娘子入土爲安。”
“啊,這樣?”
“不可以嗎?”
“……”華安張張嘴,他想說,這哪成?可想到這一家子的詭譎,再想到之前伏秋蓮特意的交待,他壓下自己心裡頭的憐憫,點點頭,“成,反正呀,這一來一回也用不了兩刻鐘,你去和太太說一聲,太太心腸好,一定會放你回來給你娘子入斂的。”
“嗯。”
“那咱們走?”
“我給我家娘子蓋好被子,她怕冷。”
“……”華安張張嘴,硬是把話又咽了回去。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孫家,不過是一刻鐘功夫,華安便先站到了伏秋蓮的跟前,“太太,我已經把人帶回來了,不過,小的覺得這事有些不對頭。”
“哪裡不對頭,你說來看看。”
“孫管家的娘子——”
“他娘子應該沒這麼病重吧,你回去時,是不是好好的?”伏秋蓮笑着搖搖頭,她就知道是自己這邊有人往外漏了風聲,讓孫管家逮到了機會,把消息送了出去。
想想這孫管家也是挺機敏的。
只是,這聰明沒往正道上使,可惜了。
“太太,不是,那位孫娘子,死了——”
“你說什麼,死了?”伏秋蓮一怔,真的死了?就是她身側的劉媽媽也跟着一聲驚呼,“怎麼可能,老奴早上去他們家附近查探時,那位孫娘子還是好好的,雖然偶爾咳那麼幾聲,可人精神看着是不錯啊。”
“現在,的確是死了。”
伏秋蓮握着茶盅的手一緊,因爲五指用力,指節上都泛起了青白的透明之色,她深吸了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擡眸看了眼華安,伏秋蓮猛的心頭一頓,“你剛纔說,這事好像有不對勁的對方,是不是說,孫娘子的死?”
“回太太話,正是。”華安小心的瞅了眼伏秋蓮的神色,看到她臉上的鎮定,以及不過是隻言片紙便能猜出自己想要說的話,不禁在心裡很是佩服起來,他迎上伏秋蓮的雙眸,輕聲道,“依着小的看,孫娘子是被人給毒死的。”
咣噹,劉媽媽一個哆嗦,把身上的凳子都給帶翻在地,臉色鐵青,“怎麼,怎麼可能是中毒?太太——”伏秋蓮卻是來不及理會劉媽媽,聽到華安的話之後頭一個念頭就是出事了,第二個念頭就是,糟了!
她猛的看向華安,“孫娘子的屍體呢?”
“在她家呢,小的想着您一定是有要事要見孫管家,便幫着他略處理了孫娘子的屍首,想着讓他來和您說一聲,順便在衙門裡報個案,畢竟孫娘子的死不對頭——”
想法是好的,而且做法也沒有錯,可惜,她搖搖頭,對着華安嘆了口氣,“晚了。”
“姑娘什麼晚了?”
“是啊太太,小的耽擱事情了嗎?”華安也是一臉的疑惑,更帶着幾分忐忑,難道他哪裡疏忽,導至壞了太太的事?
“不是你,是對方步步算計在先。”伏秋蓮看着華安,苦笑一下,“派幾個人去一趟孫家吧,我估計這會孫娘子的屍首肯定沒了,而且,孫家應該是發生了火災,去救吧。”
屍首沒了?火災,怎麼可能?
華安一臉詫異,眼底更多的卻是不可置信。
好好的屍體怎麼會沒有呢,火災更是不可能啊。現在又不是什麼天乾物燥的季節,而且是大白天,火燭之類什麼都沒有,怎麼可能會是火災?可他擡眸,對上伏秋蓮一臉懊惱的神色,心頭一道亮光如同流星般一閃而過——
若是想要屍首徹底的消失不見,有什麼比放火更乾淨?
“太太,您的意思是?”華安看了眼伏秋蓮,後背上全是冷汗,要真是如太太剛纔說的,那自己就真是個蠢貨,事情可不就是真的都壞在他身上?
他轉身向外跑,“太太您且等着,小的這就帶人過去。”
“姑娘,您剛纔這些話只是猜的吧?”
