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尚禹希吃驚的樣子,遲向北忽然就有一點兒童心大發起來。他到也不是那種一直嚴肅的樣子,只是他到底是個沒怎麼度過過童年的人,小時候家裡的教育又很嚴格,所以童心這種東西在遲向北的身上體現得比較少一點兒而已。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感覺到尚禹希這種以前自己從未見過的呆滯和驚訝,遲向北起了點兒惡作劇一般的心,忽然就側頭過去咬住了尚禹希的耳朵道:“你答應我吧。”
尚禹希終於被嚇了一跳,被遲向北這個咬耳朵的動作給嚇得直接從他的懷裡跳了出來,然後捂着自己的耳朵,轉過頭來,對着遲向北怒目而視。
遲向北的臉上是這四年來時時刻刻地出現在尚禹希的夢中,現在終於出現在了尚禹希的面前的那種專屬於尚禹希的笑容。
在遲向北進來之前,尚禹希的確是在哭泣的,然後被遲向北抱住以後,這個哭泣也就漸漸地制住了。她畢竟不是那種哭哭啼啼的性格,再怎麼難過,也不會允許自己哭個沒玩沒了的,更不要說,遲向北還專門過來安慰了自己。
因此,尚禹希只是抽噎了兩下,很快就好了。
然後,等到遲向北抱着她開始說那些耍賴的渾話的時候,尚禹希的臉上就已經沒有眼淚了,只是還有些害羞,抹不開面子,所以僵持着就是不肯轉頭回去看遲向北而已。
直到遲向北在她的耳尖這麼輕輕一咬,尚禹希驚得跳起來,轉身,瞪着遲向北,看見遲向北的臉上那個熟悉的,專屬於自己的笑容的時候,尚禹希的鼻尖忽然一酸,本來已經收回去的眼淚,頓時就再一次涌了出來。
遲向北本來還笑着呢,一看她哭起來,自己也是一下就愣住了,頓時手腳也跟着忙亂起來,趕緊抽了紙巾給尚禹希擦眼淚,一邊擦一邊道:“你剛剛不是都好了麼?怎麼又哭起來了。”
尚禹希抿着嘴脣,一面任由遲向北給自己擦眼淚,一面輕輕地抽泣着,然後小聲地,斷斷續續地說:“那也都是因爲你。”
遲向北手上的頓了一瞬,然後還是很輕柔地繼續給尚禹希擦着眼淚,但是嘴裡說出來的話的語氣卻很誇張地叫屈道:“我哪有啊,我不是進來哄你的麼?我明明都將你哄好了,是你自己又哭起來的,然後竟然還要賴我,倒打一耙,我是沒有想到,四年不見,希希你竟然長進這樣的大了。”
四年的離別帶來的疏遠,就在遲向北的這麼幾句插科打諢的話裡面消失了。聽見遲向北這麼說,尚禹希就下意識地撒嬌反駁道:“就是你的錯,你還看我,你答應了說不看我哭的。”
遲向北已經整整四年沒有見過尚禹希在自己面前嬌嗔的模樣,一時都看得癡了,眼神裡面全是慢慢的溫柔,那麼嘴角還是抿成了一條直線,看起來刻板而冷漠,但是眼神裡面的深情卻彷彿是大海一樣,尚禹希一眼望過去,只覺得無邊無際的,自己幾乎就要這樣溺死在遲向北的眼神裡面了。
遲向北呆呆地看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扭過頭,閉上眼睛,然後做出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道:“我閉上眼睛,
可沒有看你哭的樣子,你只管哭,我就只負責給你擦眼淚。”遲向北一面說着,一面還真就閉着眼睛將自己的手舉高,然後就這麼一伸手,穩穩地,紙巾就輕柔地落在了尚禹希的眼角。
尚禹希一驚,也不知道這個是巧合,還是遲向北當真對自己已經熟悉到了這樣的程度,只是拿着紙巾的手隨便一舉,就已經這樣伸到了自己的眼睛下面,簡直就好像是他自己閉着眼睛在給他自己擦眼淚一樣的精準。
所以,尚禹希這麼一驚,竟然連哭泣都忘記了,幾滴眼淚就那麼孤零零地掛在了她自己的睫毛上。
遲向北閉着眼睛伸手去給尚禹希擦眼淚,其實自己心裡也是忐忑的,深怕自己這手一伸出去,萬一碰到了什麼尷尬的地方那要怎麼辦?結果雖然沒有碰到什麼尷尬的地方,但是尚禹希卻一下就沒了聲響,這到讓遲向北更加忐忑了。
“希希?”遲向北試探地叫了尚禹希一句,“希希,你怎麼了?”
尚禹希搖頭,想起來遲向北現在看不見,於是出聲道:“我沒……阿嚏!”
