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和妖孽滾牀單的日子

爲什麼大週末的早上會有電話進來,還是陰魂不散的總經理大人的兇鈴?熊豆豆激靈地打個冷戰,腦袋瓜一下就清醒了,聽那凍掉牙的語氣準是李大尾巴狼的臭毛病又犯了,揣着心肝兒小心翼翼地問:“您又有什麼……指示?”(週末也不放過我嗎?淚奔……)李明哲“嗷”的一聲暴喝,手機嗡嗡作響:“熊豆豆你人在哪兒?”

熊豆豆只好老實交代:“牀上……”確切地說,是田靜家的客房裡的雙人大牀上柔軟溫暖的棉被裡……李明哲登時噴火三丈,要淡定,要注意形象。深吸一口氣,下一秒暴風驟雨般的怒吼就衝了出來:“熊豆豆,限你三十分鐘之內到機場!”

機場?哦對了,和飛亞的談判提前了,李明哲今天早上的飛機要飛北京,這個時候……嗯,還有一小時,他應該在機場了,可是,爲什麼我也要去機場,難道是總經理他不能自理到連登機牌也得我去換嗎?

好不容易能有一天不用看到那張冰山臉,居然還得追到機場去看,圖什麼啊……熊豆豆有點哀怨:“我去機場幹什麼啊?東西給你準備好了,就在你辦公桌上放着呢,裡面有行程表,你拿着那張表就知道去住哪個酒店了,我……”

“還有二十九分鐘,我希望你能準時出現在我面前,帶着那些東西。”

熊豆豆囧,敢情您沒帶東西直奔的機場啊,果然是一身輕鬆……對這種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只能依賴助理和秘書才能活下去的上司,熊豆豆只能抱以同情,端正好老媽子的態度伺候着。熊豆豆連忙從牀上爬起來,頭沒梳臉沒洗,套上件肚皮上印着大兔子的白T恤火急火燎地衝下樓了。

先去公司拿了那些東西,熊豆豆一邊看錶一邊着急地擦汗,快要登機了,時間來不及了,最後,某豆心一橫牙一咬,跟的士師傅說:“師傅,請您把車子當飛機開,我趕時間。”

師傅心領神會,衝熊豆豆咧嘴一笑:“走外環行不,裡面堵車。”

熊豆豆瞟了眼計價器上飛速蹦跳的數字,咬牙:“成!”

師傅心花怒放,一踩油門就飛了出去,熊豆豆抓着安全帶嚇得小臉刷白,很有種坐過山車的驚險感覺,雖然師傅車開得跟飛碟有一拼,但是到機場時還是距李明哲規定的時間晚了十幾分鍾。

熊豆豆一猛子跳下車,氣喘吁吁地衝進候機大廳,一眼就看到了不停看錶,臉跟鍋底一樣黑的李明哲,此人衣冠楚楚,一貫的黑色系,臂彎掛着一件簡單的銀灰暗條西裝外套,渾身上下居然只帶了一個巴掌大的公文包,連換洗衣服也沒有,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來送人的。

李明哲見到熊豆豆,深邃的眼睛一下就瞪圓了,迸射出兩道殺人的驚悚目光,熊豆豆膽戰心驚地撲過去,趕緊把東西往他手裡一塞。

“你怎麼穿成這樣?”李明哲拿着文件衝熊豆豆齜牙,臉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似乎很生氣很生氣,平時看着很鎮定的人,怎麼突然這麼不淡定了呢?

熊豆豆擡頭看了眼憤怒到冒煙的李明哲,又低頭瞅了瞅自己身上的大兔子裝,還有腳上粉嫩嫩的兩隻大白兔拖鞋,兔子拖鞋上兩隻可愛的兔耳朵歪歪地支棱着,隨着腳步一跳一跳的,可愛極了,因爲兔子裝比較長可以當裙子,熊豆豆也就沒來得及套褲子,光着腿就飛奔了過來,反正平時在家也是這麼穿的呀:“怎……怎麼了?”

難道……送個文件也要穿正裝嗎?

李明哲瞪着傻乎乎的某豆跟頭牛似的喘了半天氣,英俊的撲克臉終於有了除冰山以外的別的表情,就像冰山裂開道口子,將裡面的情緒全部釋放,咬牙切齒地吼:“你出去談判,就穿這個?”

熊豆豆一頭霧水地反問:“不是你和劉助理去談判嗎?”

李明哲的臉“刷”地綠了,變得那叫一個迅雷不及掩耳,在認識這個女人的短短几天內,李明哲覺得自己的臉都快抽筋了,平時冷靜睿智的氣質更被破壞得一乾二淨,她總能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白癡事氣得人想要掐死她。

“昨天晚上,我跟你打電話說劉助理的孩子高燒換你去了,你是耳朵聾了,還是腦子壞了!”李明哲迅速變身憤怒的噴火龍,圍着瑟瑟發抖的熊豆豆轉着圈噴火。

熊豆豆抓着頭髮想了半天,才隱約記起昨晚凌晨好像有電話進來,但那時候睡得迷迷糊糊的,根本沒聽見那邊說什麼也不知道是哪個菜鳥打的騷擾電話,“嗯”了幾聲就掛了,合着是讓她頂替劉助理出差……完蛋了。

熊豆豆戰戰兢兢地蹲一邊罰站,頭也不敢擡,生怕一擡頭就被李明哲噴火的眼睛滅了,跟犯了錯的小學生一樣,手指緊張不安地捏着肚皮上的兔子,揉啊揉:“那個,我……我睡忘了……”

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居然能忘了,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會誤事的秘書,更沒有見過穿着剛過大腿的衣服就跑到公共場合的女人,李明哲鐵青着臉,背過身不理熊豆豆,意思是你自己看着辦。

這可怎麼辦啊,飛機還有二十分鐘起飛,現在都要入關了,熊豆豆只能掏出手機跟田靜打電話求救,小心翼翼地叫醒睡夢中的田悍婦:“靜姐,您能幫我個小忙嗎?”

田靜正睡得香呢,嘟囔着不耐煩地問:“啥事快說!”

