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若嫣的心思開始變了,不可能像開始剛回國那樣的了。
跟着那個男人,她一輩子只能做那見不得光的情婦,可是憑什麼藍羽欣就可以做齊太太,得到大家的喜愛、受人尊敬?
回來之前,袁若嫣自然是查過了齊天聘的一切,包括他以前的過往,所有的女人交往經歷還有其他一些,知道藍羽欣的身份以及她是如何能夠嫁給齊天聘的之後,袁若嫣憤怒了,她全然的只是以爲齊天聘最後還是會和藍羽欣在一起,完全只是爲了孩子。
至於說孩子,她也有一個孩子啊,她手上有袁念雨那張王牌。
而她是真正的袁家二小姐,真正的名門千金,可比那個不入流的私生女強太多了。
當然她年紀小,只是一個勁的爲姐姐抱不平,如今經歷了這麼多,特別是深刻的見識到社會上的一些人情冷暖之後,袁若嫣就不會這麼傻了。
撇開那些因素不說,齊天聘其實是一個很理想的結婚對象,至少比她的那個男人強多了。
可以提供她優渥的生活,對她家裡的生意對她父母自然也是很照顧的。
這是在看到齊家父母對藍羽欣這麼好之後,袁若嫣是理所當然的這麼以爲的。
被妒意和怒火矇蔽雙眼的女人根本就看不到其它,只是理所當然的想着,如果沒有了藍羽欣,她的地位,自己取而代之,是不是以後也可以過着衣食無憂的少奶奶生活了?
齊家人對她不會太差,而本身袁念雨就是她養大的,對她孝順聽話,也不存在後媽難當的問題。
所以纔會有了那一連串的誤會、設計和事故,只是那個女人走火入魔了,最後居然妄想將藍羽欣給殺了。
至於說趙智剛,他完全只是一個小人物,中途蹦出來的插曲。
不過幸好最終他還是迷途知返,懂得以身犯險救了藍羽欣,這也算是戴罪立功吧。
這是齊天聘的原話,就算事已至此,對於那個男人,他還是非常沒有好感的。
對袁若嫣的身份有所懷疑,主要是想抓住她背後的那個男人的犯罪證據,所以齊石和齊天聘商量的結果是將計就計、引蛇出洞。
“對不起,欣欣,我們已經計劃好了一切,沒想到最後還是讓你遇到危險了。是我的錯,我沒能保護好你。”齊天聘緊緊握住藍羽欣的小手,貌似深情款款的說着。
剛纔就覺得很難受,雖然在齊天聘的幫助之下,喝了一點水,全身的力氣還沒有恢復,軟綿綿的,藍羽欣當然也就沒有力氣抽回自己的小手,也就任由他去了。
只是,她的眼睛卻是望着頭頂的天花板,暫時不想看到那個男人,“天聘,你先回去好嗎?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又是一個人靜一靜?齊天聘當然是不同意了,上一次她也是說要一個人靜一靜,沒跟着他母親一起回家,結果就出了這麼大的事,現在還想一個人靜一下?
這怎麼能行啊,他是當然不同意了,堅決的要留在病房裡照顧着,同時也是爲了保護藍羽欣。
現在事情已經全面爆發了,閻世鐸和齊石聯手,正想辦法帶人抓捕那個男人,可是卻被他逃脫了。那個男人以及手下都是真槍實彈的,這要萬一又找到醫院來,藍羽欣豈不是危險了?
而且,他一再的解釋着,袁若嫣肚子裡的孩子跟他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齊天聘這麼堅持着,藍羽欣也就無奈的,任由他去了。只是自那以後,一直只是默默地躺在牀上,沒有說話。她心裡還有許多事情想不通,暫時的,過不去自己這道坎。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的,省裡市裡都是十分重視的,居然敢真槍實彈的殺人,還真是膽大包天啊。閻世鐸和另外一支的閻家老大都出動了,一共是代表支援地方的軍隊勢力,一個是公安系統的高級刑偵人員。
一方面,除了齊天聘,他們還另外抽調了人手到醫院來二十四小時的保護着藍羽欣。
而另外一方面,卻是開始瘋狂的對付那股暗勢力了。
大家一起努力,齊心協力,他們調動了一切可以調動的人力、物力以及其它的有用資源,一心想要把社會治安整頓到最好的狀態。
半個月,以A市爲中心的掃黑行動,幾乎是席捲了整個省甚至是周邊的交界地區。
一時間風聲鶴唳人人自危,就連平日裡繁華的街道上,幾乎都是很少有人走動了。
終於是最後,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特警和特種部隊裡面人馬一起出動,在本市最大的聲色犬馬的一傢俱樂部將那夥犯罪集團的頭目給抓住了。
當然了,彼此都是死傷慘重,因爲對方極力的反抗,手上也是拿着許多的重型武器的。
最後那個男人瘋了一般的要和對手同歸於盡,以至於用上了好幾顆炸彈。
幸好,只是毀了俱樂部以及四周的一些建築,有幾個特警受傷了,幸好是沒有死人。
那個男人死了,跟他一起出現的那個黑暗組織的高層人員也是死的死傷的傷,剩下的幾個當晚沒有出現的,也在事後被警方給逮捕歸案了。
樹倒猢猻散,那個黑暗組織以及與本市相勾結的其他的一些黑社會的小嘍囉們自然的是跑的跑躲的躲還有一些涉案較深的,則被抓了起來。
總共到最後抓捕歸案的人數相當的驚人,一時間,A市的監獄倒是人滿爲患了。
這起案件的影響效果十分的驚人,當然了,這是對老百姓很有利益的大好事,嘉獎了許多人,這一次,卻是也給齊天聘、齊石、閻世鐸三個男人記了大功。
他們分別代表着社會不同層次的人士,報紙上刊登了三大帥哥的照片,幾乎無一例外的,媒體對他們都是歌功頌德表演衆多。
而這次唯一、還是因爲救人死亡的那個男人,卻是沒有人提及。畢竟,是他犯了錯在先的。
立了這次大功,本來閻世鐸也可以繼續升官了,不過他和齊天聘一樣,志不在此,寧願轉行從此投身商場;畢竟,商場如戰場,只要他們努力,以後還是有發揮的地方。
至於說那些危險的行動,算了吧,他們都老了,拖家帶口的,不合適啊。
於是,他們是以社會人士的身份幫着破案的,雖然他們的真實身份不便公開,卻也是收穫頗多,起碼以後在生意中,人際關係方面會有很多的便利之處。
齊石的偵探社一時之間在本省都出了名,目前是接案子接到手軟,一直排到明年夏天都別想休假了。
而齊天聘的好處和影響力表現出來的最明顯的地方就是,齊氏集團的股票節節高升,自然地,市民們對他又恢復了信心。
而且連帶的正面效果是,又有一些大的客戶和供應商主動找上門,以往的苦惱問題都跟着解決了。
他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肯接受媒體的採訪和報道,在衆人的好奇眼光和羨慕稱讚聲中,我們的這位總裁大人,卻是一直守在醫院,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他們家的夫人呢。
“喂,你這個混球、混蛋,我就是不吃,你能把我怎麼樣?”藍羽欣呆在市立醫院的外科高級VIP病房的病牀上,眼睛卻是一動不動的望着窗外的綠色,充滿了渴望。
事情已經是過去好幾天了,她的身體也恢復了許多,接下來的,只要是好好的養傷即可。
因爲她的傷是在腰部,需要好好的休養,於是被人以此爲藉口,限制了一切的人身自由。
甚至連上廁所,都要某人抱着去,就連洛洛來看她,也只被允許一天不超過半個小時,理由是孩子太吵太鬧騰了,不利於她傷口的復原。
藍羽欣那個怒啊,你這會兒怎麼不去守着你那個好不容易回來的女兒,發揮你滿滿的遲來的父愛了?還來理會我這個不講道理的妻子幹什麼?
“那好,混蛋混球現在命令你張嘴,不然我就親自餵你,二選一,藍羽欣,你自己決定吧。”齊天聘好整以暇的挖起一勺子李嫂一大早就去買新鮮食材,熬了六個小時的滋補雞湯,放在他和她的嘴巴中間。
他的嘴,離她的,很近,近到不自覺的,藍羽欣居然又臉紅了。
她當然知道他所說的親自喂是如何餵了,又不是沒體驗過,這個傢伙,時時刻刻,都脫離不了色狼本質。
其實她的腰傷,輕不輕說重也沒那麼重,子彈取出來之後,好好地休養就沒事了。偏偏這個傢伙大驚小怪的,甚至動用全部力量,聯繫了本市乃至全省的這方面的專家,彙集了相關方面的權威精英,聯合起來給她診治,就差沒把人家醫院給折騰的屋頂都鬧騰開了。
齊天聘一直自責於沒能親自保護藍羽欣,外加之前因爲保密原則讓她傷心難過了,這會兒是放下一切,當一個二十四孝的老媽子全天候伺候着。
現在又過上了比坐月子時還要枯燥無聊的日子,藍羽欣真是欲哭無淚啊。
就說這雞湯吧,一日三頓外加下午茶和宵夜,再好喝的東西也會膩味不是嗎?更何況她是一個病人耶,其實更加喜歡清淡的口味。
“就衝着李嫂爲你擔驚受怕的,每天五點不到就起牀給你買菜,你也該把她費心費力熬好的雞湯喝完的。”硬的不行,齊天聘就來軟的。
心軟的藍羽欣果然馬上就不反抗了,一下下的,她喝光了齊天聘喂的一整碗的雞湯。
雞湯的熱氣都撲騰在藍羽欣的臉上,她長長的眼睫毛卷翹着撲閃撲閃地遮住了漆黑的瞳孔,白白的牙齒露在外面,在喝湯的時候與湯匙相碰撞放出悅耳動聽的聲音,齊天聘的心,頃刻間就軟的跟一汪春水似的。
“我喝飽了。”藍羽欣推開大勺子,用紙巾擦了擦嘴巴,同時摸了摸圓鼓鼓的大肚子。
心中忍不住的在哀嚎,天啊,她這好不容易減下來的小肚子又長回去了。
辛辛苦苦三十年,一下回到解放前,哎!!!
保溫桶中還剩下一些燉的很爛的雞肉和湯汁,也不嫌棄的,齊天聘就着藍羽欣用過的勺子和瓷碗,呼啦呼啦幾大口就解決了。
每天都是以伺候這個小祖宗爲主,他也沒能正經吃上幾口飯呢。
明白箇中原因,藍羽欣當然是心疼的,嘴巴上卻還是不饒人:“沒搞錯吧你,窮得就跟一個叫花子似的。”
哼,她還沒能原諒他呢,袁念雨的事情,始終梗在她的心中。她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好女人,對於丈夫和前妻的孩子居然還這麼計較的。
可是對於那個袁念雨,她是真的喜歡不起來,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逼她啊?
“我本來就是一個叫花子啊,夫人,小的以後就跟着你了,還要請你施捨一口飯給小的吃啊。”突然地一雙有力的手臂攬住了牀上正在生悶氣的小女人。
齊天聘不允許她拒絕,只是想把她圈身固定在自己寬廣厚實的懷抱裡罷了,但是他也注意了,用的力道是小心輕柔的。
耳畔傳來陣陣的熱潮,藍羽欣伸手去推,自然是抵不過他的力氣,被他牢牢地圈禁在那一方小天地之中了,“齊……天聘,你這是什麼意思?
“欣欣,你不是總怕有壞女人打我的主意,而我把持不住嗎?你放心吧,以後不會了,我只是一個窮小子,還要靠你養活,哪個女人不長眼會看上我?”齊天聘皮皮的笑着,卻沒有對她說出全部的真話。
這次的事情之後,他突然警覺了,藍羽欣在他身邊,其實是有着濃重的不安全感的。
再加上袁念雨、藍洛塵,這一切的一切,亂七八糟的,讓他也很頭痛。
在開了家庭會議、取得父母的同意之後,他做了一個很慎重的決定:將他名下的所有齊氏集團的股份、以及其他的動產不動產全部轉讓到藍羽欣的名下。
這樣子,她總能放心了吧?當然了,也會有人不放心,這不是對袁念雨很不公平?以後藍羽欣自然會把一切給自己的孩子,別人的孩子哪裡還能分得一杯羹?
齊天聘自然是不怕了,一則他們都不相信藍羽欣是這樣狠心的女人,她只是嘴硬心軟容易口是心非罷了;二來,齊家不是一向提倡艱苦持家嗎?貧賤能養好孩子,而富貴……
人生的路是袁念雨自己在走,以後的一切,都要靠她自己努力去爭取,靠着父母祖輩的萌蔭是無法一輩子過好日子的。
“你胡說什麼,你堂堂的齊總——”藍羽欣從齊天聘懷裡仰頭蹬他,不料觸碰到的卻是一雙深情熱烈的眼眸,他的眸光帶着能點燃一切的燎原火苗、帶着不可阻擋的熱情,向她鋪天蓋地的襲來。
突然地,她就有所感悟了,“你——你是說——”
齊天聘不置可否的點頭。
“誰讓你這麼做了?這樣一來,別人都會以爲我是貪圖你的錢財,還要做惡女人、壞繼母,說不定要害死袁念雨。你這個傢伙,我的一世英名都要被你給害慘了。”
“好了,欣欣,你也別多想了,這是我的心意,是我給你的,你心安理得的接受就可以了。”
“可是——可是爸媽——”
“是他們同意的,其實最開始,也是他們叫我這麼做的。”
說起來,齊天聘還是很感謝母親大人的,她是一個深明大義的好女人,而且絕對不貪戀身外之物。
要知道,齊氏集團可是他們二老的心血,突然地送給另外一各人,不是他們的兒子而是兒媳婦,這要擱在其他女人身上,誰能做得出來?
