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哲風風火火地衝進私人診所的時候,熊豆豆正坐在會客室裡練習微笑,李明哲走進來,熊豆豆忙站起來,剛咧開嘴想笑一下糊弄過去,可惜,嘴還沒咧開,李明哲就已經奔了過來,一把將她擁進了懷裡:“別怕,我帶你回家。”
沒有氣急敗壞的質問,也沒有盤問種種細節,而是輕輕地說了一句:“別怕,我帶你回家。”那句話,那個擁抱,讓好不容易醞釀的堅強和淡定統統化爲委屈和眼淚,熊豆豆眼眶一熱,淚水忽地就涌了出來。也不知道是李明哲焦急的臉讓自己那麼心疼,還是他佈滿血絲的眼睛裡濃得化不開的心疼感染了自己,總之,心很疼。
“嗯……”
李明哲抱起熊豆豆,快步走出私人診所,把她放到自己的車上,親自給她繫上安全帶,他……眼圈下面有陰影,胡楂也沒有刮,襯衫上全是皺褶。平時對待外表幾近苛刻的總經理竟然因爲擔心自己而變得這麼頹廢,他居然擔心自己,說不出來的滋味在心中翻滾,五味雜陳,熊豆豆低下頭,一滴淚滴在了衣服上。
李明哲心事重重地開着車,她失蹤了一天一夜,臉上帶着傷,剛纔抱她的時候似乎低低呻吟了一聲,可能身上也有傷,兩隻水靈靈的大眼睛因爲哭得厲害,腫得像兩隻桃子。
究竟那個周龍法對她做了什麼?李明哲憤怒到極點,胸中氣血翻涌,很有把周龍法拖出來暴揍的衝動,但他沒法在診所發作,也不敢問渾身是傷哭成淚人的熊豆豆,生怕對她造成再一次傷害,只能選擇沉默,讓那猜忌和憤怒啃噬着自己。
忍耐,雖然能夠體貼別人,但有的時候是很內傷的。
回到家,李明哲抱着熊豆豆下車走進別墅,熊豆豆沒有推拒,老老實實地抱着他的脖子,頭埋進他的肩窩裡,柔柔順順的樣子,就像被丟棄的小貓受盡欺凌再次回到主人身邊一樣,乖得讓人既心疼,又氣憤。
若是以前,她一定會紅着臉掙扎,跳下來慌慌張張地跑掉……抱着明顯反常的她,李明哲心中越發憎恨周龍法了。到底是什麼樣的傷害,讓她這麼渴望一個溫暖的肩膀,明明是那麼獨立的女孩兒,竟像被折斷了翅膀一般。
“你自己可以嗎?”李明哲放好熱水,遞給坐在牀上的熊豆豆一件浴衣。
熊豆豆點頭,下牀穿着拖鞋走進浴室,快到浴室時她回頭看了眼在臥室的李明哲,李明哲說:“我不走,在這兒陪着你。”
熊豆豆抿起嘴,努力勾起一抹艱難的笑容,低着頭進了浴室。
不看不知道,脫下衣服熊豆豆嚇了一跳,身體上佈滿了青青紫紫,到處都是細小的劃傷擦傷,後背上磨破了一片,兩隻膝蓋也嚴重擦破了,手腕上有繩子的勒痕,還有掙脫繩子時磨出的傷口,大腿上更是淤痕斑斑,整個人竟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
簡單洗了洗,熊豆豆穿了浴衣走出來,搖搖晃晃的,每走一步,身上的浴衣都摩擦着傷口,疼得心尖都縮成一團,李明哲正靠在牀頭上小憩,聽到聲音忙睜開眼睛,視線立刻從她的臉上轉到了她露在外面紅腫的膝蓋上。
李明哲快步走過來,打橫抱起她,輕輕放到了牀上,拉好被子:“你等會兒再睡,我去拿藥。”
