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唐少楓被此起彼伏的打擊壓得茫然無措時,夏婉已經在蕭慕庭的拐騙下,悄然回到了鎮江。
可唐少楓無從得知夏婉在失憶後都遇到了什麼人,發生過哪些事,所以即便他和夏婉正處在同一座城市,也只能像兩條平行線一般,遙遙相隔。
“蕭慕庭,這就是你家啊?”走進蕭慕庭的私人豪宅,夏婉好奇的打量着一切。
聞言,蕭慕庭嘴角上揚,而後卻微微皺眉,更正般回道:“這……也是你家,好好看看,喜歡嗎?”
苦惱的蹙起眉頭,夏婉以爲蕭慕庭的言下之意,是她本應熟悉這個地方。
但她什麼都記不起,哪怕這棟宅子豪華又富貴,可對她來說,仍舊是一個全新的環境,陌生得沒有絲毫印象。
是否喜歡,她說不上來,但驚詫訝異卻是有的。
先前,她便猜到蕭慕庭的經濟條件不賴,可如今見到對方的住所,她才知道自己的想象力有多貧瘠。
“蕭慕庭,你這麼有錢,我真的是你女朋友?”
哭笑不得的望着半信半疑的夏婉,蕭慕庭的眼神極其溫柔。
不自覺的擡起手,他下意識的想替夏婉撩起鬢角的碎髮,卻將對方嚇得像受驚的小鹿一般。
縮了縮脖子,夏婉尷尬的往後退了退,自我保護的本能,促使她對蕭慕庭保持距離。
說到底,她和對方纔見過兩次面,就算失憶前兩人關係匪淺,如今卻不能同日而語。
手停在半空,蕭慕庭眸色哀傷的抿抿脣,“對不起,我就是太開心了。”
發覺蕭慕庭的語氣很傷感,夏婉面色歉疚的垂下眼睫,“呃……蕭慕庭,抱歉我還沒有適應你是我男朋友的事實,所以不太習慣,你別往心裡去。”
聽到夏婉的安慰,蕭慕庭舒展眉頭,笑得耐人尋味,“沒事,我可以等!”
臉頰一紅,夏婉更加無所適從。
這樣的話題,讓她侷促又緊張。
不着痕跡的掩去面上的慌亂,她眨眨眼,十分機靈的問:“對了,我什麼時候可以見到我的親人呢?”
“明天吧,今天你剛回來,先調整一下心情。”從容不迫的蕭慕庭,彷彿早就想好了應對的辦法,便不急不徐的安撫夏婉。
點點頭,夏婉倒沒有催促,顯得乖順又懂事。
“你餓了吧?我去給你做點吃的,就當感謝你帶我回來!”言畢,不等蕭慕庭迴應,她便快步朝廚房走去。
明白夏婉在逃避什麼,蕭慕庭勾脣淺笑,目光寵溺又無奈。
趁着對方在廚房忙活的時候,他獨自來到書房,且小心翼翼的擰緊了門鎖。
換上一張公事公辦的肅然面孔,他掏出手機,撥打了得力助手的聯繫方式。
“我讓你找的人,找好了嗎?”
“回蕭總,已經辦妥了!”
滿意的頷首,蕭慕庭又不放心的問道:“練習的怎麼樣了?會不會露出馬腳?”
“不會的蕭總,我已經驗收過,孫奶奶演技高超,足夠以假亂真!”
欣然揚眉,蕭慕庭這才感到踏實,“好,明天把她帶到我在公司附近購買的那棟公寓樓裡,讓她提前做好準備。”
“是!對了蕭總,有件事,不知道你聽說了沒有?”
狐疑的挑眉,蕭慕庭面色謹慎,語氣不耐,“有什麼事就快點說,還要等我追問嗎?”
“對不起蕭總!就是……您不是讓我請孫奶奶扮演唐總妻子的奶奶嗎?可那位夏奶奶,早在一個禮拜前就去世了!我怕,您要是弄虛作假,到時候會圓不了謊。”
目光震愕,神色呆滯,無意間得悉夏奶奶去世的消息,蕭慕庭心裡有些不安定。
但很快,他就恢復自如,口氣冷靜的叮囑道:“這些不用你操心,你只需要負責辦好我交代給你的任務。”
掛斷電話,蕭慕庭慢慢走到落地窗前,思緒凌亂。
自己下屬的憂慮不是沒有道理,但他想將夏婉留在身邊的話,本來也不可能把夏奶奶請過來。
而今夏奶奶去世了,夏婉對過去的認知是一片空白,按理說他更可以隨便編造謊話,指鹿爲馬。
然而這麼欺騙夏婉的話,手段是不是太卑鄙了?
