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嬌杏也說不出來心中究竟是什麼感覺了,原本的焦急擔憂變成了不解,最後變成了感動,但這樣複雜的情緒如今卻哽在了嗓子裡,怎麼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沫兒乖,嬌杏做錯了事情,理應該受到懲罰的!我們未府從來都是賞罰有度!”未老太太一邊拍着未語沫的手,一邊眼神凌厲的掃了跪在地上的嬌杏一眼,又轉過頭去看着未語沫,甚是慈愛的解釋道。
一直跪在地上的嬌杏,感受到了未老太太那一眼凌厲的目光,身子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忙垂下了頭說道:“小姐憐婢子,婢子自是感激不盡,婢子已是小姐的人,並無什麼可以給小姐的,只有將一顆心全然的獻給小姐,忠於小姐,今後更加盡心盡力侍奉小姐。”
果然,嬌杏此言一出,未老太太掃向她的目光也變得慈愛了不少,眼底蓄滿了笑意,對嬌杏這樣識趣很滿意,心中暗忖:不愧是在她身邊長大的,她的一個眼神,嬌杏就能夠猜到心中的想法,行動更是直達心底。
而這時,未語沫和衆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未老太太更是藉此機會來給未語沫立威,讓嬌杏表態認未語沫爲主。
不過,相對於衆人的吃驚來說,未語沫卻是從心底而發的震驚。從未語沫佔了這個身子開初,就通過一次次的事情,讓未語沫發現,未老太太對於未語沫的態度很是奇怪,說是寵愛但卻將她推向了風頭浪尖兒之中,暴露在衆人的目光之中,甚至陷她於危險之中。
如果若說未老太太不寵愛未語沫吧,但若是沒有未老太太在一次次的幫助之下,未語沫也不可能短時間內有如今這樣的地位,可能還是在蘭香院慢慢的一步步算計着走出來吧。
而近日爲老太太又是何意?在衆人面前爲她立威?還是未老太太做這件事情別有深意?亦或是,未老太太對她如今的狀況有所懷疑,以這樣的方法像是以前孟氏一般,在她的身邊安插一個眼睛,關注她的一舉一動,來確定她是否真的像表面上那樣成爲了傻子。
未語沫垂下的眼眸遮擋了內心一切的想法,而衆人看着這突然安靜的氣氛,也都在暗自猜測未老太太這做法更深層次的含義。如此一來,當時使得在場一衆百餘號人都同時陷入了沉默,而就在這時,未語沫垂下的眼眸忽然眨了眨,擡起頭來,很純真的望着仍舊跪在地上的,臉上佈滿着堅定神色的嬌杏,天真的問道:
“奶奶,嬌杏是要將她的心挖出來給沫兒麼?”隨後,不等未老太太說什麼,似想起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一般,皺緊了眉頭,眼睛露出絲絲的恐懼說道“奶奶,沫兒可不可以不要啊!血淋淋的,多可怕啊!”
與此同時,衆人在聽了未語沫這一句話之中,都不約而同在腦海之中想到了那個場景,倒吸了一口涼氣,然後很整齊的圍繞着未語沫退後一步,除了站在未語沫身邊兩側的未老太太和五姨娘兩人,外加一直跪在地上不曾動過一分一毫的嬌杏。
而一直在未府門外不曾啓動的接秀女的馬車,此時也隨着公公的一個動作緩緩的動起來了,不肖片刻,一行車隊就已經遠遠的離開了衆人的視線,消失在街道巷口之中,向着下一個府邸而去。
“唉,我的小沫兒啊!”未老太太很是慈愛的看着仍舊滿眼迷惑的未語沫笑的很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伸出手來談了未語沫額頭一下,首先攜着未語沫轉身離開前院,只不過,轉身的那一剎那,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卻是掃過站在人羣最前方的未老爺。
而就是這不明所以的一眼,卻是讓一直對未老太太產生懷疑的未語沫看了一個真切。早先未語沫對未府之中一切怪異的事情,心中泛起點點的疑惑,隨着她在這裡呆的時間越長疑惑也越積越多,在心中早就已經滾成了一個大雪球。
不知道爲什麼,未語沫回想以往的種種,每一件事情發生的都很分散,在表面上根本就發現不了什麼,可是,若是連起來看,就會發現,每一件事情之間都有着點點的關聯,而整個連起來,那就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詭異。
這個未府,並不如表面上開起來這麼簡單!每一件事情的背後,都有一雙手在無形的控制牽引着,好像落入了一張網,一人在暗處牽線,越牽越緊,最終將網裡的人都困在裡面,只能進不能出!