熊豆豆抱着被子,老實地點點頭,李明哲去樓下拿了藥箱,倒了杯熱水,回來的時候熊豆豆已經在牀上睡着了,拱在被子裡蜷成一團,小小的,懷中還抱着個枕頭,完全沒有安全感的睡姿,想她以前都是在牀上稱王稱霸,現在居然……李明哲的心驟然一痛,拎着藥箱放到牀上,搖了搖她:“起來吃藥。”
熊豆豆睡得很沉,眉眼間全是疲憊之色,搖了很久也不願意醒來,李明哲不忍心叫她起來了,決定先動手給她上藥。剛掀開被子,紅腫的膝蓋露了出來,擦破的地方滲出些組織液,若再不處理就要感染了,李明哲磨了磨牙,深吸一口氣,儘量輕柔地用碘酒消毒傷口,熊豆豆嚶嚀一聲,痛得皺緊了眉頭卻沒有醒來,除了心疼,就是對周龍法徹骨的強烈恨意。
浴衣是毛巾,粘在傷口上對癒合不利,李明哲小心地給熊豆豆受傷的後背消毒上藥,擔心她睡着了平躺,後背的傷口滲出液體粘在牀單上,明天起牀會很痛苦,可熊豆豆總是用被子緊緊裹住自己,李明哲只得脫了衣服上牀抱着她,讓她保持側身的姿勢睡,儘量把被子撐起來虛搭在身上,避免膝蓋和後背的傷口粘在牀單被單上。
輕輕蓋上被子,被子下的她只穿了一條內褲,上身什麼也沒有穿,李明哲仔細抱着她,儘量避開她身上的傷口,不久,兩天一夜沒閤眼的李明哲也睡了過去。
睡到半夜,由於傷口的原因,熊豆豆越燒越厲害,李明哲叫醒她餵了幾片消炎藥。熊豆豆吃完藥也清醒了,抱着被子坐在牀上發呆,眼淚靜靜地流了下來,不知是因爲什麼,心裡總像堵了什麼東西一樣,悶悶的,很難受。
王乾醜惡的嘴臉,周龍法矯健的身手,衝鋒槍發出的巨大射擊聲,還有槍口噴射出的橘紅色火光,一幕幕,一條條都在腦中旋轉,那柄深深陷入咽喉的鋼刀,滿地橫着的屍體,周龍法頭上瘋涌的血……好多血……熊豆豆緊緊抱住自己,渾身輕顫。
李明哲伸手將她攬進懷中,大手輕輕拍着她的肩膀:“再睡會兒吧。”
熊豆豆點點頭乖乖躺下,雙手卻緊緊地抓着李明哲的襯衣,眼中全是驚恐的神色,怕極了的樣子,李明哲也躺下,哄着她入睡,輕柔的節奏拍在肩膀上,打散了那些血腥沖天的影像,嚇壞了的人慢慢睡着了。
李明哲望着那張掛着淚珠的臉,俯下身輕吻了下她的額頭。
當第一縷陽光照亮整個房間的時候,李明哲醒了。
她依然睡着,在臂彎裡乖乖地窩着,小手緊緊抓着自己胸前的襯衫,彷彿生怕被再次丟下一般,緊張地收緊着手指,圓潤小巧的肩膀裸露在外面,在晨曦柔和的光線下越發顯得膚如凝脂,滑膩瓷白。
她上身是……裸的。
李明哲眼睛不受控制地慢慢向下掃去,她雪白的胸口處有一條小溝,春光在被子裡若隱若現,再也不敢往下看了,慌忙擡起頭深呼吸,卻不自主地嚥了口口水,“咕咚”一聲。
懷中的小人突然睜開眼睛,矇矓的眸子上彷彿籠罩着一層薄霧,正茫然地望着自己,李明哲心中一動,身體突然熱了起來,清晨男人必有的反應像突然甦醒一般,血液呼啦啦直往下衝去,下面脹得難受,褲子有點緊……李明哲不動聲色地往後撤撤身體:“醒了?”
熊豆豆沒睡醒一般,糊里糊塗地點點頭,黑眼睛眨了眨:“明哲,你怎麼跑到我牀上來了?”
