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遇在聽到身後的風聲時眸子一眯,身子驀然往旁邊挪了一步的距離,只是明雲裳的速度來的實在是太快,他只覺得後背一陣刺痛。
他驚呼一聲,然後極快的一把去拍她的手,她的眸子微微一眯,眼見得手就要被他扣上,她知道一旦被他扣上便再也沒有法子掙脫,她更知道以她的速度是不可能在此時安然撤退,當下銀牙一咬,手指輕挑,便將髮簪極快的一拔,容景遇痛的慢了半拍,手拍到的時候,她的髮簪剛好拔出來,他的手便像是直直的往她的手上撞去一般。
明雲裳見到這種情況心裡大喜,只是還沒來得及高興,鬱夢離那隻拍到髮簪上的手陡然便往後縮了一分,她反應極快的再次將髮簪一伸,直直的就朝他的眼睛刺去,他一記鐵板橋往後一退,明雲裳也極快的往後疾退,然後一把掏出藏在靴子裡的短刀一刀就將翠偎的繩子割斷。
她大聲道:“快走……”
只是話還沒有說完,翠偎的手便已掐住了她的脖子,這一下變故來的又快又疾,她的招式已經用老已沒有了反擊之力,只得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一雙眼睛冷冷的看着翠偎。
她早就應該想到,鬱夢離安排的那麼妥當,容景遇要抓住翠偎不是一件易事,只是她方纔見翠偎被綁便條件反射的認爲是被容景遇抓住,時間太過匆忙,她竟是沒有想到這一層,就算她想到了,翠偎背叛了鬱夢離,依她的武功也是不可能逃掉的……
明雲裳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你這樣做對得起世子嗎?”
“若沒有你,世子便是我的。”翠偎冷着聲道。
明雲裳早前是知道一點翠偎對鬱夢離的心思,只是覺得鬱夢離將她帶在身邊想來也是信得過的人,再則兩人原本就是主僕有別,她縱然有那份心思也斷然不敢做的太過離譜。只是如今想來她還是低估了女子動了情之後的瘋狂行爲,這一次她認栽了。
明雲裳淡淡的道:“世子若是知道你背叛了他,只怕你會再也見不到他。”
翠偎的眼睛微微一眯後道:“他不會知道的,因爲我將代替你在他的身邊照顧他!”
明雲裳的眼睛一眯,似在探究她話裡的意思,她似想到了什麼臉色陡然一變,她咬着牙道:“你想做什麼?”
“你猜猜看!”翠偎的臉上難掩得意。
明雲裳微愣一下似想起了什麼,一雙眼睛頓時瞪得老大,卻有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她教人化妝易容,如今竟有人想將她取而代之!
容景遇走過來道:“辛苦你了,翠偎姑娘!”
“她必須死!”翠偎看着容景遇道:“容二公子想來還記得這個約定。”她的話一說完,手如利爪一般便掐緊了明雲裳的喉嚨。
容景遇的眼睛一眯一把將以翠偎的手拂開,然後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點了明雲裳的穴道,翠偎大驚,瞪着容景遇道:“容二公子可是要毀約?”
容景遇淡淡的道:“我只答應過你事成之後讓世子永遠見不到真正的明雲裳,並沒有說要在這個時候取她的性命,翠偎姑娘想來是誤會什麼了。”
翠偎氣的胸口直起伏,卻也知道今日不是容景遇的對手,有容景遇攔着明雲裳她是不可能殺得了的,她當下咬着牙道:“容二公子,這個女人留不得!”
容景遇的眸光一冷道:“事情該怎麼做,還輪不到你來教我!”
翠偎的眼眶微紅,看着容景遇道:“容二公子手下留情,可是喜歡上了這個賤人?”
