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語沫一邊走一邊偷偷打量着與她並肩而行的未府二少爺未宗仁,相對於大少爺未宗偉的清秀,未宗仁顯然更像未家老爺未長征,身材比較結實,臉也是棱角分明,薄薄的脣,高挺的鼻樑,特別是那一雙溫柔卻隱藏着鋒利的眼眸,總讓人感覺不太舒服。
不過,此時未語沫還是沒能想明白,未宗仁究竟有何企圖?
“涼聲涼茶,你們先退下吧,我要和你們小姐說幾句話。”不知不覺,未語沫已經跟着未宗仁走了很遠,周圍都是鬱鬱蔥蔥的竹林,不遠處的前方便是一座小亭子。
“是。”跟在未語沫身後的涼聲和涼茶兩個人低着頭,對未宗仁的話應了一聲,便退了下去,消失在一片竹林之中。
未語沫望着她們消失的方向眼神頓時凌厲起來,原本她已經認爲這兩個丫頭是忠心的,可誰知,卻讓人迷惑了雙眼,心裡暗忖自己還是大意了。轉身就連對未宗仁也開始警惕起來。
“沫兒,連我也不記得了麼?”當未宗仁對上未語沫那雙防備的眼眸時,神色頓時黯然了,苦澀的看着未語沫說道。
“那麼,我應該記得你麼?”未語沫此刻索性也不再裝了,環抱着雙臂,看着面前的未宗仁挑了挑眉,理所當然的問道。
“沫兒連如何品茶都沒有忘記,怎的偏偏忘記了我?”未宗仁上前一步,抓住未語沫的雙肩,眼睛犀利,咄咄緊逼的問道。
未宗仁眼底閃爍着濃濃的痛楚,讓未語沫看的清清楚楚,未語沫此刻心裡隱隱的便覺得,未宗仁和這個身體原來的主人一定有什麼關係,但是,具體是什麼關係呢?她實在不得所知,唉,你說她走就走吧,記憶也給帶走了,還留給她這麼多的爛攤子,還有沒有人性啊!
“未宗仁,你覺得我不該忘記你麼?”無奈之下,未語沫唯有繼續如此對話,希望能從這之中瞭解什麼。當下,未語沫也就不再客氣,甩開未宗仁的手,質問道。
“沫兒,你就這麼恨我?就連一聲哥哥也不肯叫了?”未宗仁頹然的退後幾步,不可置信的輕聲問道,似乎身體中已經沒有力氣一般,但眼中還保留着一絲的希望,定定的望着未語沫。
“對,我恨你!你當初選擇那麼做的時候,你就已經能夠想到這個後果,不是麼?你都可以那麼做,爲什麼就不能恨你!”未語沫一步一步的向着未宗仁靠近,一邊說着絕情狠毒的話,絲毫沒有管未宗仁聽到未語沫說出這句話後,神情崩潰的跌坐在地上。
“不……不……這不可能!你不是沫兒!你不是我的沫兒!”就在未語沫準備繼續下狠藥的時候,未宗仁突然的站了起來,上前一下子就將未語沫撲倒在地,雙手狠狠的掐着未語沫的脖頸。
顯然未語沫也沒有料到,未宗仁會突然反擊,而且這一擊竟是絕殺的死招,未語沫感覺到空氣不斷地稀薄,呼吸越來越困難,死亡在逐漸的靠近,竟有那麼一瞬間產生了回到現代的錯覺,也是這種感覺,窒息!
不甘啊,是啊,她不甘啊!
