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爺這次上來,手裡還故作風雅的拿了一把扇子,風騷的搖動着,見大家都開動了,卻沒有人搭理他,無所謂的摸摸鼻子,也跟着往上爬,又見氣氛沉寂,實在壓抑,便尋着話題,製造點動靜。“咦,怎麼沒見三哥和那個與他形影不離的司馬卓?”
咳咳,他本想找話題調解氣氛的,這一開口,氣氛更凝重僵硬了。
無痕很無奈的嘆息,她該攔着主子不來湊熱鬧的,真的!
不經過大腦的話脫口而出之後,衆人的臉都有些沉思,八爺桃花眼轉了轉,又摸摸鼻子,好吧,既然大家都喜歡裝酷,那就集體裝到底吧。嗯,他灑脫不羈、風流倜儻,還沒有嘗試過裝酷的風格,聽說最近很流行這個,偶爾變換一下也不錯。
於是,慣於抽風犯二,話多閒不住的八爺繃着個臉耍上酷了,引得跟在後面的衆護衛個個表情呆滯,這是八爺,被雷劈了?還是鬼上身了?
噗!無痕顏面不敢再看。
而走在他們前面的幾人都無心理會這些,心思都用在暗暗較勁上呢!九爺永遠都是快了四爺一步,踏雲步拿捏的十分準確,擋在他前面,與某女保持着一定的距離,甚至連身影都不能看完整,因爲在九爺心裡,前面和她並行的幾人雖是礙眼,可威脅性低,他後面的這個纔是最強勁的對手,他不會給他一點的機會,稍微有點苗頭,他都會毫不留情的扼殺在萌芽中。
所以,他不管人家臉色怎麼變,不管那眼神怎麼沉,對人家含沙射影的警示也裝作不懂,倔強的阻擋到底了。
看的夜白和雙喜差點抱頭痛哭,九爺啊,您這麼幼稚穆公子知道麼?您這麼愛吃醋,宮裡的皇上和娘娘都知道麼?
那幾位暫時不知道,被擋的人卻是好像懂了,只是似乎又有些不敢置信,俊美的臉上表情很複雜,不敢想若是真的如他猜想的那樣,那,那意味着什麼?
其實若真是那樣,從理智上來說,對他自己那絕對是好事一樁,這可是一個大大的把柄,哪怕老九再受寵,這個污點他也承受不起,父皇更是不可能接受,一旦被捅出去,依着老九的脾氣勢必會引起軒然大波。而後果無非兩種,反抗成功,那麼就意味着他出局了,天下人不會接受有如此癖好的上位者,反抗失敗,那麼也必然會造成親情失和,若再被有心利用……後果依舊不堪。
這些他能想到,老九又怎麼回想不到,爲什麼還如此……高調的表達他的情緒?難道就一點不害怕不擔心,是有恃無恐還是別有用心?
而她呢!可懂得這一番隱晦、不被接受的心思?
他心底忽然很不舒服,不希望她那是那樣的人,更不希望她接受。
而那不舒服的原因讓他下意識的逃避着不去深究,也許是他太愛惜人才了吧,所以不捨的讓她那樣驚豔的人才蒙上污點,嗯,一定是的!
他這樣強烈的暗示着,慌亂的心才終於平靜下來。可跟在他身後瞭解他的紀清宜那心卻又亂了,距離明年的會試殿試還有半年的時間,難道這平靜就要提前結束了嗎?
