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夏婉身體僵硬,高漸萬分後悔的收回手,在心裡暗罵自己太沖動。
考慮到夏婉還處在上一段感情的陰影中出不來,高漸覺得自己不能太急促,將夏婉逼得太緊,便強行解釋說:“我以爲那次車禍讓你留下後遺症了呢,可嚇壞我了,不然我這一輩子都得背個污點在身上,多鬧心啊。”
眼皮一直低垂,夏婉聽不出高漸是在掩飾還是在說實話,可現在的她無法接受任何人饋贈的感情,所以她必須當真,只能當真。
短暫的尷尬消失不見,渾渾噩噩的夏婉,經歷了碰到季雲的落荒而逃後,面色疲倦又萎靡。
把夏婉帶回家裡,高漸一直欲言又止,彷彿是想詢問對方到底怎麼了。
明白高漸的困惑,在長久的沉默後,夏婉終於自說自話般開口,“你表哥是季雲對吧?我認識他,他是我丈夫的好哥們兒,所以你清楚我爲什麼要躲進廁所了嗎?”
目光驚愕,高漸難以置信般確認道:“你認識我表哥?那他今天沒認出你嗎?”
搖搖頭,夏婉自嘲般笑道:“我怎麼敢讓他認出我,第一時間發現他後,我就立刻躲起來了。”
不知該說些什麼去安慰對方,高漸想不通:夏婉的丈夫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能使得夏婉怕成這樣。
“表哥跟我關係很好的,他就算知道,也不會……”
不等高漸說完,夏婉便眸色驚恐的打斷對方,“不行!高漸我求求你,千萬不要跟你表哥提起我,你就當從來都不認識我!”
眼中的迷惑越來越深,高漸撓撓頭,想繼續追究吧,又怕戳中夏婉的痛處。
“夏婉,你別怪我說話直,你這麼一直躲着,也不是回事,總有一天,你要面對他的不是嗎?如果你怕他,我願意陪你,放心,有我在,沒人敢動你。”
牽強的揚起嘴角,夏婉感激高漸對她的庇護,但事情根本不是對方想象的那樣。
“高漸,其實我不是怕他,一開始,我向你隱瞞了一件事,我跟他的婚姻其實是契約婚姻,我……也許一輩子都離不了這個婚。”
不遇到季雲,夏婉或許已經記不起那份合同,可老天爺總在她掉以輕心的時候給她致命一擊。
如果唐少楓不肯放手,那麼她一輩子都是對方的附屬品,談何擺脫呢。
目光復雜,聽了夏婉的坦白後,高漸心裡久久不能平靜。
原來這件事比他想的還要麻煩,他該怎麼幫助夏婉呢。
忖度許久,高漸感到毫無頭緒,照夏婉這麼說的話,他還真不能讓夏婉被季雲發現。
本來,他以爲有他的庇護,夏婉可以輕鬆結束躲躲藏藏的生活,可現在,他平生第一次覺得自己無能。
幫不到夏婉,提不出建設性的方案,讓夏婉一個人擔驚受怕,高漸心煩不已。
“高漸,你能幫我跟公司請假嗎,在季雲回到鎮江市之前,我不能露面!”
點點頭,高漸一口應下,“這都是小事,我就是怕有人多嘴,因爲我的關係在他面前提到你。”
夏婉一愣,聽高漸這麼一說,她更加憂心忡忡。
發現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高漸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
公寓的氣氛變得低沉,此時響起的電話聲,就被襯托的格外聒噪。
接起電話,聽完話筒那邊的吩咐,高漸眉頭緊蹙,目光牴觸,“聚會夏婉就不去了,她身體不舒服,需要休息。”
“以後有的是機會,嗯,我知道了。”
眼瞅着高漸一臉懊惱的掛斷電話,夏婉便眼神狐疑的問:“是阿姨他們打來的嗎?”
“對,季雲回來,家裡要聚會,我媽想讓我帶你一起出席。”
適才親耳聽到了高漸已經幫她回絕,所以夏婉省去了擔心。
但夏婉不出面,高漸卻不能不露面,季雲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他若不去,不知會被家中長輩數落成什麼樣子。
然而他天生不擅撒謊,他怕季雲已經知道了夏婉的存在,便有些抗拒去面對季雲。
但爲了夏婉,他又必須去探探季雲的口風,對他而言,這種拐彎抹角的任務,挑戰性太大了。
晚上八點整,高漸獨自抵達鎮上最好的酒店,一進包廂,他就發現了正在和長輩們說笑的季雲。
“小漸,來啦。”季雲溫文爾雅的一笑,主動和高漸打招呼。
可高漸心虛啊,他目光躲閃,假作不高興的埋怨道:“表哥,我都多大了,你能不能別叫我小漸。”
“哈哈,是啊,都是要成家的人了。”
被季雲打趣,高漸的表情愈發彆扭,便低聲嘀咕道:“你都沒成家呢,我急什麼。”
季雲嘴角抽搐,面上卻笑容不減,可不管從什麼角度看,他人畜無害的眼睛都散發着邪氣,“小漸,長幼有序,你竟敢取笑表哥?”
