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舒雅那日慷慨的誓言還在鍾小舒耳邊迴盪着,在那一刻,她彷彿覺得斜陽晚霞下說出“絕不會放棄退縮”話語的她,比任何時候都絢爛奪目,美得就像是仙子一般。
既然她都暗下決心了,身爲寧舒雅爲數不多的朋友之一,鍾小舒自然是要幫她的。
如今最大的難題就在於,沈興澗的身份只是一個舉子而已。
即便是他出口不俗,才華斐然,指不定日後會高中,但如今也只是區區一個舉子罷了。
想要一躍娶得威遠侯的女兒,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所以,解決問題的關鍵在於,解決沈興澗的身份!
科舉肯定是要參加的,不過那都是後話了,前期也要盡最大的努力,將沈興澗這個名字在京城之中也要叫得上口才行。
鍾小舒思來想去,想到一個辦法。
“念梧,明日再請寧小姐來家裡一趟,我有東西要找她要一要。”
念梧道,“夫人,不知道是什麼,可需要奴婢讓寧小姐一早便備好,直接帶了過來。”
如此貼心的人兒就要數念梧一人了,鍾小舒笑着點了一點她的臉,笑道,“知我者,莫過於念梧是也。這封信裡列了個清單給舒雅的,就讓她照着單子準備好,若有多得,也都一併帶來,越多越好。”
“是,夫人。”
念梧也不對信的內容好奇,秉承着接過主子的吩咐就認真辦事的道理,第二日一早便將寧舒雅接了過來。
“小舒,我近日出門了好幾次,長公主已經略有微詞了,說好了明日起就不許我再出門。”寧舒雅提着個小竹籃,雙手卻抓着鍾小舒,很是擔憂的問道,“若之後再需要我做些什麼,我怕是都不能了,這可怎麼辦呀。”
鍾小舒拍拍她,接過她提着的小籃子,掀開蓋子一看,裡頭果然是堆滿了的詩集冊子,她略略翻了翻看了兩眼,心中有了數。
笑着安慰無措的寧舒雅道,“放心舒雅,之後的事情都交給我,你只管在家裡等着我的好消息,再等着你的沈郎上門提親就是了!”
——
從寧舒雅那兒要來的沈興澗的詩詞集當夜,鍾小舒就熬着夜愣是翻開了個全部,惹得睡了空牀的殷止戈很是不滿。
看着深夜裡一盞明亮的油燈將一小片書桌照得通亮,而牀榻之上漆黑冰涼一片,他就有種自己成了下堂夫的奇怪錯覺。
靜躺了一會兒,還是不見鍾小舒上牀來,殷止戈乾脆翻身起來,隨意批了一件外衣,手裡還拿了一個披風,走過去給她仔細披上。
“小舒,你還沒看完麼?在看些什麼?”他原本以爲是酒樓的賬目,亦或者家裡的文冊,有時候月底時分,鍾小舒爲了清算還會稍微趕一趕的。
鍾小舒滿身心都撲在了詩詞上,沒多顧忌着殷止戈,只略略給他指了指,就又拿起一篇解讀起來。
殷止戈不看還神色自然,一看立刻什麼瞌睡都醒了。
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這哪裡是什麼賬目,分明是一首情詩!
殷止戈面色頓時有些沉下來,轉過頭來看向正在認真讀看的鐘小舒,堂堂天祈中郎將,竟然第一反應是心中一慌,他立刻問道,“小舒?這是誰寫給你的麼?”
他是絕對不相信鍾小舒會背叛他們之間的感情的,但架不住鍾小舒如此認真仔細的看待詩詞的模樣,彷彿全身心都投入進去了一樣。
“這首詩是一首情詩對麼?”殷止戈自己都沒有發覺自己的聲音有一絲害怕隱藏在最深處。
他本就是一介武夫粗漢,什麼情啊愛的,想起來也只對鍾小舒說過一次而已,哪裡比得上這些文人書生快把一句話都誇出花朵來一樣,而小舒又是那麼的聰敏能幹,說話間很是有一番章程,說她偏愛才子的話,好像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但是小舒一定是他的!是他的娘子!
殷止戈有些琢磨不透自己到底怎麼想的了,正在躊躇之間,見鍾小舒終於得空賞了一個眼神過來,掃了一眼他拿着的,隨即點點頭,道,“是一首情詩……”
什麼!小舒在說些什麼?
“……這是沈興澗寫給舒雅的,我正幫她看看挑一下那些能用,這些情啊愛的肯定是不行的,在公衆場合辦詩會寫情愛的話就太小家子氣了,不能利於傳播。”鍾小舒順口給他分析道。
什麼?小舒在說些什麼?
殷止戈聽見說是寧舒雅的,頓時心都放回到了肚子裡,長手一伸攬過了她來,但隨即回過神來問道,“小舒,你到底在幹什麼?你的說的什麼詩會,這有跟寧小姐有什麼關係麼?”
“有很大的關係啊!”鍾小舒在他懷裡伸了個懶腰,舒展了一下微酸的肩膀,下一秒,殷止戈寬大的手掌就自動按了上來。
身上一陣舒爽,鍾小舒終於捨得放下詩集手稿了,靠在殷止戈的胸膛,仔仔細細的將整件事情講了一遍。
殷止戈這下恍然大悟,順手拿起一份詩集,道,“所以小舒,你是打算在五香樓舉辦一個對詩活動,就用這位沈舉子的詩爲例,考誰對得最工整,最奇妙,就可以給予此人一個大獎,藉此來吸引更多的學子文人前來,將沈舉子的詩詞京城所有文人才子之中廣爲傳播起來,讓他一舉成名,是不是?”
要說念梧可以猜到鍾小舒的一點小心思的話,那眼下殷止戈根本就是舉一反三,描述背景就自己推導出了結論的天才知己了。
“對!我就是這樣想的!如此來,不出三個月,沈興澗的名字必定能在京城裡叫得上一號來,那樣再去以名士的名號向威遠侯府提親,迎娶威遠候府的庶女的話,也算是可以一試的事情了。”
鍾小舒笑着撲進了殷止戈的懷中,一雙眼亮晶晶擡起來,裡頭是裝滿了的小小的狡黠和生動,直讓殷止戈一眼都陷了進去,覺得自家娘子怎麼這麼聰敏又可愛,哪兒哪兒都好得不得了。
一把將她抱了起來,放在了牀榻上,鍾小舒剛想說,她還沒看完呢。
就聽得殷止戈道,“我是不能再放你去那堆情詩當中了,小舒,睡在我懷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