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昂神情淡淡的,沒有多說一句話便起身離開了,出門後還不忘將房門一併關上。
他如今早已是地仙大成,不過要隱瞞自己一身修爲,自然不能被旁人的真氣接觸,否則身體一定會習慣性防護。只不過……
杜子昂擡手撫上肩頭,兩側肩膀上的琵琶骨都已經洞穿,顯然陷害他入獄之人並不放心他的修爲,因爲直接要將他的琵琶骨廢去。若他只有人仙之下的修爲,這廢了琵琶骨只怕是徹徹底底的變成了廢人,有生之年都再也沒有修煉的可能。也幸好他當年遇見了杜若,早早便將斷了的經脈修復才得以保住了性命,更抱住了這一身修爲。
思慮至此,杜子昂冷笑一聲,對背地裡陷害他的人已經有了一個大約的方向。
受審之時,他曾聽牢頭漏了一嘴巴,說是當朝太傅唐方玉下令一定要將他置於死地,要怪就只能怪他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宋國當朝太傅,他是不認識,但是宋國的國師是誰,他卻是很清楚。
宋國與火魔宮素來交好,而能讓宋國京兆府尹都忌憚的必定不是一般角色,那麼會否是火魔宮在背後搗鬼呢?
杜子昂嘴角的笑意越發深了幾分。
火魔宮啊……
從前他倒是與火魔宮少主有過不菲的交情。兩人年齡相仿,更是經常私底下把酒言歡,完全未有將門派之間的芥蒂放在心上,只可惜自從他出事之後便斷了聯繫,而且……
刑真如竟然會打上潘慧的主意,這讓他不得不懷疑,這人從一開始接近他便是有着不同尋常的目的,那是否這一次他的所謂屈打成招也是刑真如在後背搞的鬼,目的就是讓他死,然後在潘慧傷心欲絕之時前去安慰呢?
過了大約一刻鐘,房門被人打開,羽向天走了出來,已是滿頭大汗。他歉意地對杜子昂點點頭,道:“讓杜兄就等了。一夜奔波,杜兄想必已是累了,先去休息一下吧!”
杜子昂也不推遲。自從被逐出師門之後,他對任何人都留了一個心眼,因此羽向天也並不知道他修爲之事,他如今在羽向天眼中便等同於一個廢人。既然是廢人,那麼自然是應該扛不住這樣的長途奔波。
杜子昂被羽向天安排在了最左邊的廂房之中,而羽向天自己則是住在風念可隔壁。
一夜無夢。
杜子昂在屋子內設下一個小小的警示結界,一旦有人靠近十尺之內便會察覺,然後安心入睡。
他也着實是有點累了,在大牢內被人折磨了三天三夜,而且爲了不暴露修爲,他硬是沒有動用一絲真氣去抵禦,如今身體早已到了極限。而他現在還不能立馬通過修煉在恢復身體機能,以免被羽向天瞧出了端倪,只能通過睡眠來稍稍恢復一點體力。
第二日,杜子昂起了個大早,見風念可在院子裡練功,便也沒有上前,只是站在屋檐下面看着。
誠然,這小子的根骨當真是不錯,也無怪羽向天會手下這個弟子,而且還願意將其放任在外不強行帶回無妄谷去。一個修仙之人最在意的首先是自己的修爲,其次便是有生之年能收得一名得意弟子繼承衣鉢,顯然風念可便是羽向天相中的弟子,只不過經歷了昨晚之事,羽向天的衣鉢最終是否會傳給他就不得而知了。
羽向天從外走了進來,見到杜子昂已經起牀,便喚道:“杜兄,昨夜睡得可安穩?”
“甚好。”杜子昂淡淡回道,目光繼續放在風念可身上。
羽向天走到杜子昂身邊,順着他的目光瞧着自家徒兒,忽而感慨道:“這孩子,根基都差點被毀了。日後若是讓我知道是誰這樣算計他,我一定要將那人碎屍萬段!”
杜子昂睨了他一眼,道:“向天兄弟。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你瞧我如今不也依舊活得自在灑脫麼?你那徒弟還能比我毀得更徹底?修道之人還是莫要殺戮心那麼重的好,殺戮越重,飛昇之時天劫便越大,難度便越高,一旦稍有差池便是灰飛煙滅。”
羽向天含糊應了一聲,也不辯駁,顯然對杜子昂這番說辭無法苟同,但也不準備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
風念可收功後見二人站在屋檐下盯着他,便恭敬地作了一揖,親自去廚房準備早餐。不多時,便來招呼二人前去用餐。
杜子昂道了一聲謝,便十分自然地去了廚房,而羽向天則是在後面瞧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一個已經廢了的人竟然還對飛昇之事如此上心,他這究竟是真的廢了還是在刻意隱瞞着什麼?
一頓早餐之後,羽向天藉口去京城打聽消息便離開了,而風念可則是例行出去巡查連雲鎮各處的情況,杜子昂百無聊賴下回屋去給羽向天留了一張字條便離開了連雲鎮,卻沒有回去斷牙山脈與寒水山脈之間的那道大峽谷繼續修煉,而是朝着北齊的方向而去。
無妄谷在東周與南陳的邊界,因此不論是去東周還是南陳,都有可能再遇上羽向天,如今看來也只有北齊是安全的,畢竟還沒有誰敢在北極冰原那條冰螭的眼皮子底下鬧事,而正巧天機崖就在中州大陸的西北面,據他所知杜若這幾年都在天機崖上潛心學習藝術,而謝隨心則在落雁嶺山腳下居住,他此番前去北齊一則是避開西宋和羽向天,二則是前去找尋杜若,看看有沒有辦法讓他肩膀上這兩個洞好得不要那麼快。
他還指望這兩個洞能多迷惑對手一段時間。
這幾日來,他思前想後,覺得是否自己什麼地方露出了破綻才似的那些深藏暗中的人又出手給他下陷阱了,分明已經看起來好像風平浪靜了將近一年的時間。只不過……
他前些日子接到白謖的飛鶴傳書,說潘慧提醒他小心官鈺辰,並將官鈺辰修爲詭秘之事告訴了他。他那時候亦是心存疑慮。
畢竟他也是隱藏了自身修爲的人,而且還是徹底將修爲封死在丹田之中讓人看不出一絲跡象,因此他相信白謖所說的官鈺辰修爲有異之事。只是,從前杜若說過“匿氣丹”乃是她師父研製出來的,世上除了她和她師父便再也沒有人可以煉製。
因此他此番要去找杜若也是想去詢問一下是否還有與“匿氣丹”功效相當的藥物。若當真有,那官鈺辰修爲有異這件事情便解釋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