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皇宮，蕭硯仍有些恍惚，江山美人當真不可兼得？
自始至終，蕭硯似都不曾思量這個問題，又或者只是覺得有些事終歸沒在眼前，且本就難得結果，便刻意忽略了，只是今日皇帝這般當面開口，想來自己也確實到了該思索這些的時候吧？或者該說，爭與不爭，到了此時便真要給出個清晰的答案了，再往前，可就沒有退路可尋了。
而此時青莜自也不好受，越是在乎，便越是想得多，只顧着把事情往最壞的方向做打算，兩個掙扎的人，又能否再度心有靈犀？
正月十三，月上中空，兩人雖只隔着一道牆，卻也是咫尺天涯，只因那心中的間隙才最是可怕，能在無形中置人於死地。
次日，夏英與林然相攜來訪，蕭硯又不必上朝，自然親自接待了這二人，此時夏英面上的傷疤已盡數消去，再看不出絲毫痕跡。
“昨日在下見兄長攜嫂嫂一同歸來，便想登門道謝，只是怕王爺多日奔波，這才拖到今日。”寒暄話自是少不得的，故而才見面林然便如此開了口。
蕭硯客氣地擺擺手，敷衍道：“本王也並未幫上忙，倒是青莜還爲此費了些力氣，待會若是得見，你謝謝她便是。”
“就是就是，況且也不過一夜罷了，你若昨日真來了，只怕還找不到人呢，”夏英笑着插進來，又四處瞅了瞅，疑惑道，“怎的不見青莜姑娘？”
問及此話，蕭硯眸光不禁一黯，卻仍是笑道：“想來也是真累了，還在房中歇息呢吧。”
夏英點點頭，已看出蕭硯心下有事，便隨口問道：“看你這模樣，倒不像是累着了，莫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蕭硯看一眼夏英，又瞟一眼林然，終是搖頭：“也無甚大事。”
林然卻是不樂意了，雖這人也算是自己的恩人，可一事論一事，故而冷笑道：“王爺若是不便當着在下的面開口，在下便先行告辭了。”
如此說着，林然竟真要起身離去。
夏英忙拉住林然，尷尬地勸道：“蕭硯也不是那意思，你先坐下吧。”
蕭硯在一旁看着，也不說話，只等到林然重又坐下了，才飲了口茶開了口：“本王要說之事，興許不該隨意開口，二位不怕聽到，本王便也沒必要多做擔憂。”
夏英點點頭，認真保證：“你當我是朋友，我自也不會做出對你不住之事，然然xing子雖是直爽，卻也明辨是非，自然不會言不該言之事。”
蕭硯把目光落在面前杯盞上，隔了一會兒才嘆息道：“身處王位，想往上走，也並非難以理解之事，暫且不論成敗之事，只是青莜並非平凡之人，縱然她此時不說，卻只怕到那時我也不好交代，我心中只有她一人，卻真能只與她廝守終生嗎？再者若真走到那一步，我怕是要一生困於那深宮之中，難道也要青莜這般陪着我嗎？”
夏英先是被那話語的開端嚇了一跳，忙四處瞧了瞧，見無人在此，之後才認真傾聽起來，眉頭卻是越皺越深，不知該如何回答蕭硯的疑惑。
“王爺待青莜姑娘可是真心的嗎？”倒是林然要鎮定許多，略想了想便這般發問了。
蕭硯自然點頭：“我待青莜之心，日月可鑑。”
林然也跟着點點頭，於是卻是沉重：“其實若去尋思青莜姑娘的想念，想來若是王爺執意爭奪皇位，青莜姑娘自然也是與王爺站在一處的，可依王爺所言，若王爺執意如此，只怕成與不成青莜姑娘都要爲此傷心，也只能是王爺自願放棄了那位子才成，故而也確實是兩難全的境地，怕只能在這兩者中做出取捨了。”
夏英拽拽林然，叫她不要這般直白，又對着蕭硯道：“你可曾將這事說與青莜姑娘嗎？”
蕭硯搖搖頭，很是無奈：“只怕縱然我說了，青莜也會和我站在一起，她xing子那般溫和，自是不會將腹中委屈說出口的。”
夏英想想也是，便不禁也覺得此事實在叫人爲難，故不再開口。
“王爺是有多在
意青莜姑娘？倘若真讓王爺坐上那位子，卻是孤身一人，王爺可願意嗎？”林然抿抿脣，這般開口。
蕭硯毫不猶豫地點頭：“我是斷然不願失去青莜的。”
“那若是青莜叫你放棄那位子呢？”林然笑了笑，換了個問題。
蕭硯不禁猶豫起來，半晌沒個迴應。
林然不禁輕笑出聲，提醒道：“王爺且想想自己方纔的迴應，便也該知曉答案了吧？”
蕭硯先是一愣，而後方纔恍然大悟，於自己而言，那皇位便像是自幼擺在高處的果子，最初也只是好奇那果子的味道，可隨着年歲漸長，便漸漸覺得那本該是囊中之物，自己總有一日會摘下可果子；而青莜卻是不同，這便又好比自己正口渴難耐，若再不飲水便要渴死，雖眼前便是清水，可自己手中卻只有半隻杯子，而這杯子的另一半便在青莜手上，也只有將自己這一半杯子與青莜的合在一起，方能盛起那解渴的甘泉，這才能活下來！
一時間蕭硯茅塞頓開，心下的一塊大石也跟着落下了，整個人都顯得精神了不少：“多謝林大夫提點，在下不勝感激。”
林然淺笑着搖頭：“縱然在下不開口，王爺定然也能想得明白，只是要多費些時候罷了，且王爺於在下有恩，這也只當是報恩了罷。”
蕭硯略顯激動地站起身，只想儘快奔到青莜身邊，向她吐露心聲，故而此時也已是無心待客了。
林然與夏英自也看出來了，故而兩人也跟着站起身，夏英開口道：“你且去多陪陪青莜姑娘罷，我與然然便先離去了。”
蕭硯點點頭，卻又想起一事來，便收起喜悅神色，又瞧了瞧林然，猶豫片刻，最終還是當面直白道：“如兒留在江南了，我只和你說一聲罷了，你也莫要多想。”
夏英一愣，轉而嘆息，又申請看向林然：“此事我已和然然說了，也只望如兒日後能過得幸福些。”
蕭硯點點頭，這才送了二人出門，之後便直奔寢殿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