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清的薄脣覆上她的櫻脣，電話卻依舊不知疲倦地響着，她要伸手去接，卻被莫子清擋了下來，他皺着眉，握住她的手十指交叉：“不要接。”
陸繪珊遲疑了一下，心裡頭的不安急劇地擴散。
她知道，這個鈴聲，只有林暮遠。
她看着眼前蹙眉的男人，仍舊霸道地親吻着她，她又想起林暮遠昨天找到她的時候，故作輕鬆的姿態。
對不起了莫子清。
既然我已經不記得你，那麼只要林暮遠一天沒有找到他的幸福，我都不會允許自己輕易愛上你。
我欠林暮遠的太多，只怕是這輩子還不清。
陸繪珊推不開他，便在他舌尖上一咬，嘴裡的血腥味彌散開來，莫子清詫異地望着她：“你就那麼迫不及待地要去找他？甚至不惜傷害我對不對？”
不只是舌尖的麻木，心尖上更疼。
他只是沒有想到，五年後的陸繪珊，會爲了林暮遠，而一而再再而三地將自己推開，推得遠遠的而已。
“對不起。”
她不敢看莫子清失落的表情，簡歷掉在地上她也顧不上去撿，莫子清頹然地按下按鈕替她開門，她便頭也不回地奪門而去。
剩下的便是莫子清清冽的聲音在空蕩的走道里迴響：“陸繪珊，你被聘用了！從明天開始，準時上班！”
電話打了一通又一通，卻始終是沒有人接聽。
林暮遠的車停在段楨家的樓下，他按照事先說好的時間來接她跟維恩去醫院，陸繪珊的電話卻一直打不通。
心裡有種異樣的感覺，他安靜地望着陸繪珊房間的窗口，只是靜靜地等待，不肯上樓。
他怕上樓看見她不在，心裡的失落會更加地乖張肆虐。
那比心急如焚更加讓他難受。
“珊兒，五年了，你的心裡果然還是有他的影子對不對？”
開了車，四下漫無目的地晃盪，林暮遠想，總該要把那些雜亂的情緒甩掉，這樣再去接她的時候，纔不會被她看見他的心酸。
這麼些年，他們相處得更像是親人，他愛她，她也像家人一樣怕她受傷。
林暮遠知道，如果陸繪珊看見他的落寞，也一定不會高興的起來。
夏輕歌揹着雙肩包挎着單反滿大街地找素材，一身素色的雪紡薄紗連衣裙，將她的雪嫩肌膚襯托得越發地膚若凝脂。
忽然發現了什麼，夏輕歌立馬欣喜地捧着單反開拍，寂靜的斑馬線，她一點點地後退，以尋求最佳的角度，拍攝出最完美的參賽作品。
然而，沉迷於攝影的夏輕歌，卻沒有注意到，此刻的綠燈已經悄然地轉成了紅燈。
林暮遠的車子開過來，在發現斑馬線上緩緩倒退的女孩時，急忙停車，卻還是從她身邊擦了過去。
“啊。”
單反摔得老遠，夏輕歌顧不上小腿上的痛，往單反的方向挪過去，她的表情顯得緊張，那裡面，是她下個月要參賽的所有素材。
林暮遠看見她那麼在乎那個相機，趕緊撿起來送到她面前。
修長的手指將單反遞到她跟前，夏輕歌擡頭，衝他笑笑：“謝謝你。”
林暮遠有些不好意思地撓頭，“是我心不在焉，害你受傷。你沒事吧？”
想着陸繪珊的事情，有些分神，竟然連車前頭有人出現他也是最後一秒才發現，要不是及時地轉了方向，林暮遠真不知道是發生什麼事。
“不礙事。只是小腿蹭破了點皮。有點疼。”
夏輕歌皺着眉望着單反略顯苦惱：“可是，我的單反被你撞壞了，裡面全都是對我很重要很重要的素材，比生命還重要。”
她有些急，裡面的素材沒有了她可以重拍，照片沒了她也可以狠狠心算了，但是那個人的照片，她全部存在了裡面，如果就此沒了，那就是徹底地消失不見了。
林暮遠彎腰將她抱起，放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小姐，受了傷就不要想那麼多。我一定會負責到底。你的單反，我可以幫你修好。”
“現在，我送你去醫院！”
林暮遠蹙眉，這麼溫婉恍若白蓮的優雅女子，卻被他撞傷，而她心裡頭惦記的卻是單反裡面那些照片。
人各有所好，各有偏執。
他想，也許在陸繪珊的心裡，即使是忘了五年前的一切，莫子清這三個字，卻依然是她生命裡最重要最寶貴的吧。
“幸好只是擦傷，要不然我就罪過大了。”
林暮遠扶着夏輕歌走到走廊坐下，剛剛醫生給她做過全面性的檢查，最終確定除了小腿上的傷，其他便沒有大礙。
林暮遠一顆懸着的心，總算是安定了下來。
“你當真不願意住院養傷？”
