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個時辰,翠花便領着蘇繡娘過來了,先前因爲思彤那件事,蘇繡娘心中對程悅有愧,那陷害之事雖不是她所爲,但終歸是她沒有管好衣紡居的丫鬟,所以翠花去請她過來的時候,她沒做耽擱便跟着過來了。
蘇繡娘向程悅行了禮,“六姑娘,不知您找我有何事?”
翠花在請蘇繡娘過來的時候,只道明自家姑娘找她有事,並沒有將詛咒之事說給她聽,這事還是姑娘親自告知的好,且姑娘也許不願將外人牽扯進來。
程悅一聽蘇繡娘詢問便看了眼翠花,心想翠花這丫頭這幾年下來倒是有些長進,脣微勾,“蘇繡娘,你先坐,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只不過想請你看下這布偶是用什麼材料做的,野香,你去將布偶拿過來。”
野想轉到裡間將布偶拿了出來,此時布偶上面的銀針已被拔出,貼在上面寫着名字的紙也被揭了下來,她將布偶直接遞給了蘇繡娘。
布偶做得並不是很精緻,蘇繡娘一看瞳孔猛地一縮,已然是瞧見了上面針孔後的反應,她心思急轉,壓下心中的驚駭,既然六姑娘並沒有直接將實情告訴她,那便是不想將她牽扯進來,她如今也只有裝作不知。
她細細查看布偶上的布料,有用手摸了摸,才道:“六姑娘,這布料極普通,只是麻布,不過這布料極其柔軟,可否容我拆開查看?”
程悅點頭,蘇繡娘要了根細針,將縫合的一小塊地方的線給挑了,布偶裡面的東西便露了出來,她伸手摸了摸,臉上漸漸凝重起來,“姑娘,這裡面的東西被成爲蓬絮,產量稀少,極軟極蓬鬆,極其珍貴,在被子裡添加些蓬絮,冬天蓋在身上就會覺得很暖。”
程悅自然知道這蓬絮,因爲整個將軍府就只有自己的被子裡有,王氏爲了扳倒自己還真是花費了不少心思,若是蘇繡娘不要求查看裡面的填充物,恐怕到時候就算查出是王氏身邊的丫鬟所爲,王氏也有辦法讓身邊的丫鬟改口,說是她讓的。
“蘇繡娘,謝謝你。”想罷,程悅真心道。
蘇繡娘笑了笑,“六姑娘,上次的事真是對不住。”這事在她心裡始終是個疙瘩。
程悅失笑,隨即正色道:“蘇繡娘,我不會遷怒於人,那事與你毫無干系,我又怎麼可能會怪你,再說,要不是你幫我澄清,我可沒辦法那麼容易就洗刷冤屈。”
蘇繡娘也釋然一笑,“六姑娘,可還要我幫什麼忙?”
程悅點頭,“現下不用,不過也許明日便又要蘇繡娘跑一趟了,只希望蘇繡娘不要嫌煩纔好,銀子我會付的。”
蘇繡娘笑道:“這點事我可不會收銀子,再說六姑娘可是我們衣紡居的大主客,以後多來光顧就行。”
蘇繡娘回去後,程悅看着桌上的布偶,可惜的嘆了口氣,可惜這麼珍貴稀少的蓬絮,竟然被拿來做布偶,王氏真是暴殄天物。
“姑娘,這下怎麼辦?”翠花有些着急,畢竟這蓬絮整個將軍府只有姑娘屋裡有。
程悅揉了揉太陽穴,本以爲事情很容易就可以解決,沒想到王氏也是個有腦子的,現下將這東西銷燬也不是個事,因爲院子外肯定有王氏的人盯着。
“將布偶放到原先所在的位置就好。”程悅道,原本她不打算用綠柳,因爲這丫鬟根本不可用,她無法信任綠柳,現下卻不得不用。
院外有監督她的人,現下恐怕已經將綠柳來過竹清院的事告知了王氏,以她對王氏的瞭解,恐怕她會去收買綠柳,但綠柳是個極聰慧的,她肯定能明白一個道理,背叛就是背叛了,再回去也是死路一條,就算王氏現下對她和顏悅色,許盡好處,但等成功扳倒自己後,綠柳也絕無命可活,所以她現下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幫自己!
