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一行南雁飛來,清疏的雲端又增了一分秋色。
如完顏靜歌所說,朵朵真的活不過秋天。
朵朵不在了。
這參差十萬人家、羅綺飄香、金翠耀日的京城在陸遠之的眼裡,卻突然變成了一片廢墟。
他急急躍上黃鸝俊馬,揚鞭催馬,朝皇宮方向疾馳而去。
鐵蹄的踏響聲篤篤而過,驚得連頭頂的大雁也亂了陣形、驚恐拍翅、慌亂而過。
這震天的鐵蹄聲似乎撼動地瓦,兩側的小樓家院都近乎坍塌。
陸遠之偉岸丰儀的身姿伏在馬背上,像一個浴血奮戰的騎士,皇宮城門的守衛攔不住他,一匹黃鸝寶馬奔馳在宮中的深窄巷子,驚得宮娥們紛紛議論。
若大的皇宮,御林軍十萬,宮娥太監不計其數,大小主子數百,卻都知道除了高高在上的皇帝,無人可以駕馬自由騁馳在皇宮之中。
駙馬爺駕馬闖宮,早早地傳於鳳陽宮。
楚皇后卻安危無恙,神態悠閒地端坐在玉階上那鼎髹金的鳳椅上。
錦織的深衣披帛漫地長拖,翡翠纓絡,額前垂珠,冠後長簪,儼然活在煊赫的聖權之上,早已視他人生死於漠然。
對她來說,任何人都是一隻螻蟻,唯獨這高高在上的後位纔是她所看重的,並不惜一切代價換取。
陸遠之不顧所有人的阻攔,孤身一人闖進金碧輝煌的鳳陽殿,擡起凌厲的目光,毫無收斂地、放肆地盯着楚皇后,“楚湘湘你竟然出爾反爾。”
這聲音不近人情,公然挑釁。
楚皇后卻視若漠然,端起宮女奉上前的茶水輕輕啜了一口,復
蓋上茶盞,磕出一聲清脆的瓷器碰撞聲。
一個個宮娥太監們小心翼翼,愈發愈聞着一股子火藥味--駙馬爺的、皇后娘娘的。
但駙馬終究是敵不過皇后的聖權,陸遠之的不敬與頂撞終究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楚皇后悠然緩慢地嚥下脣齒間清冽的茶水,這才擡眼輕輕地睨了他一眼,不急不徐地道:“朱公公已經把那jian婢擡到你府上去了,駙馬還有什麼不滿之處嗎?”
陸遠之巍然立定在大殿中央,緊緊握拳,憤怒從心底直衝上來,“楚湘湘,你出爾反爾,你心狠手辣,你不得好死。”
“放肆,皇后的名諱是你直呼的嗎?詛咒皇后是死罪,來人把駙馬爺拿下。”一個清脆的宮娥聲音驀地響起,侍候在楚皇后身側的女僕直瞪過來,眼中怒火沖天。
楚皇后輕輕擺了擺手,邁開兩步的甲冑侍衛這才退回原地。
陸遠之半眯起眼睛看向楚後,目光如芒,彷彿一隻打量着獵物的豺狼,“你這毒婦殺了朵朵,我會讓你因此而付出沉痛代價的。”
楚皇后倏地起身,一掌拍響鳳椅側翼,凌厲吼道:“放肆。”驚得左右宮娥噤若寒蟬。
她直瞪瞪地俯瞰着玉階下的陸遠之,那惱怒的眸光落入他那雙如有兩簇鬼火跳動的眸子中,不由讓她脊樑生寒。
陸遠之的冷笑凝固在脣邊,森然看向她,“要麼你也殺了我,要麼你就等着你的報應吧。”
楚皇后屏息斂眉,緩步邁下玉階,聲音放低了許多,卻依舊不怒而威,“駙馬,你以爲本宮不敢殺你嗎。”
陸遠之昂頭挺胸,楚皇后的身影在他眼裡愈
發顯得不禁風力,“你不殺我,就等着我來殺你的一天。你要動手,就儘快,否則等待受死是一種煎熬和折磨。不過我豎着進了鳳陽宮,若是橫着躺出去,那陸府的完顏靜思也活不成。”
他俯身迫向楚皇后,一雙眼睛森亮bi人,似乎含了針尖般的鋒芒,“並且……一屍兩命。”
他鈍字如針,一字字一句句紮在楚皇后的胸口,他冰冷的氣息撲在她鼻尖,令她頹然一顫,不由後縮,“你……你……要把靜思怎樣,她可懷着你的孩子,你能狠心下手?”
楚皇后緩緩搖了搖頭,安若泰然的目光緩緩零散,“你發過誓,要一輩子待靜思好。”
陸遠之倏地直起腰板,斬釘截鐵,“我未違背諾言,你這毒婦卻先殺害了朵朵。這條命債,註定要由你來還,遲早要還。”
楚皇后言語尖銳,理直氣壯,“任何對本宮不敬的人,都得死。那jian婢出言污穢本宮,死有餘辜。”
“在你的眼裡,人命都jian如螻蟻。可是你殺誰不可以,偏偏殺了我心愛的朵朵。楚湘湘,今ri你不殺我,他日必是我復仇之時。”
“你憑什麼仇視本宮,她爲魚肉就理應被刀俎宰割。”
“你閉嘴,朵朵是這世上最爲尊貴,最爲獨一無二的女子,堪比任何金枝玉葉、天之驕女。你那寶貝公主,不及朵朵十分之一。你殺了她,你就理當萬劫不復。”
“在本宮眼裡,她就是下jian苤子。”
“毒婦,閉嘴……”陸遠之出手疾如鬼魅地鎖向楚後的脖子,直將她抵在紅漆髹金的殿堂大柱上,“你再辱罵朵朵,我就和你同歸於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