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京都?去京都做什麼?”夜寧瀚十分驚訝道。----蘇瑜苒說起她那個母親,夜寧瀚也大約想起這麼號人來,可不就是人稱通州第一傻的程家大小姐嘛!
夜寧瀚每年在蒼彤山和滄州來回都要經過通州,他兩個妹子最喜歡通州的黑芝麻和桂花醬,有時也會在通州多留兩天給兩個妹妹買東西。因爲這個緣故,夜寧瀚雖然有些與世隔絕,對通州的一些事倒是有些瞭解,就比如蘇瑜苒的母親程水燕。
程水燕是通州人茶餘飯後經常提起來的一個人物,原因無外乎這十幾二十年來的落差。在二十年前,程水燕那是通州第一美人,相貌嬌美、才華橫溢,又有從神廚宋書手中學到一手好廚藝。雖然大戶人家的媳婦不用下廚什麼的,可會自然是好的,尤其有神廚的名號掛在前面,加之程家可以說是通州第一家,程水燕的身價自然極高,別說程家就這麼一個女兒,以後程家都是程水燕的。
這樣的一個人,聽說當年京都的名門都上門提過親,那時程水燕拒絕的那叫一個利索,爲此還得罪了京都的幾個名門。所有人都在觀望着這樣挑剔的程家千金最後會嫁個什麼樣的人物,最後讓人跌破眼鏡的卻是程水燕最後嫁了通州一個貧寒讀書人,還不是蘇瓊入贅,是程水燕帶着嫁妝嫁過去。若是嫁過去之後強勢當着蘇家的家也就罷了,程水燕嫁到蘇家之後,居然連當家的權利都拱手讓給了平妻陸氏,二十年來活的跟個受氣包小媳婦一般。
夜寧瀚回憶起這一樁往事,再看眼前的蘇瑜苒,只覺得越發同情這個小姑娘了。聽說蘇瑜苒上頭原本還有個哥哥,八歲大的時候被陸氏的兒子推到湖裡淹死了,程水燕非但沒有責怪陸氏的兒子,還從那之後將那個孩子當成親生的一般疼愛,說是爲了蘇瑜苒的將來有個依靠。夜寧瀚聽到這個傳言的時候才九歲,頭一回覺得這個女人腦子有問題,一個當孃的人,指望殺死兒子的兇手對自己女兒好,跟農夫與蛇的故事有什麼不同?
“嫁人!”蘇瑜苒咬牙切齒道。
“……”夜寧瀚不得不承認,聽到蘇瑜苒要嫁人的時候,心裡頭有那麼一刻的不高興,他好容易看中一個姑娘,這個姑娘居然要嫁人了!再想起剛剛一瞬間娶了蘇瑜苒的念頭,夜寧瀚又釋然了,他一向不是個糾結的人,既然看中了,一見鍾情、二見傾心什麼的也無所謂,直接將人搶過來就是了。至於所謂的蘇瑜苒要嫁人,沒聽蘇瑜苒說是替她妹妹嗎?該誰的就是誰的,他堂堂瑞王世子還搞不定這點小事不成。
“嫁什麼人?”
“跟你說有什麼用?我如今武功不能用,就算回到通州,也同樣是被他們往馬車裡面一塞,送到京城去。”蘇瑜苒嘆了口氣,又盛了一碗水果粥大口的吃。
夜寧瀚看着蘇瑜苒,此人鬱悶歸鬱悶,可一點都不影響食慾,接着道:“既然如此,你爲什麼還要回通州?”