所以說,這絕對是一個好女人,也難怪,當年齊世強在離開溫夫人之後,又會重新愛上自己的母親。
這也是齊天聘和父親談過之後才知道的,沒想到,他們老一輩的,居然還有這樣的恩怨。
感慨之後,也就明白了,自己更應該珍惜現在的家庭幸福。
藍羽欣的心砰砰跳着,不可否認的,齊天聘的話語,給了她極大的信心和誘惑。最近,她幾乎是要心力交瘁了,甚至開始對整個婚姻對他們之間的愛情產生了懷疑和危機感。
可是拋卻這段時間不好的情緒,她卻不能否認,現在的齊天聘和以往的那個,不講道理的總裁大人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而且整個齊家人都是支持她、關心鼓舞她的,給了她極大的信心和勇氣。
這幾天她無所事事的躺在醫院的病牀上,腦海中經常浮現的卻是與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在面臨巨大危險的時候,他的奮不顧身,在那生死一瞬間,直接考驗了他們的感情,和對彼此之間的信任。
可是——袁若嫣——袁念雨——特別是一想到趙智剛的死,藍羽欣的心裡又有了極大的壓力,竟然感覺到這平靜的病房中陰風陣陣的,全身泛起了冷意,終於,她還是使出吃奶的勁,將齊天聘推到了一邊。
“天聘,我現在心情還沒穩定,我——”
齊天聘的眼睛裡,閃過了一絲黯然,這幾天他也越來越明白藍羽欣的想法了。
雖然他也很討厭那個男人,但畢竟他是爲了救自己的妻子而死,他一個大男人心裡都是極不舒坦的。
更何況是藍羽欣,在當時,趙智剛可以說是拼死維護着她,而最終,也是死在了她的懷裡,心中能不有一個疙瘩嗎?
他不急,有的是耐心等待和守候,曾經,他是最好的偵察員,可以一動不動的潛伏在原地二十四個小時。現在等她心情平復,等她重新接受自己,他有的是時間和精力!
不動聲色的將藍羽欣放回枕頭上躺好,讓她好好地午休一下。
齊天聘站起來,衝藍羽欣笑了笑:“我去把飯盒洗一下,你困了就先眯一會兒吧。”
捏着鼻子,藍羽欣甕聲甕氣的說道:“最好是連你自己也清洗一下,臭死了,污染了我乾淨美好的空氣。”
這個高級VIP病房可是非常的豪華,配備齊全的有專門的洗浴房和衛生間,可是這幾天齊天聘都是專心致志的伺候着他家的小妻子,還要應付外界的一應瑣事,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更別談是洗澡換衣服了。
可是就在齊天聘剛剛把衣服脫掉,全是光溜溜的處於一種最原始的狀態的時候,“啊——”
病房裡面,突然傳來的藍羽欣的大叫聲,緊接着,有悶哼聲傳來。
情急之下,齊天聘馬上就衝了出去,只看到藍羽欣居然是趴在牀邊的地板上的,一臉痛苦的表情。
他趕緊的跑到她身邊,焦急的問着:“怎麼了,怎麼了,你怎麼會摔下去呢?
藍羽欣擡頭望他,正準備說話的時候,卻是呆住了。
渾身掛滿了晶瑩剔透的水珠,腰間圍着的巴掌大的毛巾欲遮還羞,眼前這副誘人景象刺激着她的眼睛和五官感知,藍羽欣一臉窘迫的樣子,對上的卻是一雙戲謔的眼睛。
“欣欣,我整個人都是你的,你還沒看夠嗎?
“啊——”又是一聲尖叫,藍羽欣猛地一下轉身,卻是用力過猛,拉扯到腰上的傷口,當下就疼得咧開了小嘴。
結果一陣溼意傳來,她被他從身後給抱住了,一個使力,就被他給凌空抱了起來,直挺挺卻是非常溫柔的送回到牀上了。
“你——”剛一睜開眼睛,卻被入目所及的“美景”給嚇到了,伸手推搡着,卻是一不小心,一下子就摸到了——“色狼,你怎麼都不穿衣服的?”
“你叫我去洗澡的,你會在洗澡的時候穿衣服嗎?”齊天聘覺得自己真無辜,怎麼樣都不能討妻子的歡心,看來男人還真不能做錯事,一次錯了,以後做什麼都是錯的呢。
“我——”
正在這時,病房裡,卻響起了幾聲刺耳的尖叫:“啊——”
“哦——”
“哦也,小子,你真厲害,這種時候也能提槍上陣!”
很像是詠歎調加上公鴨嗓子的和聲,只是這聲音怎麼聽起來就這麼的耳熟?特別是,緊接着響起來的,那清脆悅耳的童音。
只聽得藍洛塵小朋友很是困惑的問着:“爸爸媽媽,你們在幹什麼?爸爸,你不穿衣服不冷嗎?”
病房中的兩個人頓時就僵化爲石頭了,特別是藍羽欣,她想要找個地洞鑽進去把自己給埋起來,又想要仰頭長嘯。
老天爺啊,這是爲什麼,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出現在病房中的自然是齊世強孫慧茹還有老太爺,以及跟着他們一起前來探病的藍洛塵小朋友。
尤其是,洛洛還一臉天真的問着:“媽媽,是不是爸爸冷,所以抱着你取暖?”
藍羽欣的血壓猛地飆升,一下子升至兩百,極有可能成爲市立醫院第一個因爲不好意思而羞憤至死的女病人。
一陣慌亂的場面之後,齊天聘趕緊去浴室洗澡換衣服,藍羽欣也跟他們解釋了:“剛纔是我想喝水不小心跌倒了,齊天聘擔心,就衝出來看我了。結果他卻忘了自己剛脫了衣服,就是這樣,如此的巧合。”
藍羽欣是小心翼翼的解釋着,不過看衆人的目光,卻是分明寫着:你騙誰啊,明明就是有JQ,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心中對於齊天聘的憤怒,倒是升高了一級。
等齊天聘出來之後,幾個人一同坐定,老太爺卻是找了一個藉口,說是你媽媽想要吃門口那家店裡的蛋糕,想法子將洛洛給帶出去了。
看公公婆婆那一臉嚴肅的樣子,藍羽欣知道,他們還有話要說,於是就和齊天聘安靜的坐在一邊,耐心等候着。
果然,就聽得孫慧茹開口說:“袁若嫣已經抓住了,涉嫌唆使殺人罪,不過因爲她懷有身孕,極有可能被藍家保外就醫。”
“保外就醫?好啊,他們倒試試,以爲就可以逃脫法律的制裁嗎?”齊天聘冷哼一聲,出來了他照樣有其他的辦法收拾她。
哼,敢動他的女人,就要做好心理準備承接他的怒氣!
看他那個樣子,藍羽欣知道,袁若嫣要遭殃了,不過也沒對她抱多少的同情心,想起趙智剛死去的慘狀,還是一肚子的氣呢。
很顯然的,這卻不是這老倆口今天要說的重點,卻只見,齊世強清了清嗓子,引起藍羽欣的注意之後,才說道:
“藍羽欣,關於念雨,關於念雨的事,是我——我們齊家對不起你啊!”
愕然只是三秒鐘的事情,之後,藍羽欣心中倒是有所感悟,只是一臉期待的望着齊世強,看他接下來要說什麼。
袁念雨回來之後,一方面,家裡人都是很高興,像是老太爺齊世強孫慧茹齊天聘都對她很好,幾乎是有求必應的。
而其中,卻是以齊世強爲最,甚至是無條件的溺愛和包容了。
這些都不算,有一點,倒是讓藍羽欣有些無法忍受。
舉個例子說,有一天下午的時候,洛洛放學之後被接回了家,必然的,李嫂要給他做點小點心,因爲知道還在在幼兒園裡沒有吃飽。
李嫂的手藝當然是不用說了,絕對是一流的好,給洛洛做了一碗小餛飩,當時特意問過袁念雨的,她說不要,所以也就只做了一碗。
因爲食物要吃最新鮮的,李嫂一向是這樣,不嫌麻煩的,每次只做一點點的,誰要吃的話再做新的。
做好之後,端出來放在餐廳裡專門爲洛洛準備的兒童餐桌上,小傢伙也圍好了兜兜手裡拿着小勺子準備開動呢。
這個時候,正在客廳裡看電視的袁念雨卻突然走了進來,鼻子朝着這邊用力的嗅了一下,比小狗狗還要靈敏,看見小餐桌上的鮮肉小餛飩的時候,眼前一亮。
“哇塞,真香,李奶奶,你的手藝真棒。”小丫頭的嘴巴也是很甜的。
瞅着她這眼巴巴的模樣,藍洛塵小朋友心生不妙,還別說,有時候孩子的直覺是很靈敏的,小勺子已經舉在半空中正準備開動了。
卻被人半中途的攔截了,“弟弟,給我吃好不好?”
洛洛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姐姐,我餓了。”
剛纔不是你自己說不要的嗎?所以李奶奶才只做了這麼一小碗,總共才十多顆呢,餛飩一粒粒本就不大,這十多粒也只能稍微填一下洛洛的小肚皮,七點整還要吃晚餐的。
現在卻半途有人要搶劫,那怎麼能行呢,只可惜洛洛才六歲,語言表達能力還不夠好,死死地守着自己的小碗,卻除了那句話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剛好這個時候,齊世強走進來了,他所理解的卻是,袁念雨想吃那碗餛飩,藍洛塵卻不肯給她。
“洛洛,你是弟弟,應該讓着姐姐。姐姐一向在國外長大的,餛飩還吃得少,你天天吃,就不能把這一碗給姐姐吃嗎?”
可是我餓啊,李奶奶四點鐘纔給她做了一碗拌麪,現在肚子根本就不餓。
只可惜,小傢伙有苦說不出,眼睜睜的看着袁念雨將那一碗香噴噴的鮮肉小餛飩吃了個底朝空,還當面他的面他的面打了一個飽嗝,撫摸着自己圓鼓鼓的小肚子。
藍羽欣回來之後氣死了,心疼極了自己餓肚皮的兒子,後來齊世強知曉了全部事情原委經過,卻也只是說了一句:“洛洛,你當時怎麼不說呢?”
說,你給了他機會說嗎?而且他還只是一個六歲的孩子,語言表達能力根本就不夠好,你如何能夠這麼要求他?他當時只是覺得自己受了委屈啊。
其實藍羽欣心裡是有氣的,自從袁念雨回來之後,雖然,表面上看,齊世強還是一如既往的,疼愛孩子。
對於公公她卻又不能說些什麼的,這件事就這麼的不了了之但是從很多細節地方可以看得出來,齊世強的內心,因爲虧欠想要彌補之類的,對袁念雨其實是更好的。
藍羽欣心裡其實略有不滿,你想要對袁念雨好,她也沒話說,只是——那丫頭比較奸詐狡猾,有些時候混淆是非的能力又很強。
洛洛只是一個六歲的孩子,當然沒法比了。
你一個大人,卻也無法辨明是非,不能明辨真僞,這——
現如今聽到齊世強這話說的,心裡略有些安慰,卻也感覺到奇怪,“爸,您這說的是哪裡,念雨也是齊家的孩子,和——”
“別說了,哼。”齊世強突然打斷了藍羽欣的話,還一臉氣憤的樣子。
要知道,他一向是溫和的老好人,公司裡決策伐斷的冷麪殺手一向都是孫慧茹,還是很少,看到他這個樣子呢。
藍羽欣很是奇怪,還想問點什麼,卻看見齊世強氣得直跺腳,在病房裡轉圈圈呢。
不好再問下去了,於是就以詢問的眼神望着婆婆,孫慧茹不斷地搖頭嘆氣,藍羽欣還以爲她是不想說了。
誰知道,卻聽見孫慧茹一邊搖頭嘆氣一邊說道:“沒想到啊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以前我們看着,也是好好的一個女孩子,藍家跟我們也算世交,可以說是看着長大的,卻沒想到她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在兩位老人不斷地感慨、藍羽欣急得受不了差點都要內急了的時候,終於,最後還是由孫慧茹一五一十的講出全部的事情了。
袁若嫣居然做出這樣的事情,指使人去殺死藍羽欣,可是這卻根本就不是她的那個男人的本意,而且因爲這樣的事觸怒了齊天聘,惹來了後面的肅殺行動,害得那些人死的死傷的傷,都將仇恨記在袁家二小姐身上呢。
警方也要逮捕她,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袁若嫣根本就是無路可逃,最後竟然選擇在酒店裡自殺身亡,一屍兩命。
她死了不打緊,卻留下了一封信,只是短短的幾十個字而已,卻是嘲諷的意味十足:
“哈,你們真以爲閤家團圓一切都好了嗎?告訴你們,袁念雨根本就不是你們齊家的孩子,當年的孩子我帶出去不久就因病死了,這個丫頭只是我在育嬰員抱回來的吧。可笑啊可嘆,你們還以爲這是你們的孩子,當成寶一樣的呵疼着,哼,哭去吧,你們的那個孩子早就死了。”
看到這封信的時候,齊家人本來都還以爲袁若嫣是開玩笑的,在最後的時刻,還想用綿薄之力,噁心一下他們。
如果一直瞞着他們,讓他們替別人養孩子,當成自己的親骨肉一樣疼愛着,甚至造成了藍羽欣母子在齊家處境的尷尬,那樣豈不是更好?
