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小舒匆匆招來念梧,給自己換了一身面聖的正裝禮服,再讓她立刻就去準備馬車,她要入宮一趟。
“夫人,看着時辰,老爺就快回來了,夫人何不等老爺回來再做商議。”念梧勸說都。
“不行,等止戈回來,宮門就快要關了,到時候更是來不及。我今日就必須要進宮去說明一切。”鍾小舒態度很堅決,因爲如果錯過今日,在想讓皇上改變主意更是難上加難了。
念梧見此,也不好再說多什麼,手腳利落的給鍾小舒裝扮妥當,架着馬車將她送進了宮中。
鍾小舒雖說是一個婦人,其實並不能很順當的面見聖上的,但偏偏她是當朝大將的夫人,受封誥命,尤其還是殷止戈的夫人,眼下算得上最炙手可熱的一位大臣了,皇上都對他厚禮有佳。
是以鍾小舒遞上去名帖之後,皇上看了一眼,還是點頭讓人將她請了進去,算是很給殷止戈三分薄面了。
“你說有緊急之事要與朕說,是爲何事?”皇上高坐在金龍之下,威儀萬千。
鍾小舒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跪下俯首行禮,“臣婦今日冒然進宮,確是有一事必須告知皇上知曉。”
“此次滄州賑災糧一事,將米麪換成紅薯與細糠的主意,並非二皇子自己想出,而是臣婦爲二皇子建議的。”
坐在上位的皇上濃眉微微一皺,一雙眼睛直直的盯住鍾小舒,卻並沒有急着問話,只是散發出強烈的壓迫感,使得大殿之上頓時陷入一種十分壓抑的環境中。
鍾小舒稍稍頓了一頓,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皇上,臣婦此舉是有原由的。滄州地震,輻射區域過大,損失過於慘重,受累的百姓也是數量衆多。朝堂即便是有心支援救濟,但着實是有心無力,是以賑災糧若還是要求高質量的白麪精米,所能救的人不過了了,實在達不到抗震救災的效果。屆時引發饑荒,情況更是會惡化,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賑災糧並不是要求多好,更是先保住更多百姓們的性命纔是最重要的。紅薯和細糠雖說比不上米麪,但無論如何都能填飽肚子,活着生存下來這纔是百姓們最情願的事情。臣婦這才斗膽建議二皇子,以大局爲重,考慮百姓爲先,而非注重哪些不必要的細節上去。”
鍾小舒擡起頭來,雙手高舉頭頂一拜,“江山社稷,皆是百姓最重要,還請皇上明鑑,饒恕了二皇子,恢復職務,以寬天下天下百姓之心!”
“胡言亂語!”
這次皇上沒有再沉默冷眼相待了,而是直接就冷聲呵斥鍾小舒道,“如果真如你所說,百姓滿意了,又怎麼會還發生暴.亂事件!”
皇上終究是當朝幾十年,看問題最是能一針見血。
此次事情,關鍵的確在於暴.亂的起因之上!
鍾小舒心中早才猜想到是有人故意煽動民情,這才鬧出這麼大的暴.亂事件來,但面對皇上不可能就這般傻呆呆直愣愣的說出來,那明顯就是將皇上當成給傻子對待了。
沉吟片刻,她又擡手請命道,“皇上不信臣婦所言的話,可以親自到災區去看一看,切身感受一下窮苦百姓的生活,看一看災難之後,百姓們到底是在意是否吃得飽,還是在意是否吃得好,一切也就真相大白了。”
這的確是一個最直接最有效的辦法,聽誰說聽得再多,也不如直接去親身體會一下。
但皇上乃是一國天子,豈能說走就走?
皇上坐在高高的龍椅上冷笑了聲,一雙眼睛又直直的盯着鍾小舒看,並沒有對此意見表態。
過了一會兒,鍾小舒在想要不要再說一說,卻聽得皇上自帶威儀的聲音響起。
“殷鍾氏,你貿然進宮,還在朕面前胡言亂語一番,本該重罰,但念及殷止戈剛立下赫赫戰功的份上,此次就不罰你了。”
鍾小舒一愣,心說這不是重點啊,皇上這個話題轉得也太生硬了吧。
正待又拉一拉主題,就見皇上自己就說道,“至於你說的恢復二皇子的職務,絕無可能!且不說他辦事不利,無論是否是聽了你的意見,意見正確有理與否,惹出這等禍事出來他就應該受到懲罰!”
“皇上——”
“不必再多言!朕金口玉言頒下聖旨,又豈是兒戲,怎能朝令夕改!”皇上手掌一揮,“退下吧,今日朕與你已然說得夠多的了。”
接着,皇上就大步走下龍椅,一甩衣袖就走進了內側,根本不再給鍾小舒一絲的機會。
鍾小舒心裡失落的同時,又有些後怕。
從她穿越過來到現在,她把所有的事都經營得妥妥當當,可卻忘了,一國天子掌握着天下所有人的生殺大權,豈是能輕易衝撞的?
她此次衝動進宮,實在是有些昏了頭了。
她差點都忘了史書上寫的,和電視裡演的天子威嚴。
回到家中,殷止戈早就回來了,也知曉了情況,本還有些埋怨鍾小舒又衝動行事。
但鍾小舒一見到他,就神情落寞的靠在他肩上,低聲喃喃道,“止戈,都是我害了二皇子。”
殷止戈哪裡還說得出一句責怪的話來,輕輕拍了拍她,安慰道,“小舒,此事不怪你,你不要多想。今日皇上心情很不好,你這個時候進宮本來也就討不到好的。”
鍾小舒一想起皇上那副斷定威嚴的話語,心中更是覺得自己無能爲力,好像什麼事情都沒做好一樣,頓時什麼心情都沒有了,連晚飯也不想吃,隨便用了兩口就躺在牀上去了。
殷止戈也知道她只怕心中不好受,也沒有多逼她,耐心寬慰了她一會兒,陪着她睡着了,這才起身又去書房處理事情。
殷止戈剛走沒一會兒,鍾小舒就又自己醒了過來,翻來覆去的就是不得安穩,只覺得心裡亂糟糟一團,什麼都不順意。
但也知道殷止戈只怕也是正處忙碌時節,不能陪自己安心,只得自顧自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拉過被子一把蓋住頭面,強迫自己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