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銳的命保住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醒來。
當法蘭斯給出這句話時。沐銳變成植物人的事,便成了最真不過的事實。如果全天下,有一個人能救活他,便只能是年紀輕輕,便醫師了得的法蘭斯。如果連他都搖頭,除了神,這世間,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說反駁。
一間不大的病房內,四人相覷而坐。
伊晟最先開口:“到底發生什麼事拉?”
許邵晟附合點頭,他一直想問,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法蘭斯則是從進來醫院,便沒有將視線從藍少侑身上挪開過。
只可惜,他苦笑的搖搖頭。
此刻的他,也是一頭茫然。
他只是猜測着沐銳來了,唐御風應該也會跟上,既然他都出手,所以便去了張曉晴家,想要與他會會。卻不成想,管家說,他們離開去做美容按摩。趕過去時,便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沐谷心曾經憂心的懷疑過,上次沐銳的車禍,是人爲,而不是車禍。他從子彈中,也猜測出來。只是,卻一直沒找到線索,好繼續追蹤下去。最終,只得不了了之。
隱約還記得,沐銳在髮廊時對沐谷心說過,說出來,怕她承受不了。這樣的話,那人就該是他們身邊所熟悉的人才是。
他們身邊,到底有多少熟悉且重要的人,藍少侑雖不知曉,但唐御風怎麼說,也得算上一個。當然,僅是猜測。沒有證據的話,他也不敢妄言。
見藍少侑眉頭深鎖,三人相視對望一眼,一同伸手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背。道了句:“有什麼事,儘管吩咐。”便告辭離開。
藍少侑起身,送他們出門,而後,才進入了沐谷心的房間。
他輕輕開門,就怕吵醒沐谷心。卻不成想,空曠的牀鋪上,根本沒有她的身影。窗簾拉下,室內暈暗一片。藍少侑微微眯了下眼睛,剛打算離開。腳步聲,頓時被輕微的呼吸聲吸引停下。他擰眉,一步步朝着病房走去。這纔在牀鋪很隱蔽,靠近牆角的位置發現了捲縮在一團的沐谷心。此刻的她,就像是個被遺棄的孩童般,臉上透着易碎的悲涼,讓人不忍觸碰。就怕會嚇着她。
藍少侑眸子一沉,輕輕蹲了下來,小心翼翼的伸手,輕輕的觸摸她的頭髮。
沐谷心慢慢的擡頭,眸子中有些混沌,緩了許久,纔有了一絲焦點。
她突然伸手,一把抱住藍少侑,聲音中透着後怕道:“我剛做噩夢了,我夢到張伯伯死了,爸爸出事了。真是好可怕的噩夢啊!”
藍少侑將她抱緊,大手安撫的拍着她的頭,一句話不說。
他不忍心,去開口告訴她,那時事實。
漸漸的,沐谷心似乎懂了。
她輕輕推開藍少侑問:“你爲什麼不說話?你告訴我啊?那只是個夢對不對?爸爸沒有出事,張伯伯還好好的!”
藍少侑依舊一句話不說,他只是用着那種憐惜的目光,望着沐谷心。
沐谷心對上他的眼,眸子中有淚光閃過,卻瞬間消失。
“你不說,我自己去看。”她一把推開藍少侑,跟着站起來,朝向屋外。藍少侑愣了下,尾隨着追了上去。
早在目擊到醫院內,來來往往的人羣時,沐谷心便懂了什麼是夢,什麼是現實。
她驚恐的睜大了眼睛,悲傷爬滿臉頰……
藍少侑不忍的上前一把抱住她,安慰道:“我還在。”
沐谷心伸手緊緊抓住他,爬在他懷中深呼吸了幾口氣後,許久才緩緩擡頭仰望,聲音有些顫抖:“爸爸最後怎麼樣了?”