“我外公年輕時有一次遇到了劫匪,險些命喪黃泉,被一位恩公救起。外公本來想感謝恩公的救命之恩,只是恩公着急趕路,不等外公身體好轉就離開了。外公身體恢復時,見到一樣恩公落下的東西,一看就是對恩公來說十分重要的東西,所以外公將東西收起,希望有機會在遇見恩公的時候還給恩公。可是到了去年外公因病去世,都一直沒有恩公的消息,外公便將東西交給了我,讓我找到了恩公就還給恩公。”蘇瑜苒突然十分認真的解釋道。
“你就爲了這個要回通州自投羅網一回?”夜寧瀚十分驚訝的看着蘇瑜苒道。
“也不全是。我費了好大勁兒逃出來,原本想逃離通州,等將來這件事平息了在回去取東西,反正都已經這麼多年了,也不在乎再多等兩年。可逃了出來之後,我遠離了通州,往南走,這不過十幾天的時間,已經把身上能賣的東西都賣了,如今就要到冬天了,沒錢沒本事我也只得餓死。還不如回通州去,既可以履行對外公的諾言,又免得自己餓死,至於他們要將我再送到京城去,我能逃一次既然也能第二次,不過這回我會存夠了錢再逃!”蘇瑜苒說到這裡,臉上也帶了一抹光彩,瞪得圓圓的大眼睛散發出狡黠的光彩。
“……嗯,有志氣!”夜寧瀚絲毫不覺得討厭蘇瑜苒這般狡詐的行爲,他那些個師叔就不是什麼一是一二是二的正人君子,拜的師門又俗稱神棍,要他能方方正正的才真是奇怪。
“……”蘇瑜苒一愣,道,“我還以爲你要罵我的,畢竟我這麼做雖然是因爲他們太過分了,可我畢竟是她的女兒,這樣難免讓人覺得不孝。”
“孝順這種東西嘛,身爲子女,是應該孝順父母不錯,可也不至於將自己都搭進去。那不叫孝順,那叫愚蠢,何況你對你娘該孝順,對你外公外婆不也應該孝順嗎?他們願意讓你給你妹妹頂包?”夜寧瀚如今對蘇瑜苒有些小心思,可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的道理,葉錦玄這個師叔的悲慘遭遇他們小夥伴幾個都銘記在心,並引以爲鑑。此刻最重要的就是給蘇瑜苒樹立不能替那個妹妹嫁人的信念,其他的以他的聰明才智還怕辦不到?
“你說的真是太對了!”蘇瑜苒找到知音一般點頭,“當年我哥死去時,就是那個老巫婆說蘇老二不是故意的,兄弟沒了他也很傷心的話,我娘連我哥冤死都不管了,還對蘇老二千般百般的好,也不知我哥地下有知會不會哭倒長城。”
“……”夜寧瀚扯扯嘴角,若果真地下有知,怕是恨不得從墳墓裡面爬出來,咬死那所謂的好弟弟好母親吧!
“哎,我對你說這麼多做什麼?再怎麼說她也是我娘,做女兒的不該說母親的壞話,你就當什麼都沒有聽到吧!”蘇瑜苒嘆了口氣,這些年這些話她也想找個人說一說,可她親孃對她不在意,一心一意撲在丈夫身上,親姐妹將她視作假想敵,別說說心裡話,不隨時陰一把就不錯了。外祖父和外祖母雖然疼她,可即便對母親失望了,那也是疼了三十多年的心肝寶貝,從來只會安慰她母親心裡是疼她的。如今對着夜寧瀚,她卻將多年藏在心裡的話都說出來了,要說原因,蘇瑜苒歸結於自己與夜寧瀚沒有利益糾葛,說再多又能如何。
吃過了晚飯,蘇瑜苒十分有自知之明的提了東西,問了水的方向,去洗碗。夜寧瀚想要追求人家姑娘,可雖然只是短暫的相處,夜寧瀚也大約看得出來,蘇瑜苒不是願意佔人便宜的,如今吃他的喝他的,大約做點事也覺得理所應當,他要是阻攔,怕是蘇瑜苒還會覺得夜寧瀚別有用心。
這樣想着,夜寧瀚在火堆裡添了些柴火,便動手開始整理山洞裡的稻草,順便拿了兩件衣裳鋪上,準備晚間休息。山裡的夜晚本來就冷一些,即便燒了火堆,夜裡難免也會覺得冷,夜寧瀚有武功不必擔心,蘇瑜苒如今被下了毒,武功不能用,大約就沒有那麼好受了。想了想夜寧瀚將自己的一件披風也丟到蘇瑜苒的位置上,便先躺下休息了。
蘇瑜苒提着東西回來時,夜寧瀚貌似已經睡着了,背對着蘇瑜苒,即便聽到蘇瑜苒進來的動靜也沒有什麼反應。蘇瑜苒看了一眼山洞裡面,已經整理好了兩個睡處,夜寧瀚睡了一處,另一個顯然是給她準備的,上面還放了一件厚實的披風。蘇瑜苒一看就知道是夜寧瀚的,一時不明白是夜寧瀚放在這邊給忘了,還是專門放着給她用的,雖然覺得她已經受了夜寧瀚許多幫助,但想到剛剛出去的寒涼空氣,蘇瑜苒還是將披風留下了,心想夜寧瀚會武功,必定不怕冷纔對,男子本來就應該讓着女孩子的嘛!