熊豆豆咬咬牙:“您能幫我帶一套正裝和鞋子來機場嗎?”再咬牙,補充一點,“二十分鐘之內。”

電話那頭半天沒吭聲,熊豆豆提着心等着。

一分鐘後,田靜回了句:“丫你腦抽了吧,機場離我家五十公里呢!”接着就掛了電話,乾脆利落地粉碎了某豆最後一線希望。

熊豆豆心如死灰。

臨時再換人來不及了,總不能讓總經理一個人單槍匹馬殺去北京籤合約吧,人家老總都帶着秘書司機一羣一羣的,咱這邊就一光桿司令戳着,寒酸不說,萬一那邊再覺得沒有誠意來個拒籤,某豆真是萬死難辭其咎。

過安檢的時候,機場工作人員看稀有物種一樣目送丰神俊朗卻頂着一張黑麪神臉的帥哥……後面跟着的一隻不明生物,李明哲走在前面全當不認識熊豆豆,熊豆豆一個人在後面踢着大兔耳朵拖鞋,肚皮上頂着大兔子,低着頭,空着兩隻手上了飛機。

上了飛機剛坐下,一條毛毯就飛了過來,熊豆豆扒下罩住腦袋的毛毯,李明哲沉着臉坐在她旁邊,面沉似水地看着商業週刊,彷彿那條毛毯跟他毫不相干,就是凌空飛來的一樣,熊豆豆拎着毛毯小聲支吾:“我不冷……”

李明哲瞪熊豆豆,強硬地把毯子拉高罩住某豆的腦袋:“蓋上。”(少給我丟人!)熊豆豆扒下毯子,再次說明,“我真的不冷,今天二十五度呢……”(有誰二十五度蓋着厚厚的大毛毯還喝着冷飲……)李明哲乾脆伸手把毛毯抻開,從頭到腳把熊豆豆包了個嚴實,還下了嚴令:“不準揭開,否則出差補助扣光。”

熊豆豆熱得“內牛滿面”:“爲什麼……”

李明哲瞅了眼熊豆豆剛過大腿根的傻兔T恤,心中不禁怒火中燒,爲什麼我要帶這種笨到無極限的女人出差,爲什麼會有這種影響我氣質的女人在我身邊,惱怒地掖緊了毛毯,衝滿頭大汗的熊豆豆低吼:“以後不準穿這麼暴露的衣服。”

熊豆豆撓頭,無辜地拽拽兔子裝,暴露?

下了飛機還有點時間,李明哲拖着熊豆豆直奔高級女裝店,總不能真的帶着這樣一個像精神病院放風出來的秘書跑去談判吧。

熊豆豆眼睜睜地看着李大爺拉着臉進了一家店,連看都不看身後的女人一眼,毫不留情地刷了一件四千多塊的OL黑色包臀深V領連衣裙,又火速刷了雙五千多塊的七公分高的黑色高跟鞋,刷完衣服覺得還缺點什麼,李明哲走到對面的名品店拿起一個黑色女包就去結賬,一如既往的黑色,李大爺最喜歡的顏色。

熊豆豆猛撲上去抱住李大爺的手:“別買這麼貴的包包……一萬多塊呢……”

李明哲不耐煩地問:“怎麼了,難道你要空着手去?”

“不是不是,”熊豆豆連忙擺手,“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買三個三千多的包,我換着背?”

李明哲冷着臉說:“不行,沒時間了。”

熊豆豆再次飛撲上去繼續抱住李大爺準備刷卡的手,激動得淚流滿面:“我去挑……很快的……”

李明哲打量了下某人身上的兔子裝,哼道:“可是,我不相信你的眼光。”

熊豆豆囧。

出時裝店的時候,熊豆豆從慘不忍睹的土鱉妹變身爲氣質高雅的職業白領,一身黑色卻不失靚麗的名牌女裙,高腰束身剪裁讓簡單的衣裙不再沉悶,既顯出腰身婀娜,又襯托出淑女氣質,腳踩黑色摩登時裝鞋,海拔登時提升七公分,腿部線條被拉長,氣質一下變得高雅沉穩,手上一個低調卻奢華的LV小手袋,讓手袋的主人的品位在不知不覺中立即提升。

一身以黑色爲主色系的裝束竟把毫無氣質可言的某豆襯得氣質高雅窈窕動人,乍一看還以爲是名門閨媛,往一身銀灰暗條紋的李明哲身邊一站,別說,還真像那麼回事。

下午雙方負責人見了面,跑到郊區一個私人俱樂部喝了下午茶,飛亞那邊的老總年紀已過不惑,卻十分和藹,人也很隨和,不停地讚美熊秘書的美貌和能幹,其實人家老總是客套話,誇秘書來暗示老闆眼光好,但熊豆豆當真了,樂得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兒去了。

被人讚美應該微笑着說謝謝,點到爲止恰到好處,既不能表現得太冷淡駁了對方的面子,又不能太過喜形於色顯得過於膚淺,可身邊那個笑得都找不着北的女人明顯沒有這方面的意識,飄飄然還以爲自己是世界小姐了,不知道矜持爲何物的女人!李明哲再次捫心自問,我當時怎麼就腦抽了把她招進來禍害人?

條款逐條商議,談判進行得很順利,只是李明哲一直拉着臉,跟誰欠他錢似的,晚上一起吃了飯,吃完飯回酒店簡單收拾了一下,熊豆豆第一次來北京,想去淘貨,可沒帶錢啊,灰溜溜地跑去跟李明哲借錢。

穿着緊身黑背心的李明哲打開房門,胸肌微露,眼睛半眯着,臉上都是水,熊豆豆先是被那性感造型震了一下,趕緊低下頭,臉倏地發燙,心跳莫名地加快,想不到看着不是太壯的人,身材這麼man。

“什麼事?”李明哲不耐煩地盯着某豆腦袋上的發旋,這麼晚了,居然跑來敲男人的房門,這個女人還真是……太不檢點了!

熊豆豆清清嗓子,很奇怪地指指李明哲溼漉漉的臉,問:“你……掉浴缸裡了?”

李明哲青筋一抽:“我洗臉呢,有話快說。”

熊豆豆“哦”了一聲,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來,李明哲不明所以:“幹什麼?”

“借我五百成不?週一還你。”

李明哲一挑眉,手環在胸前靠在門上,歪着頭從上到下打量站在門口拘謹的小女人,頭髮因爲被打溼,一縷縷垂在眼眉前面,眼神越發深邃狂野,緊身背心完美地勾勒出男人性感有型的身材,真是……凹凸有致……冷冰冰的冰山總經理登時化身性感的極品男!

熊豆豆不爭氣的心臟狂跳不止,慌忙低下頭,再也不敢看李明哲一眼。

“這麼晚了,借錢幹什麼?”

