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暑過後,天終於慢慢涼了下來,但雷暴卻並未因此減弱,依舊與夏日一般頻繁。然,處暑過後天氣乾燥,雷暴極易引發火災,因此巡山弟子也被安排得更多了一些。
潘慧從入定中退出,首先去察看了一下封清的狀況。
半個月前三師叔幫封清解除了封魔血咒並將人丟給他們之後便一句話也沒說地離開了。潘慧當時摸不清頭緒,完全看不明白三師叔對封清究竟是何態度。按說她讓莫白暗示過了,三師叔不可能聽不明白其中的意思,還是說莫白根本便沒有將話傳給三師叔?
莫白爲人本就不喜與人交流,潘慧想問又覺得有些唐突,便只能不了了之了。
不過封清倒是昏睡了足足三日才醒過來。沒了封魔血咒的阻擋,屬於三陰絕脈的青色從他的皮膚中透出來,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好似青面殭屍一般。
潘慧檢查了一遍他的身體狀況,發現三師叔已經將封清全身經脈盡數打通,而封姿師叔留在他體內的修爲依舊被封存着,沒有任何亂竄的痕跡,這讓潘慧鬆了一口氣。
敖晴在封清醒來後便一直抓着潘慧帶她到處亂逛,連最遠的微山都去爬了一遍,最後大喊着無聊,拉着楚星隕便離開了長明軒,弄得潘慧很是苦笑不得。
潘慧走進封清屋子的時候,發現莫白師兄竟然也在,便問候了一句。莫白點了點頭算是應了,卻是什麼話也沒有說直接離開了。潘慧看着他的背影,總覺得自從封清這次出事後,莫白師兄對其的態度便變得有些奇怪了。
“師姐,你有沒有覺得七師兄最近有些怪怪的?”
潘慧扭過頭去看着封清,見少年正直直望着大門的方向,眉心之間有着淡淡的疑惑。
封清的敏感讓她有些意外,不過她也因此有些欣慰,顯然這孩子和莫白師兄相處得還不錯,不然怎麼會如此在意莫白情緒上面的變化。
潘慧拍了拍少年的頭,道:“七師兄本來就不擅長與人相處。你這幾日感覺如何?”
這孩子的天賦讓她算是見識到了封氏血脈的厲害。分明十三歲之前都未曾修煉過任何心法,接觸“天地長明”也不過兩年的時間,封清竟然便已經達到一燈圓滿了,這速度可是比她快上不少。要知道她當年三歲開始修煉,直到六歲才修成兩燈。如今看封清的速度,恐怕最多兩年半,他便可以修成兩燈了。
封清道:“還好,沒有從前那般難受了。不過就是這三陰絕脈完全不受控制,經常會讓我覺得骨子裡發寒。”
潘慧默了默。她知道三陰絕脈與九陰玄脈不同,九陰玄脈只是會讓人一生體弱多病,壽元卻是極長,可三陰絕脈卻是必死之脈。若太陰、少陰、厥陰三陰脈一齊出現,則三十日必死;三陰脈不一齊出現,決斷生死的時間會更短;交會的陰脈和代脈交替出現,死期還短。
如今封清的三陰脈雖說並沒有異常,但也不能因此掉以輕心,特別是用來鎮壓三陰絕脈的封魔血咒已經被解除,爲今之計只有讓封清趕緊吸收其母留在其體內的修爲。
潘慧道:“你如今經脈已經全部打通,接下來便是將你孃的修爲化爲己用。明日開始你便隨我一同前去寒池修煉,我會爲你護法,你安心修煉即可。”
“嗯!”封清點頭應了,神情之中滿是決絕。
其實,就算潘慧不說他也很清楚自己的三陰絕脈有多兇險,若非兇險母親也絕對不會以封魔血咒鎮壓之。他當初很不明白爲何母親甘願讓自己氣血兩虧也堅決不教他任何仙法,如今來了長明軒後他才終於瞭解了母親的良苦用心。
母親當年自行離開長明軒已被視作叛離,若是母親再私自將功法傳授予他,則會讓他也無法堂堂正正進入長明軒,母親從始至終要的便不僅僅是讓他活下來,而且要讓他代替她重新回到長明軒,重新將封氏血脈延續下去。
然而好似他的回來讓有些人很是氣急敗壞,甚至與還想要將他驅逐出去。他雖說年幼,卻也絕非不諳世事,那些人的惡劣態度讓他明白了母親當年離開長明軒絕對有隱情,只不過現在的他還太過弱小,他只能讓自己強大起來才能去追尋真相。
想起幾日前他不經意間聽到的對話,封清問道:“師姐,我聽說乙玄師叔得罪了你,因此被廢去了賞罰長老的職位。”
“你聽誰說的?”對於門派之中會這樣的傳言,潘慧一點也不覺得奇怪,瞧着那日乙玄師叔的態度便知道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她如今只是想知道這個傳言是故意傳到封清耳中的。
封清歪着頭想了想,道:“好像是一個叫胡鳴沙的……對,就是胡鳴沙。”
潘慧雙眼微眯,頃刻間又睜開。她記得六年前《燈典》失竊與任蓉遇害案中,便是胡鳴沙間接將官鈺辰疏於職守的事情暴露了出來。她倒是沒想到這次將乙玄師叔失去賞罰長老之位宣揚開來的竟然也是這個胡鳴沙,看來此人的身份有必要去調查一番了。
一個人喜歡長嘴長舌的不是什麼問題,但每次在長舌之中將人算計了就有很大問題了。
潘慧道:“乙玄師叔的事情你不必在意。你只需要記得兩年前堅持不許你回來長明軒的人便是他。這個人恐怕與十六年前你表哥被人陷害逐出師門有很大的關聯。”
封清問道:“師姐說的是,十六年前長明軒大弟子杜子昂與師叔官菲兒通姦被廢黜功法逐出師門的事情麼?”
潘慧一愣,隨即眼眸之中有厲色閃過,聲音也在不知不覺中變得銳利了起來:“誰告訴你的。”
封清道:“很久了。不記得是誰了。只是總聽到有人在背後議論紛紛,而且明裡暗裡便在說我是杜子昂的表弟,不知道和杜子昂會不會一路貨色。我知道他們是故意想要來激怒我,引發衝突,這樣纔有足夠的理由將我趕走,所以我從來便沒有搭理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