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執掌人世男女婚姻,在冥冥之中以紅線兩段繫於有情人左右手尾指,以定姻緣,故而若能得以紅線,分繞自己與定情之人左右手尾指上,也可促成一段好姻緣,只是這姻緣紅線可並非凡物,並非人人皆可得,況且仍有些人註定了一生孤獨,連個姻緣都未必可得,便像是雪狐一族。
也是好巧,青莜找到月老時,月老正在葡萄架下飲酒,自說自話的模樣倒像是一個閒散神仙:“舉杯,對月,獨斟,解愁,忘愁,哈哈,真是葡萄架下好乘涼吶。”
青莜無奈搖頭,應一句:“月老真是壓制,一人獨斟,一人對弈嗎?”
月老這才坐起身來:“小老兒我這日子可是過得愜意得緊,只是近來也不知爲何竟是多出了幾根紅線,你來得正好,若是陪老朽對弈一局,老朽便把這紅線贈予你了。”
若是旁的,青莜倒還能應允,可這對弈青莜卻當真是一竅不通:“在下才疏學淺,怕是難以從命了。”
月老卻是不管不顧地對着青莜招了招手,又指了指棋盤道:“不會也成,下棋也要靠姻緣,說不準你這一步棋,便能是的白子反敗爲勝呢?”
青莜推脫不開,又不想爲此耽誤時間,只得上前去瞧了瞧那棋盤,只見滿盤皆黑,只留一顆白子,而那白子周圍也只得一空處:“敢問月老,這是該白子落棋了嗎?”
月老點點頭,捻起一枚白子道:“你快說說該往哪裡落子,老朽來幫你擱子兒。”
青莜顰眉靜思片刻,深處纖長手指指向那唯一一顆白子旁的空隙:“我落這裡。”
月老捋一捋鬍鬚,卻不急着落子:“你可想清楚了,你放在這裡可就真被老朽這黑子給堵死了,倒是就再無迴天之術了。”
青莜固執地搖搖頭:“就放在這裡。”
月老便不禁笑了:“你這人真是,老朽已告知你不該落在那處,你卻爲何偏要如此固執?”
青莜索性自個兒動手,捻起一顆白子落在了棋盤上,而後才道:“這顆白子獨立於此,難免覺得孤寂。”
月老聞言朗聲大笑,隔了許久,卻又忽的嘆了口氣:“你贏啦,你贏啦!”
青莜不解:“方纔月老不是說在此落棋,便是輸了嗎?”
“下棋自是你輸了,可你卻贏得了這根紅線,故而勝負輸贏,可非一局棋便可定論吶。”月老手指微勾,便有一根紅線漸漸顯現,最後竟是自個兒系在了青莜的手腕上。
青莜這才恍然,眸中閃過一絲欽佩與瞭然:“多謝月老,他日定當親自登門道謝,在下先行別過了。”
話音未落,人已不在,只餘下月老又是嘆了口氣,紅線繞指,視爲姻緣,可這姻緣是悲是喜,誰又說得清、道得明吶!而天君吶,你又能將此事管到幾時?
卻說青莜雖並未耽誤時間,可這一來一往在人世也已過了三日,而青莜回到人世那一日正是臘月二十九。
此時那運道之時也已料理得差不多,只是畢竟運道上的冰層難以除去,且那冰層又不夠厚,更不能容客商自上頭過去,故而此行只算是走了這一遭,卻並不算是解決。
青莜回到驛館時,蕭硯也在等待,畢竟能做的已是做完,不能做的就算多待幾日也是莫可奈何,沒了青莜作伴,蕭硯做什麼都是乏然無味,加之思及這幾日的狀況,蕭硯便愈發氣悶,早知會是這般,便如何也不叫青莜離開了。
正苦悶地想着,蕭硯一擡頭卻見那熟悉的身影在朝着自己走來,心下不禁翻騰起來,可再去細看,才發現又是自己思人心切,瞧錯了。
“你怎的在我先前住的房中?我方纔還去隔壁找你呢。”青莜熟悉的聲音傳來,雖知可能又是錯覺,蕭硯仍是禁不住擡眼望去,便見窗前正立着心上人。
“青莜,真是你嗎?”蕭硯激動地站起身,直奔到窗邊去了。
青莜眼睛彎彎笑得燦爛:“怎麼不是我?還是才過幾日,你便不認得我了?”
蕭硯不再吭聲,只是隔着窗子將人擁進懷中,很是用力,隔了半晌方纔悶悶地道:“我想你啊……”
青莜又何嘗不是如此?分明才分別片刻,可青莜卻已經覺得思念成狂了,故而此時也是回抱住蕭硯,笑着道:“我也是呢,這算不算是……心有靈犀?”
蕭硯“撲哧”一聲便笑了,笑得很是開懷:“青莜下次別再走了可好?我真是……怕你會不回來了呢。”
等待一個人的滋味,着實不好受,更何況還不知那人歸期是何
時。
青莜閉着眼睛認真地點頭:“好,再也不走了。”
“咳咳……”二人這邊正溫存着,那邊卻突然傳來輕咳聲,青莜立馬推開蕭硯,臉紅紅地低頭站着。
蕭硯略有些不滿,在看到來者後便愈發不滿了:“原是林侍郎。”
青莜聽聞此話也擡起頭來,在看到林坦身側的女子時,眸中不禁閃過詫異。
“下官見過青雲王爺,見過青莜姑娘。”林坦含笑開口,又躬身行了禮。
“民女九瑤見過青雲王爺,見過青莜姑娘。”林坦身側的女子也是跟着福了福身子,面色雖仍有些蒼白,卻可見人已是大好了。
青莜不禁拿眼神去詢問蕭硯,這是怎麼回事?
蕭硯委屈地看回來,像是在說:你看吧,早就不要你去天界跑一趟了!
青莜不禁暗暗掐指,卻竟然算不出結果來,仔細一想方纔恍然,大抵正是自己那日擅作主張領林坦早些見到了九瑤,這才更改了這兩人的命數,想來今時今日這兩人的命數也已不在六道之中,也難怪那時殤濯會道幫不上自己了,只是思及此處,青莜又禁不住苦笑起來,人之宿命當真是脆弱不堪,不過小小更改,竟也是變幻莫測。
“下官今日是正巧看到了青莜姑娘,故而特意前來道謝的,”林坦牽起九瑤的手,又往前走了兩步,“那日多謝姑娘提點,林某在此謝過了。”
“多謝青莜姑娘。”九瑤也跟着又福了下身子。
青莜回過神,點點頭,也不推辭:“二位不可介懷,只是日後定要好好珍惜纔是。”
聽聞這話,林坦倒是嘆了口氣:“現今林某纔是明白了,所謂十年之約,也許不過是一種無謂的束縛,若當真看清了自己的心,又何須空等這十年光陰?”
如此說着,林坦已與九瑤深情相對,像是同時陷入了某時盈溢而出的甜蜜回憶。
“咳咳……”這次卻該是蕭硯乾咳了。
“下官冒昧了,下官便不打擾王爺與青莜姑娘了。”林坦回過神來,也是不自禁地紅了臉,匆匆忙忙地拉着九瑤離去了。
待到二人走遠,青莜也不禁與蕭硯相視一笑,是了,若真看清了本心,又怎捨得耽誤這片刻光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