熊豆豆“啊”的一聲,趕忙從包包裡拿出地圖,跟李明哲指點:“你看,這是西單,有很多商場的,我坐地鐵去逛一下就回來,絕對不耽誤明天簽約。”

一個女人,深更半夜去陌生的地方逛街,膽夠肥!

雖說北京的夜是很喧鬧繁華的,各大商場到十點還燈火通明,但李明哲從小受到的教育是,夜晚總是存在不安定的因素,女性絕對不能獨自外出,一定要有男人的陪伴纔可以,但很明顯,李總經理並沒有夜遊首都的興致。

“不準去。”李明哲眼皮一翻,“砰”地就把門關上了。

熱情高漲的熊豆豆硬生生被拍在門外面,心裡那個怨念,難得來一次北京都不讓出去逛一下,看看夜景也好啊,以前都沒來過……熊豆豆鼓着小臉瞪了半天門,才悻悻地回去睡覺了。

因爲前期準備做得足,這次談判很順利,合同簽完才中午,飛亞的老總要留李明哲吃飯,但李明哲委婉地拒絕了,說公司還有事,得儘快趕回去,熊豆豆坐在去往機場的出租車裡,可憐巴巴地扒着窗戶看北京。

還算李明哲有點良心,跟司機說先不去機場,包車在市區玩一下,熊豆豆激動不已,歡呼一聲拿着地圖探身到前面跟司機指着這個那個,司機樂得眉開眼笑,一個勁兒地說小姑娘就是年輕,活力真足。

李明哲冷冰冰地提醒都快拱到副駕駛上的熊豆豆:“喂,你走光了。”

糟糕,裙子好短……熊豆豆登時面紅耳赤,連忙拉好裙子,正襟危坐,動也不敢動,李明哲嘴角一抹得逞的笑。

中午兩人出去吃了頓烤鴨,下午李明哲居然好脾氣地跟着撒歡的某豆逛了兩小時,雖然臉拉得跟毛驢一樣長,但修養還是不錯的,讓刷卡就刷卡,一聲都沒吱。坐晚班飛機回去的時候,熊豆豆興高采烈地抱着一堆戰利品問李明哲:“總經理,我的出差補助是多少呢?”

李明哲瞥了她一眼:“一天二百六。”

熊豆豆歡呼:“哦耶,兩天就是五百二哇,買了這麼多東西還不到五百,賺了賺了!”

李明哲鉤鉤手指,示意熊豆豆湊過去,眼神壞壞的。

熊豆豆狐疑地靠過去:“什麼事?”

李明哲的眼睛在熊豆豆身上滾了一圈,嘆息一聲,嘴角溢出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熊豆豆正毛骨悚然間,便聽見李明哲算起賬來:“衣服鞋子和包一共是兩萬一千八,請問熊小姐是從工資里扣,還是從以後的出差補助中貼?”

熊豆豆:……本以爲李明哲是爲了自己的面子纔給她買的衣服,卻沒想到羊毛出在羊身上,這兩萬多塊對姓李的大尾巴狼來說,只不過是零花錢,可對某豆來說,那就是天文數字了,李明哲故意買了一身天價女裝,擺明了是一個陷阱。

熊豆豆臉上的笑容馬上垮了下來,嘴巴彎成向下的弧度,委屈得幾乎號啕大哭:“我說我不要……你非買……我……我沒錢……”

李明哲笑得特別大尾巴狼:“那就扣工資吧。”

試用期一個月一千八加上獎金,好嘛,白乾十個月!遇上這麼個上司,熊豆豆直接沒招了,垂頭喪氣地坐在座位上揪安全帶,哼,極品小心眼兒,相親的時候擠對他,他就把我弄到他身邊幹秘書,變着法兒地虐待,忘記了出差,他就故意買了身天價的衣服讓我破產,怨念啊……下飛機時,熊豆豆的腳步異常沉重,李明哲則笑容滿面健步如飛。

週一上班,飽受田靜“士可殺不可辱”思想灌輸的熊豆豆氣勢洶洶地衝進總經理室,從包包裡抽出銀行卡“啪”地甩在李明哲桌子上,李明哲似乎有點驚訝,拿着卡半天沒回過神來,熊豆豆回到座位上心就開始滴血,那可是兩年的積蓄啊,就這麼沒了。

士可殺不可辱,一點錢財算什麼!(田靜一晚上重複了六百二十五遍)可是,當了回勇者的熊豆豆還是一天都提不起精神來,尤其是回家望着那套天價的裙子掛在那裡,就很有種給李大尾巴狼中午飯裡下老鼠藥的衝動,目前積蓄全無,揭不開鍋了,幸虧公司有工作餐,晚上回去吃飯田靜掏錢,住田靜家蹭房子也不用付房租,日子還是過得下去的,等發了工資下個月就好過了。

李明哲玩了把大的,滿足了齷齪的虐人癖好,於是見好就收,除了工作上小打小鬧以外,也沒怎麼找熊豆豆的碴。

但天有不測風雲,田靜常年在國外的爸媽突然回來了,據說是因爲田靜相親老把人擠對走,老兩口實在沉不住氣了,要回來管教管教女兒。

其實,不是田靜看不上那些相親的對象,也不是他們看不上田靜,田靜家是做建材生意的,沒事也玩把房地產,老有錢了,田靜人長得也漂亮,根正苗紅的,她家找來的相親對象不是圈圈老總就是叉叉經理,都是商界鉅子政府要員,可謂是人中之龍。

可人田大小姐打心眼兒裡就不喜歡那種成功人士,說那些人太自負太驕傲,眼睛都長到腦門上去了,田靜平時就心高氣傲,再來一成功人士,兩口子都傲,那還不天天打仗。

說到底,田靜就喜歡性情淡泊的男人。

早前兒,田靜看上一老實巴交的老師,那老師長得挺白淨,戴着個眼鏡一笑就露倆酒窩,給田靜迷得不行了,見天地扮成小女生,混進大學裡去上那老師的課。

田靜的努力沒有白費,沒過半年就把那老師勾搭到手了,兩人好上之後熊豆豆本以爲田靜應該沒多大興趣了,沒承想那老師一副溫潤柔軟的性子,愣是把脾氣跟狗一樣的田靜治得跟小綿羊似的,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有一回,田靜跟她爸媽旁敲側擊,她爸媽堅決不幹,那老師一個月工資才兩千多,沒房沒車連祖產都沒有的哪配得上咱家千金,田家二老說什麼也不同意,這次保不齊就是聽到風聲回來拆散他倆的。

田靜抓着熊豆豆哭:“豆啊,你可得幫我啊……”

熊豆豆跟着一塊兒哭,哭得比田靜還慘:“靜啊……你爸媽回來了我沒地兒住了哇……那姓李的大尾巴狼撬走了我所有積蓄……我還沒發工資……嗚哇……”

田靜一聽氣壞了:“熊豆豆你個沒良心的!”