李明哲:……(你能說點別的嗎?)這回熊豆豆還真沒說錯,這是她的房間,李明哲真的睡在她牀上,熊豆豆茫然地將惺忪的眼睛從李明哲黑沉沉的臉移到自己的胸前,然後當李大哥不存在一樣掀開被子,往裡面瞅了瞅,接着眼睛驀地睜大:“這……這回……可不是我強的你……”
李明哲撫額:……(好吧,我承認,你起牀五分鐘之內智商無限接近於零)熊豆豆無措地睜着大眼睛,突然抱着被子捂住胸口,一臉看大尾巴狼的神情,李明哲黑着臉把被子裹到她身上,團團包好:“燒退了,你注意傷口不要沾到水,這幾天你在家休息。”
熊豆豆問:“那你……”
李明哲站起來整了整皺得不成樣子的襯衫:“工作你不必擔心,我會叫別人替你的。”
替?秘書不是隻有一個嗎?熊豆豆急得抓住李明哲的褲子:“不要辭退我……”
本來,李總經理站起來背過身就是爲了躲避某人的視線,褲子前面尖尖翹起的一部分尷尬得要命,熊豆豆伸手一拽,李明哲沒防備,身體一下被扯到了正面,在拉力的作用下,那小尖端更加突兀了。
“那個……”熊豆豆的臉漲得通紅,低着頭絞被子,“洗手間借你用……”
李明哲黑着臉,扔下某人怒氣衝衝地走了。
經過一夜的休整,熊豆豆感覺好多了,安安心心地睡了一大覺,受到的驚嚇好像也隨着淚水流走了,除了眼睛還有點腫以外,臉上的傷幾乎看不太出來了。熊豆豆撅着屁股翻了半天,找出一件高領的襯衣換上。
襯衣的領口處有層層蕾絲,還有兩條寬帶子,系成一個蝴蝶結,熊豆豆在鏡子前左看右看,看不出異常後拎了包包下樓,一瘸一瘸地追李明哲的車:“等等我……”
李明哲從後視鏡中看到連蹦帶跳的小女人,把車子倒了回去:“我不是說了讓你在家休息?”
熊豆豆手撐在腿上,呼呼直喘:“不行,我是你的秘書,你的衣食住行都是我的工作,我怎麼能讓別人代替呢,萬一替着替着,把我替下去了可怎麼辦哇……”好不容易纔找到騙錢拿薪水的冤大頭……李明哲無力地搖搖頭,下車替熊豆豆拉開車門,又把膝蓋上有傷爬不上車的某人託上車。熊豆豆連聲道謝,抱着包包正襟危坐,在後視鏡裡整了整脖子上的蝴蝶結,從包包裡掏出小鏡子,在有點脫皮的嘴上塗了透明的脣彩,除了有點憔悴外,熊豆豆可以算得上神采奕奕。
李明哲:……若不是昨晚親見她脆弱無助的模樣,李明哲怎麼也不肯相信,這是一個剛剛備受凌辱的女人,她的復原能力……果然跟狗一樣快。
到了單位,李明哲坐專用電梯上去,熊豆豆卻一瘸一瘸地奔向員工電梯,她可不想被人引起什麼誤會,本來兩個人就已經“誤會”頗深了,外面再聽風就是雨,還不得鬧翻了天。嗯,狐狸好像今晚就回來了。
希望他不要發現自己的傷,熊豆豆再次緊了緊脖子上的蝴蝶結。
好奇怪,昨晚洗澡的時候,脖子上明明沒有痕跡的,怎麼早上洗臉時,脖子上突然冒出了一個小小的,淺淺的,殷紅的看起來像……(咕嘟)吻痕一樣的東西……熊豆豆捶胸,昨晚爲什麼睡得這樣死……一點印象都沒有哇……電梯裡的人:……李明哲到公司不到半小時,公司登時掀起軒然大波,上上下下亂作一團。熊豆豆拿着幾份文件很是有點腦缺氧,李明哲居然要單方面解除跟龍法集團的合約!這是要賠上好大一筆違約金的。
熊豆豆拿着文件跑去敲李明哲的辦公室門,李明哲面色黑沉地坐在辦公桌後面,座機和手機都響個不停,他示意熊豆豆坐一邊等着,接起手機:“喂?”
“嗯,必須解約,原因你不用問,現在就起草解約合同。”
“喂?”李明哲又接起座機,“是戴助理啊,解約這件事我想你知道原因的,這個周總也一定清楚得很(咬牙切齒)。”
“他避而不見是什麼意思?”
“好吧,下午三點。”
李明哲放下座機,轉頭問熊豆豆:“有事?”
熊豆豆捏着文件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問:“那個,總經理,我們跟龍法集團已經合作了幾個月了,馬上就要交付完工了,現在毀約,是不是……有點……不合時宜?”