明雲裳聞言先愣了一下,然後笑道:“論姿色,你也要強上我許多,容二公子連你都看不上,又豈會看得上我?”容景遇會看上她?絕對是這個世上最搞笑的笑話,比公雞下蛋還要稀奇上幾分。而若是她真的悲慘無比的攤上這件事情的話,那她絕對是穿越女中最爲悲摧的人物。
容景遇看了一眼翠偎道:“你說對了。”
明雲裳聽到這句話,差點沒吐血,當下忍不住扭頭看了他一眼,見他依舊如往昔一般滿是君子之風,她的嘴角邊又有了一抹訕笑,這個男人絕對是僞君子中的極品,他說的話比放屁還不如,信他的話不如信太陽明日會從西邊升起。
翠偎的臉上先有一抹錯愕,緊接着便滿是冷意,然後卻笑道:“如此我便祝容二公子得到明五小姐這個如花美眷!”她的話一說完,便將明雲裳懷裡的八寶琉璃簪摸了出來,再將她的吉服也一併脫了下來。
容景遇卻已懶得理她,看了明雲裳一眼,便將她一把抱起來道:“承翠偎姑娘吉言,容某心裡有數。”然後調頭便走。
明雲裳自不會信他的話,更知道她和容景遇的恩怨原不是三言兩語就說清楚的,她恨他入骨,他只怕也厭她入骨,若說他對她動心,她還是比較相信母豬會上樹。
容景遇的懷抱讓她覺得有些鬼氣森森,卻也知道此時命捏在他的手上,還是不要激怒他比較妥當,只當自己坐了一頂免費的人肉轎子,腦袋瓜裡卻在努力的想脫身之策。
容景遇帶着她七拐八拐,不說話也不看她,她昨日起的早有些乏了,脫身的法子卻還未想到,知他一時半會不會殺她,乾脆眼睛一閉直接在他的懷裡睡起覺來。
容景遇見她睡着,眸光深了些,幾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帶着她一路前到達了驚鴻山莊,上次鬱夢離動怒放火燒過這裡,這裡受損卻不是甚大,只有外圍的幾間建築被燒,裡面的屋舍一切完好。
到達驚鴻山莊的時候,明雲裳已經醒了過來,她身上的穴道雖然已經解了,卻也知道依她目前的本事想要從容景遇的手裡逃脫再逃出驚鴻山莊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於是只從容景遇的身上跳了下來,笑眯眯的道:“容二公子不會是想金屋藏嬌吧?”
容景遇斜眼看了她一眼,由於她從地道里爬出來,身上沾了不少的灰塵,原本就有些臘黃的臉再加上塗的亂七八糟的灰塵,除了一雙眼睛尚能看之外其它的地方簡直就沒有目光能放的地方,他輕哼了一聲,慢條斯理的將衣服上的灰塵撣盡之後纔不冷不熱的道:“金屋藏嬌?你配嗎?”
明雲裳覺得和他說鬥嘴說話實在是沒有半點情趣可言,再加上內心對他厭惡到極致,當下也只是掀了掀眉毛,懶得和他說話。
她不說話,容景遇卻又道:“衝冠一怒爲紅顏,鬱夢離對你也算是有心了,那把火若是再大一點,這裡只怕已成一堆灰燼。”
明雲裳一時間沒聽懂他的話,他看着那被炭火燒的漆黑的屋舍,眸光深沉,半晌之後才扭過頭看着明雲裳道:“你不拘世俗之禮,也沒有傾世容顏,知道他爲何會爲你費盡心思嗎?”
明雲裳淡笑道:“他爲我費盡心思,容二公子難道沒有嗎?”
容景遇的眼裡滿是鄙夷,她又道:“若沒有一分心思,又豈會花那麼多的心思將翠偎收買,又豈會不嫌我髒將我抱到這裡來?”
容景遇冷笑道:“聽你這麼一說,我倒覺得我對你不止是一分心思,倒有十分心思了。”
明雲裳微微一笑,擺了一個S型的造型道:“這樣有沒有讓你更動心一分?”
容景遇看到她的樣子將頭別到一側,她的眸光流轉道:“原來你是對我十分的討厭,而不是十分的喜歡。”
容景遇冷哼一聲道:“明雲裳,你信不信我殺你不過是動動手指頭的事情,不要激怒我!”