熊豆豆可憐巴巴地吸鼻子擦眼淚:“嗚嗚……我良心讓李明哲吃了……”

“我讓你成天提那男的,”田靜掄起一抱枕扔熊豆豆頭上,“我家文老師就要給踢出門了啊!”

熊豆豆接住抱枕捂在臉上,繼續張着嘴號:“怎麼辦啊,明晚我就要露宿街頭了。”

田靜睜着紅彤彤的眼睛瞪熊豆豆,熊豆豆沒理她繼續號,田靜給熊豆豆號得沒招了,小聲問熊豆豆一句:“要不我先借你一千,你出去租房子?”

一千塊租房子,在自己上班那種鑽石地段附近?地下室是夠了……熊豆豆想了想,有點遲疑:“但是……你不是最近手頭緊張嗎?”

田靜爲難地看看熊豆豆,苦笑:“誰知道我爸把我的卡都凍結了,我這個月的工資還剩兩千,湊合着能撐到下個月吧。”

熊豆豆無語:“你才發工資一個星期吧……”

田靜嘆氣:“這不文老師上個月過生日,我一激動給他買了身阿瑪尼……”

熊豆豆噴。

抱怨歸抱怨,熊豆豆早就做好搬出去的準備了,早先上大學的時候熊豆豆沒事就過來蹭田靜家的豪宅,等大學畢了業乾脆直接搬了進來,反正田靜的父母常年在國外她一個人在家不安全也害怕,熊豆豆過來陪她一舉兩得。

本來還算着她和她的文老師什麼時候能突破一下,搞下同居生活,到時候熊豆豆再夾被子跑路,沒想到她爸媽回來得這麼突然,把熊豆豆整得措手不及。

人家三口團圓,外人當然不能插一腿囉,某豆只好搬了出來。

當熊豆豆滿頭大汗地拖着倆大皮箱揹着大包踉蹌地走進公司的時候,幸虧大家都在忙,沒多少人注意,一小青年見熊豆豆實在太吃力,熱心地跑過來幫她拖了一隻箱子。

兩人剛拖到辦公室門口:“熊秘書,你今天遲到了十九分鐘。”李明哲陰魂不散的聲音出現在熊豆豆聽力所及的範圍中,熊豆豆擡起滿是汗的臉衝李明哲歉意地笑笑,牛一樣地直喘:“對不起經理……呼呼……”

李明哲眯了眯眼,莫名地煩躁起來,拉着臉問揮汗如雨地拖箱子的女人:“你給人趕出來了?”

熊豆豆愣,然後點頭,靠在門上休息:“嗯。”翻包包找出紙巾擦汗,順手遞給旁邊的小青年一張紙巾,“喏,給你,謝謝啦。”

小青年笑嘻嘻地接過紙巾擦臉,李明哲瞪他一眼,轉過頭繼續審問某豆:“原因?”

熊豆豆擦了把汗,義正詞嚴地忽悠頂頭上司:“哦,我昨晚不小心從牀上掉了下來,把人地板砸了一個大窟窿,人家就把我攆出來了……”

李明哲黑線:砸出坑來……熊豆豆不熱衷八卦,乾脆開了個玩笑搪塞過去,可李明哲就不這麼想了,一門心思認爲自己被某人耍了,臉登時難看了三分,幫熊豆豆搬箱子的小青年給她逗得嘿嘿地笑起來。

在外人面前開頂頭上司的玩笑,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裡!李明哲立馬從心底開始噴火,眼睛一瞪臉一板,怒氣拐了個彎衝着那小青年就撒開了:“你哪個部門的?上班時候竟敢開小差,讓你主管來見我。”

小青年“啊”了一聲臉白了。

熊豆豆就知道李明哲喜歡欺負人的怪癖又上來了,忙拍拍那滿臉惶恐的小青年的肩膀,小聲安慰他:“別擔心,頂多寫份檢查,我幫你寫,我水平可高了,當年在高中我的檢查都能當情書呢!”

這下不光那小青年憋不住,捂着嘴笑得直抖,格子間的人都笑了,偷偷地笑。

李明哲火冒三丈:……(你們當我死了啊!)“哈哈……哇哈哈……”熊豆豆扭臉一看,一人站在門口肆無忌憚地狂笑,一邊笑一邊渾身抽搐,一雙邪氣逼人的狐狸眼眯得就剩兩條毛茸茸的線了。

可不正是李明哲的弟弟李雨軒!

怪異的霹靂裝換成簡單的白襯衣黑色西裝褲,沒有煩瑣的衣服和裝飾,纖瘦妖嬈的身材凸顯出來,亂糟糟的黃毛被洗直了,柔順的淺黃色髮絲垂順下來,映出光亮滋潤的光澤,零碎的碎髮緊貼着臉部曲線,略長的劉海微微擋住微微上吊的眼睛,掩住了邪媚卻越發顯得若即若離,水光閃爍。

熊豆豆有點接受不了李雨軒從小地痞閃電變身魅力大男孩的形象,見他一雙狐狸眼彎彎的,翹翹的,看着就不像好人。

李雨軒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雙手插在褲袋裡一步三顛地走過來,腰細得跟蛇一樣,還扭得千嬌百媚呢,真不怕閃了腰,衆人皆捂臉無聲狂叫:“哇哇太啦,極品妖男騰空出現啊!”

李雨軒似乎已經習慣被人圍觀以及他哥陰森森零下十幾度的眼神,扭得更來勁兒了,風姿綽約地甩着漂亮的長腿,微揚勾魂奪魄的下巴,衝着傻愣愣看過去的熊豆豆拋了一個媚眼,不惜捎帶着電死一片圍觀羣衆。

好驚悚……熊豆豆捂着被嚇到(電到)的小心肝兒慌忙低下頭。

李雨軒笑得更得意了,微微前傾身體,輕佻地用手指捏住熊豆豆的一縷頭髮,放在鼻下嗅,陶醉般地嘆息,看到熊豆豆頭埋得更低臉更紅時,心裡的得意不免更加強烈,身體湊得更近了,狐狸眼一挑,魅惑橫生:“被我電到了?”