李明哲冷冷哼了一聲:“我不跟這種人合作。”
熊豆豆儘量放緩語氣勸他:“總經理,您再考慮一下吧,毀約的話……會損失三個億,加上前期的投入,大概有五個億,那樣我們的流動資金會少很多,下期的投資計劃恐怕要重新作了……”
李明哲眼睛一瞪,目光凜冽:“嫌麻煩?”
熊豆豆連忙擺手:“不是的,我是覺得您這個決定有點……那個……”
“哪個?”
“呃,不理智。”
李明哲拍了拍桌子,站起來兩眼緊盯着嚇得直往後退的熊豆豆:“你……難道不知道原因嗎?”
熊豆豆忙搖頭。
李明哲:……(我想掐死她)勸了半天,李總經理依然堅持不理智的決定,要跟龍法集團一刀兩斷。想來雙方合資買地蓋商業大廈,這房子都開始裝修了李氏集團卻突然毀約,且不說前期蓋房子投的錢血本無歸,連違約金也得給龍法集團補上,完全是損人不利己的行爲。
熊豆豆坐在辦公室裡,咬着筆看外面格子間亂作一團的人,有點想不明白爲什麼李明哲突然生了這麼大的氣。若是前天晚上失蹤的事,應該氣的是自己啊,爲什麼要遷怒於龍法集團呢,還搭上李氏?
手機響了,周龍法打來的。
“喂,周哥,”熊豆豆看了眼李明哲的辦公室,他正伏案修改草案,忙得連頭都顧不上擡,“你身體好點了嗎?”
周龍法淡淡地笑道:“好多了,你上班了,能行嗎?”
“沒問題,那個,周哥你能下牀了嗎?”
周龍法呵呵笑了幾聲:“已經沒事了,”話鋒一轉,“你知道李氏要跟龍法解約的事情嗎?”
熊豆豆點頭:“嗯,不知道爲什麼總經理生這麼大的氣。”
周龍法沉默了一下:“我想……”頓了頓,“這樣,我下午親自去跟他解釋一下吧,希望你也能在場,如果你不願意,我不勉強。”
熊豆豆忙說:“沒事沒事,只要能讓總經理不抽風,我無所謂的。”
周龍法呵呵地笑。
兩人聊了半天無關緊要的話題,最後,周龍法突然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以後,方便的話坐他們的車,不方便就給我打電話。”
“嗯?”
周龍法笑:“我想接你下班。”
熊豆豆的心一下提了起來:“怎麼了,難道……危機還沒解除?”
“已經解除了,”周龍法說,“只是,我想多看看你。”
熊豆豆紅了下臉,磕磕巴巴地“嗯”了幾聲掛了電話,心撲通撲通地跳,這個周哥,怎麼說話的口氣突然變了呢?以前雖然很溫柔很儒雅,但完全沒有今天這樣感覺這麼親切,還……還有點深情……是自己感覺錯了?
熊豆豆拍拍腦袋,告誡自己不要胡思亂想,攀高枝這種高難度的技術活還輪不到自己。
二十二年的獨身生涯,熊豆豆實在不敢相信這麼好的男人會砸在自己身上,想想在大學的時候,身邊的女生一個個都被男生追走,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孤苦伶仃,週末只能在宿舍裡啃泡麪,靠讀小說打發時間。小說的情節狗血淋頭,熊豆豆一邊看一邊跟自己說,這種事絕對不會在現實中出現,但是,似乎……狂抓腦袋,熊豆豆看着玻璃窗那邊奮筆疾書的李明哲大人,拿腦袋使勁兒碰桌子,怎麼會……現實怎麼也這麼狗血得慘不忍睹……熊豆豆前思後想了一番,覺得其實這個狗血現實還是很有理論依據的。首先,是自己的好友田悍婦帶着自己去相親,才認識了一切禍事的源頭—李大尾巴狼,然後又莫名其妙地進了他的公司,認識了他的弟弟大狐狸,也不知道爲什麼大狐狸腦抽,放着那麼多美女不看,非眼瘸地看上自己,怨念,然後又認識了周哥……總之,李明哲就是狗血的源頭。
由於熊豆豆跟李明哲同時失蹤了兩天,接着又跟龍法集團崩盤,大樓里人心惶惶草木皆兵,等到下午上班的時候,飛遍整個大樓的流言已經有了無數個版本。
當坐早一班飛機趕回來的李雨軒走進公司大樓的時候,版本已經升級到2.0版。說熊豆豆是××集團派來的奸細,歷盡萬難終於把李總經理拿下了,二人翻雲覆雨欲仙欲死,而李總經理色令智昏,竟然幹出損人不利己的蠢事,連龍法集團一塊兒拖下了水。
李雨軒一邊往樓上走,一邊就有紅顏同事爭相告之這兩天發生的事,李雨軒越聽越焦躁,只想一心衝到樓上找到那女人問個清楚,怎麼自己才離開了幾天,就發生了這麼大的事?
