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下最後一口烈酒,睿卿有些興奮,他遣退了一直守在門外的小安子,這是他一個人的夜晚,他不想讓任何人打擾。
摸索着將衣裳套在了自己身上,男子尚且不能適應這完全在這“黑暗”中的行動,無奈中笑了笑,他或許就要一生活在這黑暗中了,不是嗎?
蹣跚着站起,在沒有掌燈的房間中行走着,睿卿能夠輕鬆的繞開那立於房間最中央的木凳與方桌。多日的居住,他早已通過外界對於此處障礙物所繞道時的腳步聲辨別出了此處必有物件。
他準確的繞了過去,消瘦嶙峋的手緩緩伸向了那扇有些腐朽潮溼的木門,這是他來到德泉寺一個月後第一次離開這所禪房,開門的一瞬三月的冷風直面打在了他欣長而精瘦的身上。
月色清涼,星辰颯颯,帶着刺骨寒意的春風吹的新長出嫩葉的榆葉梅四散搖曳着,男子閉着目,如今已是丑時了吧。執起手中之物,他在黑暗中行進着…
那個男人不是正想要這樣的結果嗎?睿卿緩緩的在黑暗中蹣跚而行,他知道,自己現在所能做的只有這些,他要保護人,皆相繼離開,而直到今日他才明白,這一切原因,都是出自他啊,睿卿淺笑着,他知道在這座寺廟的最上方有一方岩石,寬大無比,煞是壯觀,若是晚間去此西望,必是能見到全京城最美的月亮,這是小安子曾在極度無趣間說的他,他都一一記在了心上…
那兒一定很美,今夜雖是颳着絲絲涼風
,但那颯爽的空氣告訴睿卿,這一夜必定是晴朗的,一定會看見“全京城最美的月亮”。
順着臺階,睿卿緩緩前進,丑時的夜晚,沒有一個人出現,這本就是一座香火不大旺盛的寺廟不是嗎?
迷茫間,睿卿感覺到自己踏上了一處空曠而有清寒之地,是這裡了嗎?他輕笑着,扶着身旁那一棵百年的梧桐樹慢慢坐了下去。
“忽奔走以先後兮,及前王之踵武,荃不察餘隻中情兮,反信讒而齌怒,餘固知謇謇之爲患兮,忍而不能捨也,指九天以爲正兮,夫唯靈脩之故也!”恍惚間,睿卿口中唸唸有詞道,卻是一字一頓的離騷,他沒有抱怨,只是淺笑,那淡然處之的表情恍若回到了意氣風發的曾經,虯髯掩蓋了他英俊的容顏,在月光下,他是這般的消瘦…
或許這是他最後一次“賞月”了吧,對於那個女人,他終究有愧於心…
而對於那個男人的忠誠,他最後一次,用自己的生命,予以證明!
迎着風,男子無謂的站了起來,那從一開始便握在掌中的龍泉劍被他抽了出來,寒光在一瞬之間釋放,這是那個男人曾經在他順利除掉喀爾喀派往京城的奸細後賜予他的,寒氣逼人,他明白這一方寶劍的用處…
舉樽半觴暗香漸隱,二十八載浮華歇。絕刃送行對吟長月,以命但將皇令謝。這一世,他能爭的,他能算的,都…到此爲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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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
!”一聲驚呼,蘇子從夢中驚醒,同時也吵醒了身邊沉睡的男人,“怎麼了?可是做噩夢了?”撐坐而起,策零擁住身側一身冷汗的蘇子。
“不…那不是夢…”揩着額頭上的汗,蘇子愣愣的回過頭,看向身邊的男子,“有一個男人,他在呼喚我…”那是誰,衣袂翩翩間癡癡呼喚着她曾經的“織善”之名,可爲什麼她卻看不清他的臉…
“不,沒有的,你只是在做夢。”感覺女子的異常,策零有些擔心,他從未見過女子這樣的眼神,似馬上就要看穿什麼一般。策零緊緊握住蘇子有些微涼的柔荑,“不管你做了什麼夢,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在你身邊,永遠在!”
“永遠在我身邊…”重複着男人的話,蘇子是在呢喃,更是在嘆息,那個“人”分明不是在夢裡,而是在她的身邊啊,看不清他的臉,但卻能那麼真實的感覺到他的存在,他是誰,到底是誰!
皺着眉在腦海中回憶着,但每每一觸及那個空白點,頭疼欲裂的痛感就會襲遍她的全身,“好痛!”她抱住自己的腦袋,大聲的叫着,“你是誰,你是誰!”眼眶中卻溢出了點點晶瑩,爲什麼她會突然這般的痛苦,好似有一把大鐵錘在重重的擊打着她的胸口,那個人在呼喚她…跟他去…
“蘇子!”看着她這般,策零莫名心慌,是誰,是誰在這樣傷害她?!無奈中,他手指速動,點住了翳風、合谷、神門三大穴位,讓幾乎處於癲狂的女子沉沉的睡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