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血口噴人!”
見南飛煙將事情抖落而出,林守義氣急敗壞的道。
南飛煙冷笑一聲,“是不是血口噴人,你們讓人去石磨村打聽一番便知。”她看向衆人。
衆人面面相覷,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們並非蠢笨的讀書人,方纔林守義開頭便以姜先生爲引,後又激起他們的情緒。
此刻南飛煙一番條理清晰的話說出口,略略思量,他們才知疑點頗多。
林守義的話,遮遮掩掩,遠不如南飛煙的光明正大,明顯就是心中有鬼刻意隱瞞。
“你說的是真是假,我們不關心。”
“但你藐視姜先生,這便不行!”
一個讀書人開口道。
其他人見狀,紛紛附和。
一羣人被林守義牽着鼻子走,現在想來,誰心裡頭能痛快。
但,面子丟了,他們也只能硬着頭皮給找回來。
比如說,爲姜先生正名,討公道!
“藐視姜先生?”南飛煙笑了笑,低頭對念容道,“念容,方纔阿孃要帶你去吃飯,你是怎麼說的?”
“我們是來請姜先生教書的,就要拿出誠意,雖比不上程門立雪,但,我也要先生看到我的態度。”
念容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面對衆多讀書人,他沒有絲毫的怯場。
現場一片安靜。
突然,“咕嚕”聲從念容的肚子裡傳來。
南飛煙接着道:“這藐視姜先生的說法,出自他之口,你們聽到的只是他的一面之詞。”
“林春花,你少挑撥離間!”
林守義喝道。
南飛煙面色一片冰冷,“我叫南飛煙,你往後記住了。”她轉頭看向衆人,“這是一個兩面三刀的人,他的話你們也信?”
“他是姜先生的學生,是我們的同窗,不信他,難道還信你一個外人不成?”
先前說話那書生又道。
一句話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鳴。
林守義滿含熱淚的望着說話之人,給了南飛煙一個得意的眼神。
你再巧舌如簧又如何?當着這些同窗的面,她還不是顏面掃地!
上樑不正下樑歪,有什麼樣的先生,就有什麼樣的學生。
“不管你們信不信,今日我來原本是帶我兒拜師的,現在,我們不想拜師了,念容,我們了。”
南飛煙說着拉起念容的手就要離開。
林守義當然不會給她抽身的機會!
“站住,對姜先生不敬,你想就這麼走了!”
林守義再一次攔在南飛煙母子面前。
南飛煙柳眉倒豎,心中的怒氣蹭蹭蹭往上升。
泥人尚且有三分土性,更何況她還對林守義一忍再忍。
若不是林守義仗着有這些讀書人撐腰,她早就同他槓上了。
“呵,”她冷冷一笑,看着林守義說,“你們讀書人,讀聖人之書,就是這樣欺負孤兒寡母?你們的孝悌之義呢?仁愛之心呢?如此咄咄逼人,苦苦相逼,這就是你們讀書人的能耐?”
她看着林守義,說出的話卻是對在場所有的讀書人。
被她一說,有些人的臉色不免發燙,面面相覷間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爲首那個叫做興之的讀書人上前一步,看着南飛煙。
南飛煙也看向他。
“不論如何,你要向姜先生道歉。”
“姜先生德高望重、學識淵博,乃是當世名儒。”
“吾等乃姜先生之學生,焉能見先生被人藐視卻視若不見。”
哈?
道歉?
“姜先生是不是德高望重、學識淵博我不清楚,但是,當我們來到姜先生家,對管家說想要求見姜先生,他卻伸手向我們討要銀子這是不爭的事實。”
“竟有這事?”
“豈不是敗壞姜先生的名聲嗎?”
讀書人們議論起來。
那個叫興之的抿着脣,不說話了。
場面一度尷尬。
“吱呀”一聲,緊閉的大門忽然在這個時候開了。
“什麼事這麼吵?”
老者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讀書人回頭看去,十分恭敬的對老者喊“先生”。
南飛煙看着姍姍來遲的姜先生,內心十分平靜。
這便是姜先生啊!
一身儒衫,木簪束髮,端的是當世大儒的氣質,奈何一雙眼睛裡滿是貪婪之慾,前世裡身爲鐵血女總裁,閱人無數的南飛煙又豈非不知!
管家索要財物之舉,這位姜先生必定知曉,恐怕,那管家氣焰如此之高,便是有這姜先生在背後撐腰。否則一個小小的奴僕,又哪裡來的膽子敢如此光明正大的敗壞主人家的名聲。
“見過先生。”
林守義快步走到姜先生面前,添油加醋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給說了一番。
“不過是一介婦人之言,何須介懷?”姜先生聽後看一眼南飛煙,微微一笑道。
讀書人們都十分汗顏的低下頭。
“阿孃。”
念容扯了扯南飛煙的衣袖。
南飛煙摸了摸他的頭,不看姜先生和其餘人,領着他直接往回走。
馬蹄聲聲,車輪軲轆作響,夕陽西下時分,萬丈霞光穿雲而過。
“阿孃,你方纔爲什麼不問那姜先生是否知曉管家要錢之事?”
念容擡頭看向南飛煙,問道。
“問與不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重新好好地給你找一個先生了。”
南飛煙溫柔的撫摸着念容小小的腦袋,笑着說道。
念容低頭沉思片刻,才道:“阿孃的意思是,不管姜先生知道還是不知道,都同我們沒什麼關係了,對嗎?”
南飛煙點了點頭。
念容繼續說,“如果那姜先生知道,阿孃問出口,那姜先生心中定然不舒服;如果那姜先生不知道,阿孃這一問傳出去,也不免讓他落一個管人不嚴的口實,無論是哪一種結果,他對我們都會有不滿。”
南飛煙十分讚賞的看向念容,她的兒子直覺竟然如此厲害。
不過想想也是,這可是她的兒子呢!
“做人,不用爭一時的一起輸贏,要看長遠。”
南飛煙說道。
念容重重的點了點頭,將南飛煙所說的記在心裡。
“阿孃,”他挪了挪身子,靠近南飛煙身邊,央求的說道,“阿孃你看啊,你知道這麼多道理,又這麼有學問,念容跟着你學就好了啊,哪裡還用找先生?”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世上有比你阿孃更厲害的人存在。”最重要的是,她現在身處的是大周,不是二十一世紀,對念容來說,還是跟着大周的先生讀書比較好一些。
當然了,她不會讓念容讀死書,變成一個書呆子。
一些觀念,爲人處世的方法,她會在潛移默化和每天的相處中,一點一點的教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