可是他們卻又都知道,袁若嫣不是這樣沉得住氣能做成大事的人。特別是,這種事,可大可小,當然應該科學小心求證纔是。
於是就到醫院做了一下親子鑑定,果然,結果就像袁若嫣所說的,袁念雨跟他們家是一點關係都沒有。
也因爲這種種,齊家人也都得知了袁念雨的真實面目,乖巧可愛什麼的,都是假裝的。其實她不止一次的,陷害過藍羽欣。
想起之前,因爲這個女孩子,他還曾不止一次的對藍洛塵冷臉,覺得藍羽欣不夠有容人之量,實際上本身,卻是袁念雨的緣故。
齊世強真是慚愧啊,一張老臉都不知道往哪兒擺了,對藍羽欣根本就是無言以對。
孫慧茹就還好啦,之前她女人的直覺也就很準,知道袁若嫣和袁念雨有問題,對藍羽欣還是一如既往的支持理解。
除了一再的道歉,齊世強還真不知道做什麼好了,虧當初孫慧茹提出要讓齊天聘把公司轉到藍羽欣名下的時候,他還曾稍微反對過呢。
不是爲了自己,他主要是認爲那樣對袁念雨不公平,要是以後藍羽欣不想給她一釐一毫,這個孩子該怎麼辦呢?
幸好,是孫慧茹堅持,她說,相信齊家的孩子都可以用自己的真本事取得成功的,把事情做好了。
要不然這會兒更是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這個好兒媳婦了。
事情說開了也就好了,藍羽欣也沒怎麼生氣,她並不是那麼小氣的人。而且,她還很好心的提出了一個建議:
“爸,媽,把念雨留在齊家吧,不管她是不是齊家的孩子。袁若嫣都死了,如果我們都不要她了,那孩子就是真正的無親無故了,不管大人犯了什麼錯,孩子都是無辜的。”下定了決心一般的,藍羽欣終於說道:“就當,行善積德吧,當做我們從孤兒院領回來一個孩子。”
“可是,那孩子對你有敵意,你不怕——”
“孩子的天性都是善良的,之前她之所以會這樣,都是袁若嫣教導的結果。以後,只要我們好好對她,用自己的耐心和真誠,我相信那個孩子會改變的。”
其實,齊世強老太爺本來也有這個想法的,只是顧忌着藍羽欣,特別是孫慧茹擔心如果他們擅自做主,擔心會引起藍羽欣情緒上的反彈,所以都沒有啃聲。
既然她自己提出來的,那就更好了,也就更加說明,他們沒看錯人,藍羽欣果然是好樣的。
一家人都對她投以讚賞的目光,同時卻是俱暗暗地對齊天聘使眼色,這麼好的媳婦兒,一定要求得她原諒哄回家,被別人騙走了就不好啊。
就這麼的,日子繼續的過,有齊天聘的悉心照料和李嫂的十全大補湯,藍羽欣的身體復原的很快。
特別是哪些問題都解決之後,不用再擔心有人要殺她的問題,心情也舒暢許多了。
住院期間,閻夫人也來探望過她。
雖然態度一如從前,但是看她的眼神,其實已經好了許多。現在只是死鴨子嘴硬罷了,特別是對於那天誤會了,以爲……甚至差點……真是羞憤欲絕,和閻世鐸一起,一個勁的向藍羽欣道歉着。
對於往事,閻夫人只說,給她一點時間想清楚,等藍羽欣出院再去找她。
藍羽欣明白,能有這樣的結果,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的確,那種事對女人來說,傷害是很大的。
就這麼的休養一段時間之後,藍羽欣的身體好了許多,基本上可以出院回家休養了。
可是她的心情依然是十分沉重的,無論如何也忘記不了,有那麼一個人,是爲了她而死的,忘記不了他中槍之後還抱着她跑的樣子。
似乎在他心中,她的性命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他自己根本就算不了什麼。
最最無法忘記的是,到了最後,他的嘴角還掛着一絲血跡,卻是含着微笑,就這麼的,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報紙上刊登了趙智剛的死訊,人已死又何必追究他生前的錯事?因此,只是把他當成見義勇爲的英雄報導刊登出來的,藍羽欣抱着那份報紙,忍不住的,又嚎啕大哭起來。
因爲答應了齊天聘的,所以她只敢偷偷的哭,甚至自己也不知道在哭些什麼,可是眼淚卻是怎麼也忍不住的。
趙智剛死了之後,警方自然是想辦法通知了死者家屬,沒想到,前來領屍的居然是——趙柔惠的父母。
他們從小是一起長大的,趙智剛的父母早亡,是趙柔惠的爹孃養大了他,他們之間其實早就有深厚的感情了。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兜兜轉轉的,一切都還是,回到了最初的起點。
趙氏夫妻都是老實巴交的好人,女兒早就死了,以爲可以依靠養老的養子也死了,他們除了深切的哀傷倒是沒有怪罪任何人。
本來齊天聘是留他們在A市的,想要給二老養老送終,可是他們不肯,一心要回到故鄉,甚至沒有接受齊天聘的支票,只是拿走了政府撫卹的幾萬塊的慰問金。
一想到趙智剛的死,藍羽欣渾身就被罪惡感包圍着,覺得這一切,好像都是她的錯。
不過,日子都還是要過下去的,不是嗎?最終讓藍羽欣振作起來的,卻是藍洛塵和袁念雨兩個小朋友。
“媽媽,你什麼時候可以回家啊?我想吃你做的溏心雞蛋。”
“阿姨,我——以前是我不對,以後我會聽話一點的。不過,你要對我好哦,你要是對我不好,我會告訴爺爺奶奶他們的。”袁念雨還是高揚着小腦袋,一臉神氣的說着。
因爲擔心孩子的成長教育問題,索性,也都沒有點破事情的真相。依舊只是當袁念雨就是那個袁念雨,只是有一天下午,齊天聘把袁念雨帶了出去,跟她進行了一場深刻嚴肅的談話。
跟一個九歲的小女孩有什麼人生道理可談的?不過藍羽欣驚奇的發現,袁念雨到醫院來看她的時候,真的改變了許多。
起碼,不會再在自以爲無人看見的時候,對她投以惡毒的眼神了,也不會再在背地裡搞一些小動作。
藍羽欣開始真的相信,人之初性本善,對她進行好的教育教導,袁念雨最終,也會變好的。
…………
幾家歡喜幾家愁,藍羽欣的生活是越來越好了,可是藍家的其他人,卻是似乎,不那麼的好過啊。
藍氏,諾大的會議室內,包括總經理在內的經理級別以上的高級主管都參加了這次會議,所有的人都望着總經理,看着藍之成口若懸河誇誇其談,不對,侃侃而談,公司最近的情況真的很不好,不知道總經理還有什麼好的規劃可以改變這種現狀。
不管有還是沒有,姑且,死馬當做活馬醫吧,反正目前情況是已經不可能更壞了。
藍之成看似信心滿滿,其實心底是沒多大在意的,因爲他知道,以目前這種情況,想要挽救公司是不可能的,必須要先除去那顆大毒瘤。
不過嘛,藍之成微微一笑,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如果事情進展的順利,今天收尾之後,他會將公司裡的人員重新清理整頓,一切從零開始,重新開始。
也許一開始會有點艱難,藍家人甚至不會有以前錦衣玉食的好生活了,那又如何?以前的一切本來也都不屬於他,他是不屑一顧不想要擁有的,他相信,憑藉着自己的實力,也可以將藍氏重新發揚光大,讓父母過上更好的日子。
跟坐在前面的老總心情不一樣,下面的各個經理卻是十分忐忑,照這樣下去,公司還能發展得起來嗎?他們又該如何選擇,何去何從呢?
留下來,如果熬過去了,與公司共度難關,到時候就是大工程,以後升職加薪是必然的;可如果失敗了呢?
現在辭職走人,不一定能找到更好的工作,現在的經濟情況不景氣啊,所以大家心裡都很慌亂,同時,也是對藍之成抱了更大的希望。
會議進行到一般的時候,突然會議室的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個男人貿然闖進來了。
“周家成,你幹什麼?”看着突然闖進來的男人,財務經理十分不悅,起身質問道。
突然闖進來的男人叫做周家成,是藍氏財務部一名不起眼的男性職員,外表忠厚老實平日裡的工作中規中矩不算最好卻沒從未出現大的差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就是老老實實的呆在公司裡混日子。
這種人,在公司裡一抓一大把,也許開員工大會的時候,公司裡大部分人還叫不出他的名字。
今天是開高層主管會議,大家精神高度緊張,本來都在認真聆聽藍總的講話,對於未來好作出一個明智的決定。這個周家成怎麼回事,突然闖進來幹什麼?
“有什麼話,我們到外面說去。”財務經理跟總經理打了聲招呼,扯着周家成的衣袖就往外走去。
他理所當然的認爲,周家成這時候來找他,是工作上出了問題,要不然,他這種級別的員工,是沒有資格參加會議,也很少有機會見到總經理的。
豈料,周家成卻是避開了財務經理,反倒徑直往前走兩步,一直走到藍之成面前,他緩緩地摘下鼻樑上厚重笨拙的黑框眼鏡,露出來的卻是一張英俊帥氣的臉龐,黝黑的皮膚放蕩不羈的笑容,是很多女人喜歡的類型。
“這是股份轉讓合同,併購合同,還有之前我收購的一些公司的散股,面前,我手上持有的藍氏的股份已經超過了百分之三十五,藍總,還有各位股東,我想,有必要重新召開股東大會選出新的總經理來了。”
摘下眼鏡之後的周家成,不再掩蓋自身的鋒芒,甚至財務經理開始注意到,他身上穿着的居然是手工製作的阿曼尼西服,是他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的幹練利落,英俊的外表,自信的模樣,跟平日裡的老實巴交的周家成判若兩人。
周家成說完,微微一笑,用一種挑釁的目光看着藍之成,卻沒有得到對方的迴應,藍之成依舊保持着不慌不忙雲淡風輕的沉着狀態,那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似乎對周家成的突然出現沒有感覺到任何驚訝。
但是其他的股東,特別是今天被兒子特別邀請,於是也到公司開會的藍夫人,他們看到周家成的時候,一個個的,臉色各異。
藍夫人渾身發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他爲什麼突然出現說這種話,還有,這個平日裡只會對她阿諛奉承拼命討她歡心的小白臉,今天這是在幹什麼?
他突然拿着股權轉讓書出現在董事會,還說他已經掌握了藍氏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這一切都沒有跟她商量過。
是,她是想搞垮藍家,可是,可是周家成今日的舉動也讓她迷惑。
藍開源雖然已經全部放權,可是她兒子手上最多也只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周家成卻一下子搞到了三十五這麼多,這根本就不像是他們之前所約定好的事情。
似乎,他有了更大的野心,藍夫人猜測着其實是很不甘心的,從頭至尾,這個男人只不過跟在她屁股後頭的一隻狗而已,可是沒想到,野狗畢竟不像家犬,會沒有節操的拋棄主人,而且隨時會反過來咬自己一口。
藍夫人其實不甘心,也有許多的疑問,可是現在這種場合,當着外人和兒子的面,她什麼事都不能做,也做不了,只能是冷冷的瞪着周家成,看着這個跟自己有過無數親密關係的男人,恨不得撲上去一口咬死他。
周家成還在笑,可是笑着笑着卻感覺到了不對勁,藍之成還是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他看了看衆位股東,最終,卻是望着自己的母親,說道:
“各位,接下來的問題,是我們藍家的家事了,暫時散會,我會親自和這位周先生談談股份的問題,就請母親陪我一起,好嗎?”
衆人點頭,藍夫人沒有其他的辦法,也跟着默默的點頭,藍之成率先走了出去,消失在衆人眼前,然後,跟在他後面,藍夫人和周家成也都走了出去。
轉移陣地,三個人一起聚集在藍之成的總經理辦公室裡。
藍之成臉上的表情太過於鎮定,周家成不斷的安慰着自己:他這是外強中乾,藍氏馬上就要是自己的了,心裡也不免打鼓,怎麼回事,難道,藍之成知道了些什麼?
而藍夫人呢,更不消說,現在心裡更是忐忑不安的,她緊張的握緊拳頭,不斷地大口呼吸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今天的她,穿着一身高貴紫色的職業裙裝,看起來倒像是那麼一回事。
天知道,這麼多年以來,除了當初爲了,咳咳,爲了和藍開源成就好事,倒追那個臭男人,她當過幾天的秘書,其他的時間,又何曾上過班?