早晨蘇瑜苒醒來時,便聞到一陣陣的香甜味道,一睜眼,便看到夜寧瀚坐在火塘邊,慢慢地剝一個烤的外焦裡嫩的紅薯。蘇瑜苒一個千金小姐,會知道紅薯這種吃食,還是有回母親爲她妹妹蘇瑜淺,將她打發到莊子上,不過莊子是程家的,莊子上的人都知道她在程家老夫妻面前比她娘還要得寵些,所以也沒敢難爲她,收穫就是在莊子上認識了不少城裡人覺得粗鄙的食物,比如烤紅薯。
夜寧瀚見蘇瑜苒衝着紅薯皺了皺鼻子,顯然是嗅到了紅薯的香氣,不由笑道:“想吃啊,想吃趕緊洗漱了,過來吃東西。”
蘇瑜苒剛剛醒來,腦子還略微有些迷糊,聽到夜寧瀚的話,乖乖的點頭,爬起來抓起自己的一件披風披上,就要往外走。
“這邊,我燒了熱水!”夜寧瀚眼看着蘇瑜苒要往外走,趕忙叫住她,這深秋的天氣,出去用冷水洗把臉,那何止叫一個楚楚動人,他都是提了水回來熱了才洗漱的。
蘇瑜苒洗了一把臉,纔算清醒過來,接過夜寧瀚遞過來的紅薯,大大咬了一口,道:“真甜,你還帶了紅薯過來嗎?”
夜寧瀚被蘇瑜苒逗笑了,道:“這麼重的東西我怎麼會大老遠帶過來?大約是哪個好心的路人在外面種下的,每年都能挖一些吃。”端起熱水喝了一口,又向蘇瑜苒道:“等會兒,你在這裡將東西收拾一下,我出去辦點事,等太陽出來暖和一些我們再趕路。”
蘇瑜苒記得夜寧瀚說過有事要辦的話,也沒有多問,點了點頭,便繼續啃她的紅薯。
夜寧瀚將手裡的熱水喝掉,便提了劍出門。其實夜寧瀚也沒什麼大事要辦,就是給他爹孃才幾樣別處少見的藥材。想當年他才*歲,他爹拿着地圖研究了半天,得出結論龍頭山中應該會有那幾樣珍稀的藥材,於是每年他便多了這一個任務,去給他爹孃採摘藥材。幸好他娘還記得提醒他,別把藥材全部採光,這樣每年都能採摘,否則他還得每年漫山遍野的去尋。
夜寧瀚熟門熟路的找到了需要的東西,回程的路上順手打了兩隻野雞,收拾好了拎回去,準備嚐嚐蘇瑜苒其他的手藝。
蘇瑜苒確實是個說到做到的姑娘,夜寧瀚回到山洞時,蘇瑜苒已經大致將東西都收拾好了,洞裡原本放着的東西都放回了原處,乾草也理好了放好。見到夜寧瀚提了兩隻雞回來,蘇瑜苒眼睛一亮,沒有辦法,這段時間飢一頓飽一頓的過來,她不僅看所有的食物都兩眼發光,看肉食更是眼冒綠光。
“夜公子,你把這兩隻雞交給我,我保證做得比外面的大廚都好!”蘇瑜苒暗自嚥了咽口水,向夜寧瀚打包票。
夜寧瀚本來就打算交給蘇瑜苒弄的,他烤肉烤的是不錯,然而吃多了就膩了,如今他自己已經完全嘗不出烤肉的美好滋味來了。但蘇瑜苒不同,單看昨晚的那一鍋魚湯,就知道手藝超羣了,夜寧瀚都開始期待今天的早飯了。
兩個人再怎麼能吃,一頓飯也吃不了兩隻雞,蘇瑜苒想了想,將其中一隻做成叫花雞,準備帶在路上做乾糧。這個主意得到了夜寧瀚的贊成,叫花雞他也知道,他爹心情極好的時候,纔會親自下廚做一回,那滋味真是不錯。
於是兩個人和諧的吃了一頓早飯,打包了一隻叫花雞做乾糧,又啓程趕路。相處了這一段時間,蘇瑜苒跟夜寧瀚也熟悉起來,還能給夜寧瀚這個與世隔絕的科普一下時事政治,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兩人終於走到了山腳下。
“穿過前面這一片樹林就到雙鯉鎮了,我們今天可以到鎮上住一晚。”夜寧瀚看蘇瑜苒一臉的倦怠給蘇瑜苒打氣道。
