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他耐着性子再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隔着面具看不到他的表情,即便如此,透過那雙黑的深沉的眸,蘇北落幾乎都能猜到他絕對是面無表情的了。
“落思淵。”她靜靜的看着他,滿眼都是拿張恐怖的獸面,過了半天,才緩緩的,有些期許卻又無奈的從脣邊逸出三個字來。
那人的身體明顯的怔了一下,很輕的一個動作,輕到蘇北落完全看不出的地步。
“奇怪的名字。”他如此點評了一番,卻讓蘇北落那顆稍帶期許的心,一片片碎開。
“奇怪嗎-”她喃喃自語,像是自嘲的笑了笑,或許真的是她想多了吧,眼前這個人又怎會是墨瀾淵呢?
他從屍王手中護下她,消失在靈域之中。
靈域結界未開,他又怎會出現-
更何況眼前這個人的身份,還是無極聖殿的殿主。
無極聖殿是什麼地方?
七國之巔,傲視整片東南大陸,各國都尊其爲上,她未到過無極聖殿,不知其力量,但作爲東南大陸最強者,無極聖殿必是有其不得了的底蘊與實力的。
這位殿主大人,那是比七國皇帝更尊貴的人。
一直存在於無極聖殿這樣的地方,又怎麼可能是淵-
想及此,蘇北落脣角的笑頓時苦澀無比,她搖了搖頭,又自答道,“是奇怪吧-”
落思淵這樣充滿瑪麗蘇少女心的名字,要擱以前,她就是打死也不會取吧。
“多念幾遍,也覺挺好。”無極殿主直勾勾的盯着她,聲音風輕雲淡的,像是他長長的髮梢一樣掃在蘇北落的心尖,癢癢的。
話落,他的手又伸了出去,落在她白骨森森的右臂上。
“疼不疼?”
蘇北落一怔,他掌心的溫度,好冷。
“沒什麼感覺,麻木了。”她說着,乾脆挽起袖子來,疼到極致便是麻木,這幾年在絕情山上被屍王吊打習慣了,這樣程度的疼看起來,似乎也還好。
無極殿主未語,伸手就將她扯進了懷中,順手就橫抱了起來,大步朝着她出來的那個地方去。
蘇北落頓時渾身彆扭,他們好像不熟吧?
她向來與陌生人都保持着一段距離的,除了墨瀾淵,她並不喜歡別人這般親密的碰她。
掙扎了兩下,卻被那人抱的更緊了,或許是因爲那張獸面的緣故,他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不容悖逆的霸氣,即便在絕情山歷練了這麼多年的蘇北落也被震懾到了。
她不是這個人的對手,僅僅是他一個動作,她就總結出了這樣的結果來。
“再動,丟河裡餵魚。”蘇北落掙扎未停,他乾脆直接出聲威脅了。
蘇北落,“……”
好幼稚的威脅詞啊,三歲的孩子都唬不住好嗎?他真的有將她當大人看嗎?
好吧,掙扎不過,她就乾脆裝屍體了。這個讓她捉摸不透的無極殿主,便抱着她,一路上不再多說一句話,繞過密林,假山,花園,回到她出來的那個地方。
一路上沒再遇見什麼人,就如她出來時一樣。
他走的很穩,穩到蘇北落幾乎都感受不到波動。
從外面看去,她出來的那個地方,是一座精緻的紅黑交替的宮殿,有兩層,第一層就是那片空曠地。
中間是美麗的花圃牀,她出去短短的時間,花圃牀上的花瓣,便又被換了新的。
無極殿主將她放在牀上,坐在她身邊。沒等她開口,便從袖中掏出一個綠色的小瓶出來。
一把抓過她白骨森森的右臂,握在手中,就爲她上藥。
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指甲修剪成圓弧形,不到一釐米長,乾淨美麗。
他從綠色小瓶裡倒出一些綠色的膏藥出來,用指腹在她的白骨右臂上輕輕的推開來。
他擦藥的動作很輕柔,雙眸凝視,很認真。
蘇北落只覺一股股清涼隨着藥膏慢慢的滲入骨頭裡,疼痛減輕了不少,有些癢癢的。
“生肌膏,每天堅持擦,半年後你手臂上的肉就會長出來了。”沒等蘇北落問,他已經先一步解釋了。
“無極大人,一個人對另一個好,只有兩種原因。”蘇北落低頭看着他修長的手指,幽幽的說了句。
他沒有回話,繼續爲她擦藥。
“一:爲了某種利益,博取信任得以利用,二:在乎-”蘇北落說最後兩個字的時候,連自己都覺得底氣有些不足。
她終歸還是在試探他,即便之前已經否認了一遍,此時卻還是忍不住問了。
“你覺得我對你好?”她話落,無極殿主的手便停了下來,指腹已經落在她的掌心處,那朵怒放的桔梗花,就像是刻在了她的骨頭上,血肉消散,也磨滅不得半分。
“不然?”她反問,表面風輕雲淡,心跳卻突然快了起來。
“不過是順手撿的你。”他的聲音沉了幾分,始終沒有擡頭,盯着她掌心的桔梗花,“我無極聖殿不養閒人,這一期的弟子選拔還沒結束,過幾天你便去參加吧。”
“?”蘇北落頭頂上頓時冒出一個大寫的問號。
她對無極聖殿弟子選拔,半毛錢的興趣都沒有!
這位無極大人話題轉的還真快呵。
“考覈不過,就沒資格留在無極聖殿。”看她一臉懵逼的模樣,無極殿主又冷冷的補了一句。
蘇北落,“……”
無極聖殿的新弟子選拔,她早有耳聞,不過就是考考天賦,看下其他亂七八糟的綜合技能,她如今已經在靈湖三重天境界,隨隨便便都能將無極聖殿大半弟子碾壓的死去活來好不好!
“我撿的,勿讓我失望。”連她手指都塗好了生肌膏後,無極又陰森森的吐出幾個字。
“我有名字,落思淵。”什麼叫他撿的?叫人請不要這麼隨便!
“好的,我撿的。”無極一邊說,一邊掏出一卷紗布來,一圈一圈的將她白骨手臂纏了起來。
距離這麼近,姿勢如此曖昧,蘇北落幾乎又能聞見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蘭草香了,有那麼剎那間,她差點又將他當做了墨瀾淵。
“右臂不能碰水,生肌膏遇水成毒,疼死過人。”末了,無極又對她普及了一遍基本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