“不是,”熊豆豆搖頭,用手捂住眼睛,“你斜視吧,這病得趕緊治。”

李雨軒愣住,緊接着面容猙獰,心中狂叫!(老子的無敵電眼竟然被人看做斜視!)李明哲面無表情,心中卻欣欣然鬆了口氣,這個女人居然讓號稱情場殺手的李雨軒吃這麼大一癟,果然是世間少有的物種,心理平衡了。

李雨軒備受打擊,不顧形象地抱住房間門抓撓。

衆人瞪大眼睛圍觀。(哇哇,連抓門的姿勢都這麼妖冶誘人,好!)李明哲板起臉冷冰冰地哼了一聲,圍觀人羣“刷”地散乾淨,一秒鐘後,格子間裡電話聲影音聲此起彼伏,一片忙碌。

李明哲嚴厲地警告了下那小青年就放人走了,抓了正在撓門的李雨軒一塊兒把熊豆豆的行李拖進她的辦公室,關上門大家蹲兒一塊開茶話會聯絡感情。

李雨軒瞅了低眉順眼的熊豆豆一眼,眼珠子一骨碌心中有了主意,拖着椅子緊挨了過去,衝他哥大獻殷勤:“哥,你從哪兒挖了這麼個寶貝過來,太逗了,她一句話能讓我笑半年。”

李明哲不以爲然:“有嗎?”(不是氣你半死?)李雨軒在椅子上坐不住了,急得上躥下跳:“真的真的,你不知道她接我的時候,在候機廳裡衝着下機的人嗷嗷地喊,傻了吧唧的,就跟找小貓小狗一樣,萌哦萌哦。”

熊豆豆:我要是有這樣的小狗,絕對天天餵它敵敵畏。

李雨軒處在極度興奮中,完全沒察覺到兩人怪異的眼光,依然唾沫橫飛:“最主要的是,哥,她居然能把你氣得鼻子冒煙,哥你這麼多年只有氣死別人的份兒,可算是遇到對手了!”

李明哲立馬黑了半邊臉,凌厲的目光掃過去:“李雨軒!”(你給我住口!)可李雨軒越說越興高采烈:“哎喲,小豆豆生氣的樣子,更是萌到翻,小臉氣鼓鼓的,像包子,還喜歡咬嘴脣,唉,豆豆你又咬了!”

李明哲臉色越來越黑。

熊豆豆無力地扶住腦袋,總經理,我好同情你,真的。

李明哲忍無可忍,拉着臉摁住已經在椅子上跳霹靂舞的李雨軒,沉着聲音警告他:“雨軒,我讓你回國是爲了培養你,等過幾年國內的公司就得由你來接手了,希望你在提高自身素質的同時,注意下形象(加重語氣)。”

李雨軒眨巴着細細的眼睛,嘆口氣一臉的落寞:“哥,爲了改變形象,我專門去做了頭髮買了衣服,你看這衣服,太坨了,襯衣白得跟喪服一樣,褲子形狀這麼難看,只有快進棺材的老大爺纔會穿,這裡怎麼會有人穿這種衣服……”

全公司上下的男士包括李明哲都穿着這樣的正裝……李明哲額上的青筋全暴了。

“雖然土得跟剛從土裡爬出來的一樣,但是,憑我這俊美性感的外形和舉世無雙的魅力,只今天就有四個美女約我吃飯呢!”李雨軒炫耀般地轉頭,跟傻了吧唧的熊豆豆辣地飛了個媚眼,笑得直眯眼,“不過我都推了,豆豆,晚上跟我出去吃飯吧?”

有飯可以蹭,熊豆豆仰着臉剛要說好。

“不行。”李明哲忽地打斷兩人談話,指指辦公桌上堆積得一尺厚的文件夾,“你今晚得加班,明天有個重要的商務會議,不能耽誤,這次由你來做會議記錄。”

全英文的對話!各種方言!

熊豆豆傻眼了。

李明哲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厲聲質問:“你每次開會都坐在後面,難道是……聽不懂?”

不是某豆英語水平低,平時在大學裡聽到的英語都是聽力磁帶,標準的讀音跟中央臺的播音員似的抑揚頓挫,哪像開商務會議的時候,什麼口音的英語都有,還有很多連讀和口頭語,嘰裡呱啦跟菜市場爲一毛錢講價的大媽們的拌嘴聲沒什麼兩樣,某豆回回都給搞得焦頭爛額,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英語四級證是天上掉下來的。

李明哲盯着低着頭緊張地在地上蹭腳的某人,眼中燃起陰森森的鬼火,身爲大型跨國企業國內代理總公司的總經理秘書,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多少海歸精英博士MBA擠破頭想爭得一席之地的位置,居然連會議內容也聽不懂。

李明哲有點想要暴走,難怪每次開會,這個所謂的總經理秘書都抱着筆記本躲到後面,會還沒開到一半就困得點頭,會議記錄不是抄助理的筆記,就是抄企劃案,回回都弄得亂七八糟,這個女人……李明哲“噌”地站起來,黑着臉走到熊豆豆跟前,居高臨下地俯視她。

熊豆豆趕緊站了起來,心慌意亂,這算不算欺騙?簡歷上寫的是英語專業八級,現在卻連日常對話都應付不過來,可是面試的時候並沒有考查英語啊……他會不會忍受不了自己的秘書連基本的英語都不過關,而炒了她呢?炒掉=解放?慌亂退散,滿懷希望等待中……眼見着熊豆豆臉上的表情由緊張突然詭異地變爲期待,李明哲登時明白了她的企圖,險些氣炸肺,這個女人,爲什麼總讓他的風度和理智遊走在崩潰的邊緣?

不過……有那幾個精英助理在,秘書似乎也不需要那樣高水平的業務能力,當初把她聘進來的目的,不正是爲了安排好日常生活嗎?