路過的人員見此,都不忍不住,停下來多看了幾眼兩人懷抱的畫面。
“他……。”藍少侑艱澀的開口:“他沒事,只是,沒有醒過來。”
“什麼意思?”沐谷心急得抓
住藍少侑的手,不經意間,指甲在他的手背上化下一絲血痕。
“他成爲,植物人了。”藍少侑緊緊的抱住沐谷心,就擔心她會暴走。
沐谷心緩了許久,才長噓了一口氣道:“還好。帶我去看爸爸。”
藍少侑看她一眼,有些不確信。卻也依言帶着沐谷心去了沐銳的病房。他帶着氧氣罩,躺在白色的牀鋪上,就像是真正的睡着般。
沐谷心伸手,還能清楚的感應到他體溫,以及脈搏。
這樣,便足夠了吧!
還在,他還在。她以爲,在那種情況下,他定會離開。幸好,堅持下來了。即使,再也醒不過來……
一滴淚,忽然順着沐谷心眼眶落下。
一隻手,無聲安慰的搭上她的肩膀。藍少侑擰着眉,憂心的看着她。
沐谷心撫上那隻手,緊緊的握住。
她知道的,太過不是藍少侑。沐銳就該死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如同睡着般,躺在牀上。人該知足。她沒有貪心的權利。
“爸爸,一直被我,爲所有人工作。這麼久了,也該,好好休息了。”她艱澀的說。
藍少侑感覺到,那雙手,握他握得更緊了些。
沐谷心扭頭看向藍少侑:“謝謝你。”
藍少侑輕輕搖頭,頓覺尷尬,神色一滯,有些僵硬:“可惜,叫來了最厲害的醫師,卻還是沒能救醒他。”
沐谷心輕輕搖頭,將藍少侑的手放在沐銳的手上。那溫度,那麼真實。
“這樣,便足夠了。”
她向藍少侑打聽了張曉晴的住房。
屋內的那個女子,仰頭望天,神色那麼平和,那麼淡然。
沐谷心卻覺得,心有些抽痛。
“曉晴。”她輕喚一聲。
“哦,谷心,你來拉。”她回頭,一切似乎是那麼自然。可是,沐谷心卻感覺到了一股來自心理的寒意,從心貫徹全身。
“你別這樣好嗎?不管發生什麼,我會一直陪着你的。”她走過去緊緊抓住張曉晴的手,想要溫暖那一雙,如冰般刺骨的手。
“我沒怎麼樣啊。”她扯出一抹蒼白的笑:“放心吧。我與你一樣,都是身爲黑道世界,這種事情,從以前便有心理準備的。你不用擔心我,對了,你爸怎麼樣了?”
“成了植物人。”沐谷心說起時,手上的力道,微微重了些。
張曉晴安慰的拍拍她的手道:“放心吧。一切都會沒事的。”
沐谷心看她一眼,伸手緊緊抱住她冰冷的身體,附耳道:“這句話,也正是我想告訴你的。”
門口忽然響起一陣躁動。
沐谷心放開張曉晴,拉開房門,頓時發現,藍少侑和消失一夜的唐御風站立在門口,不知爲何,爭執不休。兩人劍拔弩張,像極了兩把未開封的寶劍,即將出鞘,來一次轟天動地的爭鬥般。
“你們這是幹嘛?”沐谷心不解的瞪他們兩眼。
藍少侑和唐御風糾纏的手,頓時鬆開。
“我聽說了昨天發生的事情,馬上趕了過來,你沒事吧?”唐御風擔憂的緊緊握住沐谷心的手。
藍少侑剎那,眸中閃過不悅。
“你昨天一整天去哪了?”沐谷心無聲的抽回了自己的手,跟着仰頭問。
唐御風歉意的低頭:“昨天,沐爺讓我出去辦事去了,所以晚上沒趕回來。”
“什麼事?”
唐御風看她一眼,跟着搖頭:“你不該管的事。”
沐谷心見狀,有些心寒的搖頭,抓狂道:“爲什麼你們什麼事情都不告訴我?爸爸知道要殺他的人是誰。他早就知道,卻不告訴我。你也知道是不是?你也不打算告訴我對嗎?”
