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莫紫萱笑完便以咳掩笑,隨後佯裝一臉痛苦的擺手道,“抱歉,喝太急了,被茶給嗆着了。”
那邊的相國夫人卻已是一臉青黑。
早前陛下下旨替戰王選妃,選了多日卻只挑了幾個側妃,這正妃之位始終懸而未決,帝京中但凡有臉面的人家自然都對這個位置虎視眈眈。而這些人中,若要論家世,論容貌,論品性,論才華,她相國府的小姐在這其中自然是最爲出挑的,因而一直被暗傳是戰王妃的不二人選。也正因爲此,她的女兒如今雖已及笄,卻一直沒有媒婆上門,也是因爲大家都心知肚明此事。卻怎料竟被眼前的這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女人給捷足先登了!
想到這,相國夫人咬死鳳凰的心都有了,就是因爲這個女人,如今他們相國府已然成了這帝京衆人茶餘飯後最新的笑料!
不過心中忌恨歸忌恨,面上卻是不能直接表現出來。相國夫人扯了嘴角,勉強笑了一聲,“小女年紀尚小,我和她爹都捨不得她早早嫁人,想多留家裡幾年。”卻是渾然不提媒婆上不上門的話茬。
她說着拍了拍坐在她身側女子的手,那女子不好意思的垂了頭。瞧着倒真真一副母女情深的畫面。
鳳凰抿脣一笑,不欲再落井下石,但別人可未必如此想。
“哎呦,我說趙姊姊,你可萬不能作如此想法。這俗話說的好,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你可不能將這麼漂亮的人兒留成一老姑娘,到時候她可是要怨你的。”另一側一個着絳紫衣衫的婦人以帕掩脣咯咯笑道。
“那是大學士的夫人,他家和相國府有姻親關係,但她本人和相國府夫人不是太和。她的女兒也是戰王妃的熱門人選。”莫紫萱又小聲給鳳凰科普道。
相國夫人冷眼睇了那大學士夫人一眼,諷笑道,“王妹妹這話說的好像你家女兒已定了人家似的。”
大學士夫人並不動怒,仍是咯咯一笑,“小女倒是還未定人家,這不挑花了眼麼?你也是知道的,這做人母親的總是想給自家女兒挑個最稱心如意的,我家老爺也十分不捨小女早嫁,一直讓我再好好的挑一挑。”
因相國府小姐成爲戰王妃的可能性最高,她家的女兒倒也有幾戶人家上門,以前她對那幾戶人家自然是瞧不上,也一直暗恨於相國夫人那副好似自家女兒已成爲戰王妃的得意嘴臉,如今可總算是狠狠打了一次她的臉了。
相國夫人聞言臉上一陣痙攣,正待發怒,恰在這時,一直沒開口的陸冰兒言笑晏晏道,“兩位夫人說了這麼久想來也該口渴了,何不嚐嚐我戰王府的茶水?這茶可是新進貢的雨前龍井,兩位夫人當會喜歡的。”
相國夫人聞聲轉眼瞧了陸冰兒一眼,隨後這才斂了怒意,笑着應合道,“既是貢品,那自然是最好的。”
說着略頓了一下,又補充道,“妾身記得上次見陸側妃還是五年前,沒想到如今竟已長成這般風采照人的一個美人兒。到底不愧爲禮儀之家的小姐,這從容氣度,大家風範可真非旁人能比呢。”
陸冰兒聞言臉色的笑意淡了淡,“相國夫人可快別說這樣的話,若真要說風度,有王妃皓月在旁,本側妃米粒之光何敢爭輝?”
