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這麼嚴重?”尚禹希的好奇心不禁重了幾分,睜大眼睛眼裡寫滿渴求。
難得見到尚禹希如此不穩重的表情,嶽嘉琪心裡好笑,低頭看了看,毫不介意尚禹希在場就豪邁的將自己身上的衣服脫掉,穿起來那套長裙。
尚禹希的臉頓時漆黑一片,“親愛的室友,儘管我們都是女性,但麻煩你也不要太豪邁嗎,好歹提前告訴我一聲,叫我有個心理準備,你這樣一大早上的就上演‘激情戲碼’,我會流鼻血的。”
嶽嘉琪看都不看她一眼,“那你就流吧,說得好像你自己沒有似的,”說完還不完上下看了一圈尚禹希的身材,“你這身材也不知道以後會便宜哪個臭男人,我可提前告訴你,沐宇那廝就別想了,給我勒住自己的褲腰帶聽見沒有!”說完,還不忘瞪了了尚禹希一眼。
尚禹希囧。
畫風怎麼又突變了?怎麼就變成她被嶽嘉琪捏着耳朵進行思想教育了?
一邊嶽嘉琪穿好衣服,接着就整理起自己的髮型來,這個就簡單多了,她將長髮整個一梳,拿個髮圈一紮,一個簡單的馬尾大功告成,整體看着就像是八十年代的優雅淑女,配上嶽嘉琪那偏冷硬的五官,倒是別有一番矛盾又和諧的美。
“一切就緒準備好要見家長了?”尚禹希不禁調侃,帶着幾分幸災樂禍。
“不,”嶽嘉琪從衣架上拿出自己的小揹包,“這是上刑場,祝我能留着全屍回來!”
尚禹希笑,心知嶽嘉琪雖面上看着淡淡,但心裡不定怎麼心煩呢!她張開雙手輕輕抱了抱嶽嘉琪,“姐妹兒,活着回來,不回來也沒關係,每年的清明節我都會去看你的。”
“去你的!”嶽嘉琪將尚禹希一推,自己轉身出門去了。
尚禹希哈哈笑着,目送她走到玄關換了鞋,然後打開門又關上,繼而整個公寓裡陷入了沉寂。
她站在房間中央,慢慢收了笑,嘴角抿成一條直線,實際上,她是嶽嘉琪的來歷的,不說破不代表絲毫不介意。
岳家當年的勢力不凡,一度也曾和尚家並駕齊驅,嶽盛華這個人急,就如同嘉琪說的那樣,虛榮自私,固執認死理,就算是親人,照樣得按着他的想法來,不然嘉琪也不會在大學畢業之際當機立斷脫離了家族獨自一人在外漂泊。
就算這樣,她也從沒看出嘉琪對學醫有着怎樣的熱情,大多時候,只是僅僅只是爲了個工作而已,不像她,已將救死扶傷當作畢生的追求。
她最愛的其實是金融,她曾目睹她一天到晚樂此不疲的抱着電腦,上面全是紅紅綠綠一片的股票漲跌浮動線,她起先不是很懂她的癡迷,但後來漸漸明白,大約就連醫學這個專業也是家裡施壓所致吧。
想到這裡,尚禹希不禁長長嘆息一聲,她們姐妹三人,說來還真誰都沒有個幸福點的過往,都是難姐難妹來的。
而現在,她自己也陷入了一個兩難的境地,那份在遲傢俬人醫院的工作,恐怕還是必須要重新考慮了。她起身,朝自己大房間裡走去。
打開電腦,她猶豫了一會兒,纔在文檔上打下辭職二字。
此時的尚禹希不知道,一個莫大的陰謀如同山頂滾落的雪球般,越滾越大,以不可阻擋之勢朝她迅速砸來。
而此時坐上了出租車的嶽嘉琪也不知道,原本很簡單自然的一次回家,會成爲她和尚禹希之間感情破裂的
導火線。
最後一層到達,電梯門叮咚一聲打開,她自自然然走出來和一個粉紅襯衫灰西褲,面容昳麗的男青年擦身而過。
她頓了幾秒,覺得這人有些怪怪的,但這念頭也只是如滑過玻璃,不留下任何痕跡,她繼續快步朝大街上走去。
若是細看,你會看出,嶽嘉琪的步伐匆促沉重,此行似乎不是並不是做壽那麼簡單,有些事情她還是瞞了尚禹希的。
就好像尚禹希明明知道她是岳家的人,仍然一如既往對待自己一樣,當初她尚家和自己家是競爭對手,這事說來其實是她岳家不厚道,尚家是生意人,做的是製藥賣藥,而岳家祖祖輩輩以醫術著稱,然而時代發展迅猛,人們已經遠不能滿足見效緩慢的中醫了,紛紛轉而投向了西醫的懷抱。
如此,他們岳家就不得不在夾縫中求生存,面對日益壓縮的生存環境,嶽盛華決定在S市開闢出製藥這一行業的土地。
當然這條路自然不會那麼容易,本來醫藥這塊,在S市算是被幾大家壟斷的,但嶽盛華這人被人奉承了大半輩子,怎麼可能輕易認輸?
