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晚的正面相對,她將他錯認成別的男人,但那深深的吻,卻讓他徹底沉陷。
“……葉……青璃……”
當痛苦變的極致,當痛苦變的麻木,他艱難的吐出了那個名字。
很久,很久……
“東方羽,”當楚雲靜在去搖鬼公子的時候,鬼公子已經陷入了沉沉的昏迷,這可不是什麼好情況,如果他在這麼繼續昏下去,毒素便很難被排出,很可能就這樣睡死過去。
“東方羽,東方羽,你先不要睡……”楚雲靜一面將精純的內力,輸送進鬼公子的體內,一面焦急的呼喚,奈何此刻的鬼公子,已經毒入經脈,面上一陣清白。
楚雲靜真的急了,他不想這個男人死,不想這個癡情的男子就這樣死去,或許他想看到奇蹟吧。
“東方羽……難道你不想看到葉青璃平安無事的樣子嗎?你不想看到她在陽光下笑的樣子嗎?不想看到她……”話不及說完,臂彎上昏死過去的男子,忽然發出了一聲聲乾澀的咳嗽。
緊閉的目光,緩緩的睜了開。
修長的五指,費盡全力,攀上了楚雲靜的肩膀,他道:“這個分量的蝕心草,還不夠,我在試試第二碗藥……”
“既然第一碗的分量不夠,那我們就用第二碗,你不用在試藥了,這是蝕心草的解藥,你先服下,我在用內力幫你驅散餘毒,”楚雲靜不由分說的將鬼公子扶起。
鬼公子一口吞下蝕心草的解藥,卻拒絕了楚雲靜的好心,“等一下……咳咳,既然分量不夠,我便必須要在試試第二碗……絕對不能有分毫的偏差,我死無所謂,青璃絕對不能有事。”
都說了,要用他這半條殘命,護佑她最後一遭,豈可半途而廢。
“你這個瘋子,”楚雲靜低吼着按住了鬼公子的,乾澀的眼眸,竟是落下淚來,他不知道是在爲鬼公子的癡心而哭,還是爲他自己那份卑微的愛,而哭。
鬼公子艱難的擠出一抹低笑,“楚雲靜……如,如果今日換做是你,你一樣會這麼做的對嗎?你也愛青璃……對吧?”
事到如今,情緒激動的楚雲靜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對,你說的對,我是愛葉青璃,不比你晚,也不比你淺,但是我終是傷了她,此生都是陌路人,你不同,你是她最在意的人……你不能就這樣死了。”
“我若能掌控自己的生死,便不會在青璃離開的日子裡,夜夜難眠了……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怎麼會?在深的毒也有盡數驅散的時候,詛咒也有解開的方法,我便知道一個人可以解你身上的詛咒……你與她還有希望……”
鬼公子圓睜的眼眸,佈滿了鮮紅的血絲,他死死扣住了楚雲靜阻攔的手臂,“你無需騙我,你若知道,早就告訴我了,何必現在才說,走開……別攔我。”
鬼公子用盡全身所有的氣力,將激動的楚雲靜一把推開,徑直的端起了桌案上的第二碗蝕心草,一飲而盡。
月上樹梢。
風靜靜的從海棠院掠過,帶動起一股淡淡的花香。
自從鬼公子與楚雲靜一同進入那個房間後,君如墨便一直不曾離開,他頂着悽苦的夜風,一直在等待着結果,當耳邊每每響起鬼公子沉悶隱忍的痛呼時,他總會忍不住死死握住拳掌,直到指甲深深的陷入皮肉,原本就纏着紗布的手掌,已然變的鮮血淋漓。
他的心中,一遍遍的默唸着,葉青璃與東方羽兩個名字。
直到破曉時分。
他終於邁開了沉重麻木的腳步,緩緩推開了那扇門。
屋內一股刺鼻的藥味,楚雲靜疲憊的身影,一直在來來回回的忙碌着,待他看到小榻上,那個捲縮着的人影事,險些被驚的渾身一顫,他的身體,彷彿一夜之間萎頓的不成樣子,如被拋棄的布偶,瑟瑟發抖的窩在那裡。
曾今俊美無雙的面容,化作了難看的青紫,那可以嫺熟撫弄玉簫的十指,此刻一片血肉模糊,竟是被他自己,在承受巨大痛苦時,生生的咬成那樣。
君如墨恍惚中想起,與鬼公子初次見面的那個寒夜,他就像暗夜中的精靈,對他笑的不屑。
將軍府竹林,那個風神如玉,與他博弈的俊美男子,他說,“君如墨,你我既然都愛着青璃,那便不要讓她爲難,不如我們博弈,誰贏了,今晚她就是誰的,記住,這是我們男人之間的約定。”
君如墨一步步走進小塌,失魂落魄的一下坐倒在了地上,愣愣的問:“他會死嗎?”
楚雲靜一臉凝重的將一碗藥倒入了圓碗,一手將小塌上的鬼公子扶起,小心翼翼的將藥湊到他的脣邊,“我不知道,一切要看天意……但無論他究竟是生是死,我們都不能將昨夜的一切,告訴葉青璃。”
“爲什麼?”君如墨蒼白着臉驚問。
“你我心中明白,何須在問,”楚雲靜淡淡一語,卻發現鬼公子緊閉着脣齒,根本喂不進藥。
……
轉眼便是晌午。
楚雲靜已經將屍毒的解藥調配好,在衆人的幫助下,緩緩將解藥喂入了葉青璃的口中。
而葉青璃與鬼公子的生死,都將在這個日落前決定。
就在所有人,都圍着海棠院揪心的時候,昏睡中的葉青璃,卻在做着一個遙遠的長夢,夢中,她立身在一棵巨大的神樹之下,參天的樹蔭,幾乎要高聳入雲,所以她只能艱難的仰着頭去看。
她看到樹上結滿了水晶,迎着細碎的陽光,絢爛生輝。
“參見女皇陛下……”
身後忽然響起了山呼海嘯般的朝拜,葉青璃轉身望去,無數虔誠的子民,就那樣跪伏在她的腳下,不停的喊着,“女皇萬歲,女皇萬歲,女皇萬歲……”
葉青璃愣愣無語,她擡起雙臂,發現自己着了一身五彩的鳳袍,頭戴金冠,一排明亮的珍珠,如雨簾般在她的跟前搖晃……這一刻,她是女皇陛下,她是金陵皇朝,至高無上的女皇陛下。
“……平身。”
隨着一身低喚,周圍場景忽然變換,她來到了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
“清兒……”有人在喚她,轉身,君如墨一身規矩的朝服,立在那龍飛鳳舞的柱子旁,俊雅的面容,溫和的笑,如一汪溫泉,他說:“清兒,我可以這樣叫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