崇文館是最後的一方淨土,出了這個門,便是各爲其主,爭名奪利,甚至不擇手段的陰謀詭計,血腥殺戮,總會有那麼一天的,每個人心裡其實都知道,卻又都假裝不知的享受、揮霍着這最後的半年安靜,只是,穆青卻來了,於是一切似乎都變得充滿了變數,逆轉,驚異,希望,跌宕。
到最後,等待大家的結局又是什麼麼?他忽然有個強烈的預感,結局一定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不管是誰在暗處挖空心思的佈局執棋,誰在步步爲營的謀劃算計,都掌控不了她帶來的那些驚心動魄的變數。
上山的路上,人非常多,不止有學子夫子,各自的護衛奴才也都浩浩蕩蕩的跟着,白玉石頭的臺階上,穿着五顏六色衣服的人潮如一條長龍,蜿蜒直上,畫面很是壯觀,只有在某爺和穆青那四周出現了那麼一段斷層的空白,顯得古怪卻又不讓人意外。九爺,那是衆人誰都不願意招惹得罪的,所以能離多遠就多遠,而穆青……好吧,開始還是想要接近的,想要八卦一下和第一名姬墨白憶那不得不說的風流豔史,奈何……還沒走近一步,九爺那目光就像是刀子一樣凌厲的射過來,如此恐怖的威脅,誰還敢再靠近?八卦重要,小命更重要。
穆青身邊的幾人卻都仿若未覺,已經被盯得有經驗了,反正被那刀子凌遲過不止一次,還差這一回麼?
咳咳……九爺若知道自己無望而不利的眼神被人家產生了免疫力,不知道會如何糾結?
幾個人並行,穆大勇和柯逸軒自動的把穆青護在中間,蘇子涵只好在最外面,卻很好脾氣的笑着,看着那兩人小心翼翼又溫柔細緻呵護某人的樣子,平靜的眸底是掀起的波浪,心裡則千迴百轉,一路上沒有再多說話,聽着他們的溫言輕語,看着那溫柔眉眼之間掩飾不住的清奇正氣,他很快有了計較。臉上的笑意越發的真誠,只是想到什麼,心底又止不住一嘆,但願最後被她知道自己的這一番算計,她不會記恨他纔好,不過都是這天下棋局中的一顆,他也有自己的無奈啊!
但願最後的結局……如他所想。
穆大勇和柯逸軒可不知道自己也被計算到了這一局棋中,所以有時候……命中註定你躲不開,哪怕你不想入局,卻不知不覺的就被算計了進去。
“青,累不累?”柯逸軒溫柔的眼神時不時的就會掃過那張清秀的小臉,看她額頭上有木有汗意,看她面色有無運動後的紅暈,關切的無微不至。
因爲他知道,這樣的機會以後會越來越少,所以幸運的遇上一次,他便會牢牢的抓住,珍惜,變成自己珍貴的回憶,在午夜夢迴的孤寂裡,安慰。
穆青搖搖頭,腳下的步子不停,“逸軒,我沒事。”她身上的吃的喝的都被想要將功贖罪的夜白搶了去,沒有背任何東西,哪裡還會很累,到是他們兩個每個人都揹着一大包,也不知道是什麼。
還能是什麼,爲某女準備的吃的喝的唄。
“嗯!”一聲輕柔的呢喃,明明什麼都沒有,卻讓聽到的人覺得已經是莫大的滿足。
丟了心的人,只是對方一句話,一個動作,有時候都是甜美到不可替代的幸福!柯逸軒是,穆大勇亦是。
“穆青,你知道嗎,今天於太師和鄭太保也來了,他們平時可是都在宮裡的,尋常想見一面可是不易。”穆大勇找着話題,他們平時相見一面也是不易,終於有機會了,可滿肚子的話又不知從何說起。他很懷念曾經在漢陽學府的日子,很懷念,天天見面一起上學放學,想說什麼做什麼都無所顧忌,可現在……來這裡還不足一月,卻已經感覺是滄海桑田。
“喔!”穆青淡淡的應了一聲,雖有些心不在焉,卻也知道他的心意,掃了眼那明顯有些神往的俊顏,打趣道,“你是不是很想見?”