“你若要殺我,方纔就不會攔着翠偎了,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我對容二公子而言還有一些利用價值,所以容二公子還捨不得殺我。不但捨不得殺我,怕是還有些目的,否則就不會親處出馬了。”明雲裳打了個呵欠道:“而我和容二公子也是兩看生厭,爲了大家着想,容二公子還是先找間房子安頓好我,然後奉上好吃好喝的,這樣在利用起我來的時候也更爲妥貼,也許我更配合一些。”
容景遇不說話,只是寒着臉冷冷的看着她,她聳了聳肩道:“如果容二公子沒有合適的地方安置我的話,那我自己找住處去了!”
明雲裳說罷便朝前走,斜眼看了一眼容景遇,他不動聲色,她又朝前邁了幾步,容景遇也不動聲色,她笑了笑,乾脆大步朝前走,只是走不到十步,便見劍奴抱着一把劍站在前面,她咧嘴笑了笑,劍奴的臉卻更黑了幾分。
容景遇的聲音響起:“劍奴,好生招待明五小姐。”說罷,他扭頭便朝一邊走去,嘴角邊幾不可見的掛着一抹淡笑。
鬱夢離至始至終都只是半靠在洞房的牀畔,任由鬱夢心將整間屋子翻的亂七八糟,他的眼睛在鬱夢心看來沒有任何焦距,那般靠在牀畔的模樣當真是我見猶憐。
鬱夢心在將整間屋子搜尋一番無果之後,眼裡的怒氣更重了三分,他冷笑道:“三哥好手段!”
“手段再高也不如六弟。”鬱夢離微笑道:“只是不知道六弟今夜裡大鬧我的洞房花燭夜,又搶走了我的新娘,回到京城之後不知道六弟要如何向父王交待。”
鬱夢心冷冷的道:“三哥又多心了,你我兄弟之間的事情從來都不用對父王交待!”
鬱夢離聞言只淡淡一笑,鬱夢心又道:“再說了,三哥認爲我還會讓你活着去見父王嗎?”
鬱夢離輕咳一聲後道:“六弟想殺我?”
“三哥此言差矣!”鬱夢心直勾勾的看着鬱夢離道:“我和三哥兄弟情深,又哪裡會做那種禽獸不如的事情,只是三哥的身子素來就不是太康健,若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實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鬱夢離笑了笑道:“如此說來六弟是把一切都想好呢?”
鬱夢心冷笑一聲,卻並不回答,鬱夢離卻又緩緩的道:“六弟自小做事就滴水不漏,我一直甚爲佩服,只是有時候過份的自負就不是太妥當了。”
鬱夢心單手挑起鬱夢離的下巴道:“三哥來宜城總共就帶了十來個人,難道真的認爲還有本事從我的手裡逃脫嗎?”
鬱夢離微笑道:“六弟又想岔了,你我做了這麼多年的兄弟,你可曾見我逃過?”
鬱夢心的眉頭深鎖,鬱夢離卻已輕輕伸手拂開他的手道:“其它人這般輕浮的對我還情有可原,六弟原和我一樣,這種輕浮的動作實不適合你來做,等到哪天別人把你當成女人挑起你的下巴時,你一定會極爲後悔你此時這般對我。”
鬱夢心的眼裡多了一分冷厲,張嘴便欲說話,鬱夢離又道:“六弟此番大張旗鼓的趕來,動靜想來也不小,我敢在這裡等你,自然就不會怕你。我只是身體有病,總好過你腦子有病,看不清事情的真相就如瘋狗一般亂叫着,看來我是該替父王好好管教你了。”
“管教我?”鬱夢心冷笑道:“你配嗎?”
“配不配不是用嘴說話,而是用實力說話。”鬱夢離笑了笑,正在此時,宜城城樓上的大鐘敲響了第十二下,他的嘴角微微上揚,然後淡淡的道:“六弟在這裡鬧了這麼久,又帶了那麼多的人馬過來,難道沒覺得四周的一切都太過安靜了嗎?”