“是啊,我也但願是我猜錯了。”可惜,她覺得自己剛纔那話肯定是百分之百的準,不過,等等,伏秋蓮猛的變了臉色,“劉媽媽你趕緊的,去外頭看看,去找孫管家。不管他在哪裡,你帶着人去,看到他之後立馬把他帶來見我。”
如果孫娘子真是被人毒死的,如今又被毀屍滅跡。
那麼,接下來要對付的自然就是孫管家。
孫管家一死,不用別人再做什麼,若是暗中的那人想要對付自己,只要在背後傳一些謠言,順便推波助些浪,不明真相的人誰會去刻意找真相?他們只會覺得,是自己這個縣令太太把孫管家兩口子給逼死的!
伏秋蓮越想越怕,“劉媽媽,你趕緊去。”
“姑娘您別急,我馬上就去,不會有事的,您放心啊。”劉媽媽知道事情緊急,小跑着出去,伏秋蓮站在院子裡招手喚來冬雨,“你去孫家附近看看,給我仔細的留心,有什麼異樣的人或是行爲,都記在心裡回來報我。”
“是,太太。”
“記住,一定不可以跟蹤對方啊。”
那些人若是真敢對孫娘子下毒,敢放火毀屍滅跡。
自然就敢對冬雨一個小丫頭動手。
伏秋蓮是把身邊這幾個丫頭都看成一家人的,她是一點都不想她們出事!“萬事以安全爲重,看到什麼都記在心裡,不許擅自作主,去吧。”
“是,太太。”
一切都安排妥當,伏秋蓮在院子裡慢慢的踱着步。
希望自己的這一番安排都不晚……
兩刻鐘過後。
先是華安的人回來報信,看着面前的人,伏秋蓮面色就是一緊,“火燒的大不大,可有波及到鄰家?人沒事?火可救了下來?”
“回太太話,人是沒事的,只是,孫家卻是——”
孫娘子的屍首肯定是留不下來的了。
這是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伏秋蓮揮揮手,“你去吧,和華安說,讓他在那裡維持秩序,多安慰受波及的鄰居,等到莫大或是老爺回來,我會讓他們馬上趕過去的。”
“小的遵命,這就回去和華哥說。”
伏秋蓮點點頭,突然想起什麼,把他喚住,“給華安說,讓他留心着孫管家,看到人立馬扣住,嚴加看管,讓他親自送回來給我。”
“是,太太。”
待得人走後,伏秋蓮臉色沉下來,眼底盡是怒意。
不管是誰,這個背後的兇手別讓她抓到!
爲了對付她,竟然使出這麼歹毒的手段,孫管家若是有什麼差子,孫娘子何辜?便是孫娘子有問題,人已經被毒死了,難道不是入土爲安?
對於死者,不管是前世還是現在,世人講究的都是一個死者爲大,入土方安,可對方分明是手段歹毒到了極點,竟然對一個死者毀屍滅跡!
而且,放火這事可大可小。
萬一把鄰居的人也跟着燒到了呢?
可見這人心腸之狠,之毒!
又是兩刻鐘過去。劉媽媽一臉震驚的走進來,她身側是同樣惶恐,小臉上還帶着驚懼的冬雨,看到兩人的神情,伏秋蓮心頭就是一跳,難道?
“太太,老奴把事情給辦砸了——請太太責罰。”
“不是,太太,是那個孫管家,他,他自己好好的就一頭栽到了地下,不管劉媽媽的事,也不關我們的事啊,”冬雨都快要哭出聲來了,眼底深處是頭回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死去的驚恐和懼意,“太太,那個人真是自己死的。”
“我知道不管你們的事,冬雨你坐下,冬雪,給劉媽媽和冬雨倒兩杯熱茶壓壓驚。”門口秋至腳步利落的跑出去,“奴婢去倒,馬上就來。”
兩個人的情緒慢慢緩下來,伏秋蓮揉着眉心,“媽媽,到底是怎麼個情形,你彆着急,慢慢和我說——”
“是,姑娘。”劉媽媽一臉的內疚和自責,姑娘讓她去辦事,她竟然給辦砸了,她深吸一口氣,輕聲道,“太太您讓咱們去外頭找孫管家,可纔到外頭,老奴就看到孫管家發了瘋般往回跑——”
“該是他知道自己家着火,擔心孫娘子的屍首吧?”