“熊豆豆,你給我出來!”
李雨軒還沒走到格子間就大喊起來,衝過去照着熊豆豆的辦公室門就是一腳,可是裡面沒人,李雨軒跟頭狂躁的獅子一樣,在辦公室團團轉圈,最後,有一個同事好心告訴他:“熊秘書跟總經理一起走了,好像是去了地下車庫。”
李雨軒一聽,眼睛都赤紅了,陰沉着臉快步奔着電梯去了,煩躁地按了下行的按鈕,可電梯停留在樓頂一直不下來,李雨軒等不及,直接衝向了樓梯。
車庫裡,一輛加長賓利停在不起眼的角落裡。
三點鐘的時候,李明哲接到周龍法的電話:“李總,我來了,在車庫H區,我不方便上去,請你下來一趟好嗎,熊小姐一同前來,可以嗎?”
李明哲出來,喊了熊豆豆一起走,電梯一直下到負一層,兩人剛從電梯裡出來,就有周龍法的助理恭敬地等在電梯口,引着兩人去了周龍法專用的坐駕跟前,車門打開,周龍法頭上纏着厚厚的繃帶,衝着李明哲歉意地笑笑。
上車後,三人分坐兩排,相對坐下,熊豆豆坐在李明哲的身邊。李明哲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周龍法,他臉色很差,頭上有傷,從袖子中露出來的手腕也纏了繃帶,據說以他的身手,七八個人一起上都近不了他的身,能傷成這樣,看來下手的人不一般。
熊豆豆小聲地問候了下週龍法:“周總,您好。”
周龍法微微點頭。
李明哲突然想到熊豆豆身上的傷痕,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他們的傷……很可疑,難道是一起受的?那一天一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剛纔觀察熊豆豆對周龍法的神情,除了侷促一些沒什麼異常,難道……自己猜錯了?
周龍法定定地看着李明哲,一針見血:“李總,熊小姐還沒有將那天的事情經過告訴你吧。”肯定的語氣。
李明哲氣勢不減地回視周龍法:“我不希望她回憶那些令她恐懼的事,如果周總要告訴我細節的話,熊小姐是不是可以迴避了?”
熊豆豆看了看李明哲,又瞅了瞅周龍法,不知道該走還是該留。
周龍法笑道:“李總果然忍耐心很強,對待心愛的女人也能有這樣的耐心和包容心,這讓總是讓熊小姐受到傷害的我無地自容。”
李明哲冷笑:“周總很有自知之明。”
房地產業兩大巨頭在車裡面文質彬彬地吵架,一邊看戲的熊豆豆很是無語,感覺自己都快被他們凌厲的眼神射成馬蜂窩了。還沒等兩人吵出個結果,車門就被猛地拉開了,李雨軒憤怒的臉伸了進來,衝着熊豆豆大吼:“熊豆豆,你竟然跟別的男人鬼混!”
車裡的三個人:……李明哲頭疼地把暴躁的李雨軒摁進車裡,幸虧賓利車比較寬敞,一排坐三個人也不算太擁擠,李雨軒跟熊豆豆分坐李明哲的兩邊,周龍法一個人對三個,四個人簡單地整理了下情緒,再次展開會談。
周龍法看了眼還不知情的李雨軒,李明哲示意可以,如果這時候把李雨軒轟走,那腦袋壞掉的人還不知道會胡思亂想些什麼,到時候再大鬧得滿城風雨,還不如現在就跟他說清楚。
周龍法得到李明哲的首肯,這纔將那天的事情簡單地陳述了一遍,當然,嗑了藥之後獸性大發隱過不提,太暴力太血腥,對臉皮比較薄的某豆和神經比較脆弱的李雨軒不太適合。
不過,李明哲倒是聽明白了周龍法的話,他對熊豆豆的傷害完全是無意的,任誰嗑了一大瓶能毒死三頭牛的搖頭丸之類的毒品,不狂性大發把某人現場掐死就已經很不錯了,李雨軒聽得心驚膽戰,不停地瞅熊豆豆。
周龍法說完,誠懇地握住了熊豆豆的手:“熊小姐,我對這件事對你造成的傷害很懊悔,我會盡可能地補償你,希望我們以後還是朋友。”
熊豆豆忙惶恐地說:“沒關係,也沒什麼……”
李明哲不着痕跡地拉開熊豆豆被周龍法握住的手:“周總,那你頭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熊豆豆眼底一慌,望向周龍法。
若是周龍法實話實說,別說李雨軒會發瘋,就連李明哲也得氣炸肺,周龍法歉意一笑:“我掙脫手銬搶奪槍支的時候,被人發現襲擊了。”
李明哲將信將疑,以周龍法的身手,能遲鈍到被人打中最關鍵的頭部?