現在想起來,那個時候的她真是見鬼了,鬼迷心竅,爲什麼會喜歡藍開源,以至於到了非君不嫁的地步?明明,就是那麼一個自私的老男人。
三個人,站在總經理辦公室裡,各據一角,三個人彼此互瞪着,都在比着,看誰的眼睛更大。沉默了一會兒,第一個開口的,卻是藍之成。
“媽,關於這件事,我不想聽你的解釋,也不是要聽你訴說或者分辨什麼,有些事,我知道,說出來你也不會相信的,我只是想讓你親眼見識一下,看,這就是你挑選的男人的真面目。”
砰的一聲,藍之成丟出一疊資料,甚至還有監視器上拷貝下來的錄像,都是關於周家成所做的一些事情。他花了大價錢,又費時費力的,查清楚這些,就是想讓母親心服口服,毒瘤,必須要一次性的拔出,他不想留下這麼一個禍患的存在。
藍夫人拿起那些東西,隨便的翻看幾頁也就明白了,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那個男人,“周家成,你到底想幹什麼?”
又繼續翻看着,越看越是膽戰心驚,如果手上有刀,她都恨不得捅他一刀了,“周家成,你這個白眼狼,吃裡扒外的傢伙,你居然敢這麼做,中飽私囊不說,還用我的錢暗中收購公司的股份?”
不僅如此,還有許多事情,他都是騙她的,除了她,他甚至還有別的女人。該死的小白臉,用她的錢去養別的女人?
藍夫人十分的氣憤,跑上前,用盡全身的力氣就給了周家成一個大大的耳光,聲音響亮,連藍之成都嚇了一跳,他母親在外面一向都喜歡保持所謂的高貴優雅形象,又怎麼會作出這種事情來?
而且,他一直都以爲媽媽對這個男人或多或少有些感情,爲了一點私心,所以遲遲沒有動手;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啊。
周家成當然也不是吃素的,馬上還手,兩個人糾纏在一起,藍之成以眼神示意,他的助手上前將兩個人分開。周家成的臉上有着抓痕,頭髮衣服也都是亂七八糟的,可是神情卻沒有一絲的慌亂,隱約之間,還有幾分的得意呢。
“你這個老女人,你得意什麼,我們之間本就只是金錢利益關係,你情我願,我負責滿足你的需要,你給我我想要的東西,你現在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藍夫人十分生氣,“你還是不是男人啊,居然說得出這麼無恥的話?”
“哈哈,我是不是男人,你不是最清楚的嗎?”周家成臉上露出一個邪惡的笑容,轉而面對着藍之成的時候,卻是十足的志得意滿,“藍總,怎麼樣,你認輸吧,應該要退位讓賢了。”
他籌劃了這麼久,還忍着噁心的滋味跟那個老女人耳鬢廝磨的,也該收回一些利息了。
藍之成挑眉,怎麼,終於忍不住,以爲自己大功告成,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手心了?只是可惜,之前他一直隱忍着不發,就是爲了留到最後,讓母親看清這個男人的真面目。
現在,目的已經達到了,他也根本就沒必要再與這個男人周旋了。
“退位讓賢?周家成,你還是先掂量掂量,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足夠的分量吧。”
周家成臉色一跨,不過當他捏住手中的文件時,卻又增加了一些信心,他揚了揚手中的文件,笑着說:“這個難道還不夠?藍總,你就不要再做無謂的垂死掙扎了。”
“無謂的垂死掙扎?好吧,周家成,我讓你輸的心服口服。”藍之成說着,講桌上的電腦屏幕一轉,正好是對着周家成的方向。
裡面卻是一份股份轉讓書的副本,上面有一行字十分清楚,還被人用紅筆重點標記出來了,周家成想不看清楚都難。
卻原來,藍夫人手上所持有的關於藍氏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卻是看在她爲藍家生兒育女的份上所得到的禮物,是沒有資格轉增他人或者出賣的。
一旦發現,藍夫人手上的股份出現了非法交易的情況,其所持有的份額,將會自動劃歸其子女名下。藍芷欣已經出嫁,自然地,就是歸藍之成所有了。
原來,搞了半天,周家成不僅僅是白白忙活了,根本就是空歡喜一場。那個老女人手上的股份,根本就只是好聽的名頭,不能轉讓,搞了半天,還是屬於藍家人所有。
而他之前,爲了收購那些散股,本來是已經欠下了鉅債,如果這次不能成功,那以後就只能過着過街老鼠,天天被債主追打的日子了。
“不,不可能,怎麼會是這樣呢?”周家成眼眶狂躁慌亂,根本就是瘋了一般。
藍之成嗤笑,他又不是瘋了,就算不忍心讓母親傷心,也不會白白的看着藍氏的股份被外人侵佔了。之所以一直都沒有吭聲,讓這個跳樑小醜蹦躂,就是因爲這個副本,當初,結婚以後,藍開源贈送藍夫人公司股份的時候,可是有附加條件的。
那個時候,藍夫人也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背叛藍開源,而且,對她來說,留給孩子也沒什麼不好的。於是,這一條就被她自動自發的給忘記了。
“哼,周家成,你還沒認清現實嗎?真以爲我們都是傻子,就這麼被你耍得團團轉?哼,我耐心等待、佈局這麼久,就是等着你自投羅網,一切都只不過是一場戲,你欠下的那些債務算什麼,哼,我會以商業欺詐的罪名報案,將你送進監獄,讓你可以多吃幾年免費牢飯的。”
周家成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些日子以來,他所看到的都只是假象,藍之成根本就不是外人所以爲的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
甚至,早就知道了他所做的一切,挖好了陷阱在一旁等着呢。
他一向自認爲自己在公司之內隱藏的相當完美,卻原來,也只是被人看了一場笑話罷了。
“藍總,你費心佈局,就只是爲了把我送進監獄這麼簡單嗎?”既然知道了事實真相,周家成反倒是無所謂了,心有不甘卻也是沒有辦法,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態。
不過對於藍之成,他倒是真心的開始有幾分佩服了。
“便宜你?哼,你放心吧,我不會出手對付你的,髒了我的手而已,自有公正的法律去收拾你。我做這一切,只不過是想讓我母親看清楚,她所信賴的男人,是怎樣的一種真面目。”
藍之成笑着笑着,笑容卻是變得十分苦澀,甚至帶着幾分無奈了。他轉頭看向藍夫人,目光清亮,銳利的眼神中,卻帶有幾分的無奈。
這個女人,生他養他這麼多年,是他的母親,他還沒有那麼冷血,做不到大義滅親,所做的這一切,也不過是想再給她一個機會、做一次最後的挽留罷了。
“媽,難道,事到如今,你還看不明白?你根本就是被這個男人給騙了、利用了,你一直覺得兒子沒用,女兒只是你攀附權貴的工具,可是這一生,爭爭奪奪的,你快樂過嗎?與其這樣,心中抱有怨恨的生活,不如,你跟爸爸離婚吧,也許,換一片晴空,會生活的更好。”
聽見離婚兩個字從兒子嘴裡說出來,藍夫人的身子瑟縮了一下,沒想到,第一個建議讓她離婚的人,竟然是她一直都以爲沒用的草包兒子。
一直以來,她只是氣憤,只是覺得藍開源對不起她,想要報復而已;卻是,從來沒有想過離婚,離婚以後又如何?她已經是一個什麼都沒有的老女人了。
可是不離婚的話,這麼堅持下去,就算到了最後,還有什麼意義?
其實到了現在,她還愛不愛藍開源,她自己都不知道了。或者是說,也沒什麼意義了,也許曾經愛過,現在呢,或許,恨比愛還多一點。
“媽,我知道,你心裡一直都不甘心,你覺得爸爸不愛你、對不起你,所以一心想要報復。可是你想過沒有,藍氏的未來會是屬於我的,我是你唯一的兒子,這一輩子我都會對你好的,你把藍氏害沒了,對我們都沒好處啊。媽,放手吧,空守着一個不愛你的男人,折磨他的同時也是折磨你自己啊。就算以後你們離婚了,你也是藍氏的女主人,是我的媽媽,這是沒人能夠改變的。”
藍之成望着藍夫人的眼睛,語重心長的說着。
藍夫人頹然的癱坐在地上,二十年的愛恨糾纏,一直以爲自己想要贏,想要看到那個男人跪地求饒的模樣,爲之,她也曾做過許多的錯事。
可是到頭來,她得到了什麼,贏?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哈哈哈,果然,到頭來我還是沒有贏,可是那又如何,藍開源,最終,你不也是一無所有?”
看着自己的兒子,第一次,藍夫人流下了悔恨的淚水,至少她以後還有兒子可以依靠,可是藍開源呢,他有什麼?真的是什麼都沒有了。
他這一輩子最愛的那個女人,也許只有藍羽欣的媽媽一個,可最終,那個女人也離開了,不再愛他;而那個女人生下來的女兒,那麼驕傲的一個人,他們都看錯了她,也許在她心裡,也從來沒有將那個人當成父親過。
“報應,這都是報應啊,哈哈,果然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哈哈……”絕望的笑聲迴盪在空曠的房間之內,藍夫人現在整個人都呈現一種半瘋癲的狀態。
望着她,藍之成心情很複雜,卻是最終,沒有繼續說話了,他讓保安將周家成制服,直接送到了樓下等候多時的警車內。
之後,他就陪着母親回到藍家別墅,一直到回到冷清的別墅之中,藍符熱終於是發現了,確確實實的,現在,藍開源纔是那個輸的最慘的那個人。
幽暗的書房內,奢華的裝潢,卻抵擋不住屋子本身現在所散發出來的腐爛氣息。
藍開源一個人坐在柔軟的座椅上,手上的香菸發出微亮的光芒,他的面容十分的平靜,似乎什麼都不在乎了,哪怕聽到妻子提出來的要求,也是一片平靜,眼神之中沒有一絲波瀾的看着藍夫人與藍之成。
“離婚?好啊,我同意,我放你自由。”
十分冷漠的樣子,似乎沒有絲毫的驚訝,好像早就知道今天要發生的一切;好像跟他說話的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甲,藍夫人心中一痛,爲什麼到了現在,她還要卑微的心中有所期盼?
其實藍之成心裡也清楚,父親能這麼多年,將公司發展到現在,絕對不可能只是一個真的碌碌無能的平庸之輩。現在公司裡發生了什麼事情,他這些日子做了些什麼,藍開源不會都不知道的。
只是現在的他,不願意去關心理會罷了。
“藍開源,跟你生活在一起這麼多年,有的時候我真想知道,你到底有沒有心,你真的愛過誰嗎?”
將所有的愛恨情仇,藍夫人,不,以後她不會再是藍夫人了,她叫做韓菲舞,很普通的一個女人,徐娘半老,但是,誰又能說離婚之後不會是她新的幸福生活的開始?
過去的這二十多年,他們三個人彼此互相折磨,不,根本就不是這樣的,顧惜纔是最聰明的一個,她早就看出了這個男人不是什麼好東西,不足以託付終身,於是毫不留戀的轉身離開。
留下來的,是爲愛偏執而又瘋狂的她,當年,她是真的很愛他,爲了他甘願付出一切。結果呢,藍開源和她在一起,只是爲了挽救他的公司,對她根本就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惜之情,這二十年來,兩個人只是互相在一起,貌合神離,彼此折磨罷了。
所以,她纔想要報復的,你不是最重視公司嗎?爲了公司,才離開心愛的顧惜,那好,我偏偏要讓你什麼都得不到。
就因爲心中的這樣的偏執的念頭,這幾年來,她纔會行事越發的猖狂,纔會被那個男人所利用的。
結果到頭來,竟然發現,這一切,藍開源也不再重視了,韓菲舞突然覺得自己像小丑,賣力的癡傻表演,他們一個個的都在心中偷笑呢。
“韓菲舞,從最開始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除了愛情,我什麼都能給你的,是你一切,固執的想要全部擁有,你太貪心了。”
藍開源也很疲倦,聲音空洞而又沒有任何的起伏,儘管還不到六十歲,實際上,他的臉孔已經老態龍鍾,看起來都有些可怕了。
二十年的相伴,這個女人對他來說,還是什麼都不是,在他心中,始終牽掛的,卻是那個轉身離開的女人……
也許,人都是這麼的犯賤吧,總是要完全失去之後才知道珍惜;又或者說,是他太過於自信了,太相信他們之間無堅不摧的愛情,小瞧了那個女人的骨氣和自尊。
他以爲,她只是口頭說說、欲擒故縱,只要他想,一回頭,她還是會在那裡等着他的;
沒想到的卻是,這個女人是如此的固執,一走,竟然,再也不回頭了;而她從此,也變成了他心頭的硃砂痣,一生一世,也無法忘記!
