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于軍以爲他這一次他要完蛋了,那一箭分明是被射穿了身體,他迷濛間隱隱看到那些土匪瘋狂的衝了過來,見到銀子便瘋狂的來搶,他身上痛的厲害,身邊的軍士幾乎人部死光,而那些還沒有死的也被土匪推下了山崖。

從他們一動手,于軍便知道這些土匪不是尋常的土匪,他們分明是一羣訓練有訓的軍隊,那手段之殘忍,也超過了他的認知,他原本想拼死和他們拼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可是又想他若是真的死了的話,怕是再也沒有人去告訴明雲裳發生了什麼事情。

于軍想通這一層之後,便將眼睛閉上,儘量控制呼吸,不要讓自己的氣息吸引到任何人,他的人剛好靠着崖壁,那些土匪過來的時候只是用腳踢了他幾腳,沒有動手將他扔下懸崖。

縱然如此,他的心跳還是快了些,原本想就死的心在有了生存的意念之後也就不想再死了。

土匪訓練有術的將銀子全部搬了過去,只聽得一個男音道:“把銀子全部給我運走,這裡所有的屍體全部拋下懸崖。”

這首懸崖下是萬丈絕壁,下面是一條河流,數百年來,沒有人曾下過河底,而這裡又因爲地勢險要而險有人走,這裡素來是土匪出沒的地方,在道懸崖下不知道埋了多少枯骨。

于軍聽到土匪那樣說,心裡不禁又有些緊張,心裡莫名的升起了一股恐懼,此時他若是和他們拼的話,他身後重傷,能存活的機率幾乎爲零,而他若是不拼的話,難道要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被扔下山崖嗎?

他的心裡升起了猶豫,也滿是絕望,絕望和猶豫的情緒夾雜在一起,他的心裡卻有了計較,反正都要死,還不如轟轟烈烈的死!

于軍想到這裡,便摸到了他腰間的大刀,準備和土匪們拼個你死我活。

只是他的手才摸到大刀,便又聽到了一陣破空聲,利箭從上方傳來,縱然那些土匪個個訓練有術,一時間能以血肉之軀擋得住那些利箭!

而這些箭竟也厲害的緊,拉弓的人顯然個個都是好手,而且人數還不少。只片刻,土匪們便死傷嚴重,慘叫聲迭起,那情景竟和方纔土匪屠殺他們的時候差不多。

于軍可以確定,這一批來的人的武功一點都不會輸給方纔的土匪,他心裡有些奇怪,這些土匪是從哪裡來的?這一批人又是什麼人?

他心裡有萬千的不確定,卻也知道這一齣戲不過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戲碼,他的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竟還有一抹難言的痛快。

他考量了一番後決定還是躺在那裡不動靜觀其變比較妙。

只是這些土匪也顯然是訓練有術的,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撕殺雖然讓他們亂了陣腳,卻也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他們極快的搭起手中的弓箭還擊。

看到土匪們這要的反應速度,于軍覺得有些汗顏,他們號稱是御林軍,可是方纔一遇到伏擊便盡數亂了,而他這個首領也呆呆的只知道揮刀迎敵,卻不知道組織身邊的人用弓箭迎敵,這一次敗他是敗的心服口服,心裡卻也暗暗恨上了自己,覺得之前在京城裡學到的那些一遇到實戰根本就沒有用。

于軍的心裡一時間心潮起伏,只覺得自己以前實在是太傻了,之前別人跟他說這一行是奉詣出行,有面子也有裡子,而且這一路上也不會有太大的危險,他竟傻傻的全信了。而今想來,他卻覺得他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麼的可笑,他自己以爲都知道但凡有災的地方,必然有民衆的暴動,會生亂,居然還會傻傻的信了別人的話。

而這一次他們是運現銀來賑災的,他對銀子沒有貪念,也沒有太多的感覺,可是對其它的人卻不一樣,那一百萬兩銀子可要做很多事情了,又豈會沒有人起貪念?

他又想起前日裡不聽明雲裳的勸告就近找懸衙幫忙的事情,沒料到忙沒幫上,卻還帶來了一堆貨事,他人也不傻,此時一想便已明白那個縣令給他的那幾個老兵不過是另一個陷阱,那個縣衙本身就是一個問題。

于軍心裡那個悔啊,他以前一直看不起書生,覺得他們就靠一張嘴活,並沒有什麼大的本事,這一路走來,他才發現他這個武將才是什麼本事都沒有,除了闖禍就是闖禍!