“你……還要……親……親手……殺……我……”未語沫在迷離之際,咬緊牙憋出了這樣斷斷續續的一句話後,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未宗仁聽完這句話,身子猛然一震,低頭看着未語沫,已然暈死過去,連忙收回了還掐在她脖子上的雙手,頹廢的坐在了一邊。
一時之間,竹林裡靜悄悄的,只有風再吹拂着竹林沙沙作響,偶爾幾聲鳥叫,讓人還感覺到了活物的氣息。
“沫兒,沫兒!”不知道過了多久,未宗仁才從自己的意識之中回到了現實,看着倒在一邊不知是死是活的未語沫,顫抖着聲音將未語沫摟在懷裡一遍一遍的叫着,然而回答他的除了寂靜便是寂靜。
未宗仁乃還中始終不斷的迴盪着,未語沫斷斷續續說的那一句話,心下灰涼了一片。
他不是有意的,他並不是想這樣,沫兒他連保護都來不及,怎麼會狠下心來殺她?不是這樣的,可是誰有能告訴他懷裡的人兒爲什麼無聲息的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沫兒,爲什麼你就不肯好好的和哥哥說話,非要用這樣極端的方式呢?你明明知道哥哥可以對任何事都無所謂,唯獨對你不行?你這樣激怒哥哥,就是想要這樣的結果麼?”未宗仁抱着未語沫緩緩的站起身來,喃喃的自言自語道。
他小心翼翼的走出竹林,將未語沫完全的護在自己的寬大的胸膛中,好似生怕碰壞裡一般。當涼茶和涼聲看到的時候,便是這樣的一個場景,她們吃驚的說不出話來,但又不敢貿然上前。
雖然她們深深地知道,她們的主子是誰,但是二少爺從小就開始護着小姐,這十幾年來,要不是處處有二少爺護着,恐怕小姐很難活到現在,因此,她們根本就不相信二少爺會做出傷害小姐的事情,這也就是爲什麼當初二少爺讓他們退下的時候,她們沒有過問小姐意見的原因。
“二少爺,我們小姐……”涼聲怎麼想怎麼感覺不對,硬着頭皮上前,詢問道。
“你們先回去,要是有人問起,就說你們小姐身體不舒服,在休息。我帶你們小姐去個地方,很快就回。”未宗仁面無表情的說完,便一擡腳消失在了未府之中。
但此刻他的心裡並沒有表面上的那麼平靜,他的心像是被放在火上烤一樣,他用盡自身最大的力氣向着某個方向飛奔着,希望還有希望。
半柱香的時間,未宗仁抱着未語沫微喘的站在了,城西夏府門前。
沒錯,城西的夏府,因着夏家三少爺的病,每年都會請赫連神醫前來小住幾日,由於往來頻繁,夏家三少爺與赫連神醫成了莫逆之交,更與赫連神醫的得意弟子百里錦成爲了摯友,一有時間神醫便攜弟子來此小住幾日,而赫連謹更是一年之中大多數時間都呆在夏府。
“咚咚咚”有節奏的敲門聲在空蕩蕩的街道顯得尤爲突兀,時不時的間斷一兩下,然後再一次地響了起來,這樣反覆的三次之後,門內纔有人出來。
小廝開了一個縫隙,將腦袋探出門外,左右望望,最後將目光定格在了懷裡抱着未語沫的未宗仁身上。未宗仁也感覺到小廝的目光,連忙報出名號說道。
“麻煩通報一下,未府未宗仁有要事求見夏三公子。”
“哦,是未府二少爺啊,請未二少跟奴才到小廳稍作休息,奴才這就去三少爺那裡。”小廝一聽來者是未府二少爺,自然恭敬有加,誰不知道這輔國公未府沒有嫡長子,兩個庶子尤爲受未老爺重視,與嫡子根本沒差,自然也不敢怠慢了。
未宗仁抱着懷裡的未語沫,跟着小廝稍作休息之後,小廝便領來了夏三公子身邊的貼身小廝夏肖。未宗仁跟着夏肖一路無話,走到小三公子的住處——瀟然院。
