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月有餘,由於新皇剛剛登基,西川城一片喜慶。
百姓歡聲笑語,個個眉間神采奕奕,比起從前更加精神了些。
剛回西川城的六皇子看着不同於往常的安樂歡聲,稍稍留意了些。
卻也沒太放在心上,心下暗道如此易滿足,真是一羣無眼界之衆。
當然面上還是要端着一副和善的模樣,溫和地看着這一切。
甚至下馬車步行,一手執摺扇,看上去玉樹臨風。
轉而對百姓頷首,極低,眸光略諷,掛着清然的笑。
若是鍾小舒看到,定要嗤一聲,表裡不一。
百姓見他這副模樣,目光頓時尊崇起來,看着這“謙遜有禮”的六皇子,低眸齊聲道:“王爺好。”
由於新皇已登帝位,他的兄弟手足自然便不再以皇子自稱,稱一句“王爺”,理所應當。
可六皇子近日不在,哪能知道殷止戈登基的消息呢?
他一聽,只覺得耳朵一嗡,聽不見任何聲音,面色都變了變。
他們叫他王爺?
他沒聽錯吧?
六皇子狠狠地捏了自己的手臂一把,倒吸一口涼氣。
嘶,真疼。
百姓們看着他這副一臉懵逼不敢相信的樣子,面色古怪了些,尊敬卻是一點不少。
片刻,其中一個尖嘴猴腮的男子才小心翼翼道:“先皇駕崩,新皇登基,您自然變成王爺了。”
“什麼?”
六皇子聽得有些懵,不禁失了聲,臉上的笑容也一斂。
恍惚之中,他聽見了自己摺扇掉了的聲音……
他趕忙回過神來,一雙眼裡的精芒掩也掩不住,又急急問。
“登基的是誰?”
他此刻無比希望上位的不是殷止戈,然而,真相總與他的想法背道而馳。
那被問的男子眸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懼怕和莫名其妙。
他嚥了咽口水,好一會兒才道:“自然是前太子啊。”
六皇子臉上剛綻放的笑容僵了。
怎麼可能是那個賤種!?
他目光染上了陰霾,整個人再無方纔那正人君子的模樣。
聽到這消息,竟是連自己在百姓面前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形象也不要了。
他推開衆人,周身彷彿都冒了一身黑氣,朝自己的皇子府。
不,是王府走去。
一步一步,都帶着徹骨的幽冷。
彷彿被極冷的冰入侵了一寸又一寸,整個人跌入谷底。
到王府時,看着面前這座富麗堂皇的府邸,腳步一頓,目光也怔然。
“啊——”
他低吼一聲,眉目間的溫和有禮全變成了暴燥陰鬱,充滿了崩潰和悵然。
怎麼會是他?
他怎麼配?
此時恰好在自家後花園,六皇子冷眼看着這些嬌豔欲滴的花。
眸子低垂,眼中明明滅滅。
片刻,方纔花團錦簇的模樣不復存在。
像是經歷了一場暴風雨,暴躁又兇狠。
花瓣、枝葉七零八落地背隨手扔在地上,可見摧花之人用了多大的力氣。
滿園芳菲盡。
少年郎的瘋行,仍在繼續。
……
龍椅上的殷止戈看着面前五花八門的奏摺。
隨手拿起一本,神色帶着些漫不經心。
“請皇上爲國着想,廣開後宮,尋佳麗,覓知音。”
掀眸,眸光清淡。面不改色地換了下一個。
“請皇上爲國爲民,廣招良人,爲社稷留一個打算。”
殷止戈眸光微閃,手一頓,又換。
第三封,差不多也是說的那個意思。
……
一直到第十封,殷止戈按了按太陽穴,只覺得頭疼得厲害。
十封有七封都是勸他招嬪納妾。
看來他這招並未持續多久,這奏摺又上來了。
他捏了捏眉心,眉頭鬆緩了些。
即使他已經三番四次拒絕,這羣人還是死心不改地勸他納妃,說什麼後宮不可只有皇后一人。
有何不可呢?
殷止戈想,眉頭又緊了緊。 шшш .ttκǎ n .¢ Ο
身側的小德子看着他此刻煩躁的樣子,起身去給殷止戈揉肩,一邊輕聲說着。
“老奴覺得,選幾個放在宮裡也挺好,這後宮空曠的很。
只有皇后娘娘一人,她定然會覺得冷清寂寞,再說,也能堵住不合適人的嘴不是?”
殷止戈皺皺眉,沒說什麼,但是也沒反駁。
只是起身,去了鍾小舒的寢宮,神色不見絲毫煩悶。
彷彿方纔的暴躁之態,只是曇花一現。
“皇上駕到——”
尖細的聲音帶着些許恭敬,高聲喊着。
鍾小舒停住手裡的動作,畢恭畢敬地施了一禮,聲音多了少女看見戀人的婉轉。
“恭迎皇上。”
自從做了皇后,閒暇之餘她也會學學這些規矩。
作爲一國之母 自然不能給了別人笑柄去。
殷止戈一愣,隨即把她圈入懷中。
低眸細細看着她的眉眼,想說些什麼,動了動脣,又閉了上去。
只是眉目溫柔地看着她,一遍又一遍。
窩在殷止戈懷中的鐘小舒如同貓兒一般,軟軟地倒在他懷中。
貓眼半眯半閡,一副舒適愜意的模樣,略轉眸,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樣子,笑意淺淺,湊到他臉邊問着。
“怎麼了?”
少女嬌軟的身子還在懷中,淡淡的馨香撫平了他煩悶的心。
殷止戈埋在她脖間,悶悶地回了一句。
“被那羣大臣逼得心煩意亂,非要寡人收後宮。”
殷止戈感受到懷中溫香軟玉身體僵了一下。
他連忙低聲哄着。
“那些庸脂俗粉怎麼能小舒比,無論後宮佳麗三千與否,我心中都只有你一人。”
他說話時,用的是我,而不是朕。
他低眸看她,神色溫柔地能滴出水來。
鍾小舒心中本來不悅的情緒一點點被撫平,聽見殷止戈這話,又甜蜜地勾起脣,愉悅至極。
她如同一隻乖巧的貓兒,應着。
“無妨,收便收吧。”
又動了動身體,在他懷中尋了個最舒服的位置,閉着眼滿是舒適,沉沉睡去。
然而,某個被殷止戈認爲睡着的女人心裡酸的冒泡,心中百般不爽。
又想起他尚且不穩的帝位,又升起擔憂。
罷了罷了,不過是同幾個弱雞宮鬥而已。
小手段,開玩笑,幾年的宮鬥劇她可是沒白看。
如果安穩不諳世事還好,如果執意要撕破臉,她這個皇后也不介意陪她們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