他買通了另外幾家製藥大佬,聯合起來暗算了幾次尚家,給了尚家幾次重創之後,嶽盛華立馬趁機在這當中撿漏,將自己的事業搭起了地基。
之後,他在背後暗自運作,將事業慢慢做大,短短五年時間,那規模已經很是可觀,但顧此失彼,原本光彩逼人的尚家就黯然失色了起來。
尚禹希的父親,嶽嘉琪也是知道的,早幾年,她還曾見過,是一個溫厚踏實之人,但這樣的人,守成不足,創業又魄力不足,註定了不回是嶽盛華那個老狐狸的對手,最後尚家破產,不得不說,主謀還真是嶽盛華。
但,一擊即中命脈,讓對方一夜間不復存在,這樣的魄力和計謀,S市那幾家制藥的沒有,嶽盛華自然也不會有。
這點上,尚禹希應該明白,所以雖然對她的爺爺嶽盛華膈應,但卻並沒有遷怒。
那隱在背後的人是誰,她想知道,尚禹希比她更加迫切,也許這幾年過去,尚禹希知道些什麼,但她自然不糊告訴自己。
她也不急,反正,在岳家,她還真沒什麼存在感,當年奶奶還在的時候還好,至少全家上下都當她是刁蠻公主捧着,但她大二時奶奶去世之後,那人走茶涼的感覺,她是領略了個透徹。
說不定很快,她岳家就和當年的尚家一樣,一夜間樹倒猢猻散,不過那又怎樣,大樹砸下,也傷不到她,她早就已經自立門戶了,這次回家只不過是看在養恩的份上,回家儘儘最基本的孝道。
車子快速地馬路上奔馳,她吹着亂亂的秋風,看心裡的溫度一點一點下降,往事也是一樣,毫無章法地在她腦海裡不停閃現,也曾幸福過那麼幾年,也曾享受過溫暖的親情,也曾奢望過永遠,以爲會一直這樣下去。
但所有的幻象,都在奶奶臨去的那晚消失無蹤。
大二那年,她的奶奶被查出了肝癌,是晚期,醫生們連挽留的餘地都沒給,直接讓他們陪着奶奶走這最後一程。
她當時候也正感冒發着燒,聽到這消息後直接昏厥了過去,後來還是請朋友扶着自己出去搭的車。
因爲年紀已大,老人家的病體幾乎對癌細胞無力抵抗,她很快就衰弱了下去,但奶奶看得很開,依然每天笑容如舊地度過生命裡僅剩的一段日子。
最後的那一晚,還是躺在她的腿上閉上眼的,那時候正直暮春,春月瀟瀟不停,連夜晚都不放過,拉拉雜雜地敲打着窗扉。
她那位縱容了她二十年的奶奶最後怕自己走後,一手養大的孫女會受到欺負而不自知,所以還是告訴了她真相。
其實她並不是岳家的孩子,奶奶從十六歲時嫁給爺爺開始,實際並沒有給爺爺生出一個孩子來,這是她一輩子的遺恨,也是爺爺對奶奶總是不溫不火疏離客氣的原因,至於奶奶因何多年來無所出,她沒有說,大約,這又是另一個漫長悽絕的故事了吧。
奶奶用盡最後的力氣,湊在她耳邊斷斷續續告訴她,爺爺身下的幾個孩子都是爺爺在外邊生的,這個那幾個孩子自己其實都知道,至於嶽嘉琪她自己,卻是她在一次福利院進行慈善訪問時,聽到尚在襁褓裡的她在哭,那哭聲聲嘶力竭,叫人斷腸,她不禁生出了惻隱之心,於是彎腰抱起了自己,這一抱多年來就沒放下過。
她的身世,家裡人都是知道的,只是大家心照不宣,又看她只是個小女孩,並不具備什麼威脅力,所以也算是和和氣氣地對待着。
那一刻,嶽嘉琪只覺天翻地覆,二十年建築好的美夢徹底破碎,她慌了神,不停追問着奶奶,這一切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你故意欺騙我的?
可是奶奶笑了笑,說琪琪,算了,算了,傷心什麼呢?我們祖孫一場也是緣分,只是這緣分到底薄,這麼快就到盡頭啦,我走了之後,你找個機會就離開岳家吧,岳家不會善待你的,你也不必想着報答岳家什麼的,記住,你不欠岳家任何人,你是你自己的。我死後,也也少來看我,你爺爺你叔叔要是讓你替他們做什麼,你要拒絕知道嗎?岳家髒着呢,我怕你陷進去會害了自己,跑吧,跑遠點,別回來了……。
她是答應奶奶了,遠離岳家,在外面漂泊了幾年,但兜兜轉轉她還是放不下,放不下心裡的那一點不甘。
憑什麼?憑什麼她要像一隻老鼠一樣只能躲在不能見光的地方,偷偷摸摸地活着?憑什麼岳家那些可笑醜陋嘴臉的人卻能那麼理直氣壯?她恨不能撕了他們臉上那一張張假面!
他們以爲,只要將自己掃地出門,就能讓自己感恩戴德了?
他們以爲,只要輕輕一招手,她就會像條狗一樣跑到他們面前搖尾乞憐?
難懂他們忘記了,她也曾是他們其中的一員,也參與過和他們同樣的事嗎?
很多人,包括岳家和尚禹希、艾玥玥那些人都不知道,她還藏有一個最大的秘密,那就是她的記憶好的出奇,當年大膽刁蠻,又沉迷電子計算機,於是偷偷在岳家上下安裝了竊聽器,想試試那種刺激又隱秘的感覺,無意中,她得到了很多信息,包括尚家整個敗落的過程,只可惜尚禹希當年並不和自己認識,之後,尚振華又已經死亡,她就將這事埋入塵埃,不在提起了。
現在想來,那些錄音還能派上大用場,特別是他們最感興趣的血緣問題。
當年奶奶的話實際還有錯漏,她也是在後來翻找那些錄音的過程中才知道的。
她那些亂七八糟的竊聽器,實際上派不上什麼用場,用過幾次之後也就徹底損壞了,只是裡面的音頻都被自己拷貝了出來,雜亂而無序地棄之在一邊,很久都沒有去理會。
如果有必要,她並不介意將之公之於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