林暮遠坐在她身邊，拿着醫藥單子，準備去替她領藥，卻還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夏輕歌的笑容很清澈，像是山間的小溪流，汩汩的流過去，纖塵不染。
她輕輕地搖頭，“不用了，小傷，我沒那麼嬌生慣養的。更何況，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想起她答應過那個人的事情，眸子裡充滿了柔情。
“我要看遍天下最美的風景。”
這樣，才能不辜負了他們曾經共同的夢想。
看見她臉上一閃而過的悲傷神色，林暮遠覺得那種哀傷，是不該屬於這樣子的出塵脫俗的女子，可是偏偏卻又想不出什麼安慰的話。
他捏緊醫藥單子，對她說：“那麼夏輕歌，給我一個照顧你將功補過的機會吧。”
不知道爲什麼，他隱隱的於心不忍。
夏輕歌淺笑着望着他，點頭。
陸繪珊倉皇地離開莫氏大樓，跑到隔壁的必勝客將優哉遊哉啃漢堡的陸惟恩揪了出來：“快，跟媽咪回家。”
陸惟恩眼疾手快地抓起還沒吃完的雞翅和聖代，不滿地嘟囔：“媽咪，浪費是可恥的。”
陸繪珊的頭髮有些亂，脖子裡面是一顆粉色的印子。
陸惟恩滿意地望着她臉上的嬌羞和倉皇，笑得花枝亂顫：“媽咪，面試順利通過了對不對？”
陸繪珊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小孩子不要問
那麼多。”
然後又想起什麼：“對了，暮遠叔叔有沒有給你打電話？”
不待陸惟恩反應，她便從他的衣兜裡掏出手機，心急地把通話記錄翻了個遍，卻沒有林暮遠的來電。
“他一定生氣了，所以纔會連我的電話都不肯接。”
從莫子清的辦公室逃走的時候，她便給林暮遠回撥過去，可是怎麼打都是那句冰冷的女聲：“您所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聽，請您稍後再撥。”
她的心裡有些虛，她真怕林暮遠會生氣，然後再也不理她了。
陸惟恩拍拍陸繪珊的手背，拿回自己的手機，“安啦，媽咪，暮遠叔叔生全天下人的氣，也不會生媽咪的氣的。”
“可是暮遠叔叔不接媽咪電話！”
她一出莫氏大樓便想起了，林暮遠跟她約好今天去醫院看維恩外公外婆的事，他一定是等急了。
“維恩，你幫我打電話給暮遠叔叔，好不好嘛？”
她沒那個勇氣打。
陸惟恩一副敗給你了的模樣，翻到林暮遠的號碼，撥過去，響了三聲便被接通了。
他乖巧地喊：“暮遠叔叔，媽咪讓我打電話給你喲……”
林暮遠剛剛替夏輕歌拿好藥，正攙着她把她扶進車裡，陸惟恩的電話打來，他聽見那個女人遲疑着接了電話，心情也終於雨過天晴了。
這麼多年，不管多麼難捱的事情，只要聽見她的聲音，他的心情總是會變好。這一次，也不例外。
“珊兒，你跟維恩在一起？”林暮遠的脣角扯出一抹笑容。
“恩！”陸繪珊哆嗦着從陸惟恩手裡頭接過電話，問他：“我跟維恩，去買了些營養品，你在哪兒？”
“恩。我這邊臨時有點急事，珊兒，不然我們改天？”
他望了一眼還在爲單反憂愁的夏輕歌，有些猶豫。電話裡陸繪珊的解釋，讓他心頭一寬，看來，是他多慮了。
“不，我跟維恩等你。你忙完再過來。”
陸繪珊想起之前在辦公室裡面與莫子清發生的一切，心裡頭滿是愧疚。
“好。”
“媽咪，你不開心。”
收起電話，陸惟恩的嫩嫩的小手指戳上她的臉蛋，戳破她的僞裝。
“哪有？”
她拍開陸惟恩的小手，拉着他走到路邊去攔車，車水馬龍的街頭，的士卻是少得可憐。
“媽咪，維恩不希望媽咪不開心。”
陸惟恩腦袋轉過去，望向西夏大廈，卻正對上十九層上那一抹冰寒的目光。哀怨地望了一眼，他踮起腳尖拉下陸繪珊在她臉上淺酌了一口。
“媽咪，維恩以後絕對不會再吃裡扒外惹媽咪不高興了。”
他的小手握成拳，頗有小男子漢的氣概，他原本想着撮合媽咪跟撒旦叔叔，可是沒想到卻惹得媽咪傷心難過。
十九層之上的莫子清，抱着胸立於窗前，安靜地望着樓下的那對母子，眉宇間滿是淡淡的哀傷，他幽然地開口，“珊兒，究竟我該怎麼做，才能再看見你無所顧慮地暢懷大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