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沈姨娘的住處天就已經暗了下來了,但是意濃也顧過不得吃飯,又去忙活着給她置辦家裡的東西,今夜倒是顧不上置辦什麼景緻細巧的傢俱了,但是被褥這寫細軟卻是不可少的,就算是不爲了大人,也要照看孩子。再看着她連個包袱都沒有拿,想着應當也沒有衣服,意濃也只能拿了幾間自己的送過去,明天還要叫人來給她做衣裳的。
這一番的折騰下來,又是近一個時辰過去了,等意濃回屋子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桌上還沒有動過的飯菜都已經涼透了,吳媽媽又急忙的端下去熱。
阿月端了些點心上來給意濃先墊墊。
“去讓展歸打聽打聽這沈姨娘是個什麼來頭。”意濃看着點心卻沒有胃口,心裡滿滿的都是事兒。
“是,阿月知道了。”阿月沉着的點頭,退了出去,站在了屋檐下,一個黑影落了下來。
意濃喝了口茶,掃視了一下空空的屋子,對着映雲問道:“姨母呢。”
“在廚房,給小姐做湯水補身子。”映雲說道。
意濃點頭。
不一會兒,程清音端着湯進來了,吳媽媽也把飯菜熱過有端了上來,意濃和程清音坐下吃飯。
“外面怎麼了,住進來人個?”程清音一邊給意濃盛着湯一邊問道。
“父親帶回了個外室。”意濃聲音悶悶的,光是羅裳和蘇姨娘急已經不少明爭暗鬥了,現在又要多一個了。
程清音聽了意濃的話面上震驚一閃而過,面上的笑容也是僵硬了幾分:“這倒是個大事兒。”
意濃低頭慢慢的喝着湯,心情不佳,而程清音也是一直一言不發,臉上也沒了一貫親切可人的笑了。
這一頓靜默的飯還沒有吃的完,門外就又傳來了聲音,映雲一臉焦急的進來了。
“小姐,老太太那邊有出動靜了。”映雲低聲的說道。
“怎麼了。”意濃放了湯匙,頓時沒有了胃口,程清音也端正了身子的,聽着映雲的話。
“老太太屋裡傳話出來給老爺說是老太太胸口疼,可是傳話兒的人卻是二房的,這會子二房姑奶奶也應當是在那裡的。”
意濃皺着眉抿了抿脣,站了起來,“走去,過去看看吧。”語氣裡慢慢的煩悶和不耐。
原以爲有奚婉瑤和奚嫵然的婚事在,二房總是能消停些,可是這才幾天,怎麼又鬧起來了,意濃這些日子不計較了些,二房竟是又起了幺蛾子!
“等等。”程清音起身迅速的攔住了意濃,又對着一旁的映雲說道:“去庫房找只參。”
映雲點點頭立馬跑去了。
“待會兒你去了,便說聽了老太太身子不好過來看看。”程清音輕嘆了一聲說道。
意濃點點頭,面色有些難看,程清音心疼的給意濃理了理髮鬢,“他是你父親,你無論如何你都不能怨他,他對你好也罷,不好也罷,他都一定不會害你的,記着這個就夠了。”
“我知道了,姨母。”意濃咬着脣角,心裡複雜。
映雲從黑夜裡抱着一個
紅色的錦盒跑了過來,“待會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和她們硬碰,切莫生氣口快,首先保全自己爲先。”程清音最後的叮囑道。
意濃點頭,帶着抱着錦盒的映雲踏着夜色而去了。
“阿月,把飯菜先端下去吧,準備點粥吧,你們小姐晚上也沒有吃多少。”程清音回身,看着屋裡的一片光亮,身後卻是帶着涼意的夜。
意濃帶着映雲匆匆而去,一進老太太的屋子便察覺出了和平常的不同。
今兒不僅屋裡面燈火比白日還有亮,就連院子裡也都是亮堂堂的刺眼。
“媽媽們大晚上的怎麼不去休息都站在這裡?”意濃強壓住焦急的心,擠出了一絲笑,上前親暱的拉住了一個管事的媽媽,一邊說着一邊把自己手腕上的玉鐲退了過去。
那媽媽摸了摸自己手腕上還帶着溫熱的玉鐲,呲牙一笑,供着身子陪着笑說道:“老夫人身子不好,心情也不甚佳,這會子老爺和二房姑奶奶都在呢,大小姐可要進去看看?”
意濃屏氣凝神的往屋裡看看了看看,透薄的窗紙上不住的有人影跳動,老太太怒不可遏的聲音傳了出來:“程家的小賤人這是一輩子要和我作對!”
意濃皺眉,不是那個外室沈姨娘的事情怎麼又扯到了程家了?
