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平伸了一下腰,他在晚上醒過來的時候不多。
外面,悄無聲息。
現在劉平知道,這個谷裡說不定還有多少人。
多少活人、多少死人。
多少不是人的人,多少是人的不是人。
方生——拉長了的,就是一個謎。
他覺得,其實營地總在一個位置並不安全,它很容易讓人盯上。
劉平想到一個辦法,明天——換一個地方。
晚上……晚上……
劉平一直想證明一件事,就是晚上那些屍骨會不會在出現,現在有機會了。
很好的機會。
他出了帳篷往西走。
手裡還是老樣子,一把匕首一隻手電。
當他走到拐角的時候,那些屍骨——真的又出現了。
還是三具。
其中一個平躺着的,胳膊上帶着一塊兒跟他自己胳膊上一樣的手錶。
劉平沒有太多的驚訝,他現在——已經有點麻木了。
他挖開那個洞,準備把這些屍骨在搬進去。
劉平拿出旅行袋,把屍骨上的手錶摘下了在一次的扔到袋子裡。
他現在有個奇怪的感覺——這一切,都是自己在重複着自己。
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做的。
現在是、將來是。
還是跟上次一樣,他收拾好所有的一切就回到了營地。
他沒有在睡覺,第二天天一亮,他又來到水源的地方。
快到中午的時候,劉平忽然聽到了腳步聲。
是兩個人的,他非常確定。
鹽殼谷——永遠是白濛濛的,能看見的,依舊是十五米左右。
劉平辨明瞭聲音的來源,他慢慢的往側面退。
他不知道腳步聲是誰的,他不得不小心。
有可能是他的同伴,也有可能是方生。
不但有腳步聲,劉平還聽見了說話的聲音。
聲音很熟,是曲波跟X。
曲波:“最好是今天。”
X:“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有或者後天,慢慢來——他早晚會出現。”
曲波:“也只能這樣。”
X:“到時候按計劃行動,別驚動他。”
曲波:“我明白。”
劉平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但他很興奮。
曲波和X沒事,那張怡也可能還活着。
劉平迎着他們走了過去。
十五米左右,他看到了曲波跟X。
這是十多天他第一次看見有人,而且是他的同伴。
劉平還是很小心,他不知道這些天都發生了什麼。
曲波跟X顯然也很興奮。
劉平:“你們——還好吧?”
曲波搖了搖頭說:“不好。”
劉平:“這些日子——你們去哪了?”
X看了曲波一眼,然後說:“我們躲到另一個地方。”
劉平:“爲什麼?”
X:“一眼難盡。”
劉平:“張怡呢?她怎麼樣了?”
曲波和X對望了一眼,他們的表情很怪,劉平從裡面模糊的看到些什麼,但又不是很清楚。
他有種不好的感覺。
劉平:“張怡到底怎麼了?你們說話啊。”
X:“她受了點傷,不過沒事兒。”
劉平看着X的眼睛,他眼睛血紅血紅的,很詭異。
從裡面——劉平看不到任何東西。
劉平現在最想見的就是張怡:“她在哪呢?”
X:“她在谷的另一面。”
劉平:“另一面?”
X:“鹽殼谷是個葫蘆形,我們也是後來發現的,她們都在谷的另一面,我們……”
說到這裡X停了一下,然後又接着說:“是來取水的。”
說完X把手裡的旅行袋打開,裡面全都是空的礦泉水瓶子。
劉平:“那就趕快取水吧,然後帶我過去。”
曲波:“今天不行,時間來不及了,我們每次取水都會在營地休息一晚,第二天往回返。”
劉平看着曲波的眼睛問:“你們——多久取一次水?”
曲波:“十三天左右。”
劉平:“你們走的時候——就把我扔在營地?”
曲波跟X又對望了一眼。
X:“你當時傷的很重,不能移動。”
劉平沒在接着問,這個理由——劉平不完全相信。
他知道——張怡不可能丟下他不顧。
一切——見到張怡就會有答案。
曲波跟X灌完水,三個人回到營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劉平想要不要把日記和屍骨洞的事兒告訴他們。
最後他沒有。
沒有見到張怡,對一切——他都持懷疑態度。
因爲他經歷了太多太多。
那個攝像機沒電了,裡面的內容只有他知道。
現在放在帳篷的一角,劉平也不怕曲波跟X發現。
晚上臨睡前,劉平有意無意的問了曲波一句:“花蕾還好吧?”
