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病牀上仰躺着三個男人,姿勢千奇百怪。除了病號自己趴在中間,老韓和朱子希分別仰躺在他兩側。蕭若陽率先不服氣的嚷嚷:“喂,我說差不多得了啊!你們就這麼欺負傷員吶。”
老韓和朱子希的回答是一人往他屁股上拍了一下!這個傷員的精力未免太茂盛了點,逼的他們毫無辦法!
蕭若陽乾脆裝死,不再說話。老韓起牀挨着屋裡收拾了一下,然後拿了凳子坐在他對面:“說說吧,你打算怎麼辦?”發瘋歸發瘋,但該說的事情卻一件不能少。方纔就季歌那態度他們可是都看在眼裡了,蕭若陽這抗打擊能力要是稍微弱一點,估計這頂綠帽子就不僅僅是戴上這麼簡單了!
蕭若陽一聽這個就腦袋疼,他也想知道該怎麼辦!理智告訴他應該放棄,可是他捨得嗎?
朱子希見他這樣子,也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自個兒翻身下來,拍着他的腦袋,像是在安慰一個孩子:“得了!能輕易放下的那都不叫愛。”李曉靜現在這麼虐自己,他不還是捨不得嗎?以前那些不在乎,現在都成了吸引她注意的手段。愛這個東西,一旦動心,只怕不是你說怎麼樣,就可以怎麼樣的!
蕭若陽很想翻個身,可又害怕壓到自己身上的傷口,頗爲無奈的說道:“你也聽見了。”
老韓對他們的想法十分不贊同,雖然他還沒動過心,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季歌的心不在他身上,他又何苦自尋苦吃!一個朱子希成天被虐來虐去的還不夠,現在還要搭進去蕭若陽。“你那綠帽子可要扣實了!別的不說,我看就今天那三兄弟的架勢,只怕也不是善茬。”
他不提這個還好,一提蕭若陽就更加鬱悶了。他到現在還沒搞清楚那三兄弟到底打哪兒冒出來的!還要那個莫名的號碼……不過看到人是阿九,他總算不那麼擔心!隨手扯過一個枕頭,衝老韓砸了過去:“那怎麼辦?太喜歡了,所以只能忍了。”
忍了?老韓聽他這麼說,感覺挺詫異的。就蕭若陽這性子,也就是季歌,能夠讓他說出忍了這個兩個字吧!
瞧着他的表情,蕭若陽就知道他在想什麼,沒好氣的說道:“人都死了!我還能怎麼辦?”馮明澤已經死了,季歌心裡肯定不好受!他要是這個時候去煩她,豈不是太不是人了?另外,他還有私心。無論季歌放下與否,馮明澤都已經死了!他就不信他一個大活人,還有幾十年的光陰,難道還爭不過一個死人。幾十年?蕭若陽想起自己的想法只能苦笑!什麼時候起,他已經對季歌這麼依賴了?甚至,想都不想的就將自己幾十年的光陰預算,放到她身上!同時,他心裡也打定了主意,要藉着這次的事情,給季歌一個教訓……
老韓攤了攤手,一副無能爲力的樣子。他有些佩服蕭若陽,要是自己肯定不敢把自己的未來交到一個女人手上!但他卻做到了。而且,照這樣子看來,他的未來,只怕只有季歌能給。屋裡一時靜默下來,誰都沒開口說話。
季歌還趴在馮明澤身邊哭着,聲音悲愴,有些嘶啞:“明澤……”
人沒了,才知道還有那麼多話沒有說完,才懂得,原來走到他身邊有那麼多障礙!
門被人風風火火的從外面推開,季歌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人扯着頭髮扯到一邊!她無力的摔在地上,擡頭看去,才發現是去而復返的馮母。
“伯母,你這是……”
‘啪’!她的話還沒說完,便捱了一巴掌。馮母雙手叉腰,髮型散亂,實打實的像個潑婦一樣。還不待季歌反應過來,她又扯着她的頭髮往外拖:“你這個害人精!憑什麼來看我兒子?”
季歌拉着她的衣襟,拼命的解釋:“阿姨,你聽我說,這件事情是……”
“是什麼是!季歌,虧我也算是從小看着你長大的,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人!你怎麼不去死呢?爲什麼要我兒子,替你當車禍!”馮母喋喋不休的說道:“還敢來看他!你有什麼資格來看他?”
季歌聽着她一句比一句嚴苛的指責,一句反駁的話都說出上來。她有什麼好說的呢?明澤死了,若陽也回不來了……她就是個害人精!若陽!她突然想起自己到這裡來一直沒見過他。情急之下,慌亂的扯着馮母的衣角:“伯母,你看見蕭若陽了嗎?”
馮母已經扯着她的頭髮,將她扯到外面,現在聽她問起別的男人,心裡更加生氣!他兒子都死了,這個女人居然還在問別的男人……她沒好氣的回答:“死了!”