他這裡胡思亂想,外面卻已打的熱火朝天,他咬着牙靠着冰冷的崖壁一動不動,卻見之前的土匪雖然用箭反擊,但是對方居高臨下,地勢就佔了優勢,很快就將之前的那批土匪的士氣給壓了下去,那批土匪也有一百來號人,此時竟已死傷過半。

第二輪的進攻再次涌來,又是了陣利箭,這一次土匪們卻學聰明瞭,讓一部分人運着銀子先走,另一部分裝成敢死隊向前衝,掩護他們離開。

只是這些土匪雖然極爲兇悍,後面來的人似乎更爲強悍,對他們的舉動也在意料之中,前面也傳來了慘叫聲,看那情景,怕也是遇到了伏擊。

于軍看到這副情景,也不管自己處於何種境地,心裡竟也一陣暢快。

前面的土匪一看到這副情景,爲首之人當即大聲道:“住手,再不住手我就把銀子全部扔到懸崖下!”

這一招不可謂不狠,于軍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上面的箭很快就停了,只聽得一記微微有些細的嗓音道:“大家都是爲了求財,事情不用做的那麼絕,這樣好了,你們把銀子留下,我們便放你一條生路。”

爲首之人道:“我憑什麼信你?”

細嗓音笑道:“就憑你現在的命捏在我的手上!兄弟,大家都是救財,出門在外,安全第一,小命沒了其它的什麼都是空談!”

爲首之人沉呤了片刻後道:“好!出門在外講的就是一個義氣,我信你這一回!兄弟們,放下銀子,我們撤!”

細嗓音也大聲道:“前面的給他們讓條路,咱們是爲了求財,不能傷了道上的和氣!”

前面有人大聲應了一聲,爲首之人看了一眼白花花的銀子,眼裡滿是不甘,卻也沒有其它的法子,今日這一仗雖然地點小,人數也不多,但是實在是太慘烈了,他帶來的人馬已經死了三分之二,再這樣下去,今日怕也只有死路一條了。

他咬了咬牙帶着人便大步走了出去,那細嗓音也算是說話算話,竟真的就放他們走了。

爲首之人走出去之後終究有些不甘心,他心裡也有些好奇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能從他們的手裡奪走銀子,除了地形之外,這一夥人的本事也實在是不能小瞧。他自不會信他們是真正的山匪,這世上的山匪除了安靜波那一批外,再沒有拿得出手的了。

爲首之人想到這裡又有些不甘,只是事已至此,他走到前面的開闊地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不想這不看還好,一看便看到十幾把大弓正劍拔弩張的對着衆人。

他大怒道:“混帳,你們不講信用!”

“放!”他的話幾乎還沒有說完,便聽到了這一記聲音,然後他身邊的那些人幾乎全部中箭,只餘下幾人護在他的身邊,他頓時大怒,身邊一人道:“衛長,你快些走!”

那人這句話才一說完,便被利箭給刺穿了胸膛,鮮血在他的眼前炸開,他的眼睛頓時變得一片通紅,他頓時大怒道:“你們這些喪盡天良的混蛋!有本事出來一對一的單挑。”

“我對打架一向沒有太大興趣,而且一直覺得打架能打贏就好,至於形式如何從來都不重要。”細嗓音緩緩的從有弓箭手裡走出來道。

爲首之人這纔看清他的樣子,竟是個清瘦的少年,他的眼裡頓時滿是難以置信。

少年看着他道:“而要論到喪盡天良這世上又有哪個人能及得上你的主子,爲了一已之私就置天下百姓於不顧,你們一動手就殺了數百御林軍,我殺你這一兩百號人也算不上什麼事。”他的聲音很冷,在寒風中似乎還冒着寒氣。

爲首之人沒料到他會這麼說,不禁愣了一下,少年的眸光也冷了三分,她看着他道:“我知道你心裡想說什麼,也很想知道我是誰,但是真的很抱歉,以你的身份還真不配知道我是誰。下次再有什麼大的行動的話,還是讓你家主子親自出馬比較好,你們這些個小嘍羅,我還真沒放在眼裡。”

爲首之人冷冷的道:“你是連名字都不敢報的宵小,又哪裡配做我家主子的對手!今日裡是我不小心着了你的道,你有本事就報上名來!”

