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愛微微抿脣,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伸手將那扇門給推開了。
一進門,簡愛就被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抹給驚呆了。
高大的落地窗旁,放着一架黑色的鋼琴,而鋼琴旁,赫然坐着穿着黑色襯衣的範亦楓。
他修長的手指在鋼琴上來回穿梭,但凡是他按下的琴鍵,總是能發出悅耳的聲音,連在一起,就成了一首動聽的曲子。
簡愛不禁聽得有些入迷,連眼神都有些恍惚。
許久以後,範亦楓忽然停了下來。戛然而止的琴音,讓簡愛也一下子回過了神。
範亦楓並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說道:“你來了。”
簡愛一時之間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迴應。
她感覺自己此刻就宛若一個忽然闖入別人領域的人,有一種小小的尷尬。
但是回想起剛纔的琴音,簡愛鼓起勇氣走到鋼琴旁,甚至坐在了那張長長的椅子上,將自己白淨細嫩的手放在了琴鍵上。
不一會兒,一首歡脫的音樂就從她的指尖流淌了出來。
簡愛的臉上掛着一抹孩子氣的笑容,看起來心情格外好。
範亦楓只要微微側過頭,就能看見簡愛完美的側臉,以及那一抹毫不掩飾的笑容。
看着這個模樣的簡愛,範亦楓的心中恍然有了另外一個感覺。
他想好好地保護簡愛的笑容,而不再是像以前一樣,不顧一切地去摧毀。
這個想法一經冒出腦海,立刻被他甩出了腦海。
那轉身即逝的柔情,也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似的。
當一首曲子彈完,簡愛偏着腦袋看着範亦楓,輕笑着說道:“哥哥,我覺得你還是適合彈這樣的曲子。”
哥哥……
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字眼,讓範亦楓的眼前一片恍惚。他的記憶,就好像又回到了十五年前。
彼時,簡愛剛剛去到範家,那個時候的她,就像一個小天使一樣,明媚的笑容足以暖化所有人的心。
當然,範亦楓是個例外。
而簡愛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跟在範亦楓的身後,一聲一聲地叫着“哥哥”。
時隔這麼多年,當簡愛再一次這麼叫他的時候,範亦楓只覺得自己的心中驀然涌起一股憤怒,只好瞪着簡愛說道:“不要叫我哥哥!”
“對不起,剛纔是我唐突了。”簡愛微微低下頭,眼裡閃過一抹歉意。
不過,她又很快擡起頭,看着範亦楓那張冷酷的臉,鼓起勇氣咬牙說道:“範亦楓,你真的,不適合孤獨。”
“啪!”簡愛話音剛落,原本被支起來的鋼琴蓋子,毫無徵兆地倒塌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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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愛的手還放在琴鍵上,這一個突如其來的事件,讓簡愛完全沒有反應的餘地,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手被鋼琴蓋子壓住。
燈光昏暗的屋內,簡愛的小臉蒼白一片,白皙的手指很快因爲積血的緣故,通紅一片。
範亦楓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嗔怪地看了簡愛一眼,小聲抱怨道:“都多大的人了,怎麼還這麼莽
撞,連自己的手被夾住了都沒有感覺?”
簡愛急忙搖頭,滿是淚水的眼裡此刻泛起一抹淺淡的笑意,吸了吸鼻子以後,小聲說道:“痛。”
只是一個“痛”字,卻夾雜了一些撒嬌的語氣。
範亦楓冷哼一聲,微微用力,將鋼琴的蓋子再次掀開。
只是簡愛的手似乎已經和琴鍵緊緊地連在了一起,根本使不上力,拿不下來。
範亦楓無奈,只得認命的將簡愛的手從琴鍵上抽離。
但是四隻手碰撞在一起的時候,兩人都情不自禁地擡眼看了對方一眼,剎那間,心中的防線似乎有了要崩塌的感覺。
範亦楓佯裝乾咳兩聲,急忙將自己的手抽開,隨後說道:“下次自己稍微注意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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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簡愛微微點了點頭,擡眼看了一眼窗外已然歸於平靜的夜色,又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範亦楓,隨後小聲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就先回病房了。”
“好。”範亦楓難得地應了一聲。