真相大白了,周龍法跟李明哲提起解約的事,李明哲示意李雨軒先帶熊豆豆上去休息,李雨軒的目光在周龍法和李明哲身上掃了幾回,纔不甘心地拖了熊豆豆下車。
李明哲問:“周總,你的話只說了一半。”
周龍法挑起眉毛:“哦?”
李明哲冷冷地笑道:“周總,聽聞你以前的身手快如燕烈如豹,被人擊中頭部的可能性……應該比大盤崩潰的可能性還小吧。”
周龍法笑:“李總到底是心思縝密,這點小秘密都瞞不過你,這傷……是我自己撞的。”
李明哲問:“爲什麼?”
周龍法斂起笑容:“如果我不撞昏自己,熊小姐今天一定不能完好地站在你面前。”
李明哲的眼眸深邃了。
熊豆豆到底是沒拗過執著的李雨軒,回家給他看了看膝蓋和手腕上脫皮的地方,李雨軒立馬暴跳如雷地大吼:“死老頭,還我家豆子漂亮的膝蓋!”
熊豆豆小聲打斷李雨軒:“周哥才三十歲呢……”
李雨軒呸一聲:“比你大八歲,你們之間的代溝比馬裡亞納海溝還深!”
熊豆豆:……第二天,熊豆豆一開門,竟然發現辦公室裡站了一個人,他怎麼進來的,要見總經理不是應該在接待室等着嗎?
熊豆豆狐疑:“咦,你找誰?”
那人聽到聲音驀地轉過身來,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男孩兒,滿臉的稚氣,只是身量高了些,不過,這臉蛋……一雙圓圓的大眼睛,黑溜溜的像夜幕上閃閃發光的星辰,睫毛又彎又翹,長得都能掛倆醬油瓶了,白嫩嫩的小臉就跟煮熟了的鴕鳥蛋似的,連自詡皮膚雪白的熊秘書都黯然了一下。
“你不記得我了?”那漂亮的男孩兒微微睜大了滴溜溜的眼睛,精緻絕倫的小臉登時散發出驚豔的光芒,居然長得這麼漂亮,聲音卻這麼……欠扁!
熊豆豆指着那個男孩兒結結巴巴:“你……你是?”
男孩兒上前一步,逼近神色大變的熊豆豆,大眼睛撲閃撲閃,可口氣卻衝得跟早上沒刷牙似的:“醜女人,怎麼樣,是不是覺得跟我長得差太遠了恨不得一頭碰死在牆上?”
熊豆豆愣了一下,黑線。
上次見他,他扮鬼被自己暴打一頓,直到離開時臉上的傷都沒好利索,哪想到竟然長成這副樣子。一雄性生物長成這樣,真夠悲劇的,雖然狐狸長得也挺漂亮,但他一看就是走妖男路線,但總不至於把性別認錯,可眼前這位披着人皮的毒舌物種,若是不開口說話,指不定就被當做漂亮的小妹妹了。
李小磊得意地揚了揚下巴:“哼,我就知道是這種情況,還沒見過比我漂亮的人呢,凡是女人見到我,都會撲倒在我的休閒褲下膜拜。”
熊豆豆:……(終於見到比狐狸還自戀的了)李小磊嫌棄地看着她,鼻間哼了一聲:“傻了吧唧的,醜死了,你知不知道你張着嘴巴看我很像花癡,醜女人。”
熊豆豆揮淚,穩定心神,咽咽口水:“李小磊,你到我辦公室來做什麼?”
