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你快別這麼說。”寧舒妍面上仍是溫婉的表情,輕言輕語地勸說道,“舒雅姐姐雖然出生不好,但也不能全怪她。雖說當年那事的確兇險,但幸得老天垂憐,我這不是也好好的回到母親身邊了麼?那些往事就不提也罷。”
五公主趙玲瓏一個起身,很是替寧舒妍抱不平的激動說道:“表姐你怎麼這麼好心腸!她們母女可是差點就害了你的人,而你能被姑母找回來,那是老天爺都看不下去她們母女作惡,怎麼能就此免了她們的罪責!”
“寧舒雅這個罪人之女在我這裡,絕對一輩子都是頂着惡名的!無法原諒!”趙玲玲忿忿的拍了一下桌子,險些都將茶盅給掃了下去。
這話就說得很有些重了,讓在場的鐘小舒的處境多少有些尷尬。
畢竟她現在表面上還掛着一個“寧舒雅的恩人”這麼個名頭,結果人家公主就差掛上一個“寧舒雅的死對頭”在身上了。
寧舒妍這個做主要來謝她的人自然又忙趕過來拉她,略帶歉疚的說道,“老闆娘,你千萬不要將此我表妹的話放在心上,她也是關心記掛我罷了。實在是因爲我舒雅姐姐她自身……哎,不說這個了。”
話停頓得剛剛好,留下無限的遐想空間,引導着人不由自主的往滔天的壞處去想。
“還是來看看我準備的謝禮吧,”寧舒妍淡笑着拉過鍾小舒走過去,“雖說此事是因爲舒雅姐姐而起,但怎麼說也是你幫了她,幫了我們長公主府的人。我做妹妹理應好好替姐姐盡到禮節。”
說話溫溫柔柔,細聲細語,還猶自帶着幾分笑,一派純潔無暇的模樣來,自然而然的就將罪過都歸到了寧舒雅身上去,就是白的也說成黑的了。
真是好一齣高明的手段!
真真一朵又“大度又善良”的天山雪蓮花!
若是鍾小舒事先沒有聽念梧說起過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也沒有接觸過寧舒雅的話,只怕這會兒都要信了她去。
鍾小舒淡淡一笑,面色自若,一絲異樣也無,“郡主多慮了,此事本就只是一件小事情,的確如五公主所說,無須如此勞師動衆的來。”
既沒有被先前那一出紅白臉的戲法嚇到,也沒有被後來的懷柔攻勢給哄過去,而是輕飄飄的如同四兩撥千斤一般,順着話頭如是說道。
寧舒妍有那麼一秒鐘笑僵了一下,完全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老闆娘居然會是這樣的反應。
“什麼興師動衆,不過只是些薄禮,聊表謝意罷了。”寧舒妍說,但臉上的表情卻不似做最開始那般自如了。
鍾小舒只當什麼都沒有看見,動作自然的輕輕掙脫她拉着的手,淡笑說道,“若說謝禮的話,昨日寧小姐已經來謝過了,本就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怎能收長公主府兩份謝禮,傳出去了,就是貴人們心腸好不說什麼,我自己都恐寢食難安,就請寧二小姐收回美意吧。”
此話算得上是滴水不漏,有禮有節,無論哪裡都尋不到半點錯處。
但落在寧舒妍的耳朵裡,怎麼聽都覺得隱隱有一股暗嘲的味道來,臉色一下子就淡了下來,看向鍾小舒的眼睛裡也多了一分陰霾來。
鍾小舒不卑不亢的回之一笑,兩人之間一時無話,讓場面驀然靜了片刻。
“你這個老闆娘好不識擡舉!我表姐好心好意賞賜你東西,你收下不就完了,就在這裡推三阻四場面話一套接一套的,本公主頭都聽煩!”趙玲玲嬌蠻的脾氣一上來,衝着鍾小舒就罵了幾句。
接着幾步過來護短的拉過寧舒妍,“表姐,她不要就別給她了,我就說今天就不該來的,謝什麼謝,那個罪人被閻王收了才該去謝!我們走!”
說罷,一個揮手就招呼丫鬟們,拉着寧舒妍就往外頭走去。
鍾小舒微微福一福身,從善如流道:“恭送五公主殿下,恭送郡主殿下。”
寧舒妍回頭靜靜盯看了鍾小舒一眼,接着不再說一言,跟着五公主扭頭就出了大門。
坐上空間私.密的馬車當中,寧舒妍的臉一下子就垮了下來,陰沉沉的。
貼身丫鬟正待想要寬慰一句,就見寧舒妍一下將車簾掀開,一雙眼睛死死的看了一眼那個門匾。
好一個五香樓,好一個不識擡舉的老闆娘,我記住了!
馬車車輪滾滾,沒一會兒就將這兩尊大佛給送走了,此事總算是告了一個段落。
鍾小舒拍了拍手,轉身也在鑽進了廚房,將這些個官家女眷的糾結事給放在一旁去了。
本就是無心牽扯,誰知道一連三天都不得安生。
若說前兩日,寧舒雅此人還算是她自己願意主動去接觸結交的,那今日的寧舒妍這朵“蓮花郡主”就委實是一場她覺得噁心的虛僞作秀了。
之後幾日,五香樓終於又恢復到平靜的日子中了。
生意依舊火熱,鍾小舒近來新研發出來的果醬甜品一推出少量嚐鮮版本,就大受好評,惹得客人們紛紛說要添上每日菜單上才行。
念梧來找她的時候,鍾小舒就正在廚房教新招來幫忙的廚子做呢。
一見她來,鍾小舒就連忙擺擺手,“慢着!念梧,你現在找我我都怕了,你先告訴我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夫人,是好消息呢!”念梧拿着一封信衝她一笑,“是夫人你老家寄過來的書信,說是望城縣衙遞來京城的。”
望城縣衙寄來的書信!
那必定是容晚夏寫的了,她拜託晚娘看顧殷家老小,兩人說好會書信聯絡的。
鍾小舒面色一喜,忙接過來,頓了片刻,隨即吩咐了新廚子幾句,就高高興興的拿着信回房間去了。
將信封取出來一看,第一句便是,吾妹小舒,親啓。
果然是容晚夏的字跡,鍾小舒仔細瀏覽起來。
信紙不長,僅僅兩頁。
一來就說她纔回了一趟龍井村看望,殷家一切都好,讓鍾小舒放寬心。
再細說了兩件郭氏和王氏的趣事,惹得鍾小舒勾脣一笑。
不想轉接下一頁,容晚夏卻筆鋒一轉,說起了她被害小產的那一日。
她書信上言:經你提醒,我便有意留心,近日發現,當初那場綁架意外事件果然是出自府中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