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夫人邁着小步,身後跟着二月和三月兩個丫頭,一邊欣賞着夕陽西下,一邊在走在被夕陽映紅的天空下,向着夏三所住的瀟然院走去。她還就不信了,二兒子不說,這個三兒子還能不說了,這可是關乎於他的終身大事啊。
你看你看,她是多麼開明的一個孃親啊,就連終身大事也不安按照她自己的意思辦,完全給了兒子們自由了嘛。夏夫人這麼越想啊,就越是感覺自身的偉大,此時她都恨不得給她自己立一個碑,上面就寫着:讓盲婚啞嫁遠去吧,戀愛自由的倡導者——艾小米。
就在夏夫人這邊心裡樂呵呵的想着的時候,她已經走進了瀟然院,而她正面走來的正是令她一直在未語沫那丫頭的這件事上頭疼的楚輕歌。而楚輕歌此時也看見了夏夫人,於是,楚輕歌快走了幾步上前說道:
“舅母。”
“輕歌啊,來看小三兒來了?”夏夫人笑着很和善的上前拍了拍楚輕歌的肩膀,點了點頭說道。果然,在楚輕歌聽見夏夫人那一句小三兒的時候,也忍不住的抽了抽嘴角,他這個舅母還真是,讓人很無語。真不知道他們幾個都是怎麼活到這麼大的。
“是啊,趁着這段時間在京都,就奪過來看看他。這不剛纔和他下了會兒棋,這會兒累了就睡了。”楚輕歌對着夏夫人點了點頭,然後解釋道。
楚輕歌和夏家三個公子之間,就屬和夏三的關係最好了。倒不是因爲別的,楚輕歌看着夏
三這個樣子就覺得心裡很難受,所以也忍不住的就對他好,儘量的能夠讓他快樂一些,雖然他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情都是一些不起眼的。
“哎,輕歌啊,那你就別回宮了,今晚就在府上吃吧。”夏夫人看了看時間,便留着楚輕歌在夏府吃飯。
“舅母,還是不用了,今兒回去還有些事情要做。等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再過來吧。”楚輕歌看着夏夫人那好心的挽留,心下猶豫了一會兒,便說道。夏夫人一聽楚輕歌這麼說了,她也就不好再挽留,於是就點了點頭,兩個人又說了會兒話,就各自的走了。
“少爺,該喝藥了。”夏肖端着他剛纔去小廚房親手熬好的藥湯走進屋來,挑起那有些厚重的牀幔,看着牀內仍舊熟睡的夏三,神情有些落寞的開口說道。
自從百里錦因着夏三的那一句話回回春谷之後,赫連神醫就在夏府小住了一段時間便也走了,好在赫連神醫還是比較有職業道德的,臨走的時候還不忘在那副藥方上增減幾味藥。可是,自從那之後,這熬藥的活兒就都落在夏肖的身上了。
其實這也是他自己要求的,畢竟夏三的藥也不像別的什麼東西,藥這東西,最忌諱的就是熬藥的人,萬一有個什麼不好的心思,那不是害了夏三麼。而對於夏肖主動要求親自爲夏三熬藥的這件事情,夏老爺他們是一致同意,夏肖照顧了夏三十多年了,他們也放心。
“唔。什麼時辰了?”原本就覺輕的夏三在夏肖走到牀邊的時候就已經醒了,只是還是有些睏意未消,索性就再眯了一會兒,等着夏肖叫他。
“少爺,已經申時了。”夏肖一邊說着,一邊就將手中的那碗湯藥放置旁邊的小桌上,然後將牀幔都掛好,服侍着夏三做起來,又在他的身後放上了一個靠墊,隨後這纔將藥端至了夏三的面前。
夏三看着眼前那碗黑乎乎的藥湯,習慣性的皺了皺眉頭,看了半晌也不願意接過來。出於無奈之下,夏肖只好再一次的提醒說道“少爺,快喝了吧,不然一會兒就該涼了。”夏肖這話都說到這裡了,夏三也只能人名的伸出手來,將那碗藥湯接了過來,放置嘴前準備喝下。