她話都還沒有說完,就飛快地扭頭轉到了另外一側,然後打了一個小小的噴嚏。
這個時候遲向北哪裡還顧得上和尚禹希玩什麼“你哭了我就不看的”小情趣啊,立刻就睜開了眼睛,眼神裡面滿滿的全是擔憂道:“你怎麼了?是不是感冒了?都是我不好,知道你頭髮還是溼的還拉着你在這裡聊了這麼久,趕緊把頭髮吹乾。”
遲向北一面說着,一面就往浴室裡面走去,打算到浴室裡面去拿吹風機出來幫尚禹希處理一下她的頭髮。
尚禹希明明是生在一個富貴家庭,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她的體質似乎從小就不是很好的樣子,經常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生病,如果洗頭以後頭髮沒有吹乾,則是最最容易生病的一個點了。
當年,遲向北和尚禹希談戀愛的時候,其實遲向北就很喜歡幫尚禹希吹頭髮。他一直都很喜歡尚禹希的長髮從自己的指尖流過的那種感覺,讓他有一種彷彿是抓住了,但是彷彿又什麼都沒有抓住的錯覺。這樣的錯覺,讓他興奮。
後來,隨着時間的推移,這種幫尚禹吹頭髮的機會漸漸地就少了,遲向北只能在自己的記憶中去尋找那種如水一樣髮絲在自己的指尖纏繞流瀉的感覺了。
這次,居然難得地逮到了這麼一個機會,遲向北怎麼可能會錯過呢,立刻就去推開了浴室的門,打算自己親自來給尚禹希把頭髮吹乾。
結果一推開浴室的門,遲向北就愣住了。
今天過來這裡的尚禹希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襯衣,下面搭配了一條很穩重的,黑色的裙子,但是裙子上面卻點綴着光面的黑色小圓點,比較沉悶的裙子增添了不少活躍的色彩。
如果尚禹希今天是打算出門找工作的話,那麼這一身打扮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可是今天尚禹希確實被楊欣然給坑到了出來和沐宇“約會”的,因此自然就不能打扮得太過於樸素了。
可是,尚禹希自己呢,又有那種隨時開溜,“約
會”到一半就閃人的心思在裡頭,因此無論如何,都不想去換那些特別花枝招展的衣服,最後沒有辦法,折中一下,尚禹希就去找了一條紀梵希的絲巾出來,然後用絲巾點綴了一下的白襯衣。
這條紀梵希的絲巾,是遲向北送給尚禹希的禮物。
兩人交往的時候,其實互送禮物怎麼看都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因此兩人也都是收到了對方不少的禮物。兩個人當年都是不缺錢的主兒,那麼禮物的主要目的當然也就是投其所好了,非常的用心,價值上,到反而是比較的次要了
但是這條紀梵希的圍巾卻是與衆不同的。
之前就說過了,遲向北是那種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所以每個學期的獎學金,只要遲向北想要,那麼就一定會有他的一份。只是因爲遲向北知道,他是不缺這麼點兒錢的,而有人真的很缺很缺這麼點兒錢,所以也不是很會去爭取獎學金這類的東西。
這條紀梵希的圍巾是兩人剛剛確立了關係以後,一起去逛街,看完電影出來了以後,路過紀梵希的專賣店,當時已經很晚了,尚禹希正好看見一個售貨員在整理紀梵希的專賣店的櫥窗裡面的模特,其中一個模特的身上就搭配這條鮮豔但不刺眼,花哨但不豔俗的絲巾。
尚禹希其實那會兒並不是一定要買到這條絲巾的樣子,只是因爲,覺得好看,於是就多看了兩眼而已。
然後第二天,這條昂貴的絲巾,就這麼被送到了尚禹希的手上。
遲向北告訴尚禹希,這條絲巾是他用自己的獎學金買的,是完全屬於他的,上面只有他遲向北的名字,沒有遲家的名字,所以是要送給她的。
尚禹希收到過很多的禮物,但是,只有遲向北這次送給自己的禮物,讓她覺得意義非凡。哪怕是遲向北用自己名下的那些產業的收入來送的這個禮物,事實上也似乎借了遲家的勢的,因此,這樣的禮物,都不能算是純粹的。
一個通過自己的個人努力得來的,純粹的禮物。
最開始的時候,每當尚禹希看見着我投案紀梵希的絲巾的時候,她就會不自覺地想起遲向北對自己的各種的好。
但是,沒有辦法,其實人都是健忘的,就算一開始的時候,你這個人啊,是有千好萬好的,但是這千好萬好,都抵不過時間的消磨,再怎麼好,哪怕是一直這樣好下去,隨着時間的流逝,也就漸漸地變得普通了,變得毫無出彩之處了,然後,漸漸地,這條紀梵希的絲巾,就這麼在時間的流逝中,失去了它作爲禮物的意義,變成了一條普通的絲巾,甚至還可能是因爲它的價值並不如尚禹希的其他的奢侈品那麼的高,所以至今還沒有被生活已經開始窘迫的尚禹希給變賣出去。
遲向北站在浴室的門口,就那麼安靜地,看着那條紀梵希的絲巾,久久地挪不動腳步。
尚禹希知道遲向北肯定是去找吹風筒來給自己吹頭髮去了,因此一開始倒是懷着那種懷念的心情,很是開心地就坐在一邊的椅子上就在那裡等待着遲向北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