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大危機

李洋穆答應給李陽旭打掩護, 自然不會主動和家人提起他們兩人的事情,但是李陽旭這次打定主意向家人出櫃,不可能什麼都不做直接扔下個核彈就走, 於是兩人合算了一下, 便打算由李洋穆那邊慢慢滲透, 一點一點溫水煮青蛙似的削弱家人的防備心。

然而李家人的敏感程度比想象中的還要嚴重, 李洋穆這邊纔剛提起這件事, 甚至還沒觸及到事情的核心,單單“同性戀”三個字,馬上就引起了李家人的戒備。

喬靈玲也即是李陽旭媽媽前段時間出國旅遊, 直到最近纔回來,結果這段時間幾乎都能在家中看見李洋穆的身影, 本身就覺得不太正常。

喬靈玲外表看上去是個溫婉的女性, 嬌小的身材和比實際年齡看上去小許多的外表十分貼合南方姑娘溫柔的印象, 然而熟悉她的人才知道,這麼一個嬌小玲瓏的小女子, 實則是老大一家真正的掌權人。

在外她給足丈夫兒子的面子,平常工作上的事情也不會管,可是一旦回了家,關上家門大小事情能管的她都要插一嘴,且脾氣還十分犟, 連喬日升這個當家人都不敢不聽她的話。

而最近喬靈玲管得最多的, 莫過於她唯一的兒子李陽旭的婚姻大事。

小時候擔心兒子會早戀影響學業, 自小就把孩子看得死死的, 就怕哪個丫頭出來勾了她兒子的魂, 讓他念不好書。後來李陽旭出國唸書後,喬靈玲又怕外面的洋妹子會帶壞李陽旭, 讓他惹上什麼不好的習慣回來。如此安穩地度過了整個學生時代,等李陽旭畢業後,喬靈玲又開始擔心這個從沒談過戀愛的兒子,擔心他找不到好的姑娘,或者又因爲從沒談過戀愛被人欺騙感情。

中國父母在子女成長過程中會擔心的事情,喬靈玲全都經歷過一遍,讀書時期怕孩子早戀,孩子一畢業就希望能馬上結婚,這大概是所有父母的通病,喬靈玲也沒有覺得有什麼問題。

然而這麼優秀的兒子,過去不談戀愛還可以說是因爲要專心念書,但畢業後回來都多少年了,身邊從沒見過一個女孩子,連玩得近一點的異性朋友都沒有一個,這讓喬靈玲不得不擔心起來。

是以當李洋穆有意無意地說起“同性戀”的話題時,本來就敏感得不行的喬靈玲馬上就激動起來,像盯仇人一樣死死瞪着李洋穆:“你剛纔說什麼?什麼同性戀?”

李洋穆被瞪得心裡一顫,本來就已經夠心虛了,現在就更害怕了,背脊都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李洋穆過去跟在父親身邊也是見過不少大場面的,儘管心裡還是有點怕,但也能很好地控制住情緒,“沒有,我說我之前去一個沙龍的時候聽到那些闊太談起,好像最近臺省同性戀合法化了,咱不是正在看那個新聞嗎,”她下巴朝電視機的方向努了努,“這裡面說那個男的因爲聘禮談不攏在結婚前一天被女的退婚了,我就剛好想到了之前她們聊到的,說現在的女生就是嬌滴滴,嫁個女兒像賣了女兒似的,要是倆男的結婚就沒那麼多破事情。”

喬靈玲也一直在看電視,當然知道她說的是什麼,聞言不置可否,“會這麼說的,還不是因爲那些人沒本事!”知道李洋穆不是在說她的寶貝兒子後,她纔回頭繼續看電視,邊看邊點評,“這些人把人家養那麼大的女孩子娶回家,連小小要求都做不到,換作是我我也不嫁。”

“也不能這麼說,”李洋穆努力不動聲色地將話題掰回來,“女人有時候就是事多,現在那麼多鬧家庭矛盾的,不都是因爲婚前要這要那,沒有就不願意嫁嗎?我覺得那些闊太說的也有道理的,倆男的一起過日子就沒那麼多事。”

喬靈玲嗤之以鼻,“穆穆啊,不是我說你,你也是個女人怎麼就盡說這種話呢?”她抿了口茶,又繼續道:“家裡人養大你花了多少心血花了多少錢呀,一嫁過去別人家裡,就什麼都成了別人的了,以後老公對你好還成,要是遇到一個不珍惜你的,能仰賴的還不是自己孃家?”