他不說鬱夢心還沒有太大的感覺,一說鬱夢心的心裡便泛起了一抹寒氣,當下一把拉開洞房的門,卻見王府裡他帶來的那些侍從早已盡數倒在了地上,他伸手一探,卻已沒了氣息,他的眼裡有一種撞見鬼的感覺。
鬱夢離緩緩的道:“我的眼睛不好,六弟可看清楚發生什麼事情呢?”
鬱夢心的眼裡滿是驚懼,一扭頭,卻見鬱夢離依舊着身着大紅的衣袍坐在那裡大紅的洞房之中,此時的洞房裡早已一片狼籍,他那張絕色容顏就那樣坐在那裡,當真是詭異無比。
鬱夢心的眼皮子跳了跳,鬱夢離又緩緩的道:“這一次六弟一共帶了五百零八位高手來宜城,加上宜景遇的人手,怕是有個一千來人,我就只有十幾個護衛,算來真不是六弟的對手,只是六弟也太看得起我了,一出手就是如此的闊綽,不過卻還是要讓六弟失望了。有的時候,人不需要多,精就好。”
鬱夢心來宜城的消息他早就知道,也早就做好了應對之策,雖然有些冒險,但是他還有凌天門的人做後盾,倒也不用懼怕,只是這個渾蛋行事太過狠毒,還備有後手,如今也只能出奇招取勝,只是他的心裡只有五成的把握,不願讓明雲裳冒險,只好將她先送走,讓紅依和翠偎在她的身邊護着她先到一處隱秘處躲上一段日子。
從這裡到京城裡把眼下的事情處理完,差不多要三個月的時間,到時候再讓兩個丫環將她接回來便是。
鬱夢心這一生做事也算是極周全的,他以前就曾在鬱夢離的手上吃過虧,所以做事也極爲小心,這一次的事情更是安排的滴水不漏,這院裡他安排的人一共有一百零八人,個個都是武功好手,卻在鬱夢離不動聲色間盡數無聲無息的死在他的眼前!這絕對是他見過的最爲可怕的事情!
他心裡的懼意一起,便想將外圍的高手也調集過來,他就不信鬱夢離能在他眼下再次無聲無息的將人全部殺死!
鬱夢離知道他的想法,當下便道:“我聽說北王這段日子和六弟鬧的有些不太愉快,六弟爲了我的事情不遠千里從京城跑到宜城來,我聽說他前幾日裡把六弟在皇城裡的職務全部接手了過去,不知道六弟知不知道這件事情?”
鬱夢心聞言剎那間臉色頓時微變,看着鬱夢離的眸光又深了些,他冷着聲道:“不可能!”
“六弟可以派人去查查。”鬱夢離微笑着道:“忘了告訴六弟了,我和北王的關係不算太壞。我很早以前就知道六弟覺得我身體不好,不宜娶親,知道六弟一定會來宜城找我,所以就早早在這裡等着六弟,只是六弟行事還和以前一樣毛躁,都這麼多年了,也該長大了。”
鬱夢心的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難看了,當下咬了咬牙,不再多說什麼便極快的退了出去。
鬱夢離看到他的背影只淡淡一笑,仲秋走過來道:“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世子爲何不趁這個機會將六公子徹底除去?”
“他離京前在父王的面前說是來參加我的婚禮而來,我若是此時除了他,少不得又得擔上一個克親兄弟的罪名,倒真成了不折不扣的天煞孤星,有些人怕是樂得見到這個結果,又何必如了別人的願?”鬱夢離淡淡的道。
仲秋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鬱夢離又道:“要對付他從來都不是一件難事,留着他也是給父王一個念想,讓王府裡的生活更加精彩一些,省得父王整日那麼無聊。”
仲秋聞言失笑,鬱夢離又問道:“紅依和翠偎有消息了沒有?”