韓菲舞一臉的痛苦迷茫,藍之成看不下去了,終於忍不住,說話了:“媽,既然已經這樣了,放手吧,放手也是給自己重生的機會啊。”
哈哈大笑一聲,韓菲舞看了一眼藍開源,冷漠的轉身離開;走了沒幾步,卻是停住了,回頭,對他說道:
“是,你從來不愛我,你一直都不曾愛過我,我這一輩子最可悲的是,爲你付出了一切,卻不知道什麼叫愛情,也不懂愛情;那你呢,藍開源,你又有什麼值得驕傲的?你曾經擁有過,最純淨最美好的愛情,可是你自己不珍惜,是你自己親手將它毀去的。顧惜根本就不愛你了,就如同你不愛我一樣,顧惜也不愛你,哈哈,可憐蟲,顧惜從來都不愛你……”
然後,藍之成扶着藍夫人,不,韓菲舞就這麼的離開了,永遠的離開藍家別墅;諾大的空蕩蕩的房子裡,只剩下藍開源一個人,迷茫的坐在那裡,眼神毫無焦距的望着前方……
…………
藍家發生的事情,藍羽欣並不知情,目前,她有自己的新生活,有自己的忙碌。
時間過得很快,之後就是新年了,雖然發生了不好的事情,可是算起來,這是藍羽欣,也是藍洛塵小朋友,第一次在齊家過新年。
再加上袁念雨,整個別墅裡一下子熱鬧了起來,大家都開開心心的一起過了一個快樂年。
人逢喜事精神爽,就連老太爺,去醫院進行例行體檢的時候,醫生都說,他身體情況現在很不錯,還真是一個奇蹟呢。
年後,齊天聘和藍羽欣就真的搬出去住了,一個禮拜回去看老人們一趟。
既然已經決定要撫養那個孩子,不把事情真相說出來,當然是帶着藍洛塵和袁念雨一起搬家了。
不知道是敏感早熟的小朋友知道袁若嫣死了自己以後再也沒有靠山了,還是真的懂事許多了,反正袁念雨現在真的很乖巧,一心要做好藍羽欣的女兒、洛洛的姐姐,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藍羽欣呢,也很高興。
年後,袁念雨也開始上學了,就在他們所住的那個小區的附屬小學,跟洛洛所在的幼兒園相距不遠。
小丫頭甚至肩挑重擔,像模像樣的做起好姐姐了,她自己熟悉了路線可以順利上學之後,居然每天早上先將洛洛送到幼兒園,自己再去小學。
下午的時候,她會叮囑洛洛,稍微等一會兒,她放學去接他。
這樣子,就不用大人操心了,兩個孩子天天手牽着手一起去學校,晚上,袁念雨還會輔導洛洛的功課呢。
還說了,等洛洛的大大班讀完了,就可以和她一起去讀小學了。
“天聘,以後,我們還是不要再生了吧。”這是有一天,公司無事於是就早早下班,準備夫妻倆一起去接孩子放學,卻看見袁念雨牽着洛洛的小手,儼然一副小姐姐的樣子,認真的帶他回家的模樣時,藍羽欣所說的話。
“啊?”齊天聘愣了一下。
“我們已經有兩個孩子了,這樣就夠了。”藍羽欣很認真的說,袁念雨也算是一個可憐的孩子,袁若嫣其實撿她回去,當一個利用的工具罷了。
這些年,對她也不一定是真心的疼愛,所以這丫頭纔會年紀小小的防人之心很重,敏感早熟。
她是他的妻子,齊天聘又怎麼會不明白藍羽欣真正的想法?
望着她,笑得跟一傻瓜蛋似的,“欣欣,你真好,我娶了一個天底下最好的老婆。”
白了他一眼,不再理會,藍羽欣徑直上前,準備給兩個小朋友一個大大的驚喜呢。
回去之後,齊天聘帶着倆孩子溫習功課,藍羽欣去做飯,順便還煎了藍洛塵小朋友最愛吃的溏心雞蛋,當然了,也給袁念雨煎了一個。
他們家有什麼東西,藍洛塵一份,一定也會給袁念雨一份的。
在這一點上,藍羽欣很大方,也做得很好。
洛洛的小肚皮早就在咕咕叫了,一看見吃的,馬上就奔了過去狼吞虎嚥起來,一下下,一整個雞蛋都被他吞進肚子裡去。
“喏,這個給你。”袁念雨將她盤子裡的雞蛋也夾給藍洛塵了,她的理由是,她不喜歡吃雞蛋。
藍羽欣只是衝齊天聘笑了一下沒說話,洛洛信以爲真,馬上就將那個雞蛋吃完了。
之後,齊天聘帶洛洛去洗澡了,藍羽欣進廚房忙碌了一會兒,卻是,又煎了一個雞蛋端出來。
放在袁念雨面前,“吃吧,這個煎得稍微老一點,沒有糖心的。”
袁念雨十分吃驚,望着藍羽欣,眼神裡,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欣喜,“真的,是給我的?”
藍羽欣笑着點頭,將雞蛋推到她的面前,“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袁念雨趕緊低頭吃雞蛋,其實卻是爲了掩飾自己的失態,她的眼睛已經開始溼潤了。
自那以後,要是再煎雞蛋給兩個孩子吃,藍羽欣會記得,給洛洛煎兩個糖心雞蛋,而給袁念雨的,卻是煎老一點的荷包蛋。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間,就是清明節了。現在清明是小長假,小朋友們都有三天可以不去上學了。
吃飯的時候,藍羽欣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口了:“天聘,你今年,不去掃墓了嗎?”
這個問題,其實藍羽欣問的,十分的艱難;這個掃墓的對象,卻是指袁若雨,這還是婆婆告訴她的。
每年清明節,齊天聘都會去給袁若雨掃墓的,無論是出於紀念還是思念,反正他一個人,總是會在那裡呆上許久。
而他們結婚之後,她中間離開了五年多,還不曾知道他有這個習慣呢。
要不是前幾天孫慧茹說起——當然了,藍羽欣絕對有理由相信,孫慧茹說這些是沒有惡意的,只是她的心裡,還是有點不舒坦罷了。
齊天聘手中的筷子停頓在半空中,有些驚訝的望着藍羽欣。
藍羽欣努力地,讓自己擺出一個最合適的笑容:“是媽告訴我的,她說你每年都會去給袁若雨掃墓,問你今年什麼時候去,好給你準備一些東西。怎麼,不去了嗎?”
今天已經是4月4號了,而之前,卻是一直都沒有聽他提起過。
思考良久,齊天聘纔回了這麼一個字:“去。”
藍羽欣應了一聲,低下頭去繼續吃飯,但是一頓飯,也就吃得索然無味了。
洗碗的時候,她暗罵自己的小心眼,跟一個死人爭風吃醋有什麼意思?只是心裡總覺得是有個疙瘩一樣,如果她今天沒有問,他是不是就會瞞着她,一個人去了?
關於袁若雨的事,他總是有意無意的瞞着自己,不知道到底是爲了什麼。
正想着的時候,她的手中忽然一鬆,正在洗的碗被人從半空中接了過去,藍羽欣吃了一驚,扭過頭去,看見的人卻是齊天聘。
頓時鬆了一口氣,不由嗔怪道:“你嚇我一跳,還以爲要把碗摔了呢。”
這麼眉眼一亮,卻是怎樣的風情萬種,只怕她自己都不知道吧?齊天聘靜靜的望着面前的小女人,微笑着說:“不做虧心事,你怕什麼?”
還真有點心虛呢,不過藍羽欣面上,卻是不服輸的,“人嚇人嚇死人,你不知道啊?”
齊天聘只是笑着,不說話,藍羽欣倒覺得他心裡是在嘲笑她了,怒瞪回去,也不說話,一時間,只能聽見嘩嘩的水流聲。
過了一會兒,卻是齊天聘主動打破這份沉默:“別胡思亂想了。”
“早就想好了的,這次清明依舊會去掃墓,而且,是我們帶着孩子一起去。”
“啊?”這回,輪到藍羽欣吃驚了。
幫她把剩餘的碗洗乾淨,擦過一遍之後放回碗櫃裡,再洗乾淨手,攬住藍羽欣的肩膀,齊天聘很認真的說:“我帶你去看若雨,告訴她,以後有人替她照顧她的還有孩子了。我不是完全不懂愛情,至少,我現在愛上了這個女人。”
這是一早就想好了的,雖然這樣說對那個女人可能有些殘忍,但是有些事,該做的,還是必須得做。
他愛的人是藍羽欣,今生第一個愛上的,也絕對會是最後一個。
上一次的事情,包括袁念雨現在住在這裡,表面上看,藍羽欣很正常,對袁念雨很好,視如己出,誠然,那個小姑娘也真正的感動了,一口一個藍阿姨叫得甜。
可是他知道,藍羽欣心裡,還是有心結的。
既然如此,帶着她一起去吧,解鈴還須繫鈴人,有些事情,當着她的面,說清楚,比較好。
袁若雨的墓地坐落在A市市郊塘琅山的一座墓園裡,沿途開車上去,道路並不是那麼的好走。
齊天聘索性將車停在山腳下,帶着老婆孩子,一路走上去。
墓園並不大,一眼望去,並排而立的只有幾塊墓碑,藍羽欣和袁念雨跟在齊天聘的身後,小丫頭手上抱着一束新鮮的康乃馨,俏臉上是難得的嚴肅和認真。
洛洛還太小,而且嚴格說起來,實際上藍洛塵小朋友和墓地裡躺着的這位也並無血緣上的關係,因此,就把他送到爺爺奶奶那裡去,只說晚一點再去接回家。
齊天聘板着一張臉,袁念雨也是苦哈哈的表情,在這樣的時刻,沒人能輕鬆的起來。藍羽欣也是如此,儘管,其實躺在那裡的人,跟她也沒什麼直接關係的。
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袁若雨的模樣呢,孫慧茹說過,那對姐妹倆並不是像,一個像父親一個像母親,而這位藍家大小姐,其實更像是一個被寵壞的小公主。
在藍羽欣想象中,她應該是那種陽光燦爛的樣子,整個人都是青春洋溢的,臉上的笑容明媚奪目。
出身好,家世好,模樣好,這樣的女孩子,註定了是大家的寵兒、其他女人羨慕妒忌的對象。
可是,等她真正的看到了,卻又會覺得不一樣,照片上的那個年輕的女孩子,眼裡有一抹抹不去的哀愁。
齊天聘跟袁念雨解釋着,這是她媽媽的遺照,小姑娘一臉認真地問着:“媽媽,爲什麼叫做遺照,媽媽現在在哪裡呢?”
媽媽在哪裡?齊天聘直直的立在墓碑前,看着那照片上的可人兒,她的一雙眼睛沉靜如水,淡淡的笑容,濃濃的哀愁,其實她笑起來是很好看的,可是對着他,卻是很少笑。
因爲在他身上,她得不到她想要的東西吧?其實那個時候他也有錯,不該認爲,愛情與他無關,婚姻只是一種利用關係而已,因此,雖然不算喜歡袁若雨,卻也沒有直接的拒絕。
有的時候,這種表面上的體貼,其實對於不愛的人而言,就是一種殘酷,當然了,那個時候的齊天聘並不懂得這些,這都是現在的藍羽欣教給他的。
總而言之,也許,對於袁若雨而言,愛上他,並不是一種幸福,也難怪,後來的她,越來越不開心了。其實想也知道,對袁若雨來說他的生活環境並不適合,袁家的小公主其實那幾年過的很累。
現在,他終於懂了,也用最大的決心發誓,以後一定會好好的愛護藍羽欣,不會再讓她有痛苦哀愁的。
“爸爸。”小丫頭清脆的童音拉回了齊天聘的神智,他轉過身來,接過袁念雨手中的康乃馨。
彎腰,放在地上,然後起身,對着墓碑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然後又教袁念雨,跪在地上,對着墓碑認認真真的磕了一下頭。
“念雨,這裡面躺着的就是你的媽媽,雖然以後媽媽都不能在你身邊照顧你,但是藍阿姨會對你好的。”
“媽媽跟小姨一樣,都死了,是嗎?”袁念雨先是仰着小臉問齊天聘,緊跟着卻對一旁的另外一個女人說:“你放心,我以後會聽你的話,可是,你也要對我和洛洛一樣的好哦。”
藍羽欣失笑,這小丫頭,人小鬼大的,不過這也是她的想法,不是嗎?
不管如何,這以後就當做是他們的孩子,他們會好好的撫養大的。
當然了,既然來看了袁若雨,另外一位,也不可能不去,也順道拜祭了趙智剛。
出於趙家父母的心願,最終將他也是葬在這裡了,葬在趙柔惠的墳墓旁邊,當然了,一開始齊天聘也是很不高興地,是經過了藍羽欣的一再勸說,才勉強同意的。
兩個人一起,也好做個伴。不管後來發生了什麼,曾經的他們,也確確實實的,受到了傷害,其實他們本質也許都是善良的,都是可憐人。
“以前,我總是不敢一個人來這裡的,特別是,我不想去面對小惠。”
藍羽欣剛纔墓園中的場景中回過神來,正在默默地發呆,聽到他這句話,卻是愣了一下,“爲什麼?”
“我覺得那件事一開始就是我錯了,我做不到她心目中的理想丈夫,就不該隨便的承諾,報恩也有很多種方式的。以前的我,不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也不是一個好兒子。嚴格意義上來說,我不算是一個好男人。到這裡來,總是會嚴重的打擊到我的自信心。”齊天聘倒是說得一本正經。
藍羽欣是哭笑不得,“總裁大人,無論何時你都是自信心過度膨脹的好不好?”