鳳凰知道她說這話是怕自己誤會,因而笑着接話道,“冰兒你身爲戰王府的側妃,本就風采風度俱佳,你又何必謙虛?相國夫人如此誇讚你,你當敬她一杯纔是。”
陸冰兒知道鳳凰沒誤會,心中鬆了口氣,淺淺一笑,“遵王妃命。”說罷端着茶杯起身朝相國夫人示意道,“夫人謬讚,本側妃以茶代酒,謝過夫人了。”
相國夫人連忙起身道不敢,心中卻是驚訝,她之前那話自然是存了挑撥之意的,卻沒料到這戰王妃和這陸側妃兩人之間的關係會如此之好。
陸冰兒淺啜一口,又轉眼朝在場衆人柔聲笑道,“王妃與在場諸位夫人都還有些陌生,因怕冷落諸位,這才特命本側妃和莫側妃替她擔待一些,還望各位勿怪。”
衆人忙道不敢,心中卻同相國夫人一樣驚訝非常,有些心思活絡的卻是心頭一動。
一個着蔥綠衣衫的婦人附和道,“王妃不認識我等,以後我等多來拜訪拜訪王妃,王妃自然也就認識了。”說着她推了身側的女兒一把,笑道,“這是小女婉柔,王妃以後若是於府中待得悶了,傳喚一聲,妾身便讓小女來替王妃您解解悶。小女雖愚笨了一些,但勝在性子溫婉柔順,或可替王妃解憂。”
那叫婉柔的少女被自家母親突然推起來頓時便紅了一張臉,瞧她那模樣自是遠不及那相國小姐和大學士小姐的,但勝在模樣清純可愛,尤其一雙眼眸小鹿一般,望着人的時候怯生生的,十分惹人憐愛。那少女擡頭看了鳳凰一眼,又連忙低下頭,蚊子叫一般吶吶道,“婉柔見過王妃姐姐。”
話音不過剛落,不知是誰便低低冷笑了一聲,“好不害臊的小蹄子,還姐姐呢,這王妃姐姐也是你能喊的?”
婉柔本就膽子小,聞言立時就紅了眼眶,卻不敢當衆落淚,只能死死咬着嘴脣強自忍着。
鳳凰淡淡掃了之前開口的那婦人一眼,那婦人只覺這一眼仿若含了冰刀雪刃一般,唬得她差點沒失態蹦將起來。
鳳凰只掃了一眼便收回視線,轉而朝那婉柔和聲笑道,“看你這模樣應該尚未及笄吧?本妃虛長你幾歲,喚一聲姐姐倒也算合適。”
婉柔感激的看了鳳凰一眼,隨後又是羞赧的小小聲道,“婉柔已經及笄了,只是面相生的嫩,這才瞧着比實際年齡偏小一些。”
鳳凰這才恍然這姑娘感情長了一張蘿莉臉,便笑着打趣道,“那你可真是好命的,以後等與你同齡的女子都成了蒼老婦人,你卻依然保持着一張妙齡少女的臉蛋,想想都讓人羨慕嫉妒恨呢。”
婉柔聞言卻是立時瞠大了眼,有些結結巴巴道,“是,是這樣麼?”因着面相稚嫩,她一直被人取笑像個長不大的孩子,爲此不知躲在被窩裡哭了多少次,卻是第一次有人告訴她長着這樣的臉其實是好命的。
“當然。”鳳凰篤定道,“時間最是能檢驗一切,等再過個十年,你就會知道你這張臉是有多麼佔便宜了。”
婉柔看着眼前女子篤定而理所當然的眼神,只覺自己又想哭了。
“可快別哭,要不然回頭你帶着兩隻兔子眼出這戰王府的門,別人還只當你的王妃姐姐欺負你了呢。”一直只小聲和鳳凰說話的莫紫萱忽地出聲打趣道。
婉柔一聽立時不敢哭了,邊還囁嚅道,“我,我不哭。”
卻仿若宣誓一般。
鳳凰難得看見這般單純的女孩,眸光不由軟了些,溫聲道,“一直站着不累麼?快坐下吧。”說着她低聲朝旁邊的青玉吩咐了一聲。
青玉笑着將她面前的一碟點心端了放在那婉柔面前。
剛重新坐下身的婉柔訝異的擡頭。