“還沒有。”仲秋答道。
鬱夢離的面色微變道:“算起時辰她們應該早就見到雲裳了,這麼長時間還沒有消息,想來是出了意外。”
仲秋寬慰道:“世子不用太過擔心,世子妃聰明無比,就算是遇到什麼事情也應該應付的過來,再則她日後若是跟着世子的話,若是經不起風浪,日後在王府裡又如何能擋得住那些明槍暗箭?”
鬱夢離輕嘆了一口氣,正在此時,屋外便聽到了一聲夜梟的叫聲,仲秋喜道:“她們接到世子妃了,世子也不用太過擔心了。”
鬱夢離這才輕舒了一口氣。
第二日一早,鬱夢心煩悶萬分的走在王府門外,走過拐角時不期然與一人撞了個滿懷,他的眼裡戾氣一閃而過,卻見對方是個容貌出衆的的女子,只是那女子的眉眼裡難掩愁容,此時見到他,眼裡先是驚豔,而後臉一紅,忙往一旁躲去。
他看了那女子一眼,愣了一下,一把拉住她道:“你是什麼人?”
“我是明府的三小姐。”明雲端輕聲道:“公子面生的很,敢問從何而來?”
鬱夢心的眼裡有了一抹趣味,他從容景遇傳來的消息裡知道明府一共有七個小姐,明雲裳排行第五,是水念青所生,三小姐和六小姐卻是繼室崔氏所生,她們和明雲裳極爲不合。
他看了明雲端一眼後,卻見她的眉眼低着,依舊能見到她眼裡的聰慧之色,此時在這裡和他相遇,真的只是巧合嗎?
如今的世風雖然開放了不少,但是真正的大家閨秀出門還是會戴着紗帽,此處是明府之外,她一個大家閨秀卻是連一個丫環都沒帶着,怕是刻意來撞他的,這個女人倒是有些心思的。
鬱夢心的嘴角微勾道:“三哥娶了你五妹,我們如今也算是親戚了。”
明雲端是一早接到容景遇的通知讓她這裡等一個人,她最初不知道到底在等誰,此時聽到鬱夢心這句話頓時愣了一下,她原本就是極聰明的人,知道今日裡是遇上貴人了。她想起明雲裳只是憑藉了鬱夢離的世子身份,便處處欺辱他們,她也不是蠢的,知道她和水家的那門婚事若是再嫁過去,怕是再也沒有任何地位可言,如今有一個能讓她變成鳳凰的機會,她是斷斷不能放過!
她這般一想,心裡倒也有些緊張了起來,卻也淡定從容的道:“原來公子是世子的弟弟,小女子失儀了還請見諒。”
鬱夢心看到她那副樣子,心裡也有了計較,這年頭有姿色的女子不少,而聰明的女人並不多,鬱夢離把明雲裳保護的那麼好,顯然是動了情的,他這些年來一直處心積慮的對付鬱夢離,卻一直都落於下風,也許明雲裳就是他的突破口。
他的心裡這般一想,眼珠子便轉了轉道:“無妨,你也是無心的,你可曾許過人家?”
明雲端聽他這麼一問心跳的更加劇烈了,她輕聲道:“是許過的,只是出了些差錯,如今是萬萬不能嫁了,我打算絞了頭髮到庵裡去做姑子。”
鬱夢心聽她這麼一說心裡更是瞭然,哪有女子對一個第一次見面的男子說這樣的事情,這個明雲端也是個有心機的,不過這樣也好,也省了他許多事情,他的眼裡滿是憐惜的道:“你如此貌美又豈能做那樣的事情,我雖然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卻也有一顆憐花之心,三姑娘若是不嫌棄的話,不如與我一起去京城,我保證讓你和三嫂一樣榮耀!”