“喲,小三兒,喝藥呢?”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夏夫人突然如風一般的走進了屋裡,在正糾結喝藥的夏三和正看着夏三喝藥的夏肖都沒有反應過來之際,已然走到了牀邊,看着夏三就一臉笑意的說道。
夏夫人這句話不說不要緊啊,這突然就冒出來這樣的一句話,讓夏三頓時手就那麼一顫抖,要不是夏肖眼疾手快,先一步的扶穩那一碗藥湯,恐怕此時那碗他熬了兩個時辰的藥湯早就已經報銷在被子上了。
夏三看着夏夫人的出現,眼角忍不住的抽搐了一下,想他這輩子最慶幸的一件事情,就是因爲他的病需要靜養,所以基本上夏夫人一般都不會過來打擾,所以,他是被夏夫人殘害最少的人。不過,雖然如此,夏三還是意識到夏夫人的可怕之處,當然更是對夏夫人隨便給人家起名字的這一點印象尤爲深刻。
“娘,你怎麼來了?”於是,此刻夏三看到夏夫人站在他眼前的時候,連忙的問道。其中的意思就是,有事說,沒事走。
“喲,多大個人了,吃藥還這麼費勁?來,娘餵你。”而此時,夏夫人並沒有直接回答夏三的話,而是看着那碗被夏肖接過去的湯藥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隨後便將那碗湯藥從夏肖的手裡拿了過來,一邊說着還一邊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弄來了一個湯匙,舀了一勺,送至夏三的嘴前,眼神不斷的發出讓他張口的含義。
頓時夏三那張蒼白的臉,就紅了起來。而泛起紅暈的臉頰更是爲夏三增添了一絲的活力,讓夏夫人看着夏三,有那麼一瞬間就感覺這個孩子是健康的。可是,她越是這樣的想,心中就是越難受,有的時候,她恨不得都想將夏家的一切都給舍掉,如果沒有這些,或許他們或生活的貧苦一些,但是也不至於夏三會這樣。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都在騎馬嬉鬧,娶妻生子,可是她的夏三卻好,整日的都是在這間屋子呆着,也難爲他的心性還能夠這麼好。想到這裡,夏夫人就越發的感覺到爲夏三娶妻之事已經迫在眉睫了。而未語沫那丫頭……
終於,夏夫人這麼的繞了一大圈,終於記起來她今日來這裡最重要的事情究竟是什麼了。可是眼下,夏夫人看了一眼手中端着的湯藥,也被剛纔那麼一個喂一個喝這樣重複機械的動作進行的,只剩下最後一口了。
“娘,你今兒個來究竟是什麼事啊?”在夏夫人將最後一口湯藥餵給夏三之後,夏三終於忍不住的開口問道。
“唉,瞧你急的。娘來能有什麼事情,還不都是爲了你那未來的媳婦。”夏夫人一邊說着,一邊拿起夏肖遞過來的一顆甜棗,順手的扔進了她自己的嘴裡,然後又拿了一顆才塞進了夏三的嘴裡。
“母親有人選了?其實,我現在這樣也很好,母親又何必去糟蹋人家姑娘。”夏三聽到夏夫人的這句話之後,突然就感覺到嘴裡那甜棗似乎都變的苦澀不堪了。神色有些抑鬱的低着頭悶聲悶氣的說着。
“哎,你怎麼了,怎麼還就糟蹋人家姑娘了?誰敢這麼說老孃的兒子試試!當真以爲老孃當年是吃素的啊!”夏夫人一聽夏三的這話,立刻就炸毛了,手中那湯碗啪的一下就給摔在了地上,拿着手中的瓷匙指着夏三氣勢洶洶的就說到,大有一種要找人去算賬的架勢。
被夏夫人這麼一鬧,原本夏三那抑鬱的神情,此刻也都消失的一乾二淨了,臉上就只是剩下那種無奈的神情了。想當初,小的時候,夏夫人可是經常的將三個小子都給抓到身前,就聽她將那她年輕時候的故事。
夏夫人講的那些故事,那叫一個生動形象啊,甚是有的時候講着講着夏夫人還就練了起來,往往都是他們三個聽完一場故事之後,身上總是有一些青紫的痕跡,這都是拜夏夫人所賜。所以,現在他們只要是一聽夏夫人說起有關從前這兩個靠邊的詞,都不禁感覺渾身疼痛啊。