聽到這個消息,蘇瑜苒總算鬆了一口氣,她真怕今晚得住在前面的林子裡面。昨晚宿在山洞當中,雖然有火,也蓋了兩件披風,可她還是覺得冷,要是沒個擋風的地方的樹林,怕是得更冷一些吧!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乾糧來!”兩個聲音縱橫交錯,將夜寧瀚和蘇瑜苒都震住了。蘇瑜苒被震住是因爲頭一回見到一向出現在戲文裡的山賊這種生物,夜寧瀚則是因爲這兩個聲音他分明熟悉得很。
蘇瑜苒被兩人一疊聲的一嚇,也忘了身邊還有夜寧瀚這麼個武功高手在,人家要乾糧就給吧,反正到了城裡面也是要再重新買的,這樣想着,就把原本準備做午飯,而後來因爲趕路沒有吃上的叫花雞丟給了攔路的兩個山賊。
兩個山賊接到了包,似乎非常熟練的敲開外面的殼兒,讓開道湊在一起吃雞,看得蘇瑜苒暗自咂舌,這兩個山賊似乎不大專業,這個時候若是有人從後面捅一刀子,兩人的小命就交代在這裡了。再看兩人的模樣,身量纖細,像是兩個女孩子,臉上抹了些亂七八糟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完全看不出長相來,可怎麼看都不像是做山賊的。
正疑惑間,突然聽到夜寧瀚沉聲道:“小嘉、小阮,你們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哥——”兩個姑娘猛然回頭,似乎愣了片刻,然後兩顆油乎乎的腦袋撲進了夜寧瀚懷裡。夜寧瀚額頭的青筋跳了跳,將兩個妹子拉起來,拿自己的袖子給兩人擦了把臉,終於露出了那兩張熟悉的小臉。夜寧瀚不知道自己現在該是什麼表情,兩個妹妹如今不是應該呆在滄州好好過日子嗎,幾時大老遠跑到這邊來了,還混成這樣慘不忍睹的樣子。
“哥……”瑤嘉仰着頭,像極了沈沁的小臉上都是委屈的表情,眼眶裡還有眼淚水晃啊晃。
“哥……”瑤阮似乎覺得混到那麼挫有些丟人,微微低着頭,對着小手指,這姿態,跟才八歲的蓮兒有的一拼。
“……”對上兩個如花似玉、楚楚可憐的妹子,夜寧瀚有一種渾身的力氣沒處使的挫敗,道:“說吧,到底怎麼回事,我保證不打你們。”
“那個,夜公子,要不我們到了鎮上再說吧,晚間在這裡怪冷的。”蘇瑜苒對上兩個如花似玉的姑娘,覺得這兩個姑娘吃的苦頭大約不比她少,身上的衣裳也怪單薄的,大約是好不容易有東西吃,兩個姑娘此刻似乎都忘了寒冷。
夜寧瀚看着瑤嘉瑤阮兩個單薄的衣裳,將包袱裡的披風拿出來,給瑤嘉披上,正準備給瑤阮另外找件衣裳,蘇瑜苒將自己包袱裡的披風遞給了瑤阮,向瑤阮道:“夜姑娘跟我騎馬吧!”
瑤阮明亮的眼睛對上蘇瑜苒,又掃了一眼哥哥夜寧瀚,接過披風,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笑道:“謝謝嫂子!”
蘇瑜苒正欲解釋,瑤阮已經利落的爬上蘇瑜苒的馬背,抱着蘇瑜苒的腰道:“嫂子放心,我和姐姐不會搗亂的!”
“嗯嗯!”瑤嘉被夜寧瀚拉上馬背,還一面點頭附和妹妹的話,道:“嫂子放心,我和姐姐會幫你和哥哥說好話的,我娘最好說話了,我爹最聽我孃的話,絕對不會反對你和大哥的事的!”