明雲端原本對於他不報太多的希望,只是心裡有那個期盼,她的話便說的有些露骨了,沒料到眼前的男子竟和她一拍即合,她的心裡頓時滿是喜悅,他所承諾的東西就是她一直期盼的東西。
只是她心裡也知道若是就這樣和他走了,難保會被他看輕,必竟兩人是第一次見面,對於前面的路她太多不確定。
她咬了咬脣道:“多謝公子憐愛,只是這是人生大事,需要稟過家父才能做決定。”
鬱夢心見她的眼裡先滿是驚喜,緊接着又有了一絲猶豫,他知道她在想些什麼,當下便道:“那是自然,我今日裡見到三姑娘實在是喜歡,但是也不會做強人所難之事,只是今日裡我便要離開宜城。三姑娘問過家嚴之後便到十里長亭來尋我吧,但是午時初刻我會準時初發,三姑娘可要盡找拿主意。”
明雲端聞言一愣,忍不住道:“公子午時初刻就要離開?”
“正是,在下在十里長亭等姑娘。”鬱夢心微笑着道,他原本就男生女相,這番一笑雖然沒有鬱夢離那樣的魅惑衆生,卻也有沉魚落雁之魅。
明雲端的頭微微低下,鬱夢心轉身欲走,她忍不住道:“公子還未告訴我你的名諱。”
鬱夢心微笑道:“我是世子的六弟,名夢心。”他說罷便扭頭而去,卻在扭過頭的那一刻對着明雲端眨了一下眼睛,那模樣當真能顛倒衆生。
明雲端何曾見過容貌如此出衆的男子,一時間她只覺得平靜了十幾年的心湖驟然泛起了波瀾,這種感覺以前的水府少爺從來沒有給過她。
她原本打算和鬱夢心一起走的,只是最初卻是抱了幾分試探的心思,在見到他回眸一笑的時候,心裡卻泛起了一股衝動,竟想要和這個和女子一樣美的男子過一輩子!
這個念頭來得太過瘋狂,打破了她這麼多年來心裡一直存在的束縛,她終是覺得如今所有的一切都變成最壞的時候,那麼什麼事情都不能再壞下去了。
她甚至覺得爲了那記顛倒衆生的笑容,她縱是死了也無妨!
鬱夢離是和鬱夢心一起離開宜城的,原因很簡單,只有兩人在一起,他這一次才能順利回到京城,他離京的時候,本是蘭陵王的放逐,卻更多的是他刻意爲之。
對於回到京城之法,他早已細細考量過,如今想來,最合適不過的法子便是藉着鬱夢心來接他的時候回去,因爲他娶了妻,這樣的大事,有了鬱夢心這個證人再合適不過。
這一場婚事他是用了心的,也爲這件事情佈下了極爲嚴密的局,可以說是大大小小的局集在一起,有些是那一日明雲裳讓他娶他的時候就想好的,有些是那一日爲了救明雲裳時備下的,還有一些爲了自己和明雲裳的安全備下。
只是再嚴密的算計,終是有出差錯的時候,他正準備啓程回京,卻見明雲裳走進了王府,他頓時愣了一下,仲秋的眼裡也滿是疑心,便問道:“世子妃怎麼回來呢?紅依和翠偎呢?”
“她們接到我之後遇到了容景遇的攻擊,兩人爲了我掩護我逃走,便纏住了容景遇的人,只有我一人逃了出來,此時她們怕是已被容景遇關了起來!”明雲裳咬着脣道,她的身上還穿着昨日的吉服,只是吉服上面滿是泥土,看起來狼狽不堪。
鬱夢離冷着聲道:“容景遇實在是可惡!”
明雲裳輕輕咬了咬脣卻沒有說話。
鬱夢離卻又嘆了口氣道:“罷了,也許這就是天意,是老天讓我們一起度過這些風風雨雨吧!”
明雲裳擡眸,鬱夢離輕聲道:“扶我上進軟轎吧!”
