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柳嵐和蘇文的車子從陰雲中走出去的一瞬間,柳嵐只覺得腦袋又象要炸開了一樣,眼前視線一片模糊,隨後又失去了意識。
不過這次柳嵐醒的很快,他知道,也就幾秒鐘的時間。
這種感覺跟以前不一樣。
“文文,怎麼是你開車?”
柳嵐看着正在駕駛的蘇文滿腹狐疑的問,他明明記得是自己駕駛汽車剛剛從陰雨中走出來。
“不是你說要捋一下采訪的思路,讓我開的麼?”蘇文看了一眼坐在副駕駛的柳嵐。
“什麼,去採訪?到那兒採訪?”
“去鳳凰山,老公你是不是睡魘着了?”
“今天幾號?”
柳嵐雖然是在問蘇文,但是汽車裡的電子鐘已經告訴他今天是2013年7月20日,正是他和蘇文遇車禍的那一天。
他很駭然,他知道即將發生什麼,這……是第三次,老天給他的機會。
柳嵐沒有在猶豫,他一腳踩到剎車上,隨着“嘎吱”一聲,汽車停到了公路中間。
柳嵐盯着前面S型的轉彎處,他看到了,那輛好象喝醉酒的綠色大貨車已經露出了醜惡的車頭,正扭動着身子朝着他和蘇文駛來。
柳嵐快速的打開駕駛室的車門,蘇文驚疑的問他怎麼了,柳嵐來不及解釋,他抱起蘇文就往公路下邊跑去。
蘇文看着柳嵐,眼睛裡忽然流下眼淚。
柳嵐放慢了腳步,他不解的看着蘇文,他不知道蘇文爲什麼會哭。
就在此時,身後的大貨車發出轟隆隆的聲音,柳嵐回頭看了一下,它就象是瘋了一樣朝着柳嵐衝了過來,速度很快,駕駛室裡,柳嵐隱約看見了那個醜陋佝僂的司機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柳嵐已經看見了對面的公路,身後,死神一樣的大貨車已經翻了,沒有在跟過來。
他衝上公路,放下身上的蘇文,他摟着她痛哭了起來,蘇文也哭了。
不過下一刻,柳嵐看到了讓他不能理解的一幕、讓他憤怒的一幕、讓他無助的一幕,一輛和剛纔一模一樣的綠色大貨就好象從地獄裡爬出來一樣,悄無聲息的從對面開了過來,依然是畫着S型,他知道躲已經來不及了,他把蘇文緊緊的摟在懷裡,背對着那輛大貨車……
蘇文淚眼朦朧,看着他,看着他說:“老公,我愛你,你知道麼?無論我死多少次,我都會回到你身邊,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活着,我……不怕死,也不怕痛苦,只要你活的好……”
“你……你說什麼?”
柳嵐還沒有得到答案,就感覺到了一股巨大的衝擊力把他和蘇文撞飛,他看着蘇文在公路上不停的翻滾,車輛在她身上不停的軋過,他心如刀絞,他拼命的喊着,但卻象夢靨一樣,世界漸漸黑了、模糊了,他無力的閉上了雙眼……
—————————————————————————————————————————————————————————————————
“文文……文文……”柳嵐一邊喊一邊睜開眼睛。
他驚恐萬狀的看着四周,這一次,他沒有躺在家裡臥室的牀上。
四周,斷斷續續的有蟋蟀在叫。
身下,是一片草地。
遠處零零星星的可以看見燈光。
這是那裡?
天上,一彎新月,就好象是蘇文的眼睛笑的彎彎的透着可愛,此刻正在天上祝福着他。
他想起了蘇文最後和他說的話:“老公,我愛你,你知道麼?無論我死多少次,我都會回到你身邊,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活着,我……不怕死,也不怕痛苦,只要你活的好……。”
他仰着頭朝着天嚎叫着,聲音撕心裂肺,他忽然明白了,原來蘇文也知道了,知道他在不斷的嘗試去救她,然而他不斷的失敗,蘇文卻不斷的承受着死亡的痛苦,一切的一切,在這一瞬間他都明白了……
他用頭不斷的往樹上撞,直到頭破血流,他覺得只有這樣心裡才能得到安慰,才能讓他的良心覺得好過些。
他坐在地上一直在哭,終於哭累了,他就躺在那,看着天上的星星,據說人死後都會變成其中一顆,在遙遠的天上默默的看着她們生前愛着的人,他不知道,那一顆是蘇文……
等等……
今天是幾號?