太子三師,天下人皆知,以紀蘭良最備受尊崇,品行高潔,學富五車,太師於正南學識也並不比紀蘭良差多少,只是這些年一直身在朝堂,沒有那麼全心全意做學問而已,不過他有一點特別讓人不解且世人皆知,那就是他一生未婚,膝下無兒無女,身邊連個侍妾通房都沒有,這件事曾經引起老百姓們的爭相猜測,卻都不得而知,最後想着也許是身體有某方面的毛病吧。
穆青卻以爲,在這個三妻四妾的時空,男子守身如玉,若不是心中有人,固守着一份得不到的情感,那便是被傷的體無完膚,心已死。
不管是哪一種,穆青心底對這個沒見過的人都生出一份敬佩,卻也有着一份同情,只是不知道他那心中之人是否知道,知道了又會是怎麼樣的感受?
此刻的她沒想到,多年以後,那份感受她會親身體會,那時她才知道那是怎樣一番心疼的愧疚。
“嘿嘿!”穆大勇見她眸底略帶笑意的打趣,咧嘴一笑,俊朗的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崇拜,“嗯!從小就聽我爹不停地嘮叨,鄭太保如何如何厲害,武功如何如何高,聽說幾位皇子殿下的武功都是他教授的,別人可沒有那個福氣,我也就是想想,現在教授我們武功的師父功夫也很好,比起漢陽學府的那一位可厲害了不止一點半點,知足了。”
聞言,穆青望着他的眼神有點深,他話裡是滿足的,可是眸底的亮光也是遮擋不住的,大勇心裡還是渴望的吧!對於愛武成癡的人,自然是更崇拜武功最好的那一個,皺了皺眉,有木有可能讓大勇拜在鄭太保的門下呢?
一直在邊上默不作聲的蘇子涵忽然開口,“鄭太保武功高強,在天齊難有敵手,是當今聖上的授業師父之一,如今在宮裡負責聖上安危,統領京城御林軍,只負責教授幾位皇子殿下,就是郡王世子也沒有那個福分能得他親手指點。”
那潛臺詞就不言而喻了,以郡王世子的尊貴都辦不到,一般的學子更是想都不要想,這是在暗示穆青不要有什麼不切實際的想法,免得到時候失望難堪。
穆青自然懂,懂蘇子涵是一片好心的提醒,可她卻不盛這個情,這個人看上去溫和無害,卻是笑面虎一隻,看上去老實巴交,可那眼神毒着呢!她不過只是皺了下眉頭,他便能猜出她心中所想,這樣的人怎麼能讓人不害怕提防。
穆青看懂的,柯逸軒也隱隱明白幾分,一路上除了穆青,其他的人都吸引不了他的視線關注,聽了這幾句意味深長的話,不由的多看了他幾眼,眼底有些幽深,暗暗猜測着他接近青的目的。
而穆大勇腦子單純一點,以爲這是人家在暗諷什麼呢,不由的輕哼一聲,他有那個自知之明,不用別人來提醒,解下隨身帶着的水囊遞給穆青,“渴不渴,喝點水吧!裡面裝的是你喜歡的花茶,我早上用山泉水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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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不喜歡喝花茶的,覺得那味道清香的有點女人味,與他五大三粗的形象完全不搭調,可是因爲她喜歡,他便喜歡陪她喝,能夠喝的一樣,於他來說,也是一種難言的幸福!
那眸光太期待,穆青拒絕不了,伸手接過,卻沒有機會喝下,因爲一直在後面的夜白突然飛奔了上來,那急切的速度,彷彿她這邊着了火一樣!
夜白麪色焦灼,比救火還要緊張啊!他要是敢讓穆公子喝了別的男子的水,九爺指不定怎麼收拾他,飛奔,解下水囊,連蓋子都打開,遞到她面前,動作急迫一氣呵成,唯恐慢了一步,就發生什麼無可挽回的事。“穆公子,您的水。”
這一幕讓許多人的步子就停下了,眉眼深深,都盯着穆青下一步的動作,是喝這個呢還是喝那個呢?