若是辭掉她,先不說這麼個軟柿子走了沒人欺負怪悶的,若是再招聘進來一個能力水平一流的秘書,恐怕那人心高氣傲幹不得瑣碎的雜事,那跟又找了一個助理有什麼區別呢?還是留着這個看起來軟綿綿的、讓人特別有欺負的笨女人好了。

僵視幾秒,李明哲緊繃着的臉突然展開了,微笑着對睜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的熊豆豆說:“那好吧,既然聽不明白就不要去了,但會場佈置得做好。”

居然沒被炒……熊豆豆眼中的希冀一下就滅了,人頹然地倒在椅子上,見招拆招方爲上策,李明哲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負手走到沙發邊坐下,優雅地蹺上二郎腿,優哉遊哉地品起茶來,神情很是悠然自得,我怎麼會讓她得逞呢,總是惹我生氣的笨女人。

李雨軒扭着屁股爬過來,兩隻手把熊豆豆胖乎乎的小臉搓圓揉扁,玩得不亦樂乎還一臉關心地問:“豆豆,是不喜歡在這裡,還是我哥欺負你了?”

“沒有,”熊豆豆無力地搖搖頭,臉被揉成歪瓜形,“你哥從來沒有欺負我。”

李明哲端着茶杯略顯驕傲地瞥了一眼過來,低下頭繼續品茶,淡然舒心地微笑着,這個女人,似乎也不太笨,還是我調教得好啊,可以考慮以後對她好一點。

“他只是……虐待我而已。”

李明哲一口熱茶噴了出來!

不管李雨軒用什麼條件,怎麼撒潑(汗……),最後也沒能把熊豆豆挖走,只得悻悻地下樓幹活去了,中午吃飯的時候,李明哲有飯局,拎着包剛一走,李雨軒端着幾個飯盒就毛來了,厚顏無恥地跟熊豆豆擠在一張小辦公桌上吃飯。

熊豆豆指指自己的飯盒,裡面是清炒西藍花和牛肉條:“我有吃的了……”

李雨軒纔不管呢,把熊豆豆的飯盒扔一邊,把自己帶的飯菜推到她跟前,極力鼓動:“你嚐嚐,這參雞湯可是我在桃源居現訂的,剛纔下班才送來的,味道可鮮美了。”

一盒奶白色泛着淡黃色油皮的雞湯,一隻小小的雛雞臉朝下趴在裡面,露出光滑油潤的美背,一陣陣鮮甜醇美的香味濃濃地飄過來,引得人胃口大開,蠢蠢欲動。

熊豆豆低着頭,沒好意思伸筷子,李雨軒乾脆親自下手,舀了勺雞湯送到熊豆豆嘴邊,熊豆豆猶豫了一下,擡頭看看李雨軒“坦蕩蕩”的眼神,這才含住勺子一口喝下,果然鮮美無比。

李雨軒扭下根雞腿,用紙巾包了下面的骨頭遞過來,熊豆豆說聲謝謝接了過去,一口下去,細軟滑膩,入口即化,兩眼登時成心形:“好好吃!”

李雨軒眯眼笑,有句話怎麼說來着,要想留住某個人的心,首先要拴住她的胃,沒看韓劇裡男人騙女孩子都是酷酷的一句,走,藕巴帶你吃好吃的,然後那女的一準兒翹着小屁股跟去了,不愛錢的女人不多,不饞的女人……壓根兒就沒有!慣壞了她的嘴,她就離不開你了,人總是會餓的,所以……嘿嘿。

李雨軒望着滿嘴流油的某豆,笑得特別賊。

於是,在某狐狸賊兮兮的目光中,某豆把他帶的飯都吃光了,意猶未盡地直舔嘴脣,一頓飯過後,兩人明顯熱絡起來,李雨軒滔滔不絕地講笑話,逗得某豆樂不可支,就在熊豆豆放下戒心跟他打成一片的時候,李雨軒成功把人忽悠到自己家去借宿。

一開始熊豆豆死也不肯去,說是去單身男人家住,影響不好,李雨軒不停地誇讚說自己家很大很寬敞,還是複式結構,跑匹馬都行,何況是多一個人(什麼破比喻),更誘惑人的是,李雨軒說他可以每天帶她上班,這樣就不用擠公車了。

每天早上可以多睡一小時,還有免費車坐,某豆開始動搖。

“可是,萬一……”熊豆豆有點擔憂地看着李雨軒,李雨軒隨即明白過來,抱着胸口猛地往後退,連連大叫,“喂,你不要對我有意思啊,我喜歡辣妹,你這樣的乾癟蔥不要過來啊!”

熊豆豆:……這邊陣腳一鬆,李雨軒連忙趁熱打鐵,跟她講周邊的房價啊,講倒車多麻煩啊,還有啊,馬上就要到高溫的天氣了,四十來度,擠公車過來會變成大花貓等。於是,熊豆豆動心了,也覺得一個人跑去租地下室的危險性確實要比住在狐狸家要大一些,便勉勉強強答應了。

李雨軒樂得像撿了錢似的,說下班接她一塊兒回家。

熊豆豆託着臉,咬着筆,不知道該怎麼跟李明哲說,這還沒怎麼的,就跑他弟弟家去住了,李明哲會不會覺得她是在佔小便宜?抱頭,某豆趴在桌子上用筆戳腦袋,不管了,誰叫狐狸故意扔出一大堆充滿誘惑力的小便宜引誘她呢,再說也不是小便宜,住一個月的別墅,水電房租等也得……呃……咳咳……爲了生活,忍了!

李明哲直到下班也沒有回來,熊豆豆想了一下午的措辭沒用上,準備收拾東西先去李雨軒家住着,等明天再說,李明哲總不能跟他弟翻臉,讓她再搬出來吧。

一下班,李雨軒就衝了過來,格子間的衆人還在收拾東西,只聽到門口一聲清朗的口哨,李雨軒瀟灑帥氣地把西裝外套甩搭在肩膀上,搖風擺柳地走進來,手指比在嘴上,飛吻過去:“豆豆,我來接你回家了!”

這死狐狸,唯恐天下不知兩人的“同居”關係,熊豆豆只恨不得現場挖個洞鑽進去。

衆人驚悚,繼而仰天哀嘆:暴殄天物啊!

兩人拖着行李下到停車場,可氣的是笨狐狸居然暈頭轉向,忘記把車子停在哪個區了。熊豆豆也不常來這裡,兩人乾瞪眼,得,一個個找唄。一個區一個區地找過去,熊豆豆看了一眼望不到頭的停車場,問:“李雨軒,你的車子什麼樣的?”

李雨軒眼睛四處看,急得滿頭大汗:“黑色的馬六。”

熊豆豆“哦”,馬自達六啊,等李雨軒找到車之後,熊豆豆站在車跟前臉跟車身顏色一樣黑。

“這就是你的車?”