其實她剛纔在遲疑,是因爲另外一個問題,他無顏以對,是因爲覺得自己對不起躺在地下的那個女人。
同樣的,她又何嘗不是呢?剛纔面對着趙智剛的墓碑,她也是惆悵了許久,總覺得,這種地方,從本質上,就讓人籠罩着一層淡淡的哀愁。
齊天聘當然也明白她的想法了,因爲他是感同身受的,握住了她藏在褲兜裡的小手,溫暖的感覺讓他不禁心頭一動,整個人都覺得暖和起來了,“放心吧,以前的錯誤我不會再犯的,以後我會對你好,也只對你一個人好。”
藍羽欣只是笑笑,沒有說話,有些東西,不是說說就成立了的,要看個人的具體行動。
齊天聘也沒說話,只是很坦然的笑着,那笑容裡坦蕩蕩的真誠,讓人不容忽視。
前面有一塊不平整的臺階,長腿一跨,齊天聘先走了過去,然後才伸手在前面等着,將她扶過去。
“其實愛情,不分對錯,也許只是時機和場合。以前是我不懂,現在,既然愛上了,就應該好好的去珍惜。”這是他剛剛站在墓碑之前,嚴肅思考之後,得出來的答案。
愛情這種東西,本就沒有是非對錯之分,他以前根本就是習慣了直線模式思考問題的職業軍人邏輯,對於這種複雜的東西,還只是處於摸索的入門階段。
他是一個好學生,也許天資一般,但是他願意付出比別人更多的勤奮努力。
起跑比她慢一點沒關係,之後,努力追上就可以了。
藍羽欣因爲他的這句話愣在那裡了,直至,看見他伸過來的大手,和那帶着真誠笑容的面孔,她微微有些動容,把自己的手遞了過去。
而齊天聘只是稍微用了一點力,就將她帶入了自己的懷裡,順勢用雙手圈住,在她耳邊輕輕的說:“謝謝你愛我,謝謝你,願意讓我愛。”
下山的路不算好走,而偏偏藍羽欣今天沒做好準備,居然是穿着一雙皮鞋的,且還是高跟的。
毫不遲疑的,齊天聘懶腰將她抱了起來,袁念雨走在前面,衝他們扮鬼臉:“羞羞臉,阿姨,你好醜哦,這麼大個人了,還要爸爸抱。”
“我都是自己走的呢。”說着,袁念雨一蹦一跳的往下走去。
雖然是調笑的說話語氣,卻只是玩笑而已,她如今已是真正的心無芥蒂,把藍羽欣和洛洛當作是一家人了。
藍羽欣和齊天聘都很開心,能讓孩子真心的接納他們,感覺也是一件很有成就的事情呢。
本來三個人是準備一起去接洛洛的,誰知道,老太爺不放人小傢伙也玩得樂不思蜀了,於是乎,袁念雨就陪着他一起在齊家別墅住兩天。
兩個人灰溜溜的打道回府,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三個人去接孩子,到最後反而是隻有兩個人回家。
但是齊天聘對於這個結果是非常滿意的,現在家裡多了兩隻一千瓦的大燈泡,這種過二人世界的機會已經是少了許多呢。
回家之後,藍羽欣下廚,齊天聘打下手,兩個人一起吃過晚飯之後,回房。
“謝謝你,老婆。”
“謝什麼?”藍羽欣愕然,老夫老妻了,這男人是發什麼神經?
“謝謝你愛我,從今以後,我的一切,包括我這個人,都是你的了。”
“好,你要記得自己今天說過的話哦,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藍羽欣雙手叉腰,非常有女王氣勢的說着。
齊天聘低下頭,以脣摩挲着她的脣瓣,低聲呢喃着:“將來的日子是什麼樣子,誰也說不上來,可是我向你保證的是,今天我們的生活裡,絕對不會有欺騙也不會有背叛和隱瞞。以後你就是我的女王了,女王的命令,我保證全部聽從。”
本來這樣甜蜜的時刻,本應該接下來也有一些動作,好讓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得到實質上的昇華,不過咳咳,藍羽欣想起一件事情,“老公,我……我那個來了……”
齊天聘的動作一頓,頹然的倒在大牀上,哎,在藍羽欣面前,他就永遠無法單純的做一個君子。
藍羽欣知道他是真的很難受,男人有時候是無法忍耐的,緊張的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的身體不再刺激他,軟聲哀求着:“老公,等幾天好不好?”
齊天聘失笑,卻沒有再說話,擁着她的身子往下滑,真的只是,蓋着棉被純聊天,如此而已!
那次取環之後,每個月,是,藍羽欣的大姨媽來的時候,不再那麼的熱情勇猛,也不會每一次都腹痛如絞了。
但是因爲那一次她受傷了,倒也留下了後遺症,自此每個月的時間不定,亂七八糟的,齊天聘就捉摸不清楚了,纔會鬧了這麼一個笑話。
照樣,老婆生理期,老公好好的伺候着,藍羽欣才享受了一天這種生活呢。結果公司裡卻有急事,齊總要出國公幹,整整一個月。
本來,她這個助理也可以一起去的,但是考慮到兩個孩子都在家,她也從來沒有離開過洛洛這麼久,最終,與齊天聘同行的只有副總張亞迪和美貌的秘書小姐了。
“藍小姐,你放心,我會幫你盯着齊總,這個月諒他也不敢亂來的。”湊到藍羽欣耳邊,張亞迪信誓旦旦的說着。
雖然,因爲種種的原因,最終,他和穆蔚西之間無法修成正果,不過愛一個人是希望她幸福而不是要完全的佔有,現在工作穩定,父母也不再胡思亂想,這樣的日子也就足矣。
他本來就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平凡的生活也許更加適合他。不過除了工作之外,他倒是真心實意的欣賞着藍羽欣,所以寧願違背老闆幫她。
聽了張亞迪的話,藍羽欣只覺得好笑,要是到了如今的地步,那個男人還能生出這種心思,那他們的感情,還真是白搭了。
不過她依舊是衝張亞迪笑着說:“張副總,謝謝你了。”
依依惜別許久,最終,藍羽欣還是忍不住在機場外哭了,人年紀大了反而感性許多了,一點小事而已,分別一個月,又不是生離死別,有什麼好哭的?
只不過過了幾天,倒是發生了一件大事,閻家的那位老爺子,也就是藍羽欣的親生父親,終於是不行了。
臨終前的最後心願,是想見女兒一面,閻夫人終於是不再鬧騰了,拉下老臉親自到齊家來賠禮道歉,讓藍羽欣去看看老閻。
“當年你母親不想再做小三和藍家人攪合在一起,所以就離開了,沒想到會遇到老閻,兩個人還談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說到這裡,閻夫人又是臉色大變,幾乎是咬牙切齒了,“說起來,還是我們老閻不要臉,居然沒告訴你媽,他已經結婚了。後來你媽知道了,就離開了,離開的時候,也並不知道自己懷了身孕。”
至於說,後來是爲了什麼又回到了藍家,多多少少的,藍羽欣也猜到了一點。她自己也曾一個人帶過孩子,知道其中的艱辛,何況母親是在二十多年前。
那個時候,風氣本就沒有現在開放,經濟條件也趕不到現在的發達,她一個女人養活孩子容易嗎?
做生不如做熟,閻夫人是什麼樣的她不知道,反正藍夫人那裡已經處了好久都撕破臉了,回去也無妨,何必再去拆散一個家庭?
抱持着這樣的心態,她纔會帶着藍羽欣回到藍家的。
“對不起,之前是我的態度不好,可是我……你……”想要道歉,閻夫人卻實在是語無倫次不知道說什麼好。
幸好,藍羽欣也明白她的想法,倒是沒有讓她說下去了。
於是,她就去了一趟閻家,見了自己親生父親最後一面,雖然她還姓藍,卻實際上已經等於是閻家的小姐了。
閻世鐸口口聲聲的妹妹,季文妮一口一個乾姐姐,可是叫到了藍羽欣心坎裡去了。
現在,她可以說是生活圓滿了,婆家、孃家都不缺,有兄弟姐妹,有孩子,工作順心,一切如意,還有什麼不好的呢?
只是沒想到,原本就嫌一個月出差時間太長了,卻因爲那邊的客戶出了點小問題,又多等了一個星期還是不見齊天聘的鬼影子。
開始還一天一通電話呢,最近幾天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像忘了似的,居然一個電話都沒有了。
沒有齊天聘的日子每一天都過得那樣的漫長,雖然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進行着,藍羽欣卻總覺得好像缺少點什麼了,幹什麼都覺得不對勁。
有時候,藍羽欣甚至看着手機,希望奇蹟出現,他突然一個電話告訴自己,馬上就要回來了。
只是可惜,這些都是奢望。她發現自己越來越控制不住,不論是在幹什麼,總會忍不住的突然拿出手機翻看,總怕他打來了電話而自己錯過了。
很多時候睡到半夜,驀然就醒了,然後面對着空蕩蕩的大牀,久久的,再也難以入睡了。
以前一向是伴着他的體溫入眠,而現在,已經是初夏了,一個人的夜晚,居然會覺得陣陣的寒冷。
早上起來刷牙的時候,藍羽欣站在洗臉檯前面,看着鏡中的女人,生活中少了那個男人,這纔多久啊,竟然已經蒼老憔悴許多了。
再看看他的漱口杯和牙刷,心裡面竟然覺得,一陣空落落的。
這個月,公婆大人還有老太爺都甚爲好心,怕她一個人太累了,把兩個孩子都接過去了。本來是叫她也過去住一段時間的,免得一個人在屋子裡太冷清。
卻是藍羽欣自己,搖頭拒絕了,無論如何,這裡是他們的家,她希望齊天聘回家的時候,第一個看見的人是她。
也是希望不要因爲他們都不在家,屋子裡冷冰冰的,沒有一點家的“人氣”。
這一天晚上加班到九點多才回去,突然就不想做飯了,在附近的川菜館隨便的點了兩個小菜,辣得眼淚鼻涕直流,可是藍羽欣卻直呼過癮。
回到家裡,已近十一點,匆匆洗了個澡就準備睡覺,躺下去之後忽然覺得哪裡不對勁,思索半響倏地坐起身來,跑到衣帽間一看,角落裡赫然立着一隻行李箱。
藍羽欣差一點就哭出來了,這還是他出國之前,她幫他收拾的呢。
可是,行李箱在這裡,人呢?先是在家裡搜尋了一遍,想着是不是去接孩子了,正準備打電話呢,她的手機倒是先響起來了。
“喂,欣欣,你在哪裡啊?”
聽到那個聲音,不知道爲什麼,藍羽欣心裡首先涌上來的,卻是委屈和怒火:“混蛋,你爲什麼好幾天都不給我打電話了?”
“這不是忙嗎?我想快點結束工作,早點回家,本想給你一個驚喜呢,誰知道你不在家,可是你也不在公司加班不在爸媽那邊,欣欣,你在哪裡,出什麼事了?”說到最後,齊天聘的聲音裡倒是帶着一絲的擔憂了。
知道他正在樓下,不知道哪裡來的衝動,抓起鑰匙藍羽欣轉身就跑出家門了,電梯還停在一樓,按了下行鍵之後,視線緊迫的盯着那跳躍的紅色數字,她的心都要蹦到嗓子眼了。
終於,電梯到了,門晃晃悠悠的向兩側打開,藍羽欣迫不及待的就準備衝進去,太過於專注的結果卻是,沒有看到身後從安全通道爬樓梯上來的那個人。
就在電梯門即將關閉的那一瞬間,驀地從外面伸進來一隻大手,插入縫隙,硬是把電梯門給擋住了。
藍羽欣嚇了一大跳,卻在電梯門打開看清那人之後倒吸了一口涼氣,眼圈一紅,整個人居然傻傻的愣住了。
那個男人首先是衝她一眨眼,然後勾起了脣角,眯起眼睛,眼底閃爍着興味的光芒。
撐着門,視線放肆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女人,你這大半夜的穿成這樣出門,是在趁你老公不在的時候,去勾引誰啊?”
藍羽欣看到他的時候,那呆呆愣愣的表情大大的取悅了齊天聘,他伸出大手,將藍羽欣從電梯中拉了出來,嘴角一直都是噙着笑意的,看她依舊是沒有什麼反應,笑容愈發的擴大了,“如果你的眼淚,只是因爲想我,我想,我會更加高興的。”
經他這麼一提醒,伸手抹了一把臉,藍羽欣才發現自己居然哭了,她縱身一躍,就跳到了他的身上。
不負所望,齊天聘穩穩地接住了她,挑眉,視線含笑的望着她。
“齊天聘,你這個混蛋!”藍羽欣惡狠狠地罵了一句,然後拉下他的腦袋,兇狠的吻了上去。
還不到一秒鐘,馬上,主動權就被齊天聘奪走了。他撕咬似的啃着她的嘴脣,活像是幾天沒吃飯似的,讓藍羽欣甚至覺得疼。
可是又不願意避開,似乎,唯有這點疼痛才能證明他是真的回來了。證明他是真真正正的回到了她的身邊,不用每天做無聊的期盼和等待。
久別重逢的兩個人,自然是十分熱情的,一場劇烈運動在所難免,照樣的,藍羽欣可是比不上某人的好體力。
到了最後,藍羽欣在迷迷糊糊快要陷入昏睡狀態的時候,卻只聽到有人在她耳邊輕聲說:“欣欣,以後,我們再也不要分開這麼久了。
就算,我是要出差,哪怕只有一個星期,我也會帶着你的。”
我也是,一刻都不想和你分開,這思念的分分秒秒的滋味真是太難受了。
這句話,她卻只是在心裡說的,終究是太累了,什麼都顧不了的,沉沉睡去了……
有些事情,卻永遠不會就這麼算了,當鴕鳥也是沒用的。雖然現在,她的身世已經揭穿了,按理說,跟藍家,是真的沒什麼關係了。
只是當她從齊天聘口中聽到藍家最新的消息時,心情還是有一些感慨的,沒想到,最終,那個女人也離開了,她不是用盡了手段趕走了她的媽媽,爲什麼最後也選擇了離婚?