眸色幽深又晦暗,蕭慕庭踟躕良久,也不曾在心底挖掘到答案。
他只知道,這一次,不管用什麼辦法,他都要緊緊抓牢夏婉的手,再不能錯過對方。
回到樓下,發現餐桌上,已經擺滿了香噴噴的食物,蕭慕庭動容又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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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在他的腦海裡,夏婉一直都只是個會把廚房搞得一團亂的女人。
“愣着幹嘛?快洗手吃飯吧!”見蕭慕庭呆呆的杵在樓梯口,夏婉輕笑出聲,眉梢眼角盡顯溫婉與賢惠。
摘下身上的圍裙,把垂在眼前的長髮捋到而後,她根本不知道,此時的她,對蕭慕庭來說,有多麼令人着迷。
“我會做的就這麼幾樣,你平時生活富足,看來要湊合一頓了。不過我可以學,你喜歡吃什麼就告訴我!”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夏婉臉頰酡紅,目光真摯。
視線灼熱的緊凝着夏婉清透的眸子,蕭慕庭聲線沙啞的說:“不用,剛巧這幾樣,都是我愛的,吃一輩子也可以……”
空虛了許久的心,此刻被夏婉填的滿滿的。
蕭慕庭暗暗感慨:就算卑鄙又如何,只要能有夏婉一直陪在身邊,他願意背棄世界,受萬人唾棄。
夜深人靜,唐少楓形單影隻的坐在老宅的沙發上,面無血色,眼神寂滅。
持續這樣的狀態良久,他卻分毫不覺得渾身痠痛,早就被提心吊膽的情緒給吞噬,他已經麻木了。
這段時間以來,他總是懷抱希望振作精神,鼓勵自己不要放棄。
可就在昨天白天,季雲帶給他一記晴天霹靂,不,確切的來說,是接連好幾記。
不敢聯想夏婉爲何會在高漸那邊走失,是遇到了心術不正的人販子,還是碰到了見色起意的惡徒?
瞳孔驟然放大,他猛地給了自己一巴掌——
現在的夏婉,纔是最需要他的時候,他怎麼還能安心坐在這裡,任自己沉浸在頹喪中。
於是,唐少楓神情陰騭的掏出手機,毫不猶豫的給季雲打去電話。
“少楓?”
季雲接聽的很快,大約也不曾入睡。
想來,帶給唐少楓噩耗的他,此刻正處在泰山壓頂般的負罪感中,根本沒有睏意。
“把高漸在樂港鎮的住址給我。”
聽着唐少楓語氣壓抑又沉重,季雲支支吾吾道:“少楓你……”
知道季雲在尋思什麼,唐少楓不耐煩的冷哼一聲,“季雲,我沒你想的那麼幼稚,夏婉是我的命,現在除了找到她,其它的我沒時間追究。”
“好吧,我用短信發給你。”季雲明顯鬆了口氣,頓了頓,他又語氣愧疚的補充道:“少楓,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
“不必。”漠然回絕了季雲的好意,唐少楓想也不想就結束了通話。
不多時,短信提示音響起,按照季雲發來的詳細地址,他迅速拿起車鑰匙,刻不容緩的連夜趕赴鎮江。
當唐少楓赫然出現時,高漸一愣,隨後便是不敢直視對方的心虛與躲閃。
冷冷瞥了高漸一眼,唐少楓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你把夏婉帶過來有多長時間了?她是什麼時候走失的,有沒有留下什麼可疑的痕跡?”
以爲唐少楓會動手打人,但對方沒有,反而冷靜的有點反常,高漸便再度怔住。
面色僵滯,他沉默許久,纔敢擡頭迎上唐少楓冷冽的雙眼,“你……不怪我?不怨我?”
死一般的靜謐圍繞在兩人之間,空氣中,高漸只能聽到唐少楓沉沉的呼吸聲。
“現在,你有沒有體會到我當初的心情?”緩緩開口,唐少楓神色釋然的望着高漸。
一開始,他確實怨恨、惱怒,生氣高漸把夏婉藏起來。
但一想起當初,他弄丟夏婉時,也被對方找上門興師問罪,便莫名其妙的變得平靜了。
眼神困惑,表情鬱結,高漸不明白唐少楓到底想說什麼。
見狀,唐少楓踱步到窗前,徑自點燃香菸,“起初,夏婉出事的時候,你不是怪我沒能保護好她嗎?當同樣的意外也發生在你身上時,你還能那麼信誓旦旦的認爲你比我做的好嗎?”
“我……”眉峰擰的更緊,高漸一臉的慚愧和困窘。
懶懶收回放在高漸身上的視線,唐少楓輕吐眼圈,目光苦澀的望向窗外,“所以,你明白我當初的感受了?”
不吭一聲的高漸,羞愧的直不起腰,算是默認了唐少楓的提問。
“高漸,我理解你目前的心情,因此不打算站在道德制高點苛責你。但請你記住,我們都是凡人,不可能有本事讓一切都循規蹈矩。你認爲自己能給夏婉安穩、幸福,結果呢?”
掐滅菸蒂,唐少楓又說:“這一次,你的自私和自以爲是,我會原諒,只鑑於你是夏婉的恩人,也是真心實意爲她好。但從今以後,你,再也不要出現在她面前!至於原因,你可以問問自己——弄巧成拙,後果你是否承擔得起!就算夏婉能安然無恙,你還能坦然面對她嗎?”
聞聲,高漸瞳仁一顫,被唐少楓一針見血的質詢給刺中要害。
不得不說,他開始佩服對方洞悉人心的能力,甚至心服口服。
確如唐少楓所言,在夏婉沒出意外前,他還可以心安理得的面對向夏婉隱瞞事實的這份愧疚。
然而從夏婉出事的那一秒起,便註定他要永遠活在悔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