“你當我傻啊!”少年的眼裡滿是不屑的道:“告訴你們是誰,下次等着你帶人馬來對付我不成?”

爲首之人氣的面色都變了,少年卻道:“不過你雖然不知道我是誰,但是我卻知道你是誰,寒燼侍衛,我說的可對?”

寒燼聞言頓時變了臉色,今日的行動不說天衣無縫,至少也算得上極爲周密的,這人不但知道他們行事的時間和地點,連他的名字也一併知道了,這也太可怕了些,他的印象中,這世上最能打仗的人當屬戰天南,但是眼前這人遠沒有戰天南的一分殺氣,可是行事卻又處處透着詭異,話裡也沒有幾句真話。他心裡不禁有些好悔,若不是他想保存實力,方纔將銀子一併扔了也不用落到此時被人奚落的下場。

少年看到他的臉色後笑了笑道:“看來我還真是猜對了!你的樣子看起來很不服氣,這樣好了,阿語,你去陪他玩幾招,記住,不要弄死了,我還等着讓他回去給容景遇報信了!”

寒燼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少年的那雙眼睛靈動無比,在看向他的時候雖然還帶着三分笑意,可是那樣的笑意卻讓他覺得一切都變的無比可怕。

少年身邊的一個紅衣少年用面巾半遮着面,背上揹着一個奶娃娃,嘴裡還在啃着大餅,聽他這麼一說便將餅子小心翼翼的放進懷裡,然後背上的奶娃娃的繩子系的緊了些,這才緩緩走了過去。

寒燼今日裡受盡了委屈,當下毫不客氣的揮刀就劈,紅衣少年一看他那副樣子眼裡滿是不以爲然,也沒見他怎麼動,只見他的身子微側便避開了寒燼的那一招,然後手也不知怎麼動了一下,便將寒燼一掌打飛,他的身子重重的撞在崖壁之上,肋骨頓時便斷了數根,一口鮮血便從他的嘴裡噴了出來。

一旁的少年原本還打算看戲,卻見這一齣戲幾乎還沒看到就結束了,她頓時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反問道:“這就打完了嗎?”

紅衣少年不理他,從懷裡拿出餅子接着啃。

少年也不以爲然,走到寒燼的身邊微笑道:“你的武功也太差了,連老子身邊的一個小廝也打不過,還敢跟我來拼,真是不自量力。”

寒燼聞言氣的要和他拼命,只是身上的傷實在是太重,連站起來都難,更別說動手傷他了。

少年卻已收起嘻哈的笑臉,擡起一腳便將他踢翻道:“本來你這副德性我是真不該放了你,只是你若是死了,又如何能給容景遇報信,你回去告訴容景遇,就說老子等着他,讓他儘管放馬過來,誰認輸誰就是孬種!”

寒燼瞪大一雙眼睛看着他,他又擡起一腳踢到寒燼的頭上道:“我討厭別人這樣看我!”

寒燼被他這一腳踢來,頓時便暈了過去。

少年的眼裡滿是不屑,卻扭過頭去對身後的人吩咐道:“去看一下,御林軍裡若有活的就救了,這一批王八蛋不管死活全給老子扔到山崖下去。”

身後的人愣了一下,少年怒道:“看什麼看,看活去!”

于軍以爲他這一次是必死無疑了,不過這一次就算是死了也算是值了,雖然到現在也不知道是何方神聖替他和他的那些兄弟報了仇。

而等他再醒來的時候,人已躺在一張軟榻上,伺候他的是謹相的心上人清音姑娘,也就是紅依。

紅依見他醒來忙道:“躺着別動!”

于軍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於是便問道:“清音姑娘,我還活着嗎?”

紅依聞言有些好笑,輕笑道:“當然,我可不和鬼說話。”

于軍鬆了一口氣,卻道:“我有話要對謹相說,清河縣的縣令有問題!”

“謹相早已知道了,你就不用操心了。”紅依微笑道。

于軍卻有些不解的道:“謹相她如何知曉的?”

“天機不可泄露。”紅依衝他眨了眨眼道。

紅依這副樣子也算是極美的,這番一眨眼便無端有了幾分風情,看的于軍心尖兒一顫,臉莫名的就紅了,紅依一見他紅了臉,不疑有他,只道是他病了,當下伸手一探他的額頭道:“不燙啊,怎麼臉這麼紅?”

