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7
皇宮。
冰墨徽和丞相對視了一眼,說:“皇上,一國的公主居然是江湖幫派的閣主,這消息要是傳出去了,民心一定會大亂的!”
“不一定。”丞相皺着眉頭說道,“據老臣所知,如見修羅在江湖上的地位不低,可以達到一呼百應的效果,十三皇子還在東臨國被追殺,生死未卜。而東臨國中的百姓,對修羅大多是抱着避而遠之的心態,便是傳出去了,也不會有多大的效果。”
冰墨初嘴角微勾,說:“那要是加上暗月閣要謀反呢?”
冰墨徽眼睛一亮,說道:“若修羅真的是戰王妃,戰洛王戰死沙場,戰王妃不滿素煜帝,帶暗月閣謀反,傳出去一定會是個很轟動的消息。”
丞相想了想,說:“還請皇上三思,請聽老臣一言。按皇上的推測,現如今修羅一定還在真煌城,若是這消息傳到了修羅的耳中,她再幹些什麼出格的事情,波及百姓……只怕百姓們承受不起啊……”
“就是要逼得她出來。”冰墨初冷笑,“修羅可不是傻子,相反她比我們之間任何人都要聰明,幹了這麼大一筆,肯定會縮在什麼地方,短時間裡不會出來,等我們都鬆懈了纔會再出來搗亂。可朕就是要逼着她出來,只有她出來了,才能跳進我們的陷阱裡!”
“皇上英明。”冰墨徽和丞相低頭說道。
“老八,十三有沒有和你聯絡?”冰墨初倚在龍椅裡,“在東臨國被人追殺到失聯,可委屈十三了。”
“沒有。十三上次和臣傳信提到了皇上安插在皇后身邊的細子碧萱已經死了,自那之後就沒有給臣傳過消息了。”冰墨徽說道。
“儘快和十三聯繫上。”冰墨初沉默了一會兒,說道,“讓十三在百姓之中傳消息,這種東西,就像火燒一樣,星星之火是可以燎原的。”
“皇上。”丞相擡頭,看着坐在龍椅裡的男人,低聲問,“那麼皇長子的事情,該怎麼辦?那可是雲之國的太子啊……”
冰墨初閉上眼睛,過了好一會兒纔開口道:“不管。”
花縷樓。
若織從冰水裡取了毛巾,擰乾了放在我滾燙的額頭上,等毛巾不再冰涼的時候又重新取了下來,沉入冰水中,取出冰水中的另一塊毛巾,擰乾了放在我的額頭上。若織坐在我的牀邊,便不停地重複着同樣的動作。
“……”牀上的我動了動嘴脣,若織聽不清湊近了仔細聽,“不要……爹爹……不要走……不要……不要留下素兒……爹爹……蘇流……不要走……求求你……”
若織的眼角滑下了淚水。
自從昨天早上司瑾軒扛着昏迷不醒的小姐回來之後,小姐就開始發高燒,整個人陷入昏迷之中,遲遲不醒來,嘴巴里一直唸叨着老爺和王爺的名字。
我覺得自己就像昏迷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十年前,十年後,就像畫一樣在我的腦海裡過了一遍又一遍,孃親、爹爹、東方祁、東方袂、東方顥都一一離我而去,就連蘇流,最後也朝我揮了揮手,便消失了。
之後黑白色的夢境零散而混亂,
什麼都看不真切,什麼也聽不分明,更無從記憶。我疲憊地睜開眼睛,皺了皺眉頭,終於悠悠轉醒。
我眨了眨眼睛,望着頭頂上的紗帳,好不容易纔適應了室內的光線。雕花的木牀,淡綠色的紗帳,繡工精美的錦被。
這裡既不是暗月閣裡的修院,也不是皇宮裡的箏雨居,更不會是戰王府裡的歡意閣。那麼,這裡是哪裡?
一轉頭,便看見趴在牀沿邊沉睡的若織,所有的記憶猶如潮水一般涌入我的大腦裡。我在雲之國的主城真煌城。蘇流死後,我便請旨帶着暗月閣的人到雲之國。
對,是蘇流死後。
蘇流……死了?不!不!他沒有死!我在花縷樓裡看見的那個紫衣男人,他的聲音和蘇流一模一樣,他還認識我和司瑾軒,他聽見我喊“蘇流”這個名字明顯遲疑了!
我“蹭”地一下從牀上坐了起來,趴在牀沿邊上的若織被我驚醒。
“小姐?”若織揉着眼睛,驚喜地叫道,“小姐你醒了?你都昏睡一天一夜了……我……我去叫楚進來!”
我拉住了她,滿含期待的眼神看着她:“蘇……蘇流回來沒?”