“呃,我……”
“別以爲插科打諢就可以糊弄過去,到了鎮上,你們都給我一樁樁一件件的解釋清楚!”夜寧瀚不等蘇瑜苒說完,便用另一件事將蘇瑜苒解釋的話壓了下去,等蘇瑜苒準備在解釋一回的時候,瑤嘉瑤阮連個當事人低着頭表示聽從兄長的教誨,顯然不可能聽她的解釋,讓她有一種,若是說出來純粹是在欲蓋彌彰的意思。
因爲路上遇見了瑤嘉瑤阮兩個,四人到達鎮上的時候晚了些,地方本來就小,天黑了街上基本沒有人走動,連唯一的一家客棧都已經滅了燈表示打烊。夜寧瀚只得帶着三隻大拖油瓶,去了鎮上的驛站。
驛站一般是供領了公職出差休息的,當然在不耽誤公務的時候,也允許驛丞接待旅客,賺一些維持驛站的錢。像夜寧瀚這樣的身份,本應該是可以直接住進去的,但是帶着兩個灰頭土臉的妹子,夜寧瀚沒敢表明身份,他丟人不要緊,要是給瑤嘉兩個臉上抹個黑,麻煩可就大了。
花錢要了三個房間,夜寧瀚看着兩個妹子吃飽了,便將瑤嘉瑤阮兩個拎到了自己的房間。蘇瑜苒衝兩個向她使眼色的小姑娘揮了揮手,接着將手裡的半碗湯喝掉,才慢悠悠的回自己的房間,看得出夜寧瀚很疼這兩個妹子,自然不必擔心兩個丫頭出什麼事。
夜寧瀚將兩個妹子帶回房間,自己在桌前坐下,指了指對面的位置,讓兩人坐下。瑤嘉瑤阮見哥哥面無表情,便知道哥哥此時已經在默默地壓自己的火氣,哪敢跟夜寧瀚反着來,老老實實坐下,道:“哥,你別生氣,我們老實說就是!”
“說!”
夜寧瀚只有一個字,瑤嘉更加不敢放肆,道:“是這樣的,前段時間欣兒姐姐到滄州找我們玩。欣兒姐姐年底就要成親了,想在外面多走走,所以我們在滄州玩了一圈之後,就往通州去,沒想到還沒到通州,就遇見了一夥強盜,將我們和欣兒姐姐衝散了。”
“我們兩個也不認得路,往北迴滄州怕再遇見那一夥劫匪,所以就打算去蒼彤山找哥哥,也好快些回去找欣兒姐姐。可我們的銀錢都是小喜和小雀帶着的,跟她們走散了,我們只得賣掉身上的首飾換盤纏……今天是實在沒有法子,才學那些山賊的……”瑤阮也趕忙坦白道。
好吧,剩下的也不用她們坦白了,估計個蘇瑜苒差不多,沒有自己出過門的千金小姐,也不知道有點盤纏要省着花,有錢的時候吃好的,沒錢的時候連打劫都想出來了,虧得遇見的是他,否則反讓人家劫了色可怎麼辦?若是堂堂瑞王府的郡主,讓土匪綁去當了壓寨夫人,都不知道他親爹親孃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你們是說,欣兒跟你們走散了,如今人不知道在哪裡?你們沒有報官嗎?”夜寧瀚猛然想起這個重要的問題,眼前的這兩隻,堂堂王府的千金,就算身無分文了,身上也有象徵皇室身份的玉佩,隨便找一個官府,誰敢怠慢她們!
“不行!”瑤阮搖搖頭,她們又不傻,若是能報官,哪能自己吃那麼多苦。“我和姐姐都認出來了,那些劫匪根本就是官府的人,雖然不明白官府的人爲什麼敢做這樣的事,可是一旦報官,恐怕我們姐妹連命都保不住了!”
“官府!”夜寧瀚驚訝的睜大了眼睛,敢攔截公主、郡主車架的劫匪,居然是官府的人,究竟是什麼人有那麼大膽子。
“是,我認出來了,去年進京的時候,不是見到了進京述職的通州刺史嗎?我親眼見到的,那些劫匪身上帶着跟通州刺史隨從一樣的配飾。雖然有可能是別人假冒的,可若是有人假冒,其中牽連必定更廣,我們就更不敢胡亂報官了。”瑤嘉補充道。
夜寧瀚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們先回房洗個澡睡一覺,我去安排人去找欣兒。”
哥哥出馬,瑤嘉和瑤阮兩個也算放心了,瑤阮細心的問了一句:“哥哥,我和姐姐的衣裳都穿了好幾天了,上面一股味兒……”
“……”不用瑤阮說,夜寧瀚自己已經聞到了,嘆了口氣,道:“先去洗澡,我去跟蘇小姐幫你們借兩件先穿着。”
“好!”兩個小丫頭答應着,便都回房去了,終於吃了一頓飽飯,又有熱水澡可以洗,兩人表示暫且沒有什麼可抱怨的。
夜寧瀚作爲一個靠譜的哥哥,出門安排人手尋找夜明欣之前,特意跑了一趟蘇瑜苒的房間,幫兩個妹子借了兩件衣裳,拜託蘇瑜苒給兩個妹子送過去。同時向蘇瑜苒道:“蘇小姐,能不能麻煩你明日一早幫小嘉、小阮兩個買兩身衣裳?”