于軍暗罵自己是混蛋,當下忙道:“不妨事,有勞姑娘操心了。”

紅依揚了揚眉毛,對他不以爲然。

正在此時,明雲裳掀簾而進,見於軍醒了便罵道:“混帳,看看你做的好事!”

于軍一聽得她罵頓時便紅了眼,欲爬起來謝罪,紅依忙阻止道:“你的傷口才包紮好,不要亂動,小心傷口裂開。”

“裂開了也是他活該!”明雲裳罵道:“都跟他說了那麼多次了,不要以爲以自己還是在京城,還是公子哥兒,還有家裡罩着,還要擺少爺的譜,怎以着,上次吃的虧還不夠,這一次還得再吃一點才舒服不成?”

于軍被她這麼一罵頓時眼淚直流,明雲裳又怒道:“哭個屁啊哭,要是哭能把那一百萬兩銀子哭回來,你哭成馬尿我也不管!”

于軍咬着牙道:“這是末將的失職,請相爺責罰!”

明雲裳眼皮子擡了擡道:“一句失職就想把責任推乾淨嗎?依我看,你如今就算以死謝罪都不夠,現在銀子沒了,我們拿什麼去賑災?”

于軍的眼睛不敢看明雲裳,只將頭微微低着,紅依見明雲裳罵的狠了,心裡反而有些想笑,她跟在明雲裳的身邊這麼多的日子了,知道她罵人一向不算可怕,可怕的是她笑的時候。

明雲裳看了他一眼道:“原本想着把人賣了也許也能換點銀子,可是這貨如今不但換不來銀子,還得我花銀子爲他請郎中,爲他花錢。”

“我會用我的命將銀子找回來的!”于軍咬着牙道。

明雲裳有些好笑的看着他道:“小子,你的命如今可不值錢,再說了,若是一刀砍了你能換回銀子我早就將你砍了。”

于軍聽她說的刻薄,知道這件事其錯在他,也不好還嘴,卻還是輕聲說了句:“還不是你做的決定。”

他的聲音雖然很輕,卻還是被明雲裳聽了去,她的眼睛一寒,于軍的頭又縮了回去,明雲裳冷冷的道:“是個男子就擔起自己的責任,不要把事情的錯處推到別人的身上!”

于軍聽她這麼一說,又哪裡還敢還嘴,明雲裳又教訓了幾句這才走了出去。

此處已經是清源縣的外圍,她看了一起四處起伏的爬滿冰雪的山頭,一時間心裡也滿不是滋味,索性不再看,轉身回了房間,屋子裡,鬱夢離正在泡茶,秦解語守在外,莫揚想要跟進去,卻被他一記眼神給瞪了回去。

屋子裡茶香濃濃,鬱夢離微笑道:“這是用雪水煮的茶,你來嚐嚐。”

明雲裳不太斯文的一口將茶喝的乾乾淨淨,只覺得脣齒留香,鬱夢離笑道:“南方的雪也比北方的雪溫和,這水也更清咧,不過你那般牛飲,想來也品不出其中的意境來。”

“我覺得你比我更像是一個書生。”明雲裳半臥在小几上道:“明日便要進清源縣了,想來也有好戲上場,你就不做一點設想?”

“你不是都安排好了嗎?我需要做何設想?”鬱夢離淺笑着反問道。

明雲裳的嘴角微微上揚,卻又扁了扁嘴道:“有時候和你說話真沒意思,就不會附和一下我的意見,也讓我有一些悲春傷秋的情懷好不好?”

“你如今應該悲冬憶春纔是。”鬱夢離的嘴角依舊是淺淺的笑容。

明雲裳揚眉,鬱夢離看着她道:“其實你也不用過多擔心,憑你的本事,又有什麼事情擺不平的。”

“可是我沒有人用啊!”明雲裳苦惱的道:“那縣令要是突然發難,我又該怎麼辦?”

鬱夢離看了她一眼後道:“在打我的主意就打我的主意,不要把話說的那麼可憐,我可沒有你那樣的的彎彎心思。”

明雲裳微笑道:“我身邊這麼多的人中,就覺得你是最是靠譜,阿離,你最好了!”

鬱夢離的身子微微一顫後道:“縱然和你相識這麼長時間,也有了夫妻的名份,可是聽到你這樣的叫我,我還是會覺得全身酥麻。”

明雲裳給了他一記很花癡的笑容道:“沒事,習慣了就好。”

鬱夢離的眼睛微微一眨後道:“其實這些都是小事,我比較在乎的是我們成親這麼久了,你打算何時與我圓房?”