簡愛緩緩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往外走了好幾步以後,還要不時回頭看一眼範亦楓。
此刻的範亦楓又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彈琴當中,雖然換了一首曲子,但格調還和剛纔一樣。
那麼孤寂,落寞。
簡愛就站在門口,看着已經快要和夜色融爲一體的範亦楓,心中忽然有一種可以原諒他的衝動。
十五年前的他,也還只是一個孩子,被迫接受了對於他來說十分致命的“事實”。
那件事,在當年的範亦楓的心中,肯定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雖然簡愛不認爲自己有錯,但是當年確實是因爲她和媽媽的忽然闖入,才導致了那個家散了。
“範亦楓,我不怪你了。”簡愛看着範亦楓的背影,在心裡小聲說道。
他的報復,情有可原。
在心裡說完這句話以後,簡愛推開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範亦楓的辦公室。
她前腳剛走,範亦楓的琴音也戛然而止。
他的眼睛微微擡起來,盯着窗外夜色朦朧的天空,嘴角輕輕往上勾起,揚起一個柔和的弧度。
只是,沒有人能看清楚,此刻他的內心在想什麼。
當簡愛克服自己內心的恐懼,穿過那條長長的走廊,回到自己病房的時候,早就已經控制不了身體的疲憊,直接撲在牀上大睡特睡。
迷糊中,她感覺有人忽然闖入了病房,將她趴在牀上的身體翻了個身,小心翼翼地又抱回着躺在了牀上。
簡愛可以聞到那人身上有一股自己熟悉的氣味,所以並沒有反抗,任由他擺弄着自己的身體。
範亦楓站在牀邊,看着簡愛睡到失去知覺的模樣,眼裡閃過一道隱晦的光。
許久以後,他擡手將牆壁上的燈關掉,轉身離開了病房。
一夜好眠。
當簡愛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只覺得自己渾身神清氣爽了許多,伸了一個懶腰以後,心滿意足地跳下了牀。
範亦楓一推開門,就看見簡愛光
腳站在地上,眉頭微微皺了皺,但到底還是什麼話都沒說。
他將手裡的飯盒遞給簡愛,輕聲說道:“吃點東西吧。”
簡愛看着那個粉色的飯盒,眼角微微抽搐,小聲嘟囔道:“有錢也不能這樣糟蹋呀,飯盒又不是一次性的,洗洗還能用。”
“又不讓你出錢。”聽到簡愛的小聲嘀咕,範亦楓稍顯不滿地說道。
簡愛這才恍然大悟,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說道:“對哦,反正出錢的人是你,我爲什麼要替你省錢?”
說完以後,簡愛也不管範亦楓鐵青的臉色,坐在牀邊打開飯盒的蓋子,當看到裡面的菜品以後,撇撇嘴道:“我還以爲又是辣椒呢。”
“簡愛!”一次次地被挑戰自己的耐心,忍無可忍之下,範亦楓乾脆開口吼了一聲。
簡愛立刻挺直自己的脊背看着他,一臉警惕地問道:“你又想做什麼?”
“又想?”當範亦楓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眼裡迸發出怒火,走到簡愛跟前,用手捏着她的下巴,冷笑着說道:“簡愛,是不是我這兩天沒有懲罰你,讓你的生活過的過於安逸,所以纔會一再地挑戰我的極限?”
“沒有。”簡愛的頭猶如撥浪鼓一樣,不斷地搖着。
笑話,她又不是有受虐傾向的人,做什麼要在他那裡找罪受?
而範亦楓只是冷哼了一聲,鬆開自己的手,往後退了幾步,脊背抵在了冰冷堅硬的牆上,看着簡愛道:“好好吃飯。”
“咦,你今天怎麼這麼好說話?”簡愛微微眨巴着自己的眼睛,一臉不解地看着範亦楓。
她的話音剛落,範亦楓的眼睛又微微眯起,眼裡迸發出憤怒的火光,看的簡愛急忙低下頭,專心制止地吃着飯盒裡的飯菜。
不到片刻,飯盒裡的東西被她消滅了個乾乾淨淨。
她看着裡面空無一物的飯盒,又看了眼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她的範亦楓,尷尬地笑笑,說道:“那什麼,這東西太好吃了,我一下子沒忍住,就全部吃完了,忘記給你留了。”
聽到簡愛的話,範亦楓的嘴角一陣抽搐,因爲他有些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簡愛的這句話。
說她是爲他好吧,但是讓他去吃她剩下的東西,這也確實有些難以忍受。
最終,範亦楓冷哼一聲說道:“簡愛,我再警告你一句,以後我給你的東西你就乖乖地全部吃完,不要妄想給我留,因爲我不會吃你剩下的東西!”
簡愛從範亦楓的話裡聽出了一種壓迫感,所以忙不迭地點頭。
但是在範亦楓說完以後,她又不怕死地問了一句:“這其中也包括辣椒嗎?”
至於爲什麼說不怕死,因爲簡愛真的應了那句,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話。
範亦楓咬牙切齒地看着她,但到底還是沒能反怒,只丟下了一句話,就匆匆地離開了病房。他身爲醫院的活字招牌,每天要看的病人有很多,不可能一直陪着簡愛。
至於他說的話,卻讓簡愛有些心塞。
“三天以後,你就準備出院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