一向很是自信的未語沫在這一刻,突然的就有了一種對未知的惶恐不安!這是來自心底的最初感覺,讓人想要逃離!可是,未語沫此刻也很清醒,知道自己這個想法是不現實的,這裡
不是現代,一個女人在外面可以打拼,可以成爲女強人!這裡是古代,思想落後封閉的古代,
女子無論出嫁前後,都是要安分守己的呆在家中,這纔是這個時代最正確的做法。
未語沫雖然是現代的靈魂,但到底她如今是生活在古代,那麼就必須要遵守這個時代的規
則!因爲,在這樣大的境況之下,若是做個異者,只會成爲規則之下的冤魂,無處伸冤!
而前世未語沫早就已經厭煩了那些商場上爾虞我詐,這一世既然生活在這樣的一個大環境
下,她也沒有必要去出頭繼續以前那種生活,做一隻米蟲豈不樂哉!但,無論是基於上述哪一
種原因,未語沫都不得不依舊生活在這個迷霧重重的詭異未府之中,來探尋着詭異之下所隱藏
的真實!
是誰說過,生活就像那什麼,不能反抗,那就享受吧!既然,她不能這樣安安穩穩的做一
只無所事事快樂的米蟲,那麼她就創造機會,找出隱藏的答案吧!
衆人一看主角都走了,也都紛紛四散而去,可是,現實卻是根本就沒有讓她們走出多遠,就只聽見一陣馬蹄聲從遠處奔騰而來,又快又急,直奔將要關閉的未府大門。
就在大門關閉的那一瞬間,馬背上穿着皇宮帶刀侍衛宮服的將士,翻馬而下,大掌一推,阻止了馬上關閉的大門,高聲喊道:“聖上諭旨到!”
這一聲高喊,讓整個未府每個角落的人都聽個清楚,而攜着未語沫走在最前方的未老太太聽聞此聲,也不禁皺了下眉頭,然後頓住腳步,又反身向着大門口走去,畢竟是皇上的諭旨,
誰敢不去啊!
若是不去,那可就是明晃晃的拒旨,再往深了說,那可就是以下犯上,蓄謀造反了!要是讓誰參上一本,未府全家上下誰也撈不到好!
“臣婦攜未府上下接旨!”未老太太最先走了回去,然後稍等了些時候,在衆人也都站到自己應有的位置之後,最先跪了下來,朗聲說道,隨後一衆人也嘩啦啦的跪了下來。
“未府二女,名語沫,相貌端莊,蕙質蘭心,深得朕心,與夏府三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擇日完婚,欽此!”那名侍衛展開手中捧着的聖旨,一字一字的將聖旨宣讀出來,“未二小姐,接旨吧。”
所有的人都被這突然而來的一道聖旨給弄得不知所措,實在是想不明白,怎麼皇上竟會突然管起了一個已變成癡兒的未府二小姐了?
未老爺的眉頭從剛宣讀聖旨那一刻開始就沒有展開過,要說最不能理解皇上用意就當屬未老爺了。皇上這一招着實讓未老爺摸不到頭腦,皇上此舉究竟何意?難道是,七王爺在其中起到了什麼作用?
未老爺沒有忘掉,七王爺那時傷心欲絕而去的背影,難道是七王爺心中不甘,而皇上爲了讓七王爺徹底死心,所以纔出此下策的?