明雲裳沒料到他會突然說起這個,當下訕訕一笑,他卻又看着她道:“裳裳,等這一次的事情一了結就做回你自己吧,你終究是個女子,我這一次若是不跟來,這些事情你又要如何應付?”

明雲裳淡淡的道:“你要求我的同時,自己做的似乎也不怎麼好,你之前答應我要十里紅妝的迎娶我,可是你又打算何時兌現你的承諾?我就算是變回了我自己,你現在能那樣娶我嗎?”

鬱夢離的臉色頓時微變,擺在他面前的事情有時候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多,他如今雖然名爲世子,但是整個蘭陵王府里根本就沒有他說話的權利,更不用說十里紅妝的迎娶明雲裳了。

明雲裳微笑道:“你都不急,我想我也不需要着急了。”

鬱夢離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然後緩緩的道:“你說的也對。”

明雲裳聞言心裡卻也有些不是滋味,當下卻又勸道:“這一次的事情若是做好了,想來在蘭陵王府裡,也沒有人敢再爲難你了。”

鬱夢離愣了一下,他本是爲她而來,而她想的卻是如何幫他,他自然是知道這一次的事情若是做好了,對他而言也是有極大的好處的。卻還是有些着惱,當下拿起桌上的茶杯,然後當做飲酒一般一口氣將茶喝盡。

他的眸光幽深的看着明雲裳,只覺得從認識到她到現在,她似乎成熟了不少,很多事情她更有自己的主見,那些殺伐決斷之事也比以前做的強上很多,她成長速度之外讓他驚歎,也驚歎於她的優秀。

明雲裳卻只是淺淺一笑,她看了一眼厚重的門簾,已隱隱明白他心裡在擔心什麼了。秦解語若是魔教中的話,這般跟在她的身邊必定是有目的,而那些目究竟是什麼,她也不知道。

她收起心裡的這些心思,輕嘆了一口氣,不再做他想,有些事情用想是沒有用的,只能等機會。

寒燼掙扎着最後一口氣找到了接應的人馬,然後將失手的消息傳回了京城,容景遇自上次明雲裳的那一紙加急公文之後就被天順帝召回了京,他本不願回去,只是也知道這若是不回去,就等同抗詣了,這樣的罪名他一時半會還承擔不下來,於是只能進京請罪,以他的才智和口才化解明雲裳給他使的絆子不是難事,卻在當日戰天南也上奏參了他一本,皇帝原本並不待見戰天南,但是戰天南那本摺子卻說中了天順帝的心病,雖然沒有下詣責罰容景遇,卻也不再讓他出京,並且還派了大內的高手跟在容景遇的身邊。

容景遇原本打算親自清源縣的,這般一鬧自己是去不成了,只是那件事情他自不會讓明雲裳如願,所以早早就派了寒燼前去,並在寒燼出門前他就算好了一切,一切都天衣無縫。

如今他看着那張字條,額頭上的青筋也氣的暴起,一時間卻也沒有法子。

琴奴見他面色不好,也不敢多勸,只輕聲道:“二少爺,該用膳了。”

容景遇的眸子微微眯着,輕聲問道:“我是不是真的該殺了她?”

琴奴從沒見他這樣問過人,那語氣裡分明滿是矛盾,她聰明無比,自然知道他嘴裡的她指的是誰,她也知道容景遇要的不是她給他答案,而是從大局出發的考量,當下輕聲道:“劍奴雖然死的冤,但是終究是死了,爲了死人難爲活人總歸不是好事。可是二少爺心懷大志,那個女子必定會壞二少爺的大事,若留着,她這一次若是順利回來的話,還不知道會生出什麼事情來。”

容景遇輕輕嘆了一口氣,眸光斂了些,輕輕擺了擺手,示意她退下,事已至此,兩地相隔千里,等他再做好其它安排時,她怕是都可以回了。

第二日一大早,一行人便啓程向清源縣趕去,一踏入清源縣便和其它的地方感覺不太一樣,這裡到處可見高大的建築,城裡也到處都是賣玉的商鋪,只是玉是清平時代的賞玩之物,在雪災壓境的情況下,玉終究是當不了飯吃,所以玉鋪前的生意幾乎沒有,整條街上生意最好的是東頭的米鋪是西頭的柴火鋪。

明雲裳差紅依去東頭問了一下米價,紅依打探回來之後怒氣衝衝的道:“從來沒見過這麼貴的米價,十兩銀子一升米,不如去搶劫,我和賣米的理論,他們居然說我沒錢就不要吃米,如今相爺要來賑災了,讓我去找相爺領米去!”