夜白伸出去的手堅決如鐵,面色悲痛,穆公子您可一定要喝這一個啊!不然屬下……嗚嗚,明年的重陽節就是屬下的祭日啊。
而穆大勇的手也強勁有力,絲毫不退縮,眸底隱着一絲固執和倔強,也或者是受傷。
穆青沒有回頭也能感受到某人盯着她的眸光是何等的灼熱了,而眼前夜白的表情也着實痛苦的令人髮指,可儘管如此,她還是接過了大勇的水囊,她視他們爲親人一般,她怎麼捨得讓他們難堪。
其實並不口渴,卻很給面子的喝了好幾口,喝完,還給笑的歡喜的穆大勇,“嗯!山泉水泡的花茶果真很好喝。”
“喔喔!那,那一會兒你渴了再喝,還有很多。”穆大勇一時歡喜的有點結巴,她能選擇他的,是不是意味着他們在她心中更重要?她不會因爲住進了青蓮院就忘了他們對不對?她心底都是記得他們十幾年的情分的是不是?
“好。”穆青也溫和的一笑,擦擦嘴角的水,而夜白遞到她眼前的水囊還沒有收回去,而他的臉色已經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想到那個混蛋的肆無忌憚,不管不顧,心底無奈一嘆,“這個水囊裡裝的是你家主子喜歡的豆湯,清熱解渴,拿去給他吧!”
一句話,夜白頓時覺得活過來了,哎呀!穆公子的意思是,自己不捨得喝,要省下來給九爺喝?
噗!事實不是這樣好不?
可是此刻的夜白固執的就是這樣想,不這樣想,他活不了,九爺那火氣也下不去啊!
驚喜的飛奔回去,激動的遞給九爺,“爺,這是穆公子大清早給您特別熬製的豆湯,清熱解渴,自己都捨不得喝,一定要給您,您就喝了吧,莫要辜負了穆公子的一番心意。”
咳咳咳……有人忍不住咳嗽上了,還十分劇烈,什麼是歪曲事實,什麼是睜眼說瞎話,這就是了。
連裝酷的八爺都繃不住了,被雷劈過一樣空白了三秒,然後瞪着九爺那糾結的美顏,忽然噗嗤一笑,哎呀,沒想到夜白還有這本事,朽木可雕、朽木可雕啊!
穆青那張淡定的小臉卻是黑到無語,聽着身後那人說的鏗鏘有力,煞有介事的模樣,連她自己都要懷疑她……原本是那個意思了。
九爺接過水囊,連一絲一毫的停頓都沒有,就喝了幾大口,惹的邊上的雙喜着急的不得了,皇子們的吃喝都要身邊的太監用銀針試毒的,可九爺卻……好像一點都不在意,那水囊可是別人的,就不怕人家在裡面下毒?
那全新信任的模樣連四爺都怔了一下,他除了自己,即使在母后那裡用膳,按照慣例,也是要試毒的,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到了這麼親密的地步?還是他故意做給她看?
四爺身爲一個優秀的政客,遇上這種事情實在是容易想多,而事實上穆青只是想化解眼前的尷尬僵持而已,又擔心某人發飆弄得更不可收拾,所以,纔不得不如此,不然,哼!她辛苦熬製的湯能便宜他嗎?
