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讓代領俺們還能理解,可爲啥還必須得連着領取?要是那天俺正好沒空呢?”有人又問道。
“你要是真稀罕,就不會沒空。”那書生大聲道:“這是爲了讓你一開始在哪領,就得一直在哪領,這樣就不會去別人村裡冒領了。”
“有道理。”老百姓紛紛點頭,這個年代的人沒有大事都是一年半載不離鄉的,所以這一條對他們構不成什麼困擾。
“說一千道一萬,鄉親們,這麼豐厚的福利,只要排隊就能領取,而且生怕你領不到,還給伱送到村裡,還有什麼好挑剔的呢?”那書生大聲道:“平時想買只雞,買條魚,你得攢上好幾個月的錢,現在只需要老老實實在家裡等着,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確實確實。”老百姓紛紛點頭,這麼多的福利都能夠他們舒舒服服過完年了。給他們這些東西,讓他們幹啥都成,別說只是擱家呆着排隊了。
“所以大夥可千千萬萬擦亮眼睛。”書生高聲道:“誰要是出幺蛾子,就是不想讓大家好過!想要攪黃了大家的福利!”
“對,誰要是敢影響我們領福利,就打斷他的腿!”老百姓深以爲然,大聲嚷嚷道:“這半個月誰也不準生事兒,都老老實實在家排隊!”
“對對,就這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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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書生還真賣力呢。”街對過的酒樓二層,一個身材高大的富家公子笑道:
“生怕老百姓聽不明白啊。”
“他當然賣力了。”另一個文質彬彬的公子小聲道:“考國子大學的時候能加五分呢。”
“嘿嘿,六叔真是個點子王啊!”又一個少年滿臉佩服的對一個魁梧的男子讚不絕口。奇思妙想一個接一個。”
“雄英啊,點子王可不是什麼好詞兒。”身材魁梧的六叔自然是朱楨了。他哈哈大笑道:“一般這種都是淨出餿點子的貨色。”
兩個公子則是老十一和老十二,前者也是讚歎不已道:“六哥真的太有智慧了,給生員們區區加個幾分,就能讓他們死心塌地的給朝廷出力。”
“可別小瞧了這五分,能幫他們超越成百上千的考生呢。”朱楨淡淡道:“放在以前可能不值錢,但本屆大比之後,這五分可是價值千金的。”
“是啊,現在誰都能看明白,要想中進士,就得先考國子大學了。”老十一深以爲然道:“連我都想去深造深造呢。”
“哈哈,國子大學的祭酒親自給你當老師,還用去捨近求遠?”老十二笑道。
“是前任祭酒了,離京前我就已經卸任了,這事兒還得請大哥幫忙才能辦妥呢。”朱楨淡淡一笑,教導三人道:
“無論什麼時候,千萬都不要小瞧了書生這個羣體。他們非但是歷史的記述者,還是輿論的引導者,他們的褒貶贊損,對百姓的影響十分巨大。”
“他們最多也就是幫着敲了敲邊鼓,真正能安撫住老百姓的,還是六哥的鈔能力。”老十二嘖舌道:“連續十六天給全兗州的百姓發福利,這大手筆一出來,全斃。”
“酒香還怕巷子深。”朱楨搖搖頭道:“何況老百姓都不識字,其實對官府的告示接受度是很低的,必須得靠這些書生,還有那些保長甲生對百姓耳提面命,才能讓他們知道朝廷的意思。”
“所以這些書生功勞是很大的,而且他們能夠在這種時候,堅定地跟朝廷站在一邊,幫助朝廷安撫百姓,本身就值得獎勵。”老十一讚同的點點頭。
“不過六叔,你下這麼大血本,會不會沒錢了呀?”雄英心裡始終還是向着自己六叔的。“回頭得讓我爹給你報銷。”
“好侄兒,叔真沒白疼你。”朱楨高興地拍着雄英的肩膀道:“不過你放心,這回花不着叔的錢。”“十叔的錢夠嗎?”雄英問道。
“不太夠,不過最開始的十一天還能應付。”朱楨盤算道。
“確實,前十一天的東西都不值錢,一個雞蛋一個鴨蛋一個松花蛋的,應付起來問題不大。”老十二道:“真正值錢的,什麼雞呀魚呀螃蟹呀布呀,都集中在最後五天。”
“沒錯,最後五天其實才是大頭,到時候爭取讓老七買單。”朱楨便笑道。
“七叔會那麼好心嗎?”雄英問道。
“呵呵,那可由不得他。”朱楨淡淡一笑道:“不信咱們打個賭?”
“好啊好啊,那我就拭目以待。”朱雄英馬上同意。
“不過你得回京城等答案了。”朱楨從座位上起身道:“這館子也下了,街也逛了,你該回京了。”
明天便是魯王夫婦被押解回京的日子,朱楨讓皇長孫也跟着一同返京。朱雄英自然是不願意的,老六把他好一個哄,又是帶他出來逛街,又是帶他下館子,還答應回去把兩個大熊貓都送給他,這才勉強讓他同意跟着回去。
“……”朱雄英登時就垮下臉來,嘴巴撅的能拴頭驢。
“咱們臨來前約法三章,只帶你到兗州,你就得回去了。”朱楨見這小子騙吃騙喝了,還想要反悔,便也拉下臉來道:“你可是當着大夥的面答應,男子漢大丈夫,說話不能不算數。”
“可是你們還沒離開兗州啊!”朱雄英憤然道。
“隨時的事兒了。”朱楨神態漸漸嚴厲道:“兗州雖然應該亂不起來了,但是山東的亂子怕是小不了。這時候你留下只會添亂,明白嗎?”
“……”老六真發起火來,朱雄英還是怕的。在那裡低着個頭不敢再反嘴了。
然後朱楨拿出了殺手鐗:“再這樣以後不帶你出來了,還想去雲南,夢裡去吧!”
“別別,我回去還不行?”朱雄英趕忙投降道:“跟六叔出來太有意思了,可千萬別不帶我出門了。”
“你能聽勸,萬事好商量。”朱楨也放緩語氣道:“六叔也喜歡帶着你啊,每天說說笑笑多開心,可是山東馬上就要出亂子了,這個時候我不把你送回去,你皇爺爺和你爹那裡都會着急的,而且我們也會束手束腳,爲了你的安全,只能縮在兗州城裡,只能任由事態不可收拾。”
“明白了,六叔。”朱雄英點點頭,問道:“我能提最後一個問題嗎?”
“問吧。”朱楨和藹道。
“來的路上,你讓我們仨讀的那本《魏文帝集》,到底啥意思呢?”朱雄英便問道。
“呃……這個。”朱楨被問的愣了一下,他都忘了這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