“哦,我借的,我的車剛空運過來,送去保養了。”

“這是……馬六?”

“當然,寶馬X6啊,簡稱馬六。”

“……”

好吧,某豆承認,狐狸的思維方式人類是無法趕超的。

熊豆豆跟着李雨軒去了他家,李雨軒停下車,幫她把行李拖到二樓最東邊的客房。客房不大,四十平方米,設施卻一應俱全,有獨立的衛生間,牀啊桌子什麼的都有,佈局很簡單,李雨軒領着熊豆豆逛了一圈,神秘兮兮地告訴她:“你隔壁就是我的房間哦,半夜害怕的時候可以找我……”李雨軒指了指中間的那個房間。

害怕?熊豆豆不以爲然地“哦”了一聲:“好啊。”

李雨軒暗自狂喜,她答應了,晚上就要過來找我這樣這樣,然後那樣那樣?

熊豆豆指指最西邊的房間:“那裡是什麼,也是客房嗎?”

李雨軒眨眨眼,不吭聲。

“咔。”

大門突然開了,李明哲竟然神奇地出現在門口!李明哲一臉嚴肅地拎着公文包走進來,脫下皮鞋蹬上拖鞋就往裡面走,突然發現樓上有人,李明哲擡頭,轉而愣住:“你怎麼在這裡?”

熊豆豆傻愣在當場,這不是李雨軒的房子嗎,李明哲怎麼會有鑰匙,還跟回自己家一樣自然?

李明哲看了看大廳裡的行李和李雨軒不懷好意的笑容,馬上就明白了,準是那死小子使的手段,把那女人忽悠到家裡來了。他想幹什麼,居然讓一個女人住在兩個單身男人的家裡,李明哲轉而瞪向李雨軒,李雨軒則攬着一臉茫然的熊豆豆,跟他哥沒心沒肺地打招呼:“哥,豆豆來咱家住了!”

注意,不是“我家”,而是“咱家”。

李明哲皺了皺眉頭,居然這麼輕易住進男人家,這個女人還真是……太隨便了!

李雨軒倒是很無辜,替熊豆豆解釋:“豆豆沒地方住,這個單純可愛的女孩子一個人流落在外,萬一給壞人騙了多可憐啊。”

李明哲扯開領帶,眼神冷冰冰地掃了一眼被李雨軒手臂壓得直不起腰來齜牙咧嘴的某豆:“這倒也是,以她的智商根本就不用騙。”

熊豆豆氣結,他……他什麼意思!爲了表示自己士可殺不可辱,熊豆豆火速收拾了行李,從樓梯上“咚咚”地往下拖。

李雨軒急得抓耳撓腮:“豆豆,你別走啊豆豆……”

熊豆豆瞅了眼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李明哲,揚了揚下巴就走,誰要跟他一起住,我又不是受虐狂。

李明哲瞥了眼已經走到門口的兩人,抖了抖報紙,漫不經心地說:“聽說,最近是搶劫案高發時段,尤其是獨身女性,很容易遭受……非人的對待。”

熊豆豆腳步一僵。

李雨軒衝他哥眨眨眼睛,暗自偷笑,果然他哥還是想要留下豆豆的。

李明哲翻了一頁報紙,繼續扔深水炸彈:“前天一名年輕女性打車外出,被拉到荒郊野外……”

李雨軒問:“然後呢?”

“先奸後殺。”

熊豆豆一抖,手裡的行李“嘩啦”倒向一邊。

李雨軒連忙抱住行李坐在上面,巴巴地瞅着熊豆豆:“豆豆,別走,你走了我就沒法捏你的臉了……”

熊豆豆抓着行李包的帶子使勁兒拽,狐狸,你坐的包包裡面放的是我的衣服啊,會起好多褶的……一個使勁兒,熊豆豆把行李包拽了出來,李雨軒緊接着回身擋住大門口,不讓熊豆豆趁機跑出去:“豆豆,你也知道的,我哥經常出差,我一個人在家……會害怕的。”

一大男人扭捏起來……還真是驚悚!熊豆豆把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搓下去,回頭看了看面無表情的李明哲,若是要每天對着這麼個黑麪神從早到晚,還不如出去住。熊豆豆拖了行李推李雨軒:“我還是租房子吧,狐狸,謝謝你。”

李雨軒衝他哥使勁兒翻白眼,擋着大門就是不讓熊豆豆出去。

李明哲嘆了口氣站起來,放下報紙走到僵持的兩人跟前,臉衝着李雨軒,眼睛卻看向低着頭賭氣的熊豆豆:“雨軒,我可不想我的秘書無緣無故地消失掉,她的安全交給你了。”

李雨軒咧開嘴角:“哥……”

熊豆豆心中一緩,原來,他並不排斥自己住在他們家啊。

李明哲面無表情地上樓,轉往離熊豆豆最遠的那個房間:“因爲,被警察盤問很麻煩。”

熊豆豆:……(今晚我就悄悄地吊死在你房門口……)晚餐叫的外賣,李明哲不會做飯,而李雨軒一直在國外,剛到中國完全搞不懂中國菜。當李明哲有次發現李雨軒做飯時,把滴着血水的大塊肉切成鞋底一般厚的大肉片,直接扔進鍋裡炸到焦黑,從此堅持吃外賣,收拾房間很累,熊豆豆蹭了一點兒比薩就爬上牀睡覺了。

晚上下起了雷陣雨,窗簾外面的天空漆黑得令人恐懼,時不時劃過的閃電,每一道慘白色的閃光都能讓縮在被子裡發抖的某人哀叫着抱緊枕頭。

突然,一道十分刺眼的閃電劃過,李雨軒嚇得“哇”地叫了出來。

雷聲接踵而來,撼動着脆弱的肺臟,沉悶得像來自地獄的鐘聲,李雨軒抖似篩糠,死活不敢下牀去拉上窗簾,房間忽明忽暗,這個時候,房門竟自動打開了!