將未語沫嫁給夏家那個病秧子,說不準什麼時候那個病秧子就一命嗚呼了,而未語沫成了寡婦,按照夏府那樣的人家,絕對不允許未語沫在嫁他人了,而七王爺也不可能去娶一個寡婦,這不僅僅是皇上不允許了,那可是影響到了皇家的顏面,更不爲衆人所認同!
想到這裡,未老爺的眉頭終於鬆開了,若是真的想他想的這般,那聖上所做的這一切都有了解釋。不過,自古伴君如伴虎,聖上之意,也不可隨意揣測的,更何況,當今聖上,的確是那種深藏不漏之人。最擅長的就是表面上做出一個動作,讓人隨意揣測,可是他所想要的卻是衆人意料之外的事。
未老太太聽完諭旨,表面上並沒有多大的波瀾,餘光看了看仍舊一臉迷茫望着地的未語
沫,暗自嘆了一口氣,隨後,掃了一眼跪在未語沫身側的五姨娘,示意她讓未語沫接旨。
“沫兒乖,快接旨……”五姨娘儘量用極小的聲音同未語沫說道,可是,奈何此時安靜異常,這樣極低的聲音,也是讓所有的人聽個真切。
“啊?”未語沫聽了五姨娘的話之後,一點兒沒有規矩的偏過頭,很是不解的看着五姨娘,似乎等着她的解釋,然而,五姨娘迎上那雙單純正詢問的眸子,突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心中泛酸,眼中也瞬間蓄滿了點點的淚光。
她的孩子啊,這麼多年她受了多少的苦,好不容易享了幾天的福,可誰知卻一下子成了癡兒,如今更是皇上一紙聖諭,將她許了人家,讓她這個做孃的如何捨得啊!
未語沫自然也將五姨娘這一時的變化看在眼裡,心中暖暖的,不過表面上卻擺出一副委屈的樣子,清清脆脆的聲音響起:“奶奶,沫兒的腿跪的都疼了,怎麼還不能起來啊!”
果然,未語沫此言一出,頓時讓衆人抽了抽嘴角,眼神一瞬間都凝聚在了她身上,當然眼神之中都閃爍的是幸災樂禍,未語沫此舉完全就是在藐視君威,對聖上不敬啊!
“劉侍衛長還請見諒,老婦這孫女前些時日頭部受了重傷,已成了……所以……”未老太太看了一眼還在等待她回答的未語沫,無奈的開口解釋道,但說到最後,確實有些哽咽,眼中的悲慟不似作假。
而皇上召劉侍衛長來未府傳旨的時候,就已經說明了此情況,但言語中卻多了一分讓他去探真假的含義。而此時他已經完成任務了,所以,對未語沫這樣的動作也並不怎麼在意,當下擺了擺手:
“華明公主不必多慮,聖上也是知道了此事,心中不勝惋惜,故此才爲二小姐賜婚,未老太太還是帶二小姐接旨吧,莫要辜負聖上的一片心意。”
未老太太聽聞劉侍衛長如此說,心下當即明瞭,但也並沒有因着劉侍衛長這一生長公主而有什麼不同,朗聲說道:“臣婦多謝劉侍衛長體諒,臣婦帶孫女未氏語沫以及未氏衆人叩謝陛下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在未老太太的帶領之下,未府中人也口中高呼萬歲,聲音之響亮,面上都是無比的喜悅,好像是一個大餡餅砸在他們頭上一樣,被皇上賜婚的也是她們的女兒一般。不過,她們心裡真正的想法也只有他們心裡才知道的!
“華明公主快起吧,末將即已完成了聖上交給的任務,就要回宮覆命了。皇上在末將來之前,還讓末將帶了句話給華明公主,聖上最近總是會想起小時候的事情,若是華明公主得了空閒,便進宮敘敘舊。”
劉侍衛長在未老太太帶領衆人接旨之後,連忙上前幾步,將未老太太扶了起來,將皇上在他臨出宮之前所要他帶的話一字不差的與未老太太說了,臉上依舊是淡淡的恭敬,毫無其餘的神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