後面喝湯的動靜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的,咕咚咕咚的吞嚥聲好像敲打在她的心上,腦子裡倏的浮上那性感的喉結一上一下滑動的畫面,然後,臉紅了,像是後面有什麼洪水猛獸,突然開始急切的往山上走。
身邊的人都是一愣,卻也毫不猶豫的跟着,
“青!慢點。”
“穆青!等等我。”
“聽說山頂的風景甚美,我們快點爬上去看吧!太晚了就沒有那種意境了。”
這個理由十分牽強,卻沒有人拆穿,蘇子涵甚至幫襯着圓說,“要說這紫東山哪裡最美,其實不是峰頂,而是後山,不過,那裡地勢陡峭,太危險,根本沒有路可以走,只有飛鳥可渡,但是我們可以站在祈福臺上觀賞,一飽眼福。哈哈,說到這兒,我們還真得加快速度了,不然祈福臺上站滿了人,我們就上不去了。”
他這一說,幾人便不再說話,加緊往上爬,很想把身後的人都甩的遠遠的纔好,可是,後面的人都有武功在身,哪裡是他們幾個能撇的下的。
於是,一行十幾人始終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到了山頂都不曾甩開。
穆青懊惱的喘着氣,覺得整個腿都像是灌了鉛一樣,再也挪不動,可是看看後面那些撕不掉的狗皮膏藥,個個像是閒庭信步一般的走上來一樣,氣不喘,臉不變,頭上一滴汗水都沒有,一身華服衣闕飄飄,端的是風流倜儻的瀟灑貴公子模樣,讓她這個有些狼狽的看的如何不鬧心。
可氣她還拼命的怕爬,妄想甩掉人家,連累的一路上都沒有好好欣賞風景,着實可惜不值。
好在山頂的風光確實非常驚豔,也不知道是什麼古樹繁花,開的甚是美麗,稍稍緩解了她的遺憾。
她欣賞花草,別人欣賞她,九爺自從上來,那眸光就一直沒有離開她半許,看她紅暈撲面的小臉,是如何的誘人品嚐,看她額頭上精英的汗滴在陽光下跳躍,看她眉眼之間小女兒的懊惱,看她……瞪他一眼,黑白分明的眸子如一湖秋水,瀲灩動人,扣他的心絃。
他想,他真的是栽在她手裡了。明知道之前她把水囊給他根本半點情意也無,他卻願意自欺欺人、願意傻傻的騙自己,甘心被騙,明知道她不顧體力不支,爬的飛快,是想要甩開他,他卻忍着酸澀依舊心甘情願的跟在後面不離不棄,明知道她現在懊惱的不想看到自己,他卻受虐似的就想追隨着她的身影、她的一切。
夜白看着這樣的九爺不禁有些心疼,世人都以爲九爺是張狂無忌,囂張霸道,我行我素,誰能想到其實九爺是這般的隱忍呢?只爲了那個人,願意收斂起所有的小性子,脫胎換骨一般。只是穆公子什麼時候才能明白呢?看看人家,還在和那幾人站在那邊愉快的玩耍呢!
怎麼能不讓人憂傷。
山頂的人還不是很多,三兩成羣的尋了地方,在草地上鋪了乾淨的布子,擺上吃的喝的,都在愜意的小聲交談着什麼。
四爺下面的人也早已整理好了地方,等着伺候主子坐下休息,可他們的主子那眼神卻盯着遠處站在祈福臺上的幾人,似乎在沉思着,紀清宜也沒有出聲,眸光也跟着看向那一處。
只有八爺好像累癱了一樣,上得山頂就隨意的往草地上一躺,再也不起來了,嘴裡還直嚷嚷,要吃這個要喝那個的,聽的無痕恨不得把耳朵堵上,主子,咱們什麼都沒有帶着好不?您一會兒可千萬不要抽風,不然連蹭飯的機會都沒有了。
穆青站在祈福臺上,看着遠處雲霧繚繞的一片,頓時有種如在仙境一般,風吹過來,帶着不知名的香氣,令人神清氣爽,心底的那些鬱結之氣似乎都給吹散了,和鬼斧神工的大自然相比,不得不感嘆人類是多麼的渺小脆弱,那些惱人的糾結又算的了什麼?
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脣邊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會當凌絕頂,一覽衆山小。”
話音落,身邊幾人都忍不住讚歎,“好詩,好詩!”