柳嵐忽然想到,如果自己又回來了那還有機會。
他從地上起來,他努力的辨明瞭方向,原來自己是在離家不遠的一個小樹林邊上,但爲什麼這次他會躺在這兒,柳嵐沒有想通。
他一路奔跑來到自己家的小區,他遠遠的看到小區對面的LED燈上顯示着日期,是2013年7月15日,是距離蘇文和他遇車禍的前5天,時間,似乎還來得及。
柳嵐心中很激動,他看着自己家的窗戶,此時,亮着燈,他知道,蘇文應該下班了,她可能正在家裡焦急的等着他回去,他想上樓和她說,我回來了,他想上樓幫着她做飯、洗碗、收拾屋子……
但是下一幕讓柳嵐猶驚的如晴天霹靂,他呆住了,因爲在客廳的窗戶口,另一個他和她抱在一起,柳嵐看的很清楚,他們在接吻……在擁抱……隨後他又看到另一個柳嵐把窗簾拉上了。
這是怎麼回事?明明自己在這裡,那屋子裡面的是誰?
難道這是一個陰謀,從頭到尾都是一個陰謀,目的是讓另一個柳嵐取代自己?
柳嵐對眼前的一切都不能接受,他回來救蘇文,但是蘇文此刻卻和另一個柳嵐在一起,那自己怎麼辦?
還有那個風衣男,在這個時間裡他死了沒有?
柳嵐覺得應該是死了,因爲他在去年的6月28日就殺死了他,但是在扭曲的時間線上誰又能說的準。
他頹廢的一屁股做到小區的草坪上,不遠處,那個胖嘟嘟的小男孩兒還是在低着頭捉蟲子。
石桌前那幾個老頭兒一如既往的在下棋,不時的唉聲嘆氣。
柳嵐看着熟悉的一切,他不知道自己還是不是自己,樓上的是誰,自己又是誰,自己現在該去那,那裡纔是自己的家?
他從小區出來漫無目的的走着,他忽然想到了馮穹,或許只有他,才能幫到自己。
但是現在他沒有心思去找他,現在最重要的,是要讓蘇文知道他纔是柳嵐。
他知道,如果現在直接上去找蘇文,那不但會嚇到她,還會驚動那個男人,那個和柳嵐一模一樣的男人,現在,只能伺機而動,他必須找機會接近蘇文,把真相告訴她。
但是要怎麼做?
自己就這樣出沒在小區,萬一和那個男人照面,他一定會有所警覺,他一定會在蘇文面前打小報告,即使自己渾身是嘴也說不清,蘇文只會信家裡的那個柳嵐。
他必須要把自己僞裝起來。
他忽然想到了那個讓他殺死的風衣男,那樣的打扮雖然在夏天比較另類,但卻可以把自己很好的隱藏起來,於是他有了主意。
柳嵐兜裡還有七百多元,他找到個小旅館暫時住了一晚,這一晚他睡的不是很實,早上起來的時候也沒有異常,他知道,自己還在這兒,現在是7月16日。
他簡單的在路邊小吃喝了一碗粥,他儘量離自己的小區遠遠的,他繞到自己家的另一側,看到客廳的燈已經亮了,他知道,蘇文在做早餐和收拾屋子,甚至有可能在給自己切芒果,他一陣心酸,他真想衝進去告訴她,自己纔是柳嵐,自己纔是一直深愛她的丈夫,但是,現在時機還不成熟。
八點鐘左右商店開門了,柳嵐來到一家比較低檔的服裝店,店裡賣的都是反季衣服。
他買了一件灰色的風衣和一頂大沿涼帽,這已經可以把他的樣子遮的嚴嚴實實,他不想打扮的和風衣男完全一樣,他覺得那樣有點怪。
柳嵐在商店直接把風衣穿上,大沿涼帽壓的低低的,然後來到蘇文每天等通勤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