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很快便拿回了傷藥,神色也恢復了正常。她三兩步走到皇北天身邊,拖過一個繡墩便於他身前坐了,拉過他的手開始替他細細藥。
她的神情動作都很平靜,皇北天看着她這低眉垂眼的模樣,眉頭卻是慢慢朝中間攏了起來。
“好了,”上好藥的鳳凰突然鬆開皇北天的手,站起了身。
卻被皇北天一把拽住了手腕。
鳳凰甩了甩手,無法甩開。
皇北天以一道既不會讓她甩開,又不會傷到她的力道將她給緊緊扣住,眼睛自下而上看着鳳凰道,“凰兒,你在生氣是不是?”
鳳凰不吱聲,也不掙扎,只木頭人一般站着。
皇北天見狀頓時有些急了,搖着她的手腕道,“凰兒,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好不好。”見鳳凰仍悶不吭聲,不由急的拽着人就往自己身上拖,想要去摸鳳凰的臉,“凰兒,你這又是怎麼了?剛剛不是已經好了麼?”
鳳凰在被皇北天拉進懷裡前終於動了,她伸手牢牢抵住皇北天的肩膀,繃着一張臉冷冷自上方俯視皇北天道,“皇北天,你把我當傻瓜是不是?”
皇北天自然要否認,可是卻不待他說話,鳳凰便驀地一把拉起他受傷的手舉起,冷聲厲道,“你覺得你故意把自己弄傷了我就會心軟是不是?你爲了讓我消氣,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我是不是要爲此而感到開心,開心你爲我如此不珍惜自己?”
她顯然已是氣極,說話的聲音雖波瀾不驚,攥着皇北天的手卻是一陣微微的發抖,好似不能承受那手的重量一般。
皇北天這才明白過來她爲何突然發脾氣,他不顧鳳凰反抗伸手強硬的將人抱進懷裡,一下一下摸着她柔順的長髮,直到她氣的微微顫抖的身子平靜了下來,他這才吻了一下她的頭髮,柔聲解釋道,“你怎麼會如此想我?雖然我的確想討你開心,但還不至於愚蠢到故意弄傷我自己。我是因爲你生氣不理我,所以這些天一直在失眠,今兒個更是一早就醒了。本想着趁你沒醒來你寢宮看看你,結果路過花園的時候卻見月月紅開得正好,我心頭一動便打算給你採上一束。只是那時候時辰尚早,花園裡有些黑,我又心急的去拔那刺,這纔不小心劃破了手,並非是刻意爲之。”
他說着略微停頓了一下,這才笑了一下繼續道,“當然,我要承認我受傷後沒有第一時間去包紮傷口,的確是打了點小算盤的。但這隻能說是順勢而爲,而不是刻意爲之,所以這你不能生我的氣。你這麼多天都對我視而不見,我真的是沒有其他辦法了,只能臨時想出這樣一個餿主意來。”
鳳凰聞言僵硬的身子這才慢慢軟了下來,但仍不想說話。她剛剛以爲皇北天故意弄傷自己以便讓自己心疼的時候,真的氣的渾身都哆嗦了。她不否認她如今已經對皇北天動了心,正是因爲動心,所以她更加無法忍受他會用傷害自己來脅迫她原諒他。
“不生氣了,恩?”皇北天伸手半扶起鳳凰的身子,湊過臉去一下一下輕吻着她的嘴角,眼睛直直望着她的眼睛柔聲哄道。
鳳凰別看臉去不想看他。
皇北天見狀又跟着將臉湊到她眼前,仍一下一下吻着她的嘴角,雙眼帶笑的哄道,“不生氣了,好不好?”
鳳凰被他這幾乎耍賴一般的動作給弄的惱火,伸手推他低吼道,“你還有完沒完!”
皇北天被推開又湊了過來,膩着聲音耍賴道,“你要是還生氣,我就這麼沒完沒了下去。”
鳳凰氣結,“你威脅我?”
皇北天連忙搖頭,“不,我懇求你。”
只是嘴上雖說着懇求,動作卻仍舊一副無賴模樣。
鳳凰被他鬧得沒辦法只得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道,“行了行了,我敗給你了,我不生氣了,你趕緊讓我起來。”
皇北天立時粲然一笑,“凰兒,乖!”說着吧唧一下狠狠在鳳凰嘴脣下最後蓋了個章。
鳳凰惱羞成怒的將他拉起來給一腳踹出了門,“乖泥煤,滾!”
……
三公主府書房。
鳳凰找了很多天始終沒摸到個鬼影子的柳飄此時正端了茶杯於書房內不緊不慢的喝着茶,聽見推門聲,他漫漫撩眼望了一記,隨後淡淡笑道,“我還以爲我要在這書房用個午餐呢。”
皇北天知道他是在譏諷自己每次去了鳳凰那裡便輕易不會出來,倒也不生氣。反正這本來就是事實,如果沒有十分必要的事,他甚至可以說不是輕易不出來,而是根本就不會出來。比到看那些冷冰冰的文字,他覺得哪怕是看鳳凰朝他發脾氣都是好的。
柳飄見自己嘲諷了一句,皇北天不僅沒生氣,還略彎了彎嘴角,眸光不由暗了一下。但他心知如今表面上勸皇北天肯定是沒有用的,因而也就不再多說,只啜飲了一口手中香醇馥郁的清茶,淡淡問道,“特地招我來有事麼?”
