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小卿恨道,搶過燕月手中的束帶,狠狠往燕月腰臀上打去。燕月不敢有絲毫反抗,只是撐緊了地硬挨。那束帶帶着風聲一下下抽在皮肉裡,生疼。
幾十下過去,燕月實在撐不住,手一軟,小卿這一下就沒有砸實,不由更是怒不可遏,一腳踢向燕月的手臂,將他踢趴在地,又踩了他的背,手中的束帶夾了更多的內力,狠狠地抽在燕月的臀腿之上。
洶涌的痛楚,讓燕月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只是強忍着,將口中的呻吟壓下,嗓子裡如火燒般疼痛。
小卿再狠狠一下,抽在燕月早已青紫腫脹、佈滿檁子的臀腿上,才扔了束帶,踢燕月道:“給我跪直了!”
燕月爬起來,暗自喘息一下,才跪直了腿,疼痛立刻鋪天蓋地地涌上來,燕月再如何隱隱,眼睛中卻升騰起霧氣。
小卿伸手擡起燕月的下顎,“燕大總管倒是官升脾氣漲,不過捱了這幾下竟受不住了嗎?”
燕月扭頭掙脫小卿的手:“謝師兄教訓。”
小卿便走回椅子上坐了,道:“你倒是越來越不禁打了。”
燕月不語。
小卿道:“你還敢覺得委屈?你可知因了你這蠢東西的連累,三叔如今還被師父罰着跪呢。”
燕月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忙問道:“怎會連累三叔?師父怎會知道此事?”
小卿難得嘆了口氣,將他與師父遇到武詩兒與落陽的事情說了。
“若非明日師父要帶三叔去武家,怕三叔的腿都被師父打斷了。”小卿忍不住又瞪燕月。
燕月原本還奇怪,爲何落陽和武詩兒又雙雙回到了武家,還只當是詩兒和落陽要破釜沉舟一戰,哪知是遇見了師父和師兄。
燕月不由擡手給了自己一個耳光,他原本是想讓詩兒與落陽遠走高飛,將來武家牧場交不出人來,自認理虧,想必三叔也不會受到連累,哪知會這麼巧,真是事與願違。
小卿伸手攔了燕月道:“行了。要打也挑那看不出的地方打去。來傅家送封信卻頂了個豬頭回去,豈非叫武場主起疑。”
燕月躊躇道:“自小弟隨師兄江南一行後,武場主似乎已有疑慮,只是未曾言明而已。”
小卿冷冷地道:“定是你平日不知收斂、肆意賣弄,讓武場主有所芥蒂。師父既吩咐你在武家爲奴,你就該謹守本分,用心做事,沒得在關外瞎折騰。仔細師父查你在武家的行止,看不打爛你幾層皮去。”
燕月的眼睛裡就又升騰起霧水,黑漆漆的大眼睛可憐巴巴的望着小卿,微微地張了張嘴。
小卿驀地心軟。本還想教訓燕月幾句,話到嘴邊就改了詞:“你也不必再擺這委屈的神色給我添堵了。師父已是準了,明日待見了武場主,就讓你回傅家來。”
燕月喜出望外,差點一躍而起,總是身上的疼痛讓他甫有動作,立刻痛得哀叫一聲,又重重倒了下去,身子砸實青石地面,又“嗷”地叫了一聲,手忙腳亂爬將起來,呲牙咧嘴地對小卿道:“謝謝師父恩典,謝謝師兄美言。”
小卿心中也是分外歡喜,臉上卻依舊不冷不熱,“如你這般的性子,實在該早圈回來,嚴加管教。”
燕月強忍住喜悅,楞繃緊了臉色,肅穆道:“是,以後還勞師兄常加訓勉。”又表忠心道:“小弟願隨侍師兄左右,效犬馬之勞。”
小卿打量了一下燕月,微微笑道:“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眼前有一件事,確實需要你效勞。”說着話,親自過來,欲扶燕月起身,“地上涼,莫跪壞了身體。”
燕月見老大突然換了如此和煦的笑容,待自己如沐春風般親切,頓時一臉黑線:老大定是又準備了一口極大的黑鍋,等着自己去背呢。
月色清明。白霆與祿伯相對而坐,大眼瞪小眼。到底是祿伯性情更爲急躁一些,先敗下陣來,開口道:“白大爺,祿三如今實在沒有心情談論此事,還是緩些時候再議吧。”
“緩些時候是到什麼時候?”白霆不依不饒,“我這都等了你六個時辰了。”
祿伯有些哭笑不得,又不願意太駁了白霆的顏面,便委婉道:“燕雨尚年幼,娶妻的事也不急於一時。”
“你怎知燕雨不急?”白霆截口道:“況且就算他不急,我可是急的,小石那邊也等不得了,她的那些不爭氣的兄長們就要將她嫁到唐家去了。”
祿伯聽了,就有些皺眉,道:“那也是陰家的事情,又和白大哥何關?”