季歌手上的力氣一下子被抽走了,死了,怎麼會死了呢!她快速的從地上爬起來,瞪着馮母:“你是不是騙我的?”
“什麼騙你不騙你的!難道我兒子死得,他就死不得嗎?”馮母理直氣壯的吼道,她對蕭若陽一直沒什麼好印象,尤其是在這種時候!她是打心眼裡巴不得有人死了,去陪陪她那苦命的兒子。
季歌被他的話打擊的一個踉蹌,幾乎站立不穩。眼前好像有些小小的光點在打轉,她失魂落魄的轉身,若陽死了!要是他也死了,自己又該怎麼辦呢?
馮母見她要走,自然不放,拼命的將她扯回來:“你給我回來!我兒子死了,你要給他披麻戴孝!嗯,他生前那麼想娶你,你們順便辦個冥婚吧!”馮母自以爲是的說道。既然馮明澤到死都放不下季歌,還是因爲她死的,那麼季歌這樣報答也很正常。
季歌沒有回頭,迷迷糊糊的丟下一句:“我結婚了。”她的丈夫是蕭若陽!所以,能不能別煩她,讓她安安靜靜的去找他?她想問清楚,那個狠心的男人怎麼能救這樣撇下她自己走了呢?他走了,讓自己怎麼辦?從此她的歡喜,她的悲傷,又有誰來收藏!
巨大的吵鬧聲已經吸引了不少人過來看熱鬧,卻都只是站着,沒有幫腔的意思。現在這年頭,誰還閒着沒事惹一身騷啊!甚至,馮父都站在馮母身後,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什麼。聽到季歌說自己結婚了,他也只是眨了眨眼,沒有太過意外。
結婚?馮母愣了三秒鐘,怎麼沒人告訴自己她結婚了呢!那她要是結婚了,她兒子死的不就更冤了嗎?隨手扯上她的頭髮:“你給我說清楚!你什麼時候結的婚?和誰結的!”
季歌腦袋一痛,身子控制不住的往後仰。不耐煩的說道:“當然是蕭若陽!”不然這輩子她還能和誰結婚呢?還有誰會用那麼稀奇古怪的婚姻將自己娶回去呢!
馮母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神情十分愉悅:“哦,那沒事!反正他已經死了,你就再嫁給我家明澤好了!”
聽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詛咒蕭若陽死了,季歌實在是忍不住。不顧自己頭上的痛楚,旋身狠狠的抽了她一嘴巴!眼神兇狠的說道:“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胡說八道,我打死你!”
馮母看着自己手裡扯下來的一大把頭髮,愣了半響:“你敢打我!”說完,將手裡的頭髮一扔,便撲了上去。
季歌一副傻了的樣子,也不知道閃避,就那麼跟她撕扯起來!就算她是馮明澤的母親又怎麼樣?她是欠馮明澤的人情,又不是欠她的!何況,蕭若陽說過,別人打你,要狠狠的打回去!不然他會生氣的。
許晴擠開擁擠的人羣一看,季歌正瘋了似得和人撕扯,好像已經沒有自己的意識一樣!她嚇得連忙往前衝。身後兩個保鏢眼疾手快的將她抓回來:“許小姐,您自己還是病號呢!”
許晴慌亂的比劃着:“快!那是季歌,那是季歌啊!”說着她的淚水不斷的上涌,自從那天季歌消失以後,她每天都睡不好。一個好好的大活人,怎麼說消失就消失了呢!
兩個保鏢安置好許晴以後,迅速上前,將季歌和馮母分開。其中一個旁若無人的拉着馮母,任由季歌在她面前撲騰着揍她!
馮母不甘心的嘶吼:“姓馮的!你也死了嗎?沒看到老孃受欺負啊!”
馮父這才反應過來,將視線轉向她。快走幾步,跟保鏢打商量:“先生,你看我們這就是誤會!我兒子的去世,對她打擊太大了。你看……”
保鏢將視線望向季歌,等待她的反應。季歌拿起皮筋重新紮了扎自己的頭髮,吸了吸鼻子:“沒事,你們放開她吧。”打也打夠了!差不多見好就收……
許晴見她空了,連忙迎上來,雙眼還淚汪汪的:“季歌,你這是去哪了?嚇死我了!”
季歌攬着她的胳膊一道離去,嗓音裡還帶着濃濃的哭腔:“你見到蕭若陽了嗎?”保鏢見她們走的遠了,這才放開馮母,整了整自個兒的西裝,臨行前還不忘回頭警告性的瞪了她一眼!
走廊拐角處,蕭若陽和老韓他們並肩站着。朱子希不解的問:“這是唱的哪兒出?”
“黃梅戲!”蕭若陽瞪了他一眼,回道。自己踱步慢悠悠的離開了!始終還是捨不得啊!捨不得她受一絲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