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班頭等人已經受過老六的震撼教育了,聞言不敢怠慢,趕忙上前叉人。
侯助教臉漲的通紅,拼命想要抵抗,可他那點兒力氣,哪能頂得住幾個胥吏的蠻力?讓兩個胥吏架着胳膊,就從椅子上拎了起來,倒拖着出去……
衆學官見面,難免物傷其類,紛紛看向祭酒,宋祭酒卻無動於衷的端起了粥碗。
他們又看向王司業,王司業的根基就是羣衆支持,這時不能不說話了,他輕聲對老六道:
“洪學丞,那侯隆韜怎麼說也是爲人師表,這樣讓他斯文掃地,日後還怎麼教學生?”
“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朱楨也端起粥碗,一邊舀粥一邊淡淡道:
“司業有所不知,昨日他便違反了學規,下官念他初犯,又是學官,所以沒有罰他。只是命他到自己班裡,以普通生員的身份過一個月,瞭解瞭解學生的難處。”
說着他提高聲調,質問那侯助教道:“本官是不是跟你有言在先,你若不服,可以去找祭酒申訴。但在祭酒正式下令撤銷處分之前,你必須老老實實執行,不然就等着挨罰吧?!”
“是……”侯助教點點頭,忙巴望着宋祭酒道:“祭酒說會跟伱談談。”
“祭酒可是要正式下令,撤銷繩愆廳對侯隆韜的處分?”
“本官只是說要跟學丞商量一下,在沒聽學丞的詳細彙報前,是不可能正式下令的。”宋祭酒搖搖頭道:“先吃飯,時間不多了。”
“你還沒上任。”這時,與侯助教交好的一名博士,忍不住懟了老六一句。
“那本官就還沒卸任!”羅貫中雖然整天吐槽老六,但旁人敢懟殿下,他一定第一個回懟。“你就當本官下的命令吧!”
“……”那博士登時語塞。
“唉。”王司業嘆了口氣,朝那王班頭遞個眼色道:“先把人帶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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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小插曲後,所有人都有了座位。
那監饌生員終於下令‘舉箸’,生員們馬上迫不及待的端起飯碗,開動。
飯菜一入口,生員們不禁紛紛拇指大動,偷偷點贊。
好吃好吃,實在是太好吃了!以後再也吃不到了怎麼辦?!
那就趁着能吃多吃點唄。生員們貪婪的享受着美食入口,從喉到胃再到全身的愉悅,一個個臉上浮現出情不自禁的幸福笑容。
就連那些教官也忍不住的邊吃邊點頭,頭回感覺在會饌堂比在家裡吃的還好。
不少年輕的教官心說,這纔對麼,吃飯是件多麼令人愉快的事情?幹嘛要做的那麼難吃,搞得人那麼難受呢?
再看那洪學丞的嘴臉,好像也沒那麼可惡了……
令人愉快的時間總是短暫的,令人愉快的東西也總是很快就消失的。
感覺才過沒多會兒,衆師生便吃了個乾乾淨淨,光盤光碗。有人還忍不住伸長了舌頭舔盤子上那點兒油……實在是這盤底兒,也比原先的飯菜油水大。
這副沒出息的樣子,看的宋祭酒直搖頭,但想到自己還經常從桌上撿米粒吃,似乎也沒立場訓斥他們。不管怎麼說,節約糧食總是一樁美德。
所以他擱下筷子,拿起帕子擦擦嘴,便一言不發的起身離去了。
“停箸!”監饌生員們趕緊高聲道。
這次不用他們催促,所有人早都吃光光了。要不是學規禁止添飯,肯定都要喊‘再來一份兒’的! ~~
生員們意猶未盡的起身,滿臉笑容的魚貫離開了會饌堂。
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啊!
不光吃了頓好飯,還看了場好戲。尤其是正甲班的生員們,平時被這姓侯的百般苛待,能看到他倒黴,簡直是雙喜臨門啊!
“哎,你們說洪學丞,到底是不是洪兄?”出來會饌堂,正甲班的同學,小聲問乂字宿舍的幾人道。
“當然不是了。”哥幾個昨晚早就串好了口供,異口同聲道:“昨天在校門口,我們見過洪兄,也見過洪學丞。”
“真的?”同窗們將信將疑道:“那咋長這麼想?不能說完全一樣吧,也是一模一樣。”
“不是說了麼,孿生兄弟。”楊士奇道:“不一樣纔怪呢。”
“這樣啊……”同窗點點頭,又不解問道:“那有洪學丞撐腰了,洪兄爲什麼還不回來呢?”
“就是,有個當學丞的哥哥,在國子學還不橫着走?”
“那是因爲……”哥幾個互相看看,還是讓楊士奇這個厚臉皮來搪塞道:“洪兄說了,一來他必須說話算話;二來,他要是回來了,那他哥懲罰他還是不懲罰呢?”
“倒也是。”衆同窗還很認這個說法,紛紛點頭道:“不來也有道理。不然洪學丞就難做了,也沒法這樣理直氣壯給他出氣,還給我們改善伙食。”
“就是就是。”大夥兒一起腦補道:“一準兒是洪兄回去跟洪學丞說,我們的飯多難吃,他纔會一來就抓伙食的,還把周扒皮收拾了。”
“收拾周扒皮,真是大快人心啊!”同窗們笑道:“餓死的那幾個學長,他絕對有責任!”
“弟弟受委屈了,哥哥來給出氣。”這時胡儼笑道:“我要是有個這樣的哥哥多好。”
“洪兄不就是你哥哥麼?”楊士奇嘿嘿笑道:“那洪兄的哥哥,也算你哥哥。”
“也對。”胡儼笑道:“以後咱上頭也有人了。”
“什麼思想。”鐵鉉搖搖頭,不知道這倆人咋這麼不要臉。
黃觀專心讀書,這些事兒他向來不關心的。
一班同窗被他們忽悠的一愣一愣,便也信了洪兄與洪學丞不是一個人的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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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朱楨也跟和羅貫中往正院走去。
“過癮吧?”老六一臉滿足的笑眯眯道:“我早就想這麼幹了。”
“過癮是過癮了,可你忘了自己來幹啥的了吧?”羅貫中無語道:“你是來查案的,不是來改革國子學的。”
“我沒忘啊,你才健忘呢。”朱楨笑道:“沒看我啥規矩都沒改,只是把他們玩過界的地方,往回收了收罷了。”
“我信你個鬼。”羅貫中沒好氣道:“一上午,就把祭酒、司業,還有那幫學官都得罪了,恁也真是本事。真是太亂來了。”
“就是要亂,亂纔好啊!”朱楨卻自信的笑道:
“我是太子遞條子塞進來的,瞞不住他們的。要是我什麼都不做,他們肯定也會消停的。那我猴年馬月才能看清他們的嘴臉?只有亂起來,讓他們摸不着頭腦,找不到方向,我們才能趁機渾水摸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