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醫生拍了拍凌渝水的肩膀，什麼話都沒說。小輩們的爭吵，他摸了摸鼻樑，貌似他一個老人家不適合插手。
“渝水，我們先去辦公室吧。”
女醫生勉強笑了笑：“您先過去吧，我很快就來。”
老醫生只好站到一旁。
場面在這時候僵住了，所有人都保持沉默，只有女醫生憤恨地又冷冷地看着沈橘橘：“你給我道歉！”
沈橘橘後退兩步，不再說剛剛的話題，背靠到牆上：“請你給他……”看了一眼牀上幾乎是昏死過去的方延輒：“做檢查。”
凌渝水嗤笑了一聲：“做檢查？老孃還就不做了！給我道歉！”
沈橘橘擡眼看她，話說得乾脆利落：“做夢。”
葉篆站在一旁乾着急，幾次想上前去拉沈橘橘，卻又沒去，他發現自己居然毫無辦法。
沈橘橘就那麼靠着牆，好一會兒又轉頭看方延輒，徑直走過去，手探了探他的額頭，溫度好像比剛剛降了一點，可是還是很燙。她低下頭，嘴脣靠近方延輒的耳垂，好像迷失了方向，口氣輕得下一秒可以消失在夢裡。
“你可不能有事呀。你們不能總是這樣沒頭沒尾就離開我啊。”
冰涼的脣印上了方延輒的耳垂。
……
葉篆這下着着實實呆住了！
這個世界是怎麼了……方延輒和沈橘橘……什麼時候搭上的？
葉篆看着沈橘橘和方延輒，貌似無話可說，又把頭轉向女醫生，口氣軟下來：“那個，我替她向您道歉了，您看能不能，先給我朋友做下檢查……”
凌渝水橫了一眼葉篆，張口就想說些什麼。其實她今天心情也不好，剛從國外回來的男朋友對她提出的要去機場接他明確表示了拒絕，搞得她下不來臺，剛剛還莫名其妙被打了一巴掌，任誰也沒法忍受的。
見她就要衝上去和沈橘橘理論，葉篆向前兩步，抓住了凌渝水的手，眼裡是焦急：“醫生拜託了！幫我朋友檢查下吧！他以前有過發高燒不退差點死掉的經歷，幫幫忙吧！”
凌渝水愣了愣，肺炎引起的發燒說嚴重也不嚴重，但有時候處理不好確實是會出現大問題的。
她走過去
，看着牀邊的沈橘橘，不爽地說了句：“讓開。”
沈橘橘竟是乖乖讓開了，站到牆邊去，眼睛卻一直盯着幫方延輒做檢查的凌渝水。凌渝水在檢查的空隙回頭看了一眼沈橘橘，哼了一聲：“看什麼看！我從醫學院畢業了！年年拿獎學金！”
說完再不理沈橘橘，認真地做檢查。好一會兒，見她呼了一口氣，對葉篆說：“初步檢查除了發燒之外沒什麼大問題，如果不安心，可以選擇住院觀察。”說完後看了一眼低着頭的沈橘橘又補上一句：“也難得最近醫院病牀不緊張。”
好吧，葉篆除了摸摸頭之外什麼也做不了。他走到沈橘橘跟前，把醫保卡拿給她，差遣了一句：“麻煩你去辦一下住院手續可以麼？”
沈橘橘接過醫保卡靜靜地往門外走。
凌渝水看沈橘橘很不爽，又要開口說些什麼，眼睛卻突然一亮，笑成一朵花，也往門口走去：“雲霄，你怎麼來了？”她看了看手錶：“這個點不是還在飛機上麼？”
封雲霄看着離自己幾步遠容貌家世都不俗的未婚妻，心底有煩躁隱隱升上來。眼角的餘光掃過低頭走出的沈橘橘，又擡頭看向凌渝水，面上掛起萬年不變的溫柔笑意。
凌渝水言笑晏晏地拉上封雲霄的手臂：“你不讓我去接你是爲了給我個驚喜對不對？你太壞了！我可是要向伯母打小報告的！”
你已經打過小報告了……
封雲霄腹誹。
他才下飛機就接到母親的電話，說他怎麼可以不讓凌渝水去機場接他，千叮嚀萬囑咐要他先來醫院，在他拒絕之後居然以命相脅。雖然知道自己的母親只是說說而已，但他還是扮乖孩子來了醫院。
呼。他暗自吐了一口氣，很想甩開凌渝水那纏人得要死的手，卻怎麼也躲不開，眼睛看向前方走着的沈橘橘的背影。
不到一米六的身高，好矮，屁股太平，腿不夠直，穿牛仔褲不好看，不過那頭長髮看起來還不錯的樣子……
他的腦海裡似乎閃過什麼東西……等等……
……是她？
封雲霄用力甩開凌渝水的手往前追。
一定是她！……就算過了那麼久，就算眼前的人和當年的小女孩天差地別，但
他還是覺得那麼像。
沈橘橘纔要把醫保卡拿給繳費處的大姐，手臂抽地一疼，她忍不住尖叫了一聲，擡頭看向身旁氣喘吁吁，至少有一米八的男人。
她睜開他的手，皺着眉仰起頭，口氣十分煩躁：“你幹嘛！”
拍她後面的一個男人嚼着口香糖，流裡流氣：“不交就讓開，沒看到後面排那麼多人嗎？”
沈橘橘白了男人一眼：“急什麼，誰說我不交了。”
她把醫保卡拿給繳費處大姐。
耳旁成熟溫潤的男聲鑽進耳朵裡，好像和記憶裡的一個人重合：“是你吧？”
沈橘橘沒有理他，直接拿回卡和單據就走。
封雲霄跟在沈橘橘後面，一向溫柔有禮的人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封雲霄啊……雲霄哥哥啊……安靜！”他不管不顧抓住她的肩膀：“你是安靜對不對？”
聽到這個名字，沈橘橘停下腳步，看向跟前的男人。她的視線落在他脖子上掛着的玉墜。
她已經很久沒有聽過別人叫她這個名字了……可是沈橘橘除了愣愣的之外沒其他碰見熟人的反應。好一會兒，她纔開口：“你的搭訕技巧真爛，雲霄哥哥。”
封雲霄一下子就笑了：“我還以爲你不記得我了，小姑娘。”
他揉揉她的發頂，好像所有的時光都不曾過去，她還是那個天真的小女孩，不管不顧地跟在他後面，提着魚簍，哼着歌兒，和夕陽一起，慢慢走下去。
天空，有白雲守候，任陽光穿過，落在肩頭，
流水，從腳下面走過，輕輕地唱着歌悠悠，
山峰有生命守候，在空中翱翔快樂自由，炊煙，就隨着風兒飄動……
似乎那是逃不開，也留不住的歲月。
沈橘橘笑笑，往前走了兩步，伸手抱住封雲霄，她的頭不及他的肩膀，只能輕輕貼近他的肋骨：“我真想你。你說你會來接我，但是你沒有。”
封雲霄拍拍她的背，有萬千的話語想要說，卻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說起。從他離開那時候說起，從他說了一個謊開始，還是從他歸來此刻說起。
而最後似乎只剩下能夠寒暄的這句：“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