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李泰在這裡,鳳凰也不想多留,畢竟她們如今雖說俱已易了容,但容貌能易,舉止習慣卻不是能隨便改變的,李泰以前又和自己相處頗久,難保不會看出端倪來。
這般一想,鳳凰便朝莫紫萱暗中使了個眼色。莫紫萱是個極爲有眼力勁的,見她如此心中便知肯定有古怪,面上也不露,只徑自起身去結了賬,然後就帶着鳳凰她們神色自然的出了攤子。
李泰除了剛進攤子的時候瞧了鳳凰她們一眼,後來便再未多瞧過,鳳凰她們離開亦然。
四人回了客棧,關上門後,莫紫萱立刻就忍不住開口問道,“怎麼了?”
鳳凰也不慢她,淡淡道,“剛剛進來的那兩個人中的一個是南豐的小王爺,他們來這裡應該是尾隨我們來的。”
青玉是知道內情的,聞言立即到,“小姐,泰小王爺跟着我們做什麼?”說着他似想到了什麼忽地變了顏色,“莫不是……”只是她不過開了個頭便忌諱的住了口。
鳳凰淡淡將她未完的話補充完成,“莫不是爲了抓我?”
剛剛她之所以沒有開口喚李泰,心中未嘗不是有這一層隱憂。她雖不願意懷疑李泰,但對李慕卻不甚相信。如今他們的身份都已不同於往日,她成了皇北天的王妃,李慕李泰兄弟則被逼成了華邵的臣子,保不定他們心中沒有別的想法。
鳳凰並不願意用如此惡意的想法去揣度別人,尤其這個人還是她很喜歡的小李泰,但李泰跟蹤的行爲實在讓人很難往好的方面去想,她不得不多心。畢竟她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就算再鐵,想是也鐵不過國仇家恨的。
青玉沒說話,但臉上的表情很明顯。
莫紫萱倒是沒這麼多顧慮,直接道,“不是沒有可能,我們來的路上不是聽那羣人說過麼,南豐如今已被迫成爲華邵的附屬國,既是被迫,那南豐的皇室想來是極恨華邵和王爺的。我雖不知道你們和那南豐王爺是什麼關係,但鳳凰如今是戰王妃,光這一點就足以讓很多人要動歪腦筋了。”
鳳凰點了點頭,“我之前也是有此擔心,故而纔沒有出面相認。”
莫紫萱自然知道這點,她開口又問,“那你心中可有打算?以着這樣的局勢,我們若是去了南豐,只怕要被對方甕中捉鱉。”
關於這一點,回來的路上鳳凰就在反覆琢磨了,她沉默了好一會,這才下定決心一般的開口道,“我們改道直接去景慕!”
“小姐,您不是說如今景慕不安全麼?”青玉雖然很想回景慕,但她更擔心鳳凰的安危。
“現在沒得選擇了,華邵,南豐,景慕,我們總要選一個作爲暫時的落腳點,”鳳凰沉聲開口道,“如今我的肚子日漸大了,到後面行動只會越來越不方便,沒辦法長途奔波的穿過這三個國家中的任何一個。”
青玉也知道這個道理,但還是免不了要擔心。
鳳凰見她實在擔憂,便出聲安慰道,“別擔心,我們不貿貿然的回去,途中先聯繫上小夏她們再說。彼時讓小夏先行入景慕京都替我們安排一番,那樣想來應該無礙的,說起來,我們驀然閣也不是吃素的。”
青玉雖然不知道驀然閣的勢力到底有多大,但她到底出身驀然閣,對自己視爲家一般的地方自然還是很有信心的,聞言臉色這纔好轉起來。
“若是去景慕,我們如今的方向怕是走的太偏了,”莫紫萱提出了一個很實際的問題。
鳳凰聞言卻笑了笑,“無妨,之前我不知道這裡是哪裡,所以才一頭霧水,昨日聽那小二哥的一番介紹後,我就想起來曾經看過的山川志上有提過,天水是水鄉,水路十分發達。回頭等我們進入天水境內後便可直接走水陸,那樣就會快很多。”
青玉聽她心中已有了主意,這才放下心來,笑道,“說到水陸,我長這麼大還從未坐船出過門呢。”
鳳凰微微一哂,“那這次便讓你坐個夠,保證你以後再也不想坐了。”
莫紫萱被她說的笑了起來。
“那我們是現在就準備動身麼?”一直沒開口的小鈴鐺出聲詢問道。
莫紫萱沒說話,只看着鳳凰,明顯是要等鳳凰拿主意。
鳳凰笑了一下,搖了搖頭,“現在不能走,我們到底在李泰的眼皮子底下冒了頭,現在就急匆匆的離開,回頭他在鎮上尋不到人,難保不會懷疑到我們頭上,所以我們還是老老實實的住個兩天再走。”
幾人想想也是,便不再多說。
日子就這麼不緊不慢的被掀過了兩天,原本鳳凰準備住個三天的,但如今她們卻是不得不離開了,因爲皇北天的人也追上來了。
鳳凰聽到消息的時候尚在和莫紫萱下棋打發時間,突然緊閉的大門被“砰”的一下撞了開了,鳳凰和莫紫萱俱是被唬得一跳,正要開口問又發生了什麼事,便見撞門進來的小鈴鐺滿臉煞白,卻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發生什麼事了?”小鈴鐺這模樣一瞧就是發生了大事,莫紫萱蹭的一下站起身,凝聲問道。
小鈴鐺抖抖索索了好半晌,卻是始終未吐出半個字來,還是慢她一步進門的青玉將門小心的合上,這才沉着臉道,“小姐,不好了,王爺的人追上來了,現在正在封鎖鎮子,聽說任何人都不準隨意出入。”
莫紫萱看小鈴鐺的反應就知道兩人帶回的肯定不會是什麼好消息,卻也沒料到居然是如此糟糕的消息,“這個消息靠譜麼?”