李小磊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圈着胳膊晃腿,熊豆豆有點看直眼,爲什麼小痞子一樣的行徑在人家花美男身上做起來就那麼的優雅,那麼的秀色可餐?
“找你玩啊。”
熊豆豆使勁兒晃晃腦袋,默唸三遍要淡定:“小磊,你看我工作挺忙的,要不……”
李小磊毫不客氣地打斷熊豆豆的話,大眼睛一翻:“哼,少來,欲拒還迎的把戲我見多了,最近一段時間我就在這邊玩了,先住我大堂哥的別墅,聽說你飯做得不錯,晚上給我弄個酸菜魚和毛血旺,再炒個幹炒牛河。”
李少爺放完話跳下桌子,扭着屁股跑到外面禍害廣大婦女同志去了。
熊豆豆“內牛滿面”:……(我要離開地球……)憑着那張天使般無害的面孔,李小磊同學很快跟各種年齡段的女人打成一片,一上午的工夫就把熊豆豆那點破事兒瞭解得比本人還透徹,概括地說,就是兩個姓李的視力不好使的英俊多金的帥哥奓着毛齜着牙爭……一隻熊(汗一把)。
李小磊鄙夷地瞅了眼辦公室裡毫無形象正在狂抓頭髮的女人,使勁兒翻了翻白眼,這倆堂哥一起腦殘了,怎麼會爲了這麼只醜得都拿不出手的呃……算是女人的生物鬧翻?明明上次見面,他們還沒有達到這種激烈的程度啊。
此女不可小覷。
晚飯時,李小磊對熊豆豆做的菜大加批評,一會兒說酸菜魚的火候大了,魚肉全都碎了,一會兒又說幹炒牛河有點黏,像坨屎,熊豆豆情緒很低落地低頭扒飯,李雨軒心疼她,忍不住氣,猛一拍桌子:“不愛吃就滾蛋!”
李小磊瞪眼:“二堂哥,小心你的措辭,不然等着後悔吧!”
“怕你!”李雨軒懶得跟這個死對頭掐架,伸過筷子給熊豆豆夾了幾塊牛肉,“豆豆,多吃點,你最近都瘦了,瞅這小臉都凹進去了。”
“哦。”
李明哲擡起眼睛,波瀾不驚地看了眼低着頭似乎有話要說的小女人:“有事要說?”
“嗯,那個……”
熊豆豆放下碗筷,低着頭跟犯了什麼錯誤一樣:“我決定搬出去了。”
“你說什麼?”李雨軒將筷子一下拍在桌子上,轉而又笑了,“豆豆,是不是你想跟我一起過二人世界?”
李明哲看着熊豆豆,等待她下面的話。
“那個,”熊豆豆掰着手指頭小聲列舉理由,“第一,小磊來了沒地方住,一共就三間臥室,我……還是搬出去吧。”
“第二,我覺得……跟你們住在一起,不太方便。”
“還有就是,我找到房子了,挺便宜的,明天去看看就定下了,打擾了這麼長時間,真是麻煩了。”
熊豆豆說完低下頭使勁兒扒飯,不敢看李明哲深沉的目光。
不管怎麼樣,他們的感情自己怎麼也理不清,即使裝做糊塗迴避他們的良心也很不安,經常夜裡睡不着覺。尤其最近,總經理大人的眼神中的東西越來越多,越來越複雜,自己似乎越來越裝不下去了,每次一見到他,一見到那雙富含深意的眼睛,就不禁心亂如麻。
再說李小磊來了,還是出去住……比較安全。
李雨軒湊過去,笑眯眯地揚起細長的狐狸眼:“豆豆,你終於想通了?”
熊豆豆看都不敢看李雨軒一眼,頭埋得更低了:“狐……李雨軒,我想,咱們還是做好朋友吧,我最近腦子亂得很,都成一鍋糨糊了……”
李雨軒聽到熊豆豆叫他的名字,而不是親暱的“狐狸”,臉立馬拉了下來,抓着熊豆豆的手質問:“你是不是想去周龍法那裡住?”
熊豆豆反問:“你爲什麼會這麼問?”
李雨軒恨之入骨地說:“哼,別跟我說,你不知道他的心思,你現在明確地拒絕了我,是不是決定跟他在一起?”