不過相對於夏三的兩個哥哥來說,夏三還是比較好的,夏三從小身體就不好,所以每當這個時候,夏大和夏二就會護在夏三的身前,爲其遮擋一下這種大風暴,可是俗話說的好啊,風暴什麼不長眼啊,所以,夏三也就避免不了的捱上那麼一兩下意思意思。
“兒子,娘問你,你是不是認識一個叫未語沫的姑娘。”夏夫人看着夏三那神情沒有剛纔那樣讓人看了心裡難受的樣子後,突然俯身到夏三的眼前,神秘兮兮的盯着夏三那雙丹鳳眼問道。
當夏三猛然的從夏夫人的嘴裡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不禁有些恍然,眼前似乎映出她的一顰一笑,音容笑貌。只是,此時並不是一個沉浸在回憶的好時間,因爲夏夫人的眼睛就在他的眼前,那麼定定的看着他,讓他立刻收回了剛纔的想法,這樣的一個女孩子他又怎麼會耽誤了她的一輩子呢。
“未語沫?”夏三似有些迷茫的看着夏夫人的眼睛疑惑的問道,那個樣子好像是真的不知道一般,但是夏夫人是誰啊,她可是今天從未語沫那裡親口聽她說的啊,所以此時,夏夫人很是胸有成竹的,根本就沒有被夏三騙過去。
“行了行了,你也別裝了。你們一個兩個的都當老孃是好騙的麼?小三兒啊,娘今兒個還就告訴你了,這個丫頭老孃可是看上了。更何況,這個丫頭今兒也和我說了,你們間的那小事兒。”
夏夫人自然將夏三剛纔那轉變都看在了眼裡,也明白夏三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當下直起身自來,看着夏三也不繞圈子了,就直接說道。然而,夏夫人這樣直白的說出來,倒是讓夏三頓時不安起來。
“娘你就別亂猜了,我說了不認識就是不認識。你可別耽誤了人家姑娘的大好前程。”夏三一看夏夫人說的這麼底氣中足,心中就有些慌了,於是,連忙板起了臉揮了揮手說道,說完就一副趕人的架勢,就躺下了。
“哼,脾氣還都不小!”夏夫人看着夏三的那個樣子,冷哼一聲轉身就走了出去,開始回去這麼夏老爺去,今兒個在這兩個兒子這邊受的氣,都得給發出來。夏夫人一邊走着,一邊在心裡罵着夏老爺,都是這個老不死的教出這麼幾個臭脾氣的小子,都隨他了。
可是,夏夫人根本就沒有想到,其實夏三他們幾個的脾氣是完全隨了她的,不然哪裡會這麼倔。人家夏老爺平日裡那麼和善,對她更是極端的溫柔,他纔是最無辜的好吧?
當夏夫人回到主屋的時候,就看到晚飯已經擺好了,夏老爺也都已經在位置上坐好了,就等着夏夫人回來開飯呢,夏夫人一看自家的相公這麼守規矩,於是,剛纔那個嫌棄臭小子脾氣隨他,準備回來都報復在夏老爺身上的怨氣,此刻也都消散了。
“夫人回來了,累了一天,快來吃飯吧。來,爲夫今兒親自伺候夫人。”夏老爺坐在桌前一邊等着夏夫人回來,一邊看着書,這時突然聽見門外傳來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於是就連忙的放下書,起身迎了過去,然後拉着夏夫人的小手,將她拉到桌前坐下,眼神很是寵溺的看着夏夫人說道。
“唉,兒子就怎麼都不如相公啊。相公,今兒個小二和小三兩個臭小子,都欺負我。”此時夏夫人看着夏老爺這般說這般做,心裡也是感覺到一陣溫暖,當下就紅了眼眶,依偎在夏老爺的懷裡,像個小女兒一般嬌氣的告着自己兒子的狀。
“好好好,小米乖,咱們先吃飯,等吃完飯爲夫去收拾那兩個臭小子,竟然欺負我的人!”夏老爺一看懷裡的夏夫人這個樣子,心頓時都化了一般,低下頭吻着夏夫人的眼睛,輕聲的哄着。眼神之中滿滿的都是幸福。
“恩。”夏夫人將頭埋在了夏老爺的胸膛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