“……”蘇瑜苒眨眨眼,斟酌着道:“沒問題,我陪她們去買就行!”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幫她們買回來,不用她們自己去看了。”夜寧瀚連忙擺手,“那兩個丫頭買件衣裳沒有一個小半天的功夫是買不下來的,我們還要趕路,就別在這種事情上面耽擱時間了吧……”
“……”蘇瑜苒看看夜寧瀚,點點頭道:“好吧,我明天一早就去買,不過,兩位小姐喜歡什麼樣式顏色的?”
“……”夜寧瀚默了默,瑤嘉瑤阮兩個人的愛好太過廣泛,夜寧瀚這個做哥哥的,一時也說不出來,索性道:“隨便給她們買兩件就是,這地方那麼小,估計也沒什麼挑的,反正回去她們也不會穿了!”
“……”蘇瑜苒想了想,她昨天挑衣服之所以快,也是抱着以後也不會再穿的心態買的,對瑤嘉瑤阮姐妹倆的心態也能理解,道:“好吧,我知道了。我現在給她們送衣裳過去,大冷的天,泡久了要受涼的。”
夜寧瀚點點頭,提着劍出了門,去安排人手尋找夜明欣。
驛站一般離城門比較近,方便郵驛往來,夜寧瀚出了驛站,便往鎮上一家還亮着燈的酒樓走去。夜寧瀚進門,守在店裡的小二便迎了上來,道:“公子一個人嗎?要吃點什麼?”
“準備一些點心,另外叫你們掌櫃到樓上雅間見我。”夜寧瀚說着便往樓上走。
小二雖然覺得夜寧瀚張口就要找掌櫃的有些張狂,但他們店裡一向的宗旨都是,凡是客人的要求都要傳達,小二便也往後面去敲掌櫃的門,至於掌櫃的要不要去,就不是他的問題了。
夜寧瀚在雅間裡面做了片刻,一名青衣掌櫃便迎了上來,道:“東家怎麼來了?怎麼不事先傳個消息,小的也好準備些東西給東家接風……”
“好了,這些套話就不用說了,我這次來,是有事要交給你辦。”夜寧瀚打斷了掌櫃的話道。
“東家請講!”夜寧瀚這樣一說,掌櫃的也嚴肅起來。
“立刻吩咐下去,聯絡各地的人,儘快將明欣公主找到!”夜寧瀚此時沒有了一貫的溫和模樣,眼裡還帶了一絲冷肅,“另外,將膽敢衝撞劫綁公主和郡主的幕後真兇給我抓出來!”
“是!”掌櫃的一聽這個,哪裡還敢有半點的大意,“主子放心,屬下這就去辦,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裡,將明欣公主找到,並且查到幕後真兇!”
夜寧瀚點點頭,臉色稍微和緩了一些,道:“這件事恐怕與通州那邊還有些關係,多注意通州。對了最近通州可有重大的消息?”
夜寧瀚沒有繼承雲臻和沈沁的醫術,自然也沒有參與墨家和藥谷的事,但自從夜寧瀚十四歲開始,沈沁手中的雲蜂閣已經移交到夜寧瀚手中,幾年之間也算髮展壯大,如今,雲蜂閣獲取各種消息早已不僅僅限於市井當中的小道消息,更滲透到各個領域,就連皇宮當中,也安排了一些,不過那一部分由夜瑾蕭親自管理,夜寧瀚只負責出些主意,並不參與。而因爲夜寧瀚廚房殺手,時常擔心自己餓肚子,雲蜂閣名下最多的就是各地的酒樓,夜寧瀚的目標是,大到都會小到鄉鎮都要有他免費吃飯的地方,目前雖然還沒有實現,卻也並不遙遠了。
“通州,倒是有一些。”雲蜂閣的管事都要隨時掌握各地的消息,不至於不近人情到事事皆知,至少能引起人注意的大事得隨時有個數,尤其是臨近的地方。這邊離通州雖然不近,不過通州是南北交通重鎮,通州的事,這個掌櫃也多少知道一些。
“最重大的一件事,便是通州程家的外孫女、蘇家大小姐在進京完婚的途中不知所蹤,有人說是蘇小姐逃了婚,有人說是被人劫走,衆口不一,如今蘇家和京都柳家,都在四處尋找蘇家大小姐。另一樁事,便是通州出了一夥劫匪,屢屢搶劫路過的商旅,通州刺史幾次清繳,都沒有成功。”掌櫃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