青玉點了點頭,詳細解釋道,“剛剛我和小鈴鐺在街上閒逛,原本想着採買些路上用的東西的,卻突然看見一大隊官兵衝進了小鎮,小鈴鐺認出那羣官兵的首領就是王府的一個影衛。”
鳳凰也沒想到皇北天的人居然這麼快就追到這裡了,眉頭不由緊緊蹙了起來,“可有被他們發現你們倆?”
青玉和小鈴鐺如今雖然易了容,但小鈴鐺的這個反應實在是太明顯了,落在有心人眼裡難保不會瞧出什麼不妥。
“沒有,”青玉搖頭道,“那羣官兵衝進來的很突然,當時街上人挺多,都被嚇壞了,全部拼命往兩邊擠,我們被擠在了後頭,他們看不到我們。”
鳳凰聞言這才略放了放心。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莫紫萱一臉擔憂的看着鳳凰問道,“他們這架勢只怕是要挨家挨戶的查了。”
鳳凰卻是搖頭,“我怕的不是他們挨家挨戶搜查,我怕的是他們包圍這裡其實是爲了等皇北天來。”
她這話一說,幾人的臉色都難看了起來。
莫紫萱雖然對自己易容的手藝很有信心,卻也不能保證皇北天就真的認不出鳳凰來。
“爲今之計我們只能趕緊離開了。”鳳凰沉吟片刻,終是下決定道。
莫紫萱卻有些不認同,“我們現在離開豈不是太招眼了?而且青玉不說了麼,現在小鎮已經被包圍了,輕易不準進出,我們又怎麼能出去?”
鳳凰心中已然有了主意,聞言淡淡道,“就這麼出去自然是不行的,但是也不是說完全沒辦法出去。”她說完這一句也沒有多說,只直接站起身,“將東西收拾一下,我們現在就動身。”
三人見她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心下稍定,便也就沒有再多問,跟着她開始忙碌了起來,好在她們爲了出行方便,本也沒有買多少東西,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便俱已收拾妥當。
事關緊急,鳳凰有些不放心,便親自出去查探了一番,待確認真的沒有什麼地方不妥後,這纔回來叫上莫紫萱她們三人。
此時已近傍晚時分,但驕陽高懸,卻使得那外頭的熱度絲毫未退,天上也沒有一絲半點的風,碧青青的綠葉都似被日頭給曬蔫了,無精打采垂着。
因着這兩日實在太熱,來住店的客人很少,店小二和賬房先生便又都懶洋洋的靠柱子的靠柱子,靠牆壁的靠牆壁,神情懨懨地打起盹來。鳳凰四人刻意放輕了腳步,因而並沒有驚動這兩人。
許是被之前的官兵所驚嚇,整條街上已瞧不見一個行人,沿途的鋪子雖還開着門,但看店的夥計卻都縮進了門裡。這無疑給鳳凰她們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鳳凰左右瞧了瞧,再次確認沒有不妥,這才領着莫紫萱她們三人沿着客棧牆壁一轉,卻是來到了客棧後頭的小巷子,那裡正停了一輛驢車,驢車上是幾個半個成年男子高的木桶,內裡醃漬不堪,是用來裝泔水的。
四人不過纔剛靠近便被那泔水的臭味給薰的一陣頭昏眼花。
“來這裡做什麼?”莫紫萱捏着鼻子,皺眉道。
鳳凰沒說話,只看着那裝泔水的木桶。莫紫萱尋着她的視線看去,卻是忽地靈光一閃,與此同時,她的臉色跟着黑了下來,“你不會是打算……”
“這是最簡單安全的離開方式,不是麼?”鳳凰聳了聳肩,慢條斯理道,“我這幾天偶然注意到,那個收泔水的小哥每日會先去每家將泔水收好,然後再到這家客棧來,於後堂歇上一會,然後將客棧的泔水一收,接着便會出鎮。泔水是不能久放的,晾那些侍衛也不可能不讓這小哥出鎮。”
她說話間走上前,掀開那蓋着泔水桶的木蓋瞧了瞧,滿意的點頭道,“只裝了大半桶,我們躲進去,這泔水既不會漫出來,也可以將我們全部蓋住,等到檢查的時候,人全部埋入泔水中,我想那些侍衛也是不會親手去撈撈看裡面有沒有人的。”
莫紫萱,青玉,小鈴鐺看着那飄滿惡臭的泔水桶,俱是露出慘不忍睹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