望着她的眸子更加璀璨晶亮,蘇子涵更是激動莫名,好像寫出這樣詩的人是他自己一樣!“好一句會當凌絕頂、一覽衆山小,當真是……這樣的佳句無人出其左右了。”
詩句是好的,他真正激動的是她寫出這樣的詩,所抒發的那份胸懷和眼界,離他心目中想要尋的人是越來越接近了。
離的遠一些的那幾位爺也都聽的仔細,當然除了貌似睡過去的八爺以外,其他都是神色一震,望着她的眼神幽深如海。
穆青卻對這些都一無所知,依舊淺淺的笑着,離的那邊緣更近了幾分。
柯逸軒不禁擔憂的開口,“青,小心些。”前面那一處是個斷崖。掉下去絕無生還的可能,黑沉沉的一眼望不到底。
“沒事,邊上有東西攔着呢!”穆青腳步沒停,又往前走了幾步,果然看到下面如無底洞一般,張着大口像要吞噬一切,讓人不寒而慄。
幸虧邊上圍着厚重的鎖鏈還有一圈碗口粗的木頭樁子當籬笆,不然,她還真有些眼暈。
她眼暈,遠處的九爺那心幾乎要提到了嗓子眼上,他沒想到她會有這麼大的膽子,可看着她站在那裡,他卻一句話也不敢高聲說,唯恐嚇到她。
本來看祈福臺上人多,他不願意上去,現在,那腳卻不像是自己的了,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接近,看的夜白很是糾結,很想提醒,九爺啊!您的踏雲步呢?一下子飛過去,提着她就回來了,摟在懷裡不就安全了,還用得着這般提心吊膽?還一步一步的走?哎吆喂,都說戀愛中的人傻果不其然啊!連自己身懷絕世武功都忘了。
九爺終於登上了祈福臺,離着某女只有十幾米遠了,而穆青也慢慢的往回收腳,太刺激挑戰極限的事情還是遠離些好,誰知就在這時,祈福臺上突然起了一陣騷動。
祈福臺大概有半個足球場那麼大,算是很寬敞的了,四周都圍着木頭樁子和鎖鏈,讓人們站在上面既能祈福,欣賞風景,又不用擔心會掉下懸崖,三五成羣的圍了一圈,本來誰也不太注意誰,可是後來不知怎麼的,有人踩了誰的一下腳,然後,便開始推搡,開始責罵,你不服我,我不讓你,漸漸的發展成兩個幫派的戰鬥,斯文什麼的都拋之腦後,大有拼命的架勢。
穆青幾人自然不會湊這個熱鬧,就想趕快離開,遠離是非。蘇子涵看了眼那帶頭打架的兩人,眉頭皺了一下,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不由下意識的護着穆青,而柯逸軒和穆大勇更是早已把某女護在身後,盯着那鬧事的中心警惕起來。
九爺卻被那一大幫子人有意無意的擋住了去路,氣的他想要殺人,而他也確實不管不顧的動了手,根本不在意擋在前面的是哪位官宦之家的公子少爺。
一掌就把眼前的一個學子揮到了樹上,那激烈的慘叫甚是刺耳。讓人懷疑那人是不是還能活下來。而九爺下手卻一點猶豫都沒有,哪怕這些人背後的家族都會與他結下仇怨,那與她的安全相比也不值一提。如法炮製的對待其他擋路的,一剎那的狠厲如暗夜修羅。
夜白看的那個心驚膽戰啊!九爺,那是禮部尚書府家的公子,那位是刑部家的小少爺,那位是……哎呀,您倒是下手輕一點啊!真要打死了,也不好交代不是,弄個殘廢意思意思就行了。
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紀蘭良和於正南,鄭拓一起爬上了山頂,隨行的還有一直沒有現身的三爺和司馬桌,一上來就看到這樣的畫面都是齊齊一驚,在祈福臺上打架鬧事,這是都不要命了?
紀蘭良皺了下眉,於正南沒什麼表情,鄭拓面色肅穆,冷聲低吼了一聲,“都住手!”