明雲裳看到他的舉動愣了一下,眼裡有一分驚訝,卻沒有說什麼,當下輕輕點頭便走過去扶他。
鬱夢離原本以爲她看到他的舉動無論如何也該問上幾句,沒料到她卻如此淡定,只是細細看她的眉眼,卻又是他所熟知的明雲裳,他的眸光轉深,卻並未說話。容景遇這步棋他早有算到,也派人做過詳細的佈署,只是他這一次卻並沒有太過出格的舉動,探子來報,他只單身出了一趟門,並未帶上任何人,他心裡有疑,只是那時鬱夢心來襲,他手裡能調到的人馬並不太多,紅依和翠偎兩人武功不弱,就算是撞見了容景遇,兩人聯手再加上明雲裳,是無論如何也逃得掉的,就算是逃不掉,也能擋上一陣,他縱然是將所有的事情算透,又哪裡知道自小跟在他身邊的翠偎竟會背叛他?
她走過來的時候,他甚至還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只是那花香和泥土的氣息攪在一起,有些淡,他的眼裡有一絲迷茫,卻終究是沒有說話。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輕聲道:“你回來了便好,只是紅依和翠偎是自小服侍我的,如今她們有危險我也不能坐視不理。”
明雲裳輕泣道:“容景遇恨我入骨,怕是不會放過她們。”
鬱夢離微笑道:“他再恨你,此時也必不敢隨意動我的人,我會安排人去救她們,你不用太過擔心。”
明雲裳輕輕點了點頭,正在此時,嬌杏和碧瑤走出來,碧瑤欣喜的道:“世子妃,你回來呢?昨夜去哪裡呢?可把奴婢當心壞了!”她平日在明雲裳的面前都是自稱我,此時跟着明雲裳做陪嫁丫環之後,知道王族裡的規矩多,不願讓鬱夢離看輕了,所以那些規矩都是按照明老爺以前教的那些大戶人家的規矩來。
明雲裳淡淡的道:“我沒事。”
碧瑤看到她心中早安,知道鬱夢離今日就要帶她回京,心中也是歡喜,不自覺的如往常那般去拉明雲裳的手,她卻已將手抽了回去,然後瞪了碧瑤一眼。
碧瑤被她這麼一個小舉動弄的心裡不是太愉快,只道是她做了世子妃,今時不同往日,那些規矩和架子也就全部端了出來,當下只得和嬌杏一起乖乖的站在她的身後。
這些細節自是落在鬱夢離的眼裡,他的眸光微微轉深,卻並未說話。
午時初刻,仲秋回來後在鬱夢離的耳畔輕輕說了幾句,鬱夢離的嘴角微勾,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他看着鬱夢心道:“六弟當真是好福氣,一來到宜城就把我的小姨子給拐跑了。”
鬱夢心看了他一眼後道:“三哥的人真是厲害,我的一些微枝末節的事情都瞞不過三哥的眼睛,想來三嫂也樂得有姐姐相陪。”
鬱夢離笑了笑,不再接話,正在此時,一輛馬車飛奔過來,馬車在衆人的面前停下,明雲端一身輕衣走了下來,看到明雲裳挑畔一笑,那眼角輕飛,裙裾微揚的樣子分明透着幾分挑畔。
鬱夢心看到這一幕嘴角微揚,然後緩步走到明雲端的身邊道:“你來了!”
明雲端羞澀一笑。
明雲裳站在那裡不動,眼裡一片幽深,碧瑤在她的耳邊輕聲道:“有什麼好得意的!”
嬌杏卻在看到明雲端的時候變了臉,袖袍下的手也握成了拳。
鬱夢離在旁冷眼看着,鬥蓬遮面,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一行人向北緩緩而行,這日黃昏,明雲裳坐在小溪邊在想些什麼,明雲端在她的身邊坐下來道:“我收到容二少爺的消息了,你根本就不是我五妹,不過你扮的倒是極像。可是碧瑤和那個賤人自小一起長大,你連我都瞞不過,肯定瞞不過她!”
明雲裳看了明雲端一眼,明雲端的眼眼直勾勾的看着她道:“你這張臉真是讓人討厭,好好的自己不做,非要去做那個惹人討厭的人!”
明雲裳冷笑一聲,一把捏住明雲端的脈門,明雲端頓時覺得劇痛無比,忍不住就要慘加出聲,明雲裳卻一把點了她的啞穴後冷笑道:“少在我的面前擺譜,明雲裳不懼你,我也不懼你!”