熊豆豆一愣,接着委屈地扁了嘴:“我跟周哥……我一直很敬佩他,從來沒有非分的想法,就算對你們……我也沒有……”
明顯感覺到李明哲渾身的氣場驟然降低了幾度。
李雨軒氣得“砰”地在桌子上砸了一拳,熊豆豆眼圈一下就紅了,委屈得不行。
一個沒纔沒貌家境一般的普通得跟市場上的大頭菜一樣的女生,怎麼敢覬覦這些天之驕子?不管和他們誰在一起,那份惶恐的心總是充滿了自卑,他們越是閃亮耀眼,越是襯托自己是廢柴一根,只能小心翼翼地把心看好,不敢越雷池一步。
李明哲清清嗓子,打了個圓場:“既然你要搬出去,那也行,出去清淨幾天,若是不適應再回來,你那間客房我找人收拾收拾,小磊先在書房湊合幾天。”
熊豆豆感激地看了眼李明哲,卻被那眼中的深意刺得渾身難受,慌忙低下了頭。
李小磊在一邊,黑眼珠子在幾個人身上轉來轉去,似乎他們之間的關係並不像外面所說的那樣,那個笨女人明明就是躲着他們倆,可二堂哥還一相情願地緊逼不放,倒是大堂哥的態度,確實曖昧得很令人起疑。
李小磊在書房打了個地鋪,一臉平靜地抱着PSP打遊戲,熊豆豆敲敲門走了進去,李小磊大眼一瞥,繼續玩他的遊戲:“你來幹嗎,大半夜的,告訴你,色誘是沒有用的,我對你這種上下一般粗的身材不感興趣。”
“小磊,對不起哦。”熊豆豆本分地坐在一邊的地板上,反正別墅所有的衛生都是她在打掃,地面乾淨得很,李小磊撇撇嘴:“哼,就算你誠懇地道歉也不能掩蓋你齷齪無恥的想法。”
熊豆豆嘆氣:我說大哥,你能正常一點嗎?
熊豆豆深吸了一口氣:“我是說,讓你只能睡地板,我很抱歉。”
李小磊臉一歪,睫毛抖了幾下,黑眼珠子把熊豆豆從上到下打量了幾遍:“你不會是變相邀請我跟你睡一個房間吧?”
熊豆豆撫額,算了,我還是滾吧。
晚上,周龍法打來電話,約熊豆豆第二天一起吃午飯,熊豆豆說自己要搬家,可能沒有時間,周龍法“哦”了一聲表示詢問,熊豆豆忙說:“我總賴在別人家,不太好。”
周龍法笑:“是不是覺得壓力很大?”
“嗯?”
周龍法說:“逃避總不是辦法,早晚要面對他們,不如早點說清楚,於人於己都有好處。”
熊豆豆抓着電話,心撲撲地跳:“周哥,你什麼意思?”
周龍法問:“你喜歡李明哲嗎?”
熊豆豆的臉一燙,結巴道:“不……不知道……”
“那你見到他是什麼感覺?”
熊豆豆想了想,老實交代:“很緊張,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他在旁邊我什麼事也幹不了,他走了我才能鬆口氣。”
周龍法頓了頓,又問:“那你跟李雨軒在一起的時候,有這種感覺嗎?”
“呃……沒有,”熊豆豆說,“不過,他有時候讓我很難做,我最害怕他發飆了,他鬧起來我特別想去撞牆。”
周龍法笑,清朗的笑聲從話筒那邊傳來,熊豆豆也跟着笑起來。
“那我呢?”
“嗯?”
周龍法問:“那跟我在一起,你是什麼感覺?”
“這個……”
“我要聽真話,不加任何修飾。”
“嗯,有點誠惶誠恐。”
“是因爲我的身份嗎?”周龍法的聲音聽不出任何不良情緒,“還是我對你的那些傷害?”
“不是不是,”熊豆豆連忙否認,“我是覺得,周哥你是這麼成功的人,而我……”
周龍法輕嘆一聲:“我明白了。”
熊豆豆聽到他的嘆息聲,有點着急地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周龍法笑笑,“沒事,明天中午咱們約好了。”
“哦,好啊。”
掛了電話,某人輾轉到天亮也沒有睡着,清晨,熊豆豆站在鏡子跟前望着鏡子裡浮腫的國寶,揪着頭髮仰天無聲地嘶吼。
啊—男人什麼的,最討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