季雲的聲音不高不低,但恰巧傳進了高爺爺的耳裡。
果不其然,高爺爺一聽到高漸沒大沒小,就一記凌厲的眼神丟過來,“臭小子!你表哥年長你,你怎麼連他也開涮?真是不成器的東西!”
高漸聞言面色一黑,卻只能老實的垂下頭,“表哥啊,你就大我兩歲而已,用得着讓我這麼敬重你嗎?”
聽到高漸幽幽的吐槽,季雲笑得好不燦爛,和小時候一樣的他,機敏而狡猾,總能有效的讓高漸屈服於他的“淫威”之下。
本以爲這場家庭聚會很是煎熬,心猿意馬的高漸,便一直避諱與季雲閒聊。
可好在,期間並未發生任何意外,季雲似乎對有關夏婉的事情毫不知情。
也許在那個陳經理看來,給夏婉一個職務確實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便沒有跟季雲彙報。
總而言之,成功掩護住夏婉的高漸,在離開酒店後,感到如釋重負。
由於公事繁忙,季雲並不能在樂港多逗留,兩天後就回到了鎮江。
前往興隆酒店應酬時,他好巧不巧碰到了同樣在此應酬的唐少楓。
儘管兩人是很好的朋友,彼此欣賞,惺惺相惜,可因爲在各自的領域裡忙着發光發熱,便很少有機會聚在一起。
視線交匯,唐少楓和季雲點頭一笑,送走客戶後都默契的留在了酒店。
利落的起身,季雲笑容帥氣的朝好兄弟走去,“這麼久沒遇到你,你又變滄桑了。”
“你不也一樣,嘴越來越損。”唐少楓興致不太高,笑容也很勉強。
知道唐少楓爲何而難過,季雲收起笑容,眼神關切的詢問道:“夏婉還是沒有消息嗎?”
搖搖頭,唐少楓眼神慘痛的挑起嘴角,“沒有,像人間蒸發了似的,季雲,你說你要是還能幫我一把,該多好,就像當初幫我把她騙到婚禮上……”
回憶起往事,唐少楓異想天開的感慨着,末了連自己也覺得可笑,便目光酸澀的清苦揚脣。
望着如此受挫的唐少楓,季雲有些詫異,有些困惑,更多的則是心疼。
他從未見過唐少楓這般氣餒和絕望,也從未體會過刻骨銘心的愛情,所以他不懂這種痛失愛人的滋味如何,但他看得出唐少楓有多難受,完全在壓抑自己。
“兄弟,如果可以的話,我很願意再幫你一次。”拍拍唐少楓的肩膀,季雲眉頭輕蹙,被對方悲傷的情緒感染。
兩人分別後,季雲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一想起自己的好哥們兒正在爲情所傷,他便不忍心就那麼無能爲力的看着。
對於想幫唐少楓,他並不是嘴上說說而已。最近對方的家裡不太平,肖慧出車禍,季雲也是知情的。
於是,他拿出手機,想利用自己的關係網幫着尋找夏婉。
可就在他仔細思考着該聯繫誰的時候,腦中毫無預兆的浮現出一幀畫面——在樂港鎮,他去分公司視察工作,正要邁步進入大廳的時,只見一抹倩影迅速竄進洗手間。
當時他也沒有留心,只覺得對方可能是內急,現在想想,這個人似乎有點古怪……
細節決定成敗,這是季雲的座右銘,因此他一直都保持着心細如絲的觀察力。
覺得這個公司成員很可疑,不管這一點跟他目前要查的事情有無關係,他都不想忽視。
既然心裡覺得不對勁,他便迅速給分部的下屬打去電話。
“老陳,我回分公司那一天,突然衝進洗手間的那個女孩是誰?”
“哦!您說的是高少爺給安排進來的那個女孩呀!她叫夏婉,我只知道她不是本地人,沒有身份證明之類的,其它的不清楚。怎麼?總裁您需要嚴查她嗎?可她好像是高少爺的女朋友,聽說兩人都已經同居了。”
沒想到瞎貓碰上死耗子,還真被他給撞上了,當季雲聽到夏婉名字的那一刻,便覺得連老天爺都在眷顧他的好哥們兒。
可越到後面,他的表情就越發難以形容,陳經理簡簡單單幾句話,涵蓋了太大的信息量,以至於素來冷靜的季雲,有點反應不過來。
“總裁?您還有其他吩咐或者想知道的事情嗎?”
回過神,季雲的眼底仍舊殘留着震驚和懷疑,“你確定沒有搞錯?對方叫夏婉?夏天的夏,婉約的婉?”
“對啊總裁,我絕對沒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