“啊!”李雨軒“嗷”的一聲慘叫,直接滾下牀,只露出一雙充滿驚恐的細長眼睛,忽然,一個白影晃晃悠悠地飄了進來。

鬼啊……李雨軒背上的汗毛登時豎了起來。

白影越飄越近,黑黑的頭髮披散在肩膀上,黑暗中看不清臉,只覺得慘白模糊一片,鼻子眼睛分不清楚,李雨軒突然發現,那鬼竟然沒有腳!白色的衣服下面空蕩蕩的,跟漆黑的夜色融爲一體,只有上身飄蕩在空中。

又是一道閃電劃過,眼前一白,白影一個慘白的閃爍,凌亂的黑髮在疾風中獵獵飛揚,張牙舞爪的就像要撲過來一般,李雨軒面無人色,手指緊緊揪着牀單,目眥欲裂,幾乎要背過氣去,它……它要過來了!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咦,人呢?”

熊豆豆?

只見那白影飄到牀跟前,伸出白白的小手摸了下牀鋪,嘟囔着:“熱的……可是,狐狸呢?”

真的是她的聲音!

不管它是鬼,還是熊豆豆,或者是有着跟那女人一樣聲音的鬼,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它有那種讓人安心的聲音,李雨軒狼狽地從牀底下鑽出來,猛地把人拽過來緊緊擁在懷裡,當大枕頭似的四肢纏住,聲音抖得不像樣子,帶着極大的恐懼:“不要走,快幫我把窗簾拉上,窗戶關上……(一道閃電)哇……”

“嗯?”

“快……快啊……”

李雨軒就像一隻被嚇壞了的小狐狸,驚悚的眼神惶恐地望着黑洞洞的窗戶,渾身因爲恐懼而發着抖,熊豆豆只能先拖着狐狸走向窗戶,再探身過去把窗戶拉上,鎖好,然後去拉窗簾。窗簾有兩層,一層厚的,一層薄紗,熊豆豆夠了半天沒有夠到,狐狸抖着聲音叫:“快拉上,窗紗不要管了,拉厚的……”

熊豆豆奮力用手指鉤住厚窗簾的一邊,一個用力,“刷”地把厚窗簾甩了過來,兩邊密密實實地拼上,房間裡登時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外面的雷聲和雨聲小了許多,隱隱約約像被隔絕在另外一個世界一般。

李雨軒的手指冰冷冰冷的,手心裡全是汗水,連着手腕的手臂微微地戰慄着,整個人無力地坐在地上,癱軟得就像一攤泥。

可現在是盛夏的雨夜,悶熱異常,熊豆豆順着李雨軒的手也坐了下來:“狐狸,你做噩夢了?”

突然,又是一個驚雷炸響,李雨軒一個劇烈的哆嗦乾脆跳了起來,一猛子扎進熊豆豆的懷裡,死也不肯出來,哆哆嗦嗦地縮在某豆的胳膊底下:“豆豆……我害怕……”

狐狸居然害怕……害怕雷雨天?

一道閃電劃過,雖然窗簾拉上了,但從布料底下依然閃過一片詭異的亮光,像極了奇怪恐怖的鬼影,接着就是一聲炸響,震耳欲聾,李雨軒驀地一個戰慄,睜着驚恐的眼睛,拼了命地盯着窗戶,這會兒,狐狸嚇得連叫都不會了,一個勁兒地哆嗦。

越害怕就越關注,越關注精神就越緊張,若是轉移注意力,會不會減少一點害怕的感覺呢?熊豆豆從被子下探過手去,悄悄抓住了李雨軒冰冷發抖的手。

“你會唱歌嗎?”

“會……”

“唱一個吧,好無聊。”

“不想……”

“哦,那我給你唱吧,嗯,你喜歡聽《獅子座》嗎?一個人的時候不是不想你……一個人的時候只是怕想你……一個人的時候……”

熊豆豆唱得不亦樂乎,一邊唱一邊搖頭晃腦,唱了兩分鐘後李雨軒受不了了:“停!”

熊豆豆正唱到,突然被打斷:“嗯?”

李雨軒使勁兒緊緊被子,抖抖雞皮疙瘩:“豆豆,你確定,你不是在學綿羊叫?”

熊豆豆:……“算了,”李雨軒清清嗓子,“還是我來唱吧,你聽好了,Iseethewayyou’reactinglikeyou’resomebodyelsegetsmefrustrated……(某豆完全聽不懂中……)”

他的嗓音不像李明哲那樣低沉磁性,柔和纖細中卻帶着一絲沙啞,尤其在唱安靜抒情的歐美鄉村歌曲時,性感到無以復加。

熊豆豆歪着腦袋,陶醉地跟着哼哼:“真好聽。”

李雨軒哼了一聲,“刷”地掀開被子跳起來,手指着天花板,扮茶壺狀:“那是,也不看看咱是誰,我可是情場殺手啊,要是給我一把吉他,我一晚上保準能泡到五個美妞!豆豆,我給你唱我的成名曲!”

熊豆豆撫額,自戀狂。

繼續英文歌曲轟炸,某豆託着臉昏昏欲睡,李雨軒來了興致,蹦起來披着被子站在牀上狼嚎,熊豆豆抱着枕頭,縮在牀腳呼呼大睡,等李雨軒被一道突如其來的閃電驚醒,嚇得立馬紮回熊豆豆的懷裡:“豆……豆啊……別睡……陪陪我……”

“好……”困得不行的某豆拍着某隻被嚇壞了的大型寵物的腦袋,“乖哦,睡覺,睡覺覺……”

李雨軒縮着身體,儘量把注意力轉移到揉着自己腦袋的手上,慢慢地也睡着了,只是睡夢中的他不安地皺緊了眉頭,睫毛時不時抖動兩下。熊豆豆則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睡成大字形,而李雨軒則縮在她胳膊下面,蜷成龐大的一團拱在她身體一側,睡得還算安穩。

第二天清早,雨過天晴。

因爲窗簾的緣故房間裡依然昏暗,兩隻抱成一團的生物因爲昨夜鬧得太厲害睡得正沉,熊豆豆臉朝下趴着,在地上呈奔跑狀熟睡。白色寬大的睡裙皺成一團,被搓溜到腰部,一雙雪白的大腿隨意地擺放。而李雨軒則緊緊抱着某豆的後腰,頭拱在那雙大腿上……上方三寸處,臉枕在某豆屁股上可愛的粉粉的帶着啃蘿蔔的小兔兔的小褲褲上,睡得很香。

早上兩人都沒有走出房間下樓吃飯,眼看就要遲到了,李明哲上樓來叫兩個睡懶覺的人起牀上班,可敲李雨軒的房門,裡面沒有人應,李明哲覺得不對勁兒便推門進來,卻發現他的秘書跟自己的弟弟衣衫不整地滾在一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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