“啊,祿三,你這樣說,可是不講究了。”白霆指着祿伯道:“如今小石乃是我的義女,她的事情我自然要管,怎麼就許你爲你的義女打算,就不許我爲小石着急嗎?”
祿伯有些不樂道:“白大爺這話又從何說起?”
白霆哼了幾哼道:“你敢說,金戈洗月軒的那個落月丫頭不是你的義女嗎?”
祿伯蹙了眉不語。
白霆得意地道:“哈哈,你想不到我會得知此事吧。而起我還知道,你還幫着那個丫頭算計老三呢。”
祿伯聽到此處,再也無法忍耐,拂袖而起:“白大爺!”
白霆根本不懼,也站起身來道:“怎麼,被我說中了心事,惱怒了不成?”
祿伯冷冷地道:“看來白大爺是有所誤會。落月與三老爺並無什麼瓜葛,祿三也沒有幫着那個丫頭做些什麼。”
白霆見祿伯真的惱了,便也鳴金收兵,道:“你有沒有的不打緊,我可是要爲我的閨女打算。讓燕雨快些向小石求婚纔是正經。行與不行的,給句痛快話吧。”
祿伯強忍了怒氣,道:“既然白大爺將話說到這份上,祿三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白霆剛要笑,祿伯已經斬釘截鐵地道:“燕雨若敢再與陰家人夾纏不清,我必打斷他的腿。”說完,一甩袖子,丟下白霆,徑自去了。
白霆愣了三秒,才一掌拍向桌子:“好你個祿三,竟敢不買我的帳!”
又不滿地對前面窗下書案後正入神讀書的傅龍城道:“老大,你也就是欺負弟弟徒弟們的本事,緣何連祿三都制他不得?”
傅龍城這才放下書笑道:“大哥都奈他不得,龍城又有何辦法?”
“奴大欺主,奴大欺主啊!”白霆憤憤地:“可惡,可惡!”
龍城只笑而不答。
白霆思忖道:看來,要收拾祿三這老東西,還是得請夫人出馬纔是。
祿伯這邊怒氣衝衝出來,直奔燕雲兄弟的住處而去。
進了院子,燕雲的徒弟小福正在一板一眼的練劍。見了祿伯進來,忙上前施禮:“總管爺爺。”
祿伯直接問道:“燕雨呢,你師父呢?”
小福見祿伯一副兇狠的模樣,很有幾分懼怕,往後退了退,才指着側面的耳房道:“師父和二叔在書房談事情。”
祿伯便直奔書房而去,一腳踢開門,燕雲正要出來迎接,祿伯第二腳便踢到燕雲身上:“你是怎麼管教師弟的?竟由着燕雨胡來?”
燕雲不知祿伯爲何發這麼大的脾氣,只得跪下道:“總管息怒,是燕雲的錯。燕雲正教訓燕雨。”
這邊祿伯纔看到,燕雨被褪了褲子,正伏在一個矮几上,白皙的臀腿上有幾條青紫的檁子,一根藤棍正扔在他腳邊。
燕雨正蒼白着小臉,驚懼地扭頭看着自己。
“打,給我狠狠地打。”祿伯指着燕雨,又指燕雲:“不許容情,給我打下他的皮來,看他還敢陰家那小丫頭夾纏不清!”
龍城送了白霆回房休息,回到自己院子時,便見小卿一襲青袍,端正地跪在院子裡,微明的月色籠罩在他的身上。
龍城便徑直走過去,進了書房。
過了不一會,小卿就在門外低聲告進。
龍城笑了笑,命道:“滾進來吧。”
小卿進了門,又將門輕輕帶上,低着頭,走近龍城的椅子,輕聲道:“師父。”
龍城嗯了一聲,便開始看桌上的文卷。
小卿屏息凝氣站在師父身側,手腳極麻利地伺候着,將龍城閱過的文卷收好,又送上新的文捲了。龍城想要提筆落字,小卿已將蘸好墨的羊毫筆恭敬地遞了過來。
又挑亮了燈芯,煮了茶,過一會,又跪在龍城腳邊,輕輕地給他捶腿。
龍城放了文卷,靠在椅子裡,由小卿服侍了一會,才道:“今兒個怎麼這樣乖巧?”