“小姐?”若織皺緊眉頭,伸手摸了摸我微涼的額頭,緊張地說,“小姐,你還有哪裡不舒服嗎?或者……或者……你還記得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奇怪地看着她,突然明白了若織的意思——她以爲我失憶了。
“沒事了,沒事了。”我低下頭,淚水“啪”地一聲滴落在錦被上,我伸手抹去眼淚,低聲說,“我沒事了,你替我更衣,然後去把樑他們全部喊來,到大廳裡等我。”
若織突然伸手緊緊地擁着我,說:“小姐,你哭出來吧。”
那種熟悉的酸澀又涌上了心頭,最後衝上了鼻頭,我的淚水就像雨水一樣止不住地往下掉,我伸手擦掉又有新的淚水從眼眶裡流出來,怎麼也擦不完。
還沒下樓,我便聽見樑和琴鈺的爭執聲,司瑾軒偶爾插幾句嘴,幾個人似乎在爲了什麼事吵的不可開交,我加快了腳步從樓梯上走了下了。
大廳裡多了幾個熟悉的人,我一眼就認出來是蘇流手下的幾個親信,趙奎、秦宋、吳呈、黃山,他們都坐在大廳裡,沉默地聽着樑說話。
“修。”影擡頭,便看見了我。
黃山幾個人擡頭也看見了我,似乎看見我便是一件極其傷心的事情,眼圈一下子就紅了,啞聲喊道:“三嫂。”
司瑾軒的視線落在我的身上,灼灼的目光差點要把我的衣服燒出了一個洞。我扯了扯嘴角,勉強地露出一笑,扶着樓梯扶手走了下來。
“你們在吵什麼?我在樓上便聽見了。”病了一天的我嗓子依舊有點不舒服。
楚沒說話,而是站了起來,將他的位置讓給我,自己搬了一張椅子坐在影的身邊,低頭不語。我看見樑、阿澈和影看見我來了,也都低着頭。
我想,司瑾軒是將昨天的事情和他們提過了,因此他們是對我失望了。
因爲修羅從來沒有這樣感情用事過,在關鍵的時候做出這樣出格的事情。若那紫衣
男人不是蘇流,而是冰墨初的人該怎麼辦?
這些,我全部沒有想過。
司瑾軒說的對,我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修羅了,我所有的理智都會因爲一個叫蘇流的男人而消失。原來,蘇流已經像一種慢性毒藥一樣一點一點地滲入我的骨髓裡。
“你們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我收起臉上的微笑,對樑他們說道,“你們是知道的,我最不喜歡我身邊的人把什麼事情都悶在心裡。”
“修!”影騰地一下子站了起來,眼圈微紅,“我和修一樣,都是一個女人,所以我知道蘇流對修的影響有多大,就像……就像若有一天楚死了,我我會和修一樣抓狂!可是……可是修,你不是一個人,你身上綁着一百多條人命!你不能因爲一個蘇流,就將這一百多人的人命置之度外!何況,他們不是陌生人!是曾經和我們一起出生入死的人。”
我被影哭懵了。
影是個堅強的女人,就算面對師傅對她的嚴格,她都不曾掉過眼淚。她的外表柔弱,內心卻比一個男人還要堅強,她似乎生來就不知道傷心是什麼。
想來,我真的讓他們非常失望。
“對不起。”我低頭說道,“是我失算了。你們怪我是應該的。”
影撇過頭,不理我。楚拉了拉影的袖子,影才坐了下來。楚看着我,道:“修,我們並沒有怪你,只是太驚訝你會因爲一個陌生男人失控。”
“他不是陌生人。”我的腦海裡又浮現了那個紫衣男子的聲音。
“修羅,他不可能會是蘇流。”我擡頭看向司瑾軒,他盯着我,啞聲道,“我親自去祁連山瞧過了,就算是身懷絕技的人,也不可能有生存的可能。何況,那紫衣男人,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什麼?”我傻傻地看着他。
“他姓顧,單字卿。是真煌城最大的商家的獨子。這回雲之國的軍糧、火器有九成都是顧家提供的。顧家祖上三代都是朝廷命官,深受歷代皇帝的信任。直到顧楷瑞,也就是顧傾的父親,才退出官途,開始從商。”司瑾軒說道。
我目光呆滯地看着前方。
真的,不是他。
“三嫂,所以你的身份已經被顧傾看穿了?”老四秦宋聽了許久,也算曉得一些大概,摸着光滑的下巴問道。
我點了點頭。
“難怪已經有人在暗地裡搜查三嫂的下落了。”秦宋的臉色不太好看,“從昨天起,我就看見有平常百姓拿着畫像四處打聽什麼人,看來應該是皇家的人了。”
我的臉沉了下來。
“顧家對皇室也算是忠心耿耿了,看來應該是顧傾透露的消息。”司瑾軒“啪”地一聲,拍裂了一張桌子,又懊惱地坐下,說,“一開始就應該打暈你!”
“不,不會是顧傾。”我說道,“前天晚上搞得那麼大,冰墨初又不是傻子,加上上次你們悄無聲息地潛入皇宮,殺了那麼多人,他這回自然而然地會想到我們。況且——他知道我就是修羅,知道蘇流是我的丈夫。”
老七黃山擡頭看了我們一眼,問:“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