李洋穆被噎了一口頓時噤聲了,這些東西她何嘗不知道?每一個女生在嫁之前都會擔心老公對自己不夠好,人都是自私的,自然希望男家給多點纔好,即便是出生在她這樣的大戶人家也是一個道理,要不是爲了幫自家弟弟,她纔不想混這趟渾水,這個大伯母別看她平時嬌滴滴的,說起話來能把人噎死。

李洋穆還在想着該怎麼說纔好,怎料喬靈玲又開口道:“不過事情也分兩面看,合理的要求自然不該拒絕,但你看新聞裡面這個女孩子,要一套房保障生活確實沒錯,但張口就要一百萬聘金,明知道那男的付不起,還逼人家父母賣房子去,就算今天真讓她嫁過去了,以後的日子也不好過,怎麼就是不懂呢?”她嘆了口氣,“幸好咱們家陽旭沒有找到這種女孩兒,要不然就算咱家給得起,也斷不能讓她入咱們李家的門。”

李洋穆聽了一額汗,心說要是讓你知道你的寶貝兒子只想找個男人,怕是那女人想要一座金山你也願意。在那之後她就不敢繼續再聊這個話題了,兩人又說了點別的,就將這個事情揭過去。

然而李洋穆不知道她這有意無意的一提,竟讓喬靈玲留了個心眼。同性戀這個話題實在太敏感了,自從一鑽進她心裡就留了個疙瘩,讓她在意得不行,甚至當天晚上就撥了通電話給李陽旭,想要聽聽他身邊有沒有什麼狐媚子的聲音。

這通電話不撥還好,這一撥可不得了。當時李陽旭正在做飯,樂樂聽到他手機響了便想將手機拿給他,怎麼知道往手機屏幕掃了一眼,看見屏幕上寫着“媽媽”兩個字,嚇得他腿都抖了。

樂樂飛奔去廚房給李陽旭送手機,結果跑得太快,直接“五體投地”被自己絆倒在地。

“轟隆”一聲倒地伴隨東西被絆到的聲音嚇得李陽旭馬上關了火跑出來,看見樂樂趴在地上掙扎着爬起來,邊忍笑邊趕緊上前扶起他,“你這是怎麼了,突然行那麼大禮。”

樂樂來不及爬起來就向他指了指被甩到桌子底下的手機,齜牙咧嘴吃痛着說:“手、手機。”突然意識到電話鈴聲停下了,也不知道是被磕到關機了還是直接接通了,樂樂頓時無聲地緊張道:“你媽媽!”

李陽旭當下就笑不出來了,將樂樂扶起後轉身就從桌底找回手機,低頭一看,臉頓時就黑了。他拿起已接通足有一分鐘的手機,嘆了口氣將之放到耳邊,道:“媽。”

——

“媽。”李陽旭吶吶地喊了一聲,眼角朝樂樂那邊看了一眼。

電話那頭的喬靈玲本身就想打個電話來試探一下,沒想到還真讓她聽到點東西。然而此時她裝作什麼都沒發現的樣子,關心着問道:“在幹什麼呢?怎麼剛剛好大的聲音啊,摔了什麼了?”

李陽旭打蛇隨棍上,“嗯,在做飯,手滑手機掉桌底下了。”

“哦……”喬靈玲道:“在家做飯?”

“嗯。”李陽旭以不變應萬變。

“我怎麼剛纔好像聽到別人的聲音了,”喬靈玲再次試探,“有朋友來你家了?”

任喬靈玲再怎麼想,也不會想到一向獨立的兒子竟然早就住進別人家了,李陽旭當然不會傻乎乎地坦白。他又看了樂樂一眼,伸手握住他的手讓他不用緊張,這纔回道:“是。”

樂樂一開始還有點驚慌失措,但看着看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李陽旭的氣場太強,漸漸地他也不害怕了,還有點好奇李陽旭跟家人聊天的樣子。

在家人面前,李陽旭一向都是這副悶葫蘆的樣子,這讓樂樂想起兩人第一次正式見面時的場景。那時候李陽旭就跟現在一樣氣場大開,那副邪魅的霸道總裁樣子讓樂樂記憶猶新,更別說當時他還是作爲乙方代表去參加會議的,當場就被嚇得丟臉丟到太平洋去。

沒想到兜兜轉轉他們都在一起那麼久了,在面對他時李陽旭總是在耍流氓,偶爾耍耍帥,讓樂樂幾乎都忘了他嚴肅的一面。

此時母子二人的談話已接近尾聲,李陽旭“嗯嗯哦哦”的每句話不超過五個字,大概是再問也問不出什麼來,電話那頭說了沒幾分鐘就將電話掛斷了。

“怎麼樣了?”電話一掛掉,樂樂馬上着急問道:“你媽媽打給你做什麼?她沒聽出什麼東西來吧?”