“正是。”劉媽媽點點頭,一臉的後怕,“您不知道,老奴過去時,那火勢沖天,而且我聽着華安說,那火裡怕是還澆了火油,所以才燒的這麼大,好像要衝天而起似的。”
火油!伏秋蓮咬了咬牙,點頭壓下自己的怒火,“孫管家要往火裡衝,被華安攔下了,對吧?”
“可不是這樣,奴婢就想着總算是攔下了,還好。只是,還沒等老奴這口氣完全鬆開,不知道人羣裡是誰就喊了一嗓子,哎,孫管家,我家太太說,你作假賬騙了我家大人不少的銀子,你把銀子都藏哪了?”
“孫管家,我家太太讓我們把你抓回去呢。”
“我除了你們幾個,再沒派別的人。”
“是啊,當時老奴就是一怔,明明太太您派的是我們,怎麼還有別人在那裡叫喊?”劉媽媽苦笑,她看向伏秋蓮,“可還沒等老奴弄清楚呢,人羣裡就議論了起來,一發而不可收拾,甚至有人在喊,天吶,難道說,這孫太太是被人給故意放火燒死的?”
“啊,不會是那位太太吧?”
“誰知道,不過好狠的心吶,對個病人這樣下狠手。”
伏秋蓮的手用力的纂緊,又鬆開。
眼中全是怒氣——
果然是她所想的那樣,步步布棋。然後,讓羣衆的謠言對付自己。她深吸口氣,“華安那會做什麼?”
“華安?”劉媽媽想了一下,旁邊冬雨開口道,“我看到他緊緊拽着孫管家不放手。”
“那後來爲什麼又說孫管家是在你們手裡沒的?”
冬雨皺着小臉,用力的回想着當時的情形,“當時,唔,不知道怎麼的,人羣突然亂了起來,有喊的有叫的,甚至還有罵華安他們幾個的,華安看着情形不對,就招呼了我們,要帶着人回來,可不知怎的,就有幾個人橫衝直撞的衝過來,把孫管家和華安給衝散,剛好我和劉媽媽在旁邊,就帶着人衝過去,孫管家好像要逃,咦,不對,應該是旁邊有人拽着他要往外走,兩方拉扯起來,孫管家不知怎的就一頭栽到地下,直接就摔了個一頭是血——”
“我們,我們是被華安給護着回來的。爲了護着我和劉媽媽,華安自己都受了傷——”看着說到這裡頭都擡不起來的冬雨,伏秋蓮有些恍然,難怪冬雨和劉媽進屋時兩人都是一身的狼狽,冬雨頭髮都有些散。
原來是被人羣給推搡,拽的。
“都是我們沒能辦好太太您交待的事,是奴婢失職,太太您罰奴婢吧。”冬雨緊緊的咬着脣,小臉上盡是內疚和自責,旁邊劉媽媽也是一臉難看,“是老奴的錯,太太您罰老奴就是,和這丫頭沒關係。”
“好了,罰什麼罰,都爭着認錯,你家主子我是這麼愛罰人的嗎?”伏秋蓮在心裡嘆口氣,知道自己是一步落後步步落後,被人是算計在先了,心裡有口濁氣憋的不成。
可她卻不會對着自己的丫頭髮火,端着茶喝了一口,緩和了下自己的情緒,伏秋蓮笑着安慰劉媽媽和冬雨兩人幾句,最後,她讓劉媽媽和冬雨退下去歇着,“你們剛纔受了驚,快下去歇歇,睡上一覺緩緩神。”
“多謝太太。”
待得兩人退下,伏秋蓮扭頭看向身側的秋至,“你就代我去前面走上一趟,看看華安的傷勢如休中,可要請大夫,再把我盒子裡的那瓶藥膏拿去給他,你告訴他,若只是外傷,散淤化血,我那藥膏是最管用的了。”
------題外話------
我總算是趕上來了。自己佩服自己一下,嗯,親們有沒獎勵哩。嘻嘻。別忘了給我點動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