這一聲雖然不高,卻蘊含着凜然的氣勢,那些正打的不可開交的就都下意識的住手了,九爺眼前敢攔着的人也都被扔了個精光,美絕人寰的臉上是從未有過的瘋狂和惶恐不安,瞪着穆青,呼吸亂的如要窒息,而穆青看着這樣子的他,也一時失神,周圍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了,眼底只有那個彷彿拼命三郎一般朝她走過來的人。
鄭拓凌厲的眼神掃過一衆打的狼狽不堪的人,重重的哼了一聲,“這都成何體統,老夫這幾日不在,你們便都忘了崇文館的規矩了嗎?”
祈福臺上站着的人都垂首不敢說話,負責主管紀律規矩的司馬卓忙彎腰請罪,“太保息怒,這都是學生的錯,還請太保責罰。”
鄭拓冷着臉不說話,於正南依舊面無表情,彷彿對什麼都不太在意,於是紀蘭良笑着說話解圍,“好了,快讓學生們都上來吧!那裡風大,若是有個閃失,對誰都不好交代,下山再責罰也不遲。”
他雖然笑着,可是眸底的擔憂卻有些掩飾不住,他最得意的兩個徒弟可都在那兒呢!離這懸崖邊又那麼近,怎麼看都覺得危危險險的,心裡不踏實。而且他雖然上來的晚,之前發生了什麼不太清楚,可是直覺的這打架不簡單。
紀蘭良是這裡的館長,他發了話,鄭拓便對着祈福臺上冷叱了一聲,“還都愣着做什麼,還不快上來?”
他這一吼,衆人便都有些神色不安的開始往上走,他們中間有的甚至都不明白爲什麼就演變成這樣的一幕?本來不是一件踩腳的小事嗎?怎麼就稀裡糊塗的打起來了呢?還個個臉上都掛着傷,狼狽不堪。
那心思通透的便都眯了眯眼,沉默不語的盯着這一場有預謀的打架接下來的發展。
就在某些人以爲一切平息了的時候,忽然有個人推了一把他身邊的另一個人,嫌棄他磨磨蹭蹭的礙了自己的路,誰知道,怎麼也想不到的意外就這樣突然發生了。
那個被推的人好像被推的很厲害,站不穩的身子不停地往後倒退,像一指離線的毒箭。倒退的方向正是穆青所在的方向!剛剛以爲危機接觸,那三人早已鬆了一口氣,爲了不引人矚目和猜忌,便離的遠了一些,誰能知道……真正的危險纔來臨。一步走錯,一生懊悔。
而穆青正失神的對視着九爺,心底複雜的理不出個頭緒來,飛來的橫禍根本躲避不及,一下子被那股衝擊力給撞到了懸崖邊上,而那堅固的木頭樁子和鎖鏈竟然一撞就斷,脆弱不堪。
於是,衆人就見穆青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樣,慘烈的飛出去了,再也消失不見,連那一聲驚叫聲都模糊不清,一切都發生的太意外、太突然,太不可思議,以至於好半響人們都呆了、傻了,僵硬在原地沒有了正常人的反應了,直到一聲驚惶的低吼,“九爺!”才驟然驚醒,然後便是“啊、啊、啊、”的驚恐的尖叫聲,此起彼伏。
還有聽起來最撕心裂肺的吼聲,“青”“穆青!”“青”“穆青!”一聲聲讓聽者流淚,肝腸寸斷。而那兩人開始不要命的想要跳下去,被反應過來的護衛死死的攔下,蘇子涵怔怔的立在一邊,盯着那明顯被動過手腳的鎖鏈和木頭樁子,拳頭緊握。
夜白雖然對自家九爺的武功非常有自信,可是看到主子毫不猶豫、奮不顧身的跟着穆公子一起飛出去的姿態還是嚇的差點瘋掉,而身後的青龍衛也是一個個面色驚惶,焦灼不安。
山頂一下子炸了鍋,而祈福臺上則是山雨欲來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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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玩命的寫,還是差一步,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