皇北天也不囉嗦,直接便將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我準備將計劃提前。”
柳飄原本還漫不經心的表情頓時一凝,定定看着皇北天沉聲問道,“爲什麼要提前?”
皇北天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聳了聳肩,淡淡反問道,“爲什麼不可以提前?”
柳飄一噎。雖然突然說要將計劃提前有些倉促,但這並不是說不能提前。相反,華邵皇早就讓他們加速動作了,只是皇北天認爲穩妥在上,所以才壓到了今天。可也正是因爲皇北天一直主張穩妥爲上,如今卻突然要將計劃提前,柳飄纔不得不心生懷疑。
“當然可以提前,只是你不是一直覺得穩妥在上的麼?如今爲何突然改變注意?”柳飄蹙眉看着皇北天問道。
皇北天知道柳飄看着自己的眼神中帶着打量,他也知道自己突然打算將計劃提前的動機不純,但這並未能在他臉上表露出來分毫,他仍是那副冷淡卻篤定的模樣道,“我並沒有改變我的初衷,我還是認爲要穩妥爲上,但在這個前提下,我們可以適當的加快速度,畢竟我們穩妥鋪墊了這麼久,就算加快點進程也是件很簡單的事情。”
柳飄直覺答案並不會這麼簡單,甚至他心中都懷疑皇北天之所以突然做出這個決定是不是又是因爲那個女人。但他並沒有多說什麼,他本就一直主張速戰速決的。
“需要通知李慕麼?”柳飄問道。
皇北天微一頷首,道,“自然要通知,不過我們先將新的策略商議一番再通知他。”他們和李慕雖然是盟友,但暗中也是互有提防的。
柳飄點了點頭。
兩人仔細商討了一番後,因事情突然,皇北天不得不親自出去調度人馬。這一出門便一整夜都沒有回來。
第一時間得到皇北天出府消息的鳳凰頓覺正中下懷。她早就計劃着要夜探皇宮了,無奈皇北天盯得緊,她的計劃根本無法實施,如今見“牢頭”離開,她如何能不覺正中下懷?她趕緊拿出皇宮的地圖開始細細的研究了起來。
是夜。
“主子,真的不用我們送您進去麼?”用輕功將鳳凰帶到皇城外的影衛壓低了嗓音小聲問道。
鳳凰搖了搖頭,“人太多了進去反而容易被發現,我自己進去就可以了。”
“可是……”影衛還想再說。
但鳳凰卻已直接從腰上解下一個帶了鐵爪的飛索,心中估摸了一下巡邏侍衛出現的時間,隨後便毅然決然的將那飛索朝城牆甩去。
“唰”的一聲,飛索破空帶起一陣空氣微顫,隨後便是叮的一聲,是鐵爪抓住城牆的聲音。
“放心吧,你們閣主我雖不會輕功,但並沒有你們想象中那麼弱。”鳳凰朝影衛輕笑了一聲,拉着那飛索便若只飛燕一般輕盈而上,不過轉眼,便消失在了夜色中。影衛見狀這才略微舒了口氣。
鳳凰翻身上了城牆後,立刻便一甩飛索,勾住城牆下的一顆粗壯的大樹,緊跟着人就隨着那飛索飛身到了那大樹上蹲好。這一系列動作端的是行雲流水,迅疾無比,前後時間甚至沒超過三十秒。
而就在她於那樹上蹲下沒半分鐘,一隊持矛穿甲的士兵便整齊劃一的從那城牆下巡邏而去。待那羣侍衛走遠,鳳凰哧溜一下仿若一隻靈猴一般從樹上竄了下來,跟着人便一個驢打滾,滾進了不遠處的一片草叢中。她不過剛滾進去,又有一隊巡邏的士兵從不遠處的另外一條道上走過。
景慕的皇宮非常大,鳳凰此時進來特地挑選了一條最爲捷徑的路,但與之相對的,所冒的風險也十分大,因爲這條路離皇帝的寢宮最近,所以沿途的守衛十分密集,幾乎達到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程度。
鳳凰待那羣巡邏兵走遠,這才趴在地上沿着那草叢匍匐前進,待爬到一個拐彎的死角處,她側耳聽了一下,確定附近沒人,這才一個鯉魚打挺竄起身,隨後人跟着一個前空翻,躍到了前方長廊的拐角處。
長廊旁邊有橫欄,所以鳳凰並不擔心,躍過去後便直接再次伏地匍匐前行。因她在心中將時間掐算的十分準,因而每次都能險險避開巡邏過來的士兵。
如此又躲又避的,終於靠近了景慕帝的寢宮。
不過也只是靠近而已。
古代建築物都是那種看似很近,其實還離着很遠的一段距離的格局,也就是所謂的錯落有致。鳳凰藉助飛索翻過一個不算高的橫牆,竄過一片樹叢這纔算正式進入景慕帝寢宮的範圍。
正在這時,一隊巡邏的侍衛離開。鳳凰瞄準時機,再次一個前空翻,人便若閃電一般竄到了寢宮牆根的一個窗子下面。只是這次很不走運的是因爲這裡的侍衛巡邏更爲密集,她爲了趕時間,一個沒控制住力道,人便在竄到牆根下的時候狠狠撞了一下。
“砰——”一聲悶響。
“誰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