明雲端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痛的滿臉通紅,一雙眼睛裡滿是怒氣,卻終是閨閣女子,又哪裡是她的對手。
明雲裳冷着聲道:“不要以爲和容景遇還有六公子搭上關係,就覺得飛上了枝頭,他們也不過是利用你罷了!少在我的面前擺譜,我進蘭陵王府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裡!”
明雲端的眸光一寒,明雲裳卻已伸手解開了她的穴道,明雲端冷冷的道:“你也沒有什麼好得意的,如今我們可是坐同一條船,你若是想陪在世子面前長長久久的,最好老實一點,否則小心我掀你老底!”
明雲裳的眼裡泛起一股殺氣,鬱夢心卻在不遠處微笑的喊道:“雲端,和三嫂說什麼說的那麼開心呢?”
明雲端扭過頭揚起笑臉道:“我和世子妃本是親姐妹,少不得說些體已話!”她一邊說着話一邊緩緩起身,然後慢慢朝鬱夢心走去。
明雲裳卻暗暗握緊了拳頭,知道這一次和容景遇的交易,她是徹底被容景遇出賣了,容景遇可以把她的身份告訴明雲端,就可以告訴鬱夢心,也可以告訴鬱夢離。今日裡明雲端不過來拋磚引玉的,她日後若是想呆在鬱夢離的身邊,怕是要處處受他們的脅迫了。
她的心裡不禁滿是後悔,只是事已至此,再也沒有回頭路。
鬱夢離坐在軟轎裡,看着眼前發生的事情,眸光一片幽深,仲秋在他的耳畔輕聲道:“昨夜裡碧瑤給世子妃打來的水熱了一點,世子妃便將整盆水都扣在她的身上,不再讓她近身隨侍,今日一早小丫頭還在哭,眼睛又紅又腫。”
鬱夢離看了仲秋一眼,輕輕嘆了一口氣,卻並沒有說話,就在仲秋以爲他不會說什麼的時候,他卻又開口道:“仲叔一會將碧瑤調到我的身邊來服侍吧,紅依和翠偎不在,我身邊連個侍女都沒有,總歸有些不太方便。”
仲秋聞言眼裡精光一閃,和鬱夢離對視了一眼後笑了笑道:“明白。”
兩人多年的主僕,很多事情都心照不宣,有些話根本就不用說出口。
明雲裳對於劍奴的招待實在是有些遍體生寒,這丫環似對她敵意濃濃,見到她的時候隨時擺着一張鍋底臉,還像是在她的身上安裝了感應系統一樣,她睡,劍奴睡,她醒,劍奴醒,她吃飯,劍奴吃飯,她喝水,劍奴喝水,總之無論她做什麼劍奴都做什麼,就如同附骨之蛆一般附在了她的身上,二十四小時不離身,每次回頭或者睜開眼睛總能看到劍奴那雙充滿敵意的眼睛。
明雲裳對劍奴這樣的本事發生內心的佩服,也發自內心的討厭,一天之後她就明白爲何容景遇那麼放心讓劍奴跟着她了!
如果是平常人被人這樣跟着,不發瘋也得發狂,只是前世的明雲裳早已習慣在各種情況下被各種各樣的人盯着,所以對於這樣的待遇倒是無比淡定,只是心裡卻有些急了,她不明白容景遇將她留在驚鴻山莊到底要做什麼,卻也知道呆在這裡越久便越危險,分開時鬱夢離似乎也有些麻煩,翠偎被收買,紅依下落不明,他的行蹤只怕早已被容景遇控制的死死的,他身邊還不知道有沒有其它的人被收買,會不會有危險,她想到翠偎走時將他送給她的髮簪拿走,有什麼陰謀她隱隱能猜到,心裡便更加焦躁了,只是此時被劍奴這樣跟着,依她的本事想要逃脫實非易事。
只是這天底下還沒有事情真的能難得到她明雲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