“剛見你一直在吃這芙蓉酥,既然喜歡,就多吃點。”鳳凰笑着解釋道。
婉柔平日裡對什麼都不是很講究,唯一對吃執着的不得了,卻沒想到剛剛自己趁着別人說話偷吃芙蓉酥的糗樣被人瞧見了,還是被王妃姐姐瞧見的,一張小臉頓時又紅了個通透。
坐在她旁邊的她娘很是恨鐵不成鋼的推她一把,“還不謝過王妃賞賜。”
婉柔一聽趕忙要重新起身。
鳳凰擺手示意她不用起來,“謝來謝去的不累麼?坐着吃吧。”
婉柔這纔不再起身,不過還是小聲的說了句謝謝。
因着這一打岔,場面上本有些僵硬的氣氛立時和暖過來,有幾家反應快的也連忙將自家女兒推了起來,不過鳳凰的神情卻一直淡淡的,並未再有一人若婉柔一般得過鳳凰的賞賜。這讓向來在衆位夫人面前低一頭的婉柔她娘頓時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只可惜那婉柔卻一直仿若天然呆一般對她的孃的種種暗示視若罔聞,直氣的她娘暗地裡掐了她好幾下。
鳳凰意思盡到了,也知道自己在這裡衆人比較拘束,便示意大家隨意,留下陸冰兒替她招待,自己則當先領着莫紫萱於一旁賞花去了。衆人見她如此也陸陸續續起身。其中尤以年輕女子爲多。那些女子在見着戰王府這仿若仙境一般的花園早就心癢難耐,如今終於被解了緊箍咒如何還能坐得住?
“我說你倒是個大方的啊。”莫紫萱轉眼瞧了後面一眼,朝鳳凰笑道。
鳳凰隨手摘下一朵花別在她發間,笑道,“怎麼?”
莫紫萱朝她翻了個白眼,“我就不信你沒看出那侍郎夫人的意思。”見鳳凰不解,她又補充了一句,“就是婉柔她娘。”
鳳凰聳聳肩,一臉無辜表情,“什麼意思?”
莫紫萱見狀卻是嗤了一聲,表情十分不屑,“行了,你就別裝了,我纔不信你沒看出來呢。那侍郎夫人明顯是打算藉着她女兒親近你,以便近水樓臺先得月,他日得以直接將她那女兒弄進戰王府,你會看不出來?”
鳳凰聞言笑睨了她一眼,“你既知道剛剛爲何又要替那婉柔說話呢?”
莫紫萱一哽。
“她想,她女兒未必想,你是不是這樣覺得的,所以纔會替那婉柔說話?”鳳凰淡淡笑道。
莫紫萱吭哧了一聲,卻是梗着脖子硬聲道,“誰知道那婉柔想不想。”
“那你何不親口問問她呢?”鳳凰聞言輕輕笑了一聲,隨後在莫紫萱不解的眼神中偏首對着某簇花叢道,“你想麼,婉柔?”
一個沾着幾片碎花的小腦袋縮頭縮腦的從那簇花叢中冒了出來,不是婉柔是誰!
“我,我不是要偷聽你們說話的。”婉柔紅着臉,低着頭,兩手無意識地絞着自己的衣裳下襬,戰戰兢兢道。
鳳凰伸手將她拉了出來,替她摘去頭上碎花,順手又替她將頭髮理了理,溫和笑道,“我知道,你是被你娘給硬逼着過來的,可你不知道去哪裡,所以才躲在這花叢裡睡覺,是不是?”
被猜中心思的婉柔驚訝擡頭。
鳳凰這次卻並沒有過多解釋,而是笑着再次問道,“你想麼?婉柔。”
婉柔先是一愣,隨後垂下眼,卻是十分堅決的搖了搖頭。
莫紫萱見狀倒是真的驚訝了,這帝京居然還有人不想嫁給王爺的?要知道很多人可是寧願爲妾也想進戰王府的。
“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