“沒事。”李陽旭頓了頓,還是打算實話實說。他拉着樂樂到旁邊的沙發坐下,想了一下,說:“這些天可能會有些敏感,我姐,她最近在家裡幫我們做思想工作。”

“什麼思想工作?”樂樂一時沒反應過來,一臉懵逼地對李陽旭眨眨眼。

李陽旭揉揉鼻子,坦白道:“我想跟家人出櫃了。”

“嗯?”樂樂又眨了眨眼,兩秒後圓瞪着眼睛看他,一臉不可置信,“嗯??????”

李陽旭苦笑一聲,和樂樂解釋了一下,將上次沒說完的話也一併說了,完了後道:“我想了很久,有幾種辦法,一是先找個異裝癖女裝大佬來裝我男票,讓他們受了刺激後再看到你,有個緩衝就好接受了……”

話沒說完,樂樂就上前抱住他,一臉緊張地猛搖頭。

李陽旭見狀有點好笑,繼而又道:“但是這個真的太麻煩了,浪費時間不說,我媽那麼聰明又細心的人,要是被看出來了,之後對你的印象可能還更差。”他揉了揉鼻子,“再說了,找個女裝大佬來演戲,這戲我真沒信心演得下去。”

樂樂這才放下心來。

李陽旭接着說:“所以我就想到第二個辦法,只是要委屈你一點。”

剛放下的心馬上又提了起來。

李陽旭道:“我家人想讓我結婚,無外乎就是因爲我是家裡唯一的男丁,咱們家那種老傳統老古板作風,還碰巧做了點生意賺了點錢,就指着我讓我傳宗接代什麼的了,說句不好聽的,雖然他們或許想讓我早點結婚成家立業,但更多的還是想要我給他們生個孫子啥的。”

他頓了頓,嘆了口氣,“可是我這種情況,跟女人結婚那就算了,孩子還是可以給他們弄一個出來。”

樂樂很快就明白他想說的是什麼,果然李陽旭很快說道:“之前有這個念頭的時候我就去了解過,國外有不少地方還是能找人代孕的,就是孩子真的生下來後,以後照顧……”

話還沒說完,樂樂就推開了他,轉身跑進了房間。李陽旭皺了下眉頭,在心底嘆了口氣,剛想站起跟着進房,就看到樂樂拿着個盒子跑了出來。

“這是你之前一直交的家用,”樂樂打開盒子,李陽旭有印象,每次他給完錢,樂樂就會將錢放到這個盒子裡。然後樂樂又拿出幾張銀行卡,“這是我這些年攢的一些錢,不是很多,但也有個十來萬吧,你再補一點,我不知道找人代孕要花多少……唔!”

剩下的話都被李陽旭堵在嘴巴里了,兩人忘我地親吻起來,李陽旭難得地不受控,胸膛高低起伏喘個不停卻放之任之,抱住樂樂的雙臂更是越縮越緊,直想將人嵌進自己體內。

“你,你幹嘛呢……”一吻畢,樂樂伏在李陽旭肩上猛喘氣,“一言不合就親過來,還在說正事呢。”

李陽旭輕笑一聲,用拇指抿了抿他的脣,“太勾人,沒忍住。”

樂樂軟綿綿地瞪他一眼,等兩人緩過氣來,才繼續剛纔的話題。

李陽旭原先還擔心走這一步會對樂樂不太公平,畢竟要堵住家人的嘴,代孕的必須是他的種,也就是說以後如果兩人一起生活,樂樂就要幫他養孩子了。他是純gay,以前考慮孩子問題的時候總會想到要和別的姑娘結婚,久而久之他下意識地抗拒這兩件事,就覺得樂樂估計也會不喜歡,當然,一個正常人誰會樂意喜當爹。

卻沒想到這孩子爲了他,居然還主動將自己的私房錢都拿出來,想到這裡李陽旭忍不住又將他摟緊了一點,這麼招人疼的小孩兒,自然要綁緊一點纔好。

兩人商量了一晚上,第二天又接着說,李陽旭將這些年做過的研究都翻出來,最終敲定了兩個看着比較靠譜的,一刻不停馬上聯繫了對方。

喬靈玲已經開始懷疑他們,就容不得他們慢慢來了。李陽旭沒有要樂樂的錢,一開始樂樂還不樂意,但是聽到他說以後養孩子還要靠他的那一份,又高高興興地把錢收起來。

一切都溝通好後,又過了大半個月,兩人提前請好假,一聲不吭提着簡單的行李就飛到國外,暗搓搓完成這件即將影響他們下半輩子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