唐御風低下頭。
沐谷心有些悲憤的看
他一眼,狠狠別過頭。
屋內的張曉晴走出,拉了拉沐谷心說道:“他纔剛回來,別鬧得這麼僵。這件事情,怎麼能怪到他的身上呢?難道,你想多看見一個身邊人死去?”
沐谷心急忙搖頭。
張曉晴招呼道:“都進來坐坐吧,杵在門口,讓路人看笑話了。”
圍在周圍的人,聞言,皆一鬨而散。
進了屋後,誰也不再說話。
張曉晴看向唐御風道:“幫我安排下爸爸的葬禮,我想讓他早點安息。”
“恩。”唐御風擡眸,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你別想太多,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和小心都會陪在你身邊的。”
張曉晴點了點頭,不再說話,似乎是倦了。
從她房間退出來,唐御風警告意深濃的看了眼藍少侑,跟着才離開,去辦張曉晴剛所說的事情。
坐在醫院後面,用來給病人休養的花園涼亭中。
沐谷心悶悶的說:“曉晴似乎變了。”
藍少侑伸手握住她的手,安慰似的緊緊握緊:“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沐谷心不確信的擡眸看他,明明這麼近的距離,他俊朗的面孔放大在她面前,如同蒙上了一層紗布般,那麼的不真實……
沐谷心深呼吸的口氣,擡眸望去:“你昨天怎麼會出現在那個地方的?”
藍少侑聞言,連忙解釋了一遍。他只說去張曉晴家找她,聽管家所言,便找到了髮廊。並未泄露關於唐御風的事情。這畢竟是男人之間的戰爭。他不太想讓沐谷心知曉。
聽聞他是因爲擔心自己,纔不顧安危的闖入激戰之地。沐谷心頓時有些恍惚。
“你知道嗎?”她輕輕開口,又是深呼吸了幾口氣,才道:“那天,我爬在素妍的病房外,看到了裡面的一切。回家後,深思想了一夜。我想,如果再見到你,一定會跟你提出毀約。不管怎麼看,那契約上所寫,都是我在吃虧吧!”
藍少侑擰眉。
沐谷心伸手打斷他要說的話,手指輕輕點在他的脣上。
柔軟的,還有些酥酥麻麻的感覺從指尖傳遞至心間。
“我發現,你這個人,真的很壞會抓時間,和強佔先機。每每,都是能在我狠下心來時,削弱我本就不堅定的決心。”
藍少侑不說話,只是望着她。
“所以……。”沐谷心收回了手,深嘆了口氣道:“我沒有提及。”
“可是……,藍少侑,你告訴我,我們這樣能過多久?是持續到,你厭倦我,還是持續到,我厭倦你?我不懂男女的感情,可是,我也知道,沒有什麼是永恆。”
藍少侑擰了下眉。
這件事情,他也曾經想過無數次。卻每每都尋不到答案。
能這樣持續多少呢?
他只知道,現在的他,並不想要放開沐谷心的手而已。
即使,誰都不懂。
那麼—
“就讓我們一起去尋找這個答案吧!”他伸手,緊緊的握住她的手。沐谷心看他一眼,被動的點點頭。
她想,或許得到,她變得鐵石心腸的那天,纔會罷休吧。
相愛,是否一定得結婚呢?
還記得素妍的回答。有些過於強求。卻是愛得極深,纔會這樣說。
沐谷心終於懂了。相愛不一定得結婚,但是相愛,必定得有一個人提起結婚二字。因爲,那是由滿腔的愛與期盼一起走下未來路程的決心和勇氣。無能它多麼堅信,多麼酸楚……
偷偷打探了藍少侑一眼。
沐谷心心想,他不是不懂,就是,根本就不愛她。
有一句話,藍少侑說對了。
即使誰都不懂,那麼,就一起去尋找答案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