翠花皺了皺眉,張嘴又想說什麼便被程悅打斷,“別擔心,姑娘能護住自己,也能護住你們。”
這話從一個八歲大的孩童嘴裡說出來,顯得有些滑稽可笑,可翠花和野香就莫名其妙的覺得安心,她們極快的鎮定了下來,她們是該相信姑娘!
紫菊醒過來的時候,覺得後脖頸疼得厲害,她愣了一會兒神便突然清醒過來,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起來,爬起身跌跌撞撞向蓮軒院跑去。
急匆匆進了主屋,便立即跪了下來,焦急道:“夫人,不好了,綠柳打暈奴婢並去了竹清院,她定是要將那詛咒之事告訴六姑娘,夫人,這可怎麼辦?”
王氏靠在軟榻上,正閉目眼神,聞言掀開眼皮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紫菊,輕斥道:“急什麼?她怎麼會知道那詛咒之事,我並不曾告訴過她。”說到一半,瞥見紫菊愈加慘白的臉色,她心裡一動,忽然坐正身子,沉聲道:“莫非,你將那事告訴了她?”
紫菊萬萬沒想到夫人沒有將這事告訴綠柳,一切都是綠柳在套她的話,她嚇得全身顫了下,磕頭道:“夫人,綠柳騙了奴婢,奴婢將這事告訴她了,這下可怎麼辦?”一邊說一邊眼淚就流了下來。
王氏的臉色有些凝重,忽而陰狠一笑,“哭什麼!就算知道了又怎樣?我已經安排好人,讓她們在竹清院外盯着那賤蹄子,她現在根本沒有辦法銷燬布偶,那裡面可藏着可以要了她小命的東西。”
紫菊被王氏這麼一說漸漸放寬了心,也慢慢停止了哭泣。
王氏看了她一眼,嘴角扯出一抹和善的笑意,說出的話卻惡毒至極,“不過,你這條小命恐怕保不住了。”
紫菊一下子瞪大了眼,顫聲道:“夫人,您在說什麼呢?奴婢怎麼聽不懂?”
王氏站起身,走到紫菊面前,親手將她扶了起來,語重心長道:“好丫頭,你跟了我這麼多年,我也不曾虧待過你,現下主子要你犧牲下,便可換得你一家老小的平安和富貴,莫非你不願
?若是你不願,那我們都得死!或許將軍念在我服侍他多年的份上,會饒了我一命,但你就不用了,你願不願?”
紫菊的身子晃動得厲害,連脣都失了顏色,“夫人,爲什麼?爲什麼奴婢必須死?”
王氏笑得更加和善,“因爲那布偶是你做的,我要那賤蹄子再無翻身之地,你原本就是她特意安插在我身邊的棋子,我之前針對她,甚至算計她,也是因爲你受她命令在我耳邊挑撥,所以她才能每次都有驚無險的度過,並害得我和馨兒遭將軍嫌棄,你可聽明白?”
紫菊想要下跪,可胳膊還被王氏拉着,忍不住哭泣道:“夫人,爲什麼就是我呢?院裡那麼多丫鬟,您能不能隨便挑個,奴婢求您了,奴婢以後一定對您更加忠心,您能不能換個人?奴婢還年輕,奴婢不想死啊!”
王氏臉上帶着笑意,目光冰冷,“這可不行,你現在可是我身邊的一等丫鬟,除了你還有誰能擔當此任呢?你想想,只要你一死,你的家人便可獲得榮華富貴,多划算的一件事!”
紫菊只是不停的搖頭,眼裡有些瘋魔,“奴婢不願