屋裡燈火又是一閃,接着就是清脆的一聲,似乎又是有什麼物件兒砸到了地上。
意濃凝了凝身,目光示意了一下,那個管事媽媽連忙的挑開了門簾,意濃帶着映雲慢慢的走了進去。
“啊!”意濃剛進內室就不由得驚呼了一聲,一個盛滿了茶水的青瓷茶盞在她的腳邊成了碎片。
二房姑奶奶連忙的上前去給老夫人順着心口,擡頭對着在一旁面色甚爲的難看的奚培說道:“大哥怎能這樣氣母親?母親還不是爲了大哥好,那姑娘可是母親尋了許久的了。”二房姑奶奶說的甚爲義憤填膺。
“是母親尋了許久還是你尋了許久?只管好你院子裡的事情便好了!”奚培對待二房素來溫和,這倒是頭一次拿出了兄長的架勢。
二房姑奶奶看着看着奚培胸口氣的起伏不斷,卻憋着臉通紅說不出一個字,只看着老太太做足了一臉的委屈。
老太太當即就捂着心口,叫喊了起來,意濃見狀立馬也快步的過去,扶住了老太太的另一側,給老太太順着心口,又回頭對站在角落裡的丫頭喊道:“都愣在那裡做什麼,祖母不舒服還不去叫大夫來!”
丫頭們本就被這樣的場景嚇得不輕,又被意濃這樣的突然一吼就更加的沒有了主意,便把目光投向了老太太和二房姑奶奶。
老太太回瞪了丫頭們一眼,趴在了二房姑奶奶身上,哭喊道:“氣死我這個老太婆算了。”哭喊罷了,又覺得心中還是煩悶,順手抓起了桌上僅剩的一個茶盞直直的朝着奚培扔去。
“你這個不孝子!”老太太手勁兒不小,中氣也是十足。
意濃挑挑眉,看來大夫是不用請了,自己也撤了手,退到了奚培的身邊看起了熱鬧。
奚培皺着眉抖了抖自
己衣袍上沾染的茶葉沫子,擡頭眼神沉沉的看向了太太,“母親身子既然不好就耐心將養着,兒子的事情,兒子自己有主意,不勞母親操心了!”
奚培倒是第一次在老太太的面前態度如此的強硬。
“你!”老太太又欲抓東西朝着奚培擲去,可是桌上卻已經光了,她也只抓了個空,心下便更是氣堵了。
“母親早些休息吧!”奚培僵硬的扔下了一句話,便自顧的挑了門簾出去了。
老太太又是捂着心口哼叫了起來,意濃自然又是要上前安撫了,說了些好話,又讓映雲把參送了上去,意濃纔回去了。
一回去就看到了風塵未消的展歸站在門口,再一挑門簾進去便看到了素來愛笑的阿月面色有些晦暗。
“這是怎麼了?”意濃問道,心中也略略的有些不安。
“小姐,那沈姨娘的身份查不出來了。”阿月倒了茶水遞了上來。
“哦?這麼快?”意濃接過茶水,有些吃驚,“你說說,可是個什麼個來頭。”
她倒是想知道知道了,到底是怎麼樣的人物鬧的這府裡鬧騰成了這樣!
“可不是快嗎,那沈夫人原就是表二少爺店鋪裡的人。”阿月絞着手帕。
意濃張了張嘴又是幾分的驚訝。
阿月卻是面色愈發的爲難了,糾結了一會兒,說道:“她是咱們歌姬坊裡的,去年就被贖了身了,當時來的人給的銀子不少,也就讓她走的甚爲利落,至於買主也未曾注意,竟是沒有想到竟然是老爺。”阿月擔心的看着意濃。
在這高門望族裡這算得上是醜聞了。
意濃面色沉沉的點點頭,搭着矮桌坐了下去。
既然沈姨娘是這樣不能入人眼的身份,老太太生氣也是自然的,可是這又和程家有什麼關係?老太太那樣氣不可扼,口不擇言的指着程家罵,而這奚培又是和老太太因着何事吵鬧了起來?
意濃揉了揉額角,從僅聽到的幾句話倒是可以猜出來,似是老太太又想給奚培找續玄了,順着奚培的話倒是能聽出來他對二房姑奶奶的這些年的事情也多有不滿了。
那麼老太太指着程家罵,可是因爲奚培因爲思念母親,不願接納新人?
意濃嘆了口氣,擡手拔掉了發上的釵,打散了頭髮,揉着頭皮,一臉的疲憊。
“小姐可是覺得累了?那就早些歇息吧。”阿月拿了梳子給意濃慢慢的篦這頭髮。
意濃靠在軟榻上,神情疲倦:“父親可去過那邊或是差人去過?”
“沒有,都沒有,想着老爺也是看着她肚子裡的孩子才讓她進的府吧。”阿月細聲的勸慰道。
“那就好生的照料她的肚子吧。”意濃輕聲的說道,說罷一頓,又低聲的說道:“給歌姬坊傳話過去,沈氏被商賈之家買走做小,不就便病死了。”
“阿月知曉。”
“鋪牀吧。”意濃藉着阿月手裡的力氣慢慢的起了身,窗外還隱隱的透出了一絲絲的微光,丫頭們正舉着燈籠抱着東西一趟趟的給沈姨娘送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