“未公子請。”走在屋前,夏肖爲未宗仁掀開簾子,有禮貌的說道,而此刻未宗仁也沒有時間去計較什麼禮貌不禮貌的了,他只是知道,在這一路上耽誤的時間已經很長了,那麼也就意味着他的沫兒獲救的機會就少了,他現在爲希望能儘快爲沫兒診治。
“未公子請坐。”未宗仁一進屋便聞到了很濃烈的中藥味,夏三公子坐在牀上,臉色蒼白,但看着精神還算不錯,想必這便是神醫赫連的功勞。
“夏三公子,今日宗仁前來是有事請公子成全。”未宗仁並沒有按夏三公子所說坐下,而是站在原地很誠懇的向着夏三公子請求道。
“未公子有事請說便可,既然未公子都親自找到夏三這裡,夏三也不是那種有難不幫的人,夏三能幫的地方自然會幫。”夏三擡眼看了看未宗仁,眼神微微在未宗仁懷裡所抱的東西停留片刻,輕聲咳了幾聲,緩緩的說道。
“請夏三公子請出神醫,救救我妹妹吧。”
“恩,這倒不是件難事,可是,最近神醫回了回春谷,只有百里錦還在這裡。”夏三聽完未宗仁所說的,皺了皺眉頭,有些爲難的說道。
“那能不能請百里公子爲沫兒診治一下,恐怕沫兒挺不了多久了。”未宗仁一邊說着,聲音也跟着哽咽不少,眼神望向懷裡的人兒,滿滿的都是痛楚。
原本夏三沒什麼表情的臉,卻在聽到未宗仁說“沫兒”兩個字的時候,有了些許的變化,神情也變的有些凝重起來,當下便對着夏肖說道“去,將百里錦請過來。”
“未公子還是先將令妹放於牀上,也好待百里來進行診治。”夏三看着夏肖出去的身影,然後轉過頭來對未宗仁說道,說完便將身子向牀裡挪了挪。
未宗仁看着夏三這動作,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畢竟男女授受不親,而夏三公子根本就沒有想要下牀的意思,可如今有求於人,這句話怎麼說不出口啊,於是便僵在了原地。
“未公子不必多慮,夏三的身子實在是沒有辦法下牀,所以也只好委屈令妹了,不過未公子請放心,這件事不會讓外人知曉的。”夏三看着未宗仁僵在原地的動作,心下了然,出口解釋道。
這樣反倒讓未宗仁說不出別的,只好走上前,將懷裡緊緊抱着的未語沫平放在了夏三的牀上,因着未語沫身上蓋着披風,也並沒有看出什麼不對,只是臉色微微發青。
“少爺,百里公子來了。”就在這時,夏肖帶着一個身着白色錦袍的男子走進屋來,當兩人看到屋裡的情況的時候,都不約而同的怔了一下,又望了望夏三的神情,見夏三並沒有說什麼,也就恢復如常了。
“百里,看看這位小姐。”坐在牀裡的夏三望着百里錦說道,樣子倒比以往略顯焦急,這倒是讓百里錦和夏肖有些吃驚。
但此時畢竟人命關天,百里錦也沒有功夫去計較這些,上前推開未宗仁,就將未語沫身上的披風解開,當看到未語沫脖頸上那淤青的手指印的時候,在場幾人都不禁微微詫異了一下。
百里錦不着痕跡的擡眼望了未宗仁一眼,隨後將手放置未語沫的脈搏上,突然臉色微變,從懷裡拿出銀針,對着幾處大穴便紮了下去,又吩咐夏肖端來一盆熱水。
夏三在牀裡看着百里錦這一系列的動作,也明白了幾分,也打量了未宗仁幾眼。
片刻之後,未語沫突然吐出一口紫黑色的血,臉上的微青也漸漸褪去,只剩下一張略顯蒼白的臉,好像隨時都有可能消失一般。
夏三在一邊看着很不舒服,但爲什麼不舒服,他也想不明白。他從小就對生老病死看得很透,可是如今看着眼前這個毫無生氣的女子,腦海中再一次閃現那個裝神弄鬼的身影時,心裡竟有些微微的不捨。
“右臂伸出來。”百里錦站起身來,對着站在一邊像是一尊雕像的未宗仁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