明雲裳聞言眸子微微眯了起來,卻終是笑道:“這口氣聽着倒真是不少,也似乎還有幾分友善,可是所有的人都知道我賑災是帶着銀子來,不是帶着米來的。如今這樣一算,我那一百萬兩銀子若是還在的話,按這樣的米價買米給百姓吃,怕是隻能請清源縣和清河縣的百姓喝上兩頓稀粥了。”

紅依扁着嘴道:“情況如此糟糕,相爺竟還笑的出來!”

“爲何笑不出來?”明雲裳反問道:“相爺我在清源縣丟了一百萬兩銀子,這是地方的失職,怎麼着也得報個案什麼的?對不對?”

紅依無奈的道:“我看這裡這樣的情況,八成和那縣令有脫不了的干係,搞不好那銀子還是他偷的,相爺去找他,就不怕進賊窩?”

“怕什麼!”明雲裳微笑道:“今日我也不管那裡是賊窩還是什麼窩,都得去闖闖。”

紅依聞言愣了一下,知道她每次這樣說必定有其它的高招,當下雙眼發光的道:“相爺要如何去闖?”

明雲裳白了她一眼道:“笨死了,當然是去喊冤啦啦隊!”

紅依聽完滿頭紅線,明雲裳卻已不再理她,而是將身邊的隨從全部都叫了過來,那一次於軍帶走了全部的御林軍,但是她的身邊有十個大內高手,再加秦解語和紅依,一共也有十幾個人,而鬱夢離這一次出來,身邊只帶了兩個隨侍的丫環,鬱南和鬱北兩個侍衛,再加上仲秋,全加一起也有近二十人,若是同時出現的話,那場面想必也是壯觀的。

於是乎,當天下午清源縣縣衙門前便出現了極爲古怪的一羣請青天老爺做主的人。

鬱夢離依舊被人用軟轎擡着,他的頭上戴着厚重的鬥蓬,明雲裳一身紅色的仙鶴官袍敲響了清源縣多年未響的大鼓。

縣令王大志早前就從朝裡收到消息,說是今年的新科狀元、無雙國士、新任左相謹夜風成了賑災大臣,運了一百萬兩銀子過來,他早前就命人將整個清源縣戒嚴,並命人跟着那些喜歡鬧事的百姓,不讓他們在這一段時間內生事。

在他的心裡,還是有些看不起明雲裳的,什麼狀元、國士、左相在他的眼裡也不過如此,京官也早就給了他消息,說她也不過只是一個弱質書生而已。而在她來的路上,更是遇到了山匪,險些就連那些銀子也保不住,他對她就更加不屑了。

王大志別的不敢說,至少在他的清源縣就還沒有人敢搶他的東西,理由很簡單,那些有這種想法的或者即將有這種想法的人早就被他想辦法解決掉了。

而縣衙門口的這個大鼓,也不過爲了應會明雲裳的到來命人臨時架上去的。

明雲裳在大門口敲響那記大鼓的時候,王大志正在和他新納的第二十五房小妾親熱,此時一聽到這鼓聲,心裡頓時便惱了,而此時,門也被敲響了,他沒有法子,只得匆匆忙忙穿條褲子便爬了起來,二十五房姨太太忙給他穿衣,她一邊穿衣一邊罵道:“也不知是哪個不長眼的竟敲起鼓來,耽誤老爺的午休,依我看,老爺一會出去可得好好教訓一下那些個不懂事的,這衙差也真是的,拿棍子把人轟走也就好了,竟還來請老爺。”

王大志被二十五姨太太這麼一說,心裡也煩躁了三分,當下便大步走了出去,一出門便給了衙差一記耳光道:“沒用的東西,你不會把人轟走嗎?”

衙差有些委屈的道:“稟老爺,那人卑職不敢轟……”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又捱了一記耳光,王大志怒道:“真是越發沒用了,在清源縣還有你們不敢轟的人?真是白眼你們了。”

衙差捱了這兩下臉都頓時腫的高高的,當上只得伏在地上道:“那人說她是從京城來的。”

“老爺我在京城裡還有很多朋友了,從京城來的又如何?給我轟走!”王大志越說越怒。

衙差有些想哭了,當下低低的道:“老爺,他說他是當朝的左相……”

王大志愣了一下,旋即大怒道,擡起一腳便將衙差給踢翻道:“放屁,你以爲哪隻阿貓阿狗來敲下鼓說他是左相就是左相嗎?再說了,左相若是來的話,又豈會是敲鼓!一羣蠢貨,被人騙的團團轉還不自知!”