小卿擡起頭陪笑道:“徒兒一向乖巧的。”起身又奉了茶,然後在龍城跟前直挺挺地跪了。自腰間將寬大的束帶解了下來,雙手奉過頭頂,“勞師父訓責。”
束帶有三指寬,上好的熟牛皮所制,鏤空的花紋極是精美,鑲嵌着指蓋大小的銀鈕。
龍城不由露出一絲笑意:“這倒是方便。”
“打在肉上也是極痛的。”小卿目光中不由露出一絲懼意,“若是師父不趁手,徒兒這就去刑堂取板子去。”
龍城放了茶,接過束帶:“不必麻煩了。”
小卿見師父將“家法”接了過去,臉色就有些發白,還是強撐着,伸手褪衣,待褪了外袍,手放到內袍上,就有些抖了。
想擡頭看看師父臉色,又不敢。龍城已經道:“只褪了褲子就行了。”
小卿又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心裡卻也道一聲,還好。若是師父狠罰他時,衣裳是要褪盡的。如今好在留了內袍在身上,想來屁股上的肉是要不得了。
小卿褪了褲子,看師父沒有起身的意思,便跪轉了身軀,伏低了腰,道:“請師父重重地打。”
傅龍城道:“好。”揚手,“啪”“啪”“啪”地連着一下,幾乎沒有間隙地全抽實在小卿的臀峰上,只一瞬的功夫,痛楚就襲遍了全身。
小卿暗吸着氣,有些後悔,原來這束帶落在肉上,痛楚倒比藤鞭還甚。
龍城收了手,見紫色的檁子橫在肌膚上,都要滲出血來,小卿雖未動未呻吟,那繃緊的腿部肌肉已微微顫抖了。
“疼嗎?”龍城問。
“疼。”小卿幾乎是脫口而出,又忙緩了氣,恭敬地回道“謝師父體恤。這也是小卿該受的。”
龍城道:“行了,跪起來吧。”
小卿愣了一下,忙整理了衣裳,跪好了,問道:“師父不罰了嗎?”
龍城將束帶扔給小卿:“罰什麼?你不是讓爲師試這束帶打人是否趁手嗎?倒還趁手。”
小卿望着師父,好半響才委屈地叫道:“師父……”
龍城不由展顏一笑。看着師父略有幾分促狹的笑容,小卿的眼淚差點沒掉下來:“師父,您又欺負徒兒。”
龍城心道,就許你欺負師弟們,爲師就欺負不得你嗎?面上卻擺出乃師的威嚴,“嗯”了一聲。
小卿只得收了淚,垂首道:“徒兒放肆,師父寬責。”只覺屁股上疼的厲害,想要伸手揉揉,哪知方碰上,就痛得一哆嗦,忙又收回了手。
小卿在慈航靜庵附近見到師父傅龍城時,因爲要隱瞞四叔傅龍羽的事情,惹了師父不快。龍城本是要重責的,哪知纔打了個開頭,就遇到了武詩兒和落陽,所以先免了他的責罰,後來又有許多事情發生,小卿的這頓打就耽誤下來了。
如今四叔、三叔先後被罰,師父又得了空,小卿自然不敢耽誤,乖乖地來請罰。可是傅龍城已經沒了罰他的心思了。
龍城看小卿那可憐的模樣,心中僅有的一絲怒氣也跑了乾淨,放軟了聲音道:“教訓你多少次了,既是怕痛,就守着規矩,偏膽子這麼大,你三叔、四叔的事情也敢跟着攙和。”
“師父,徒兒真的知錯了。可是徒兒,也是一片孝心。”小卿膝行幾步,蹭到龍城跟前:“師父真的不生徒兒的氣了,欠下的那些板子也不罰了嗎?”
龍城把目光落到小卿抓着他袍擺的手上,小卿訕訕地收了手,跪直了一些。
“你既然是一片孝心,你的板子也就由你三叔、四叔擔了。以後若還敢自作主張,就仔細你的皮吧。”
小卿撅了嘴,道:“謝謝師父寬免。”心裡卻有些吃味,暗道師父果真還是偏心三叔、四叔,有了他們在,師父便是連板子也懶得打自己一下了。
龍城要是知道自己免了這小畜生的板子反而還要被埋怨偏心,定是要後悔沒打爛了他的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