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最幸福的時刻莫過於下班了，瞄一眼電腦右下方，六點整，關電腦，提包走人。電梯門就要合上的時候，小溪不顧生命安全側了個身就擠進來，很不滿地朝安靜大吼：“你每天那麼準時幹嘛，都叫你等我了老自己先走，餵你是不是討厭我呀！”
安靜忙擺手：“不是啦！我趕公交呢！”
小溪哼了兩聲：“我也要搭公車啊！你幹嘛老不等我！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不喜歡我！一定是這樣！”
安靜被堵得無話可說，只能閉嘴。
兩人走出電梯，往公交站走去。
安靜餘光瞄到對面街邊停着的車，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剛想開口，又被嘰嘰喳喳說話的小溪堵回去。
遠處有公交開過來，方圓十米內都是小溪的高分貝：“你的車來了，快上快上！”
安靜被小溪推搡着不得不上車，等她刷了卡走到後車門才意識到自己今天肯定要完蛋了。果然，包裡的手機震動了。
安靜接起來：“對不起啦！我……”
“姐……是我。”
“鑑羽？”
正在KTV包廂門口的姜鑑羽靠在金碧輝煌的牆壁上，精神不太好：“我過兩天想去你那兒玩玩，能住你那兒嗎？”
安靜想了想：“可以啊。”旁邊有人擠過來，手機一個沒拿緊，直接掉地上。她嘆了口氣，蹲下撿起來，一看屏幕，電話掛斷了。摁了幾下，手機能用。正想回撥過去，手機又震動起來，看着屏幕上的名字，她深知這下真的死定了……
“雲霄……”
電話那邊沒人沒說話，但安靜隱約能感覺到不妙。
好幾秒過去了，才清晰聽到兩個字：“下車！”
安靜神經線斷掉，說了一句：“我都刷過卡了……”
“別讓我再說第二遍。”
冷嗖嗖的陰森感頓時瀰漫全身。
公車上剛好報到站，安靜立刻跳下車，手裡還舉着手機。
公交車開走，她站在公交站點，看後面開過來的小車，乖乖地爬上去。
車內氣氛冷到極點。
安靜只敢用餘光偷偷瞄兩眼封
雲霄，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鼓起勇氣：“雲……”
霄字還沒說出來就被一吼：“閉嘴！”
她只好乖乖閉嘴。
車開到十字路口，停下。封雲霄右手食指在西裝褲上敲着，好像是斟酌了許久才說出來的：“……給我理由。”
這麼多年來，他沒有什麼時候比現在更無力，本來擅長談判的人面對此種境況完全不知道要怎麼解決。
她低着頭沉默。
“你不見我朋友，我隨你，你不讓我見你同事，我隨你，你不出席我的任何商業活動，我隨你，但是這些年來……”他看她的側臉：“你有沒有問問自己憑什麼……”
她的眉睫動了動。
封雲霄仰頭靠在椅背上，聲音低沉得像兜頭而下的黃泥土，在下一秒就能夠將她埋起來，埋得密不透風無處可逃。他又是一吼：“你到底有沒有問過自己憑什麼！”
是哪，到底憑什麼呢。
她突然就笑了笑，手指搭在真皮座椅上，轉頭看外面，這才發現天開始下雨了，一滴一滴，碩大的雨就這麼毫無預兆地砸下來。
總是以爲哪，有了遮風擋雨的那塊板那道簾子，就可以永遠不用再獨自伸出雙腳走進冷得瘮人的風，涼得透心的雨裡面了呢。總是以爲，這樣維持表面的和平，不在意下去就好了呢。
封雲霄雙手扶着自己的臉，抹了一把臉，看到綠燈亮起，重新啓動車子。
安靜透過窗戶，看到路邊一手遮着頭頂，一手攔車的女孩，淡淡地說：“下雨不好攔車，送她一段吧。”
封雲霄對她莫名冒出來的好心感到奇怪，卻還是把車停到女孩面前，搖下安靜那邊的車窗。不料安靜卻開了車門下車去，和女孩說了兩句，女孩就坐進車裡來了，臉上是感謝的笑意。
安靜踩着鞋子在雨中往前走。
封雲霄看她這樣，肺都要炸起來了，他打開車門，直直下車跑過去扯住安靜的手臂就是大吼：“你到底想幹什麼？！”
安靜沒看他，只是睜了一雙眼透過雨水看不遠處的橘色燈光。
見她不理他，封雲霄指甲用力掐進她的肉裡：“你到底想
怎樣！”
從遠方傳來的鳴笛聲敲進人的耳膜，雨滴砸在地上的噼啪噼啪，路邊樹葉刷刷刷的，所有的聲音都被放大無限倍，她終於轉過頭來看他，眼睛卻看着很遠很遠的過去。
“雲霄哥哥，這五年來謝謝你。”
他的眼皮突然一跳，手忙腳亂只顧抱她：“別說了！”
她拍拍他的後背：“我說真的，謝謝……”
“我叫你別說了！”
她的聲音夾雜着雨水，直直落進他的這五年來的人生裡：“所有的都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封雲霄約了好幾次才把安靜給約出來，這讓他很有挫敗感。上星期在醫院的偶然遇見讓他的心情十分複雜。他給了她名片，還以爲在那之後的一兩天她會約他吃個飯什麼的。
沒想到居然沒有。
所以，封大帥哥是直接被無視了嗎？
封雲霄在房間裡走來走去，表情十分煩躁。正翹腳躺在沙發上一邊吃水果一邊對着電視笑哈哈的凌渝水想了半天，終於開口：“你幹什麼呢？”
封雲霄看她一眼，沒說什麼，走到陽臺上抽了一根菸，抽完之後煩惱還是沒有消除，他帶着一身的煙味回到室內，大着脾氣問：“你能不能搞到你們醫院住院患者的資料？”
凌渝水訝異：“患者資料？”她把一瓣橘子丟進嘴巴里：“你要這個幹嘛？”
在說與不說之間，封雲霄還是選擇了坦誠：“我想找個人。”
凌渝水皺起眉來：“找人？找誰？”
封雲霄此刻竟然扭捏了一下，慢吞吞地說：“你記得上星期在你們醫院碰見的那個女孩子嗎？我就是找她……”
凌渝水咬橘子的動作停了下，心底升起警戒心：“你找她幹嘛？”
封雲霄被問得不知道怎麼回答，難道說找來吃吃飯？他想了一會兒，得出一個好理由：“她是我小時候的朋友，這麼多年沒見，要聯絡聯絡感情啊。”
這話說得凌渝水沒有什麼好反駁的。心理雖然挺不爽，第二天她還是給封雲霄找來了方延輒的電話號碼。
封雲霄站在診室門口看這個陌生名字和陌生電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