衙差的眼淚也流下來了,輕聲道:“卑職也是這麼說的,然後來人亮出了皇上的聖詣……”

王大志不禁嚇了一大跳,當下又擡起一腳將衙差踢翻道:“真是個蠢貨,你怎麼不早說!支支唔唔了半天想氣死老爺我啊!來人啦,快些給我更衣!”

“王大人的官威果然不俗,讓本相開了眼界。”明雲裳從轉角處走出來道:“而今日王大人教訓衙差的這些手段也甚是高超,改天本相學來去皇上面前表演表演,想來也會令皇上龍癟三顏大悅。”

王大志一扭頭,便看到明雲裳一身紅衣的祥雲仙鶴官服走了進來,少年的臉上沒有柔弱之氣,舉手投足間透着一股從容之色。

王大志看到她這副樣子,面色也變了變,他還是認得品階的,這樣的官服是斷斷僞造不來的,而來人的年紀和傳聞中的也一樣,當下忙跪下行禮。

正在此時,二十五姨太太只着了一件中衣從房裡走了出來,看到明雲裳反而大斥道:“哪裡來的登徒子,竟敢私闖縣衙!還敢讓老爺跪你!”

秦解語只看了她一眼,擡起一腳便將她踢飛,他那一腳的威力不少,二十五姨太太慘叫一聲立馬暈了過去。

王大志沒有料到明雲裳的侍從竟如此橫,剛要說話,卻又聽得明雲裳道:“解語,都跟你說了很多次了,不要拿腳隨便亂踢動物,剛纔那條狗就被你踢飛了,這是殘害生錄,要是你這一腳踢歪了踢到人的多沒禮貌,就算踢不到人踢到花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

秦解語輕嗯了一聲,不看明雲裳也不看王大志,繼續專心吃餅,正在此時,後背孩子哭了,他輕手輕腳的將孩子放了下來,然後從口袋裡像變魔法一樣變出一碗熱奶開始喂起孩子來。

王大志也算是閱人無數了,卻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組合,他怯怯的看了一眼兩人,然後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二十五姨太,終是忍不住道:“回謹相的話,方纔貴待衛踢的不是狗,是下官的姨太。”

“啊?是你的姨太嗎?”明雲裳滿臉驚歎的道:“那真是不好意思的很,我眼神不是太好,沒有看清楚是人還是狗,不對啊,方纔那說的話分明就不是人話,明明是狗,怎麼就成你的姨太呢?”

王大志的臉色頓時變的很難看,卻也不好說什麼,那邊明雲裳問身邊的紅依道:“世子安頓好了嗎?”

“都安頓好了。”紅依輕聲答道。

明雲裳輕輕點了一下頭,王大志問道:“不知相爺敲響那記鳴冤鼓做什麼?”

“你不說這事還好,一說起來我就一肚子的怒氣。”明雲裳怒道:“來人啦,將縣令給本相綁起來!”

她的話一說完,莫揚和另一個侍衛便掏出繩子將王大志給捆了起來,王大志急道:“謹相,你這是做什麼?捆人也得有個理由吧,下官實不知道犯了什麼錯!”

明雲裳官袍一掀後道:“真是笨死了,連自己犯的什麼錯都不知道嗎?本朝爲官法紀第一百二十五條是什麼?”

王大志想了一下後臉綠了,輕聲道:“若有人敲響鳴冤鼓,不管何時都得坐堂審案。”

“還記得,不錯!”明雲裳笑道:“這一件事情該不該捆?”

王大志咬着牙道:“下官正在穿衣前去,也算不得錯,謹相不能這樣捆我。”

明雲裳看了他一眼,笑的更歡快了,看着王大志道:“本相的賑災銀子在王大人的管轄地丟了,王大人是不是該給本官一個說法啊?”

王大志剛要說完,紅依卻用一塊布堵住了他的嘴,明雲裳眉毛一掀後朗聲道:“升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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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發現只要偶不要票票,親們的票票就都捂着不動,偶身體不好還幾乎天天萬更,親們忍心不把票票給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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