望着窗外不斷變化的雲朵,最終,藍羽欣還是拿出手機,猶豫了許久,還是按下了那一串她沒有刻意去記,卻從來不曾遺忘的電話號碼。
鈴聲響了一下就被接通了,猶豫了一下,藍羽欣還是喊了一聲:“父親。”
似乎,她從未親暱的對着藍開源喊過爸爸,爸爸相對而言是一個比較親密的詞彙,這個男人雖然以前名義上是她的父親,所做的那些事情,卻讓她心裡充滿了怨氣,自然地,就不願意喊他爸爸了。
“是你,你怎麼突然想到給我打電話了?”
其實,藍開源是高興的,他孤身一人在這空蕩蕩的別墅之內,當聽到手機鈴聲響起的剎那,特別是看到那個熟悉的號碼時,別提心情有多激動了。
最起碼,她是顧惜的女兒,曾經,他也想真心的去疼愛的。
只是事與願違,沒想到讓韓菲舞知道了藍羽欣的身世,用以威脅他,無奈之下,他只能緊鎖自己的心扉,裝作對小女兒漫步在乎的樣子。
久而久之,連他自己都忘了,其實,最初,這個小女孩來到藍家的時候,他還是很開心的;這已經是他和顧惜之間,僅剩的最後一點聯繫了。
習慣了與她保持距離,現在反倒不知道該如何交談了,話一出口,藍開源就有點後悔,他剛纔的語氣是不是太不好了?
還是那樣熟悉的聲音,帶着冷漠的威嚴,如今藍羽欣聽起來卻有些心疼,藍開源老了,這已經是不爭的事實了。
“我……我就是問一下,聽說你離婚了,現在心情如何?”
…………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就在藍羽欣以爲對方不再開口、以爲她剛纔說錯了話的時候,藍開源卻是開口了,緩緩地說道:“還好吧,離不離婚對我來說都是無所謂的,日子不還都是那樣的過?”
對於這個孩子,他始終是愧疚的,就算她不是他的親生女兒又如何,當年,他答應了顧惜的,會好好的照顧她的女兒。
結果,這些年來,藍羽欣在藍家備受欺辱,其實他不是不知道,只是爲了暫時的和平,以及希望韓菲舞可以接受,裝聾作啞,眼睜睜的看着心愛的女人所生的孩子在他家活得很悽慘。
是,他是自私自利,可也是真心的愛着顧惜,所以一直想要對藍羽欣好一點的。只是沒想到,三個孩子中,最被他忽視的,也是這個孩子。
而就是這個孩子,繼承了她母親的溫柔和倔強,還有絕頂聰明和能幹的本事,現在就屬她最出色了。難怪人家說,龍生龍鳳生鳳,註定了,他和韓菲舞的孩子,是比不上顧惜的女兒的。
“父親,我——閻家人找到了我。”最終,藍羽欣還是提到了閻家。
當初的是是非非,當事人都已經不在了,孰對孰錯,她也不知曉。目前所知道的閻夫人、藍夫人所說的片面之詞,根本就不一定是全部的事實真相。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也許剩下的,只有藍開源知曉了,所以忍不住的,藍羽欣想要問一下。
“有時間回家一趟吧,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會全部告訴你的。”藍開源微微嘆氣,是真的準備都告訴她,也是想要,再看她一眼。
也許,這就是最後一眼了,以後,都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看到呢。
莫名的,藍羽欣感覺到,藍開源聲音裡壓抑不住的傷感,發生什麼事了嗎?聽說,他現在是一個人住的,到底,她喊了他許多年的父親,心中的仰慕之情最終還是佔了上風,乖巧的回答道:“嗯,我知道了。”
第二天一大早,藍羽欣就決定要回藍家一趟,有些事情終究是要結局的,拖拖拉拉不如趁早解決掉,免得心裡總是掛懷着,不過,她找了藍之成幫忙做後盾。
一則,這是藍家的私事,又不想因爲這點小事驚動長輩,而面前身邊能夠管用的,也就藍之成了。
起碼有他在,如果碰到了藍夫人,很多地方也好說話一些。
“好了好了,你放心吧,有我在,一定沒問題的。”
藍羽欣無奈的翻翻白眼,這傢伙,在外面還是威嚴的老總呢,而在她的心裡,永遠只是她的弟弟罷了;雖然只是弟弟,卻也是最好的,起碼,親情的羈絆是一輩子都不會改變的。
藍之成今天沒有開騷包的跑車,換了一輛寬敞舒適的商務車,藍羽欣舒服的窩在後面,他在前面滿滿的開着車,一路上,不急不緩,兩個人一起往藍家的方向前進着。
“沒想到,居然是你媽媽先提出離婚。”
真的是出乎很多人意料之外,要知道,藍夫人,不,現在已經恢復單身自由的那個女人叫做韓菲舞,整個A市的上流社會人士,誰不知道韓菲舞很愛藍開源,真的可以說是爲了他付出了一切。
沒想到,到最後,竟然會變成這樣的結局。
“是我勸他們離婚的。”藍之成的聲音很平靜,至少,就這麼聽着,完全看不出他的內心波動。
除了“哦”一下,藍羽欣倒是沒有再說話了,她這個弟弟可是能幹的很,由他出馬,就沒什麼是不可能的了。
透過後視鏡,藍之成望着坐在後面的那個小女人,她現在的姿態十分的慵懶,這些日子,在齊家想必生活得很不錯吧?家人對她都很好,她和齊天聘感情也十分和睦,歲月靜好,是不是,他們這些過去的見不得人的骯髒的人和事,特別是藍家人,應該離她遠一些?
再也不要見面了,打擾到她現在的新生活?
可是,真的離她遠遠的,見不到聽不到,他心裡捨得嗎?放棄本來就很痛,如果連弟弟都當不成了,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會如何……
“對了,弟弟。”
“嗯?”藍之成挑眉,聽她這口口聲聲的弟弟,怎麼會覺得心裡如此的窩火鬱悶?
“我說弟弟啊,你現在也年紀一大把了,還想一個人玩下去嗎?什麼時候給我找一個弟媳婦啊?”
藍之成白了後面的那個女人一眼,故意說道:“哎,我也很想找啊,可是你以爲這麼容易嗎?”
“說說你的要求,說不定我可以給你介紹一個。”藍羽欣興致勃勃的問着。
畢竟,終究她也姓藍,不可能完全不管藍家的事情。而藍開源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兒子,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人都快三十了,居然連一個女朋友都沒有。
其實,藍羽欣也不是完全不明白藍之成的心意,不過有些事情,註定了是不可能的,所以她也樂得跟他裝傻,免得最後連最基本的朋友都做不成了。
“溫柔體貼,貌美如花,美麗大方,還要很會賺錢。暫時就這樣,想到其他的,我再告訴你。”板着臉,藍之成一本正經的說着。
撲哧一聲,藍羽欣樂了,“得了吧,還有其它的,我看你還是打一輩子光棍,不要禍害我們女同胞了。”
專注開車的藍之成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其實,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不需要她有任何的優點,我就是死心塌地的愛上了;可是羽欣,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第二個你嗎?
其實他真的真的沒有那麼大的野心,老婆孩子熱炕頭,這樣的生活也挺好的,什麼公司老總企業巨頭,對他來說,都只是負擔包袱。
可是,父親的希望,母親的願望,他是藍家唯一的少爺,肩上揹負着振興整個家族與企業的膽子,他不能,也無法任性的逃避與丟棄,他姓藍,就這麼一點,就讓他這一輩子只能被禁錮在那個地方了。
不過就算再傷心難過,藍之成也不會在藍羽欣面前露出一點點的,他不想她爲自己擔心,多麼希望一輩子,都能看見她美麗幸福的笑容,所以他纔會故意這樣說,只爲了逗她開心。
“那也好啊,我去找一個男同志。”
“兩個男人在一起,你不覺得很噁心嗎?”
“放心吧,我是開玩笑的,不過最近我也會努力的,緣分這種東西,說不清楚的,也許下一秒,我就找到了命中註定的那個人?”
“你酸不酸啊,是不是接下來還要說什麼拐角遇到愛?”藍羽欣吐糟。
“不可以嗎?要不這樣,羽欣,我現在就去買花,我們站在街口等着,遇到的第一個女孩子,如果是單身沒有男朋友,我就向她求婚?”藍之成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着,從後視鏡裡,癡癡地望着她的面容。
也只有這個時候,他纔敢放任自己的愛意,大膽的打量,因爲知道,她看不見!
藍羽欣吐血,“那萬一,那個女孩子性取向跟你一樣呢?”
“那我——”剛準備回話,藍之成反應過來了,好啊,這丫頭,敢情她在拐着彎罵他啊,“也沒什麼不好的,婚後我們各玩各的。”
兩個人一路開車玩笑,很快的,就到達了目的地,其實藍家以前還是蠻有錢的,最起碼,藍家別墅坐落的位置很不錯,在A市算是黃金地帶了,彰顯着主人的實力。
只是可惜,過去的二十年,藍羽欣對這個地方沒有多少的感情,相較而言,她倒是更喜歡自己買的那套小房子,雖然地點是偏僻了一點,但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十分的清幽,環境又好,那個小套房纔是適合她居住的地方。
“突然發現,我好久沒回來了。”藍羽欣感慨着。
離開藍家之後,這幾年的日子雖然也歷經了許多的波折,但是總體來說還是好的,幸福快樂,於是刻意的,她好像遺忘了許多東西。
好久沒回來了吧?以前的那個小後門居然鎖住了,還有那個花園,感覺好荒涼啊。
再一次的站在這大門口,居然有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藍家已經今非昔比,沒有往日的輝煌了,藍開源也很少出去跟人交際應酬。站在人情冷落的門廳前面,屋裡倒是光潔如昔,應該是定期有人在打理,但是整個屋子空蕩蕩的,似乎沒有一點人氣。
推開大門走進去,屋子還是那個屋子,裡面的擺設都沒有改動過,可是人,卻已經跟以前都不一樣了。
離婚之後,韓菲舞當然是馬上離開這裡了,搬到藍之成在外面買的房子裡去住了。
對了,其實,藍之成是早就離開了,他以工作方便爲由,在藍氏附近買了商品房,實際上在那裡上班不久,就搬出去住了,偶爾纔會回別墅一趟。
而藍開源也辭退了大部分的傭人,屋子裡冷清清的,進來之後,居然再也沒有那對可惡母女的刁難和冷嘲熱諷,甚至連一向都習慣了高高在上的藍開源都已經是兩鬢斑白一副遲暮的樣子,藍羽欣看了,心裡有點難過。
“父親,好久不見了。”
以前沒叫過爸爸,現在當然是更加的叫不出口了,所以還是喊了一聲“父親”。
藍開源緩緩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熟練地拿出雪茄準備點燃一支,看了一眼旁邊站着的小女兒,猶豫了一下,確實把煙放回了雪茄盒內。
其實他一直都記得的,藍羽欣和她媽媽一樣,不喜歡抽二手菸,最反對別人抽菸的。
這一個小細節藍羽欣注意到了,心裡有些微微的感動,其實,人都是如此吧?因爲憤怒和憎恨,她習慣性記得的都是那些委屈、在藍家經歷過的那些不好的情況。
實際上,當年,藍開源也曾經是疼愛她的,也曾趴在地上給她當馬騎,甚至連藍芷欣都沒有過這樣的殊榮;這也是那對母女這麼討厭她的原因之一。
“來了?坐吧,有些事情,我也該讓你清楚明白了。”
藍開源如今是真的累了,他也來了,過去的是是非非,也早該放手了。奮鬥一生到如今,居然混到了妻離子散的地步,,是不是老天爺在懲罰他,覺得他過去壞事做太多了?
藍之成四處張望了一下,覺得有些奇怪。
雖然他最近也回來的少,自從把媽媽都接到他那裡去住以後,這個曾經打打鬧鬧爭吵不休的藍家,卻是異常的安靜,安靜得可怕。但是,他不只是韓菲舞的兒子,他也同時是藍開源的兒子。
所以對這個爸爸,還是關心的,會經常地跟管家通電話,注意家裡的情況。但是今天回來一看,這整個屋子都是空蕩蕩的,甚至沒有一個傭人出來給他們倒茶,怎麼回事?
“爸,家裡的傭人呢?”