曲波想都沒想說:“挺好!”
劉平眯着眼睛看了曲波一眼,沒在說話。
後半夜,劉平又醒了,他睡不着,就跟昨晚一樣。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有一個衝動,他想去那個拐角收拾屍骨。
劉平心裡有點害怕,這是強迫症的前兆。
他還是坐了起來,明明知道這麼做沒有任何意義。
出去的時候,劉平看見曲波和X也醒了。
X:“你——要出去?”
劉平:“我出去一下,睡不着,你們睡吧!”
X:“用不用我們陪你?”
劉平:“不用。”
劉平又來到屍骨前,他又重複着昨天的動作。
就在這時候,劉平忽然看見一個東西,這讓他有些心驚肉跳。
在女屍骨的底下,有一個攝像機。
上幾次劉平沒注意,現在他深挖了幾下,它纔出現。
如果說上一個攝像機不是張怡的,那這個可能是。
劉平心情忐忑的把它挖出來,跟自己帳篷裡的一樣。
一樣的款式、一樣的型號,內容呢?
劉平站直了身子,他按了一下攝像機的開機鍵。
攝像機開機了,裡面還有電。
劉平點開視頻文件夾,裡面——有七個視頻文件。
比上一次撿到的攝像機多了一個。
劉平點開第一個,他呆住了。
視頻的內容跟帳篷裡那部第一個一樣,沒什麼特殊。
劉平又點開第二個,還是一樣。
劉平直接點開第七個。
這是現在攝像機裡的最後一個視頻文件。
畫面還是緊緊的貼在地上錄製的。
攝像機的鏡頭還是異常的平穩。
它在緩緩的移動,開着夜視,鏡頭裡——沒有一絲光源。
畫面的最初位置劉平沒看出來,但是他可以肯定,是在溝壑裡。
因爲兩邊有高高的土坡。
這是朝那個方向走?
北面?
西面?
漸漸的劉平覺得,是往西面。
如果劉平沒看錯,是朝着屍骨的地方走。
這段路他走了不下幾十遍,非常熟悉了。
劉平的感覺沒有錯,那個詭異的拐角,慢慢出現在鏡頭裡。
黑暗中,劉平這一次沒有看見枯骨,這很奇怪。
晚上,沒有出現枯骨。
畫面推進到三具枯骨的位置停住了。
停的很突然。
劉平覺得——鏡頭停住,一定有它的道理。
大約兩分鐘左右,劉平看着攝像機駭然呆住。
鹽鹼土裡,忽然伸出一隻手,一隻人的手。
突如其來的畫面把劉平下了一跳。
劉平想到了那具半埋在土裡的枯骨。
一個恐怖的念頭在劉平的腦袋裡不停的盤旋,她是誰?
攝像機的鏡頭又開始旋轉,這一次它慢慢的推進到正面,那隻手不停的在掙扎,接下來又伸出一隻。
伸手不見五指的鹽殼谷,在一個漆黑的夜晚,從地底下伸出一雙手往出爬。
這很詭異。
雖然劉平現在是對着攝像機看,但也是毛骨悚然。
那雙手似乎很痛苦,它掙扎一會兒就停下來,然後在往出爬。
終於,劉平又看見一個腦袋露了出來。
腦袋披散着頭髮,劉平還是沒有看出她是誰,不過現在可以肯定,她是個女人無疑。
兩分鐘後,她掙扎着爬出半個身子,攝像機夜視的時候畫面只有黑和白。
劉平看不清她衣服是什麼顏色,上面有什麼。
就在劉平覺得她很眼熟的時候,女人忽然對着鏡頭擡起頭,她滿臉污漬,眼珠子瞪的大大的。
劉平腦袋“嗡”一聲,差點跌倒,女人竟然是張怡,現在他看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