藍開源攤了攤手,“如今我一個人住,也不需要那麼多人伺候,遣退了一些。另外,今天知道是有話要跟你們說,不想有外人在場,身下的那幾個,我索性放他們一天假,讓他們出去玩了。”
人老了都會念舊,開始想念自己的孩子,別說藍羽欣了,就連藍之成,他也是好久沒見到了。望着自己的兒子,藍開源十分的感慨,幸好,這一點還是足夠慶幸的,兒子並沒有真的吃喝玩樂什麼都不會,如今管理公司完全顯示出了他的才幹。
看着藍羽欣在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來,藍之成聳肩,去廚房泡了一壺茶,加上一些小點心,端了出來,三個人圍坐在一起,擺出了長聊的架勢。
精神有些恍惚,藍開源這才喝了些茶,打算提神,然後望着他們,悠悠的開口了;而那兩個人,只是靜靜地坐着,誰都沒有說話,沒有打斷父親大人的敘述。
其實故事聽起來很簡單,最初的相遇,她是一個城裡來的大小姐,因爲當初特殊的年代,所以纔會到鄉下去的。第一次看見顧惜的時候,藍開源還以爲自己是看到了童話故事裡的小公主,一身潔白的衣裙,長髮飄飄,修長的劉海,優雅的笑容。
這是他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的女孩子類型,見到她的第一眼,藍開源就深深地愛上了她;而他呢,在十里八鄉的少年中也算是有名的,學歷當時算是最好的,人品長相也都沒話說,跟她倒算得上是男才女貌。
因爲顧家的特殊情況,顧惜在當時生活環境很不好,總是被人欺辱。而藍開源一次又一次的英勇相救,終於,兩個人相知相許了。
也許那一段人生,真的是他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吧,藍羽欣發現,講到這裡的時候,一直面沉如水彷彿對世間的一切都已經不感興趣的藍開源,臉上的笑容是十分真心,燦爛而又美好的。
只不過美好的童話故事,總是寫到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城堡中,然後呢?城堡的大門關上了,誰也不知道然後會怎麼樣。
童話故事是騙人的,不對,是因爲,他不是王子,配不上美麗的公主殿下。爲了給心愛的女孩更好的生活,於是,顧惜留在老家照顧公婆,藍開源隻身一人到城裡創業。
再然後呢,理想當然是豐滿的,從最艱難的擺攤開始,藍開源白手起家小本創業,到後來的,有了屬於自己的公司。一開始說的是,等他在城裡立足了,賺到了錢,就接顧惜過去,一家人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等他賺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個一百塊,那個時候,一百塊錢還是很多的,可以做很多事情,他卻猶豫了,他總想着,要給小公主更好的生活。一百塊只能夠把她接來,然後呢,跟他一起吃苦?早出晚歸的做生意?對着每一個人燦爛的微笑?
不,自大的男人不想讓妻子如此的拋頭露面,於是就想着,乾脆,等賺到更多錢再說吧。
然後,他賺到了一萬塊,開了一家小公司,其實一個人在異鄉真的很辛苦,離鄉背井的思念他都可以忍受,只是爲了可以讓心愛的妻子過上安穩幸福的生活,藍開源發誓,他一定要做到最好!
只是可惜,現實,卻是很骨感很殘酷的。由於一次錯誤的投資,公司開始出現虧損的情況,如果那個時候他就收手,大不了回老家一切從頭開始。
藍開源不甘心啊,他這麼努力的證明着自己,如果到最後只是失敗,又有何面目去見顧惜?他會覺得玷污了心中的小公主。
公司的情況越來越不好,到了最後,不但沒能挽回損失,藍開源甚至欠下了鉅額的債務,如果這個時候回去,只怕會連累小公主跟着他一起吃苦了。
“你的想法太自私了,一切,都是你的自以爲是,你怎麼知道媽媽就不願意跟你一起吃苦?你怎麼就知道,媽媽就喜歡坐享其成,只能跟你共富貴?你不知道那幾年,在鄉下,她伺候你的父母,吃了多少苦頭嗎?”忍不住的,藍羽欣大聲斥責起來。
這就是所謂的男人的自尊,都他媽的狗屁,往往都是傷害了女人。
藍開源沉默了一下,才接着說道:“然後這個時候,韓菲舞出現了,她家裡有錢,她又願意出錢,後來的事情,你們也都知道了,其實我從來沒想過要背叛顧惜,我從來沒愛過那個女人,也沒從來沒有想過要娶她。當時我只是想和他們家合作,想要起死回生,挽救自己的公司,該死的,那一次,我開始也以爲真的是酒後意外,可是不對勁啊,那一天,我喝的跟本就不多,哼,原來是她下了藥,而且,剛好,她居然懷孕了。其實我沒真的想跟顧惜分開的,我只是想借助韓家的實力東山再起,然後,我也不想傷害了自己的孩子,只是沒有想到,顧惜會如此倔強,在知道韓菲舞和孩子的存在之後,瀟灑的轉身離開,毫不留戀也絕不回頭,只是留給我一個驕傲的背影。”
終於,藍開源流下了悔恨的淚水,“我一直以爲,顧惜只是跟我賭氣,走了之後,有一天,她會回頭,或者說,我會找到她,沒想到……”
沒想到從那一次之後,他就再也沒見過顧惜了,到了最後,甚至只是看到那個孩子,甚至乎,那個孩子也根本就不是他的。
太可笑了吧,也許是老天爺對他自大的懲罰,他和顧惜沒有結婚證,根本就不算夫妻,所以也不需要離婚。而到了最後,她居然會愛上另外一個男人,那麼驕傲眼睛裡容不得一粒沙子的女人,居然爲了那個有家室的男人生孩子……
看見藍開源這個模樣,藍羽欣突然就釋懷了,是的,她放下了心中的重擔,愛恨情仇,是非對錯,都已經過去了。而她也終於知道了,其實,這個男人是真心愛着她母親的,這對她來說,這就已經足夠了。
而關於顧惜後來的事情,藍開源卻不是那麼想告訴藍羽欣了,難道要告訴她,也許這一生,你母親從來沒有愛過我,那個時候只是迫於生活壓力,我們在一起了,她愛的是另外的那個男人?
不,他也有他的驕傲和自尊,這樣的話,他說不出口。
到了最後,藍羽欣只是對藍開源說了一些讓他照顧好自己身體之類的話語,就由着藍之成送走了,而藍開源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別墅內,點燃雪茄抽了一大口,煙霧繚繞中,他似乎看到了曾經的那個女孩子。
他真的是很想問她一句:“你,愛過我嗎?”
夜幕降臨之後,在客廳裡喝了許多酒的藍開源搖搖晃晃的回到二樓的臥室,看着牆上的那幅畫,那是當年,顧惜送給他的,也是她留下來的唯一的東西,這一輩子,都在他心裡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突然地,心臟部位傳來一陣陣劇烈的疼痛,而他的眼前,已經是一片模糊,什麼都看不清楚了,這些年來,因爲顧惜的離開,他對生活已經沒有了太多的寄託,以公司需要、以應酬爲藉口,一直都過着聲色犬馬的生活,結果,卻是患上了心絞痛的毛病。
本來醫生建議他好好的修養,戒菸戒酒,必要的時候,要去醫院動手術,安裝一個心臟起搏器。可是他做不到,而且他懷疑,如果他需要住院,只怕到時候必須要請看護,妻子兒女沒人能夠照顧他吧?
而且,他已經不怕死了,活了這一把年紀,什麼沒經歷過?死亡又算得了什麼?
就因爲如此,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藍開源纔會這樣,對一切都看淡了,對一切都無所謂了。而他之所以答應離婚,也是在想最後,讓自己重新又變成自由之身,保留最後的一絲清白,以後見到顧惜的時候,可以心中無愧。
“小惜,你是不是要來接我了?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可以見到你了?不要恨我,其實,我一直愛的人只有你,當年,我也只是緩兵之計,我一直想要去接你的。”
只是沒想到韓菲舞手段高明,而顧惜躲得太徹底,他一直都沒有找到她。
“現在,我去見你,你原諒我,好嗎?”慢慢的閉上眼睛,藍開源臉上露出了一個滿足的笑容。
心痛算什麼,也許只有心痛,纔在提醒着他,他還活着,麻木不仁的活着,如果他死了,是不是,就可以去見她了?
“爸,你怎麼了?”
將藍羽欣送回去之後,沒有多做停留,藍之成就回來了。當然了,不是回他自己的房子,而是回了藍家別墅。
不知道爲什麼,他心中總是有不好的預感。推門進來的時候,發現大廳裡空無一人,而茶几上、地板上擺滿了空酒瓶,心中一驚,直覺地就跑到了二樓。
果然,在臥室裡,在那幅畫前面,他找到了父親;只是父親怎麼了,爲什麼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藍開源耳邊傳來了年輕男人焦急的呼喚聲:“爸,你怎麼了,你醒醒啊。”
可是,他卻再也不想睜開眼睛,就這樣吧,過往的一切,都讓它煙消雲散……而他,也很累了……
…………
從重症監護室走出來,纔剛剛褪下消毒衣,藍羽欣整個人就癱軟了,如果不是齊天聘一把抱住了她,只怕已經是跌倒在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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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麼會這樣呢?明明她回去見到他的時候還好好的,結果晚上藍之成給她打電話,說是昏迷過去了,送到醫院,請了最好的專家,搶救了一整夜,最後的結果卻是,人還在加護病房昏迷不醒着,能不能挺過去,就要看病人的意志力了。
這樣的答案對他們來說,都是殘酷的,無論是藍羽欣、藍之成、韓菲舞,還是,藍芷欣,事情都變成了這樣,所有的愛恨情仇都已經消失了,所以韓菲舞也過來了。
而這最後一次,在齊天聘的默許下,監獄方面,也答應讓藍芷欣暫時的保外,也許這,真的,就是最後一次了……
再怎麼沒有人性,這可是她的親生父親,此時此刻,藍芷欣也是哭得稀里嘩啦,心裡是充滿了懊惱和悔恨。
這些日子,她一個人呆在那種鬼地方,從最初的怨恨、心中各種情緒滋生,可是怨天怨地也沒用,一切都是她自找的,這一次,誰都沒有辦法救她出去,慢慢的,居然也就平靜下來了。
也許是認命了,知道一切都無法改變,她開始接受現實。這個時候,回想着過去的一切,她終於是意識到,一切,真的是她做錯了。
她還想着,她會好好的改造,爭取早點出來,以前是她不對,她太自私了,只想着自己,從來顧慮過父母;以後,她要重新做人,好好的對待父母。
可是爲什麼會這樣,老天爺太殘忍了,居然不給她這個機會?
“欣欣,你的臉色很不好,先回去休息一會兒吧,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很沉重,但是,都擠在這裡也是沒用的,休息一會兒再過來也行啊。”
“是啊,這裡有我就夠了,如果爸醒了,我會馬上給你打電話的。”第一次,藍之成附和着齊天聘的話。
昨晚他也是一時衝動,心裡害怕極了,畢竟,那個人是他的父親,是他們的頂天柱。所以就給藍羽欣打了電話,結果呢,她也在醫院守了一夜,現在臉色真的很不好,藍之成後悔死了,真不該第一時間通知她的,通知了都守在這裡也沒用啊。
他知道,現在藍羽欣的身子骨不比從前了,要是她也出了什麼意外,他會後悔死的。
藍羽欣卻不肯,依舊是守在重症監護室外面,本來昨天看見了藍開源臉上的淚水,知道了,當年,他是真心愛着媽媽的,也一直都在後悔,那個時候,她的心中,其實,已經對他沒多少恨意了。
然後呢,就接到了那個可怕的電話……那一刻,她居然發現,自己是如此的恐慌,心臟都差點停止跳動了,也是那一刻她終於也是知道了,有愛才有恨,如果不是因爲愛他,又怎麼可能、怎麼會怨恨他的忽視和輕慢呢?
而且,特別是現在,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世,她突然發現,其實她是應該感謝藍開源和韓菲舞的,至少,他們給了她一個家,沒有讓她在媽媽時候變成一個孤兒。
以閻夫人的厲害和閻家的聲名地位,只怕是很難接受她的,那在媽媽時候,她就會變成了無家可歸的流浪兒,或者是會被送去福利院。
在那種地方長大,心靈上的傷害絕對會比在藍家要大,可是藍開源居然接受了她,明明知道她不是他的孩子,揹負着罵名,最起碼,給了她一個家。
就這一點而言,藍羽欣是感恩的。
所以當知道藍開源有生命危險的那一剎那,她的心情是十分悲痛的,她願意看到他醒過來,如果他真的醒了,她願意喊一聲:爸爸。
然後,又是一個白天過去了,藍開源終於是醒過來了。
雖然醫生說,以後,他可能就只能這樣了,手腳都不太利索了,大部分時間都要躺在牀上,但是對於他們來說,這,已經足夠了,已經是最好的消息了。
起碼,人還在,這就已經足夠了。
藍開源不想再度拖累韓菲舞了,趕她離開,讓她去追求新生活;而藍羽欣有老有小要照顧,藍之成一個大男人粗手粗腳的,而且要管理公司會十分的忙碌,沒想到,最後自願留下來照顧他的,居然會是大女兒藍芷欣。
不是博人眼球,這一次是真正的,當成女兒對父親的孝心,端屎端尿的,藍芷欣是真的把藍開源伺候的很好;人之初性本善,經歷了這一切,她終於是看明白了,錢財是非恩怨對錯,家人才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
生活在繼續,每個人,似乎都尋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袁若雨上了小學,她越來越懂事了,是一個好姐姐。
藍洛塵也漸漸長大,到了該上學的年紀,然後,齊家人打算把他們一起送到實驗小學去讀書。
齊天聘在公司裡乾得很好,除非必要,晚上都是準時下班陪着老婆孩子。
週末的時候,會齊家陪伴長輩,有時候,也會去看看藍開源,對於他們來說,一切都是幸福的,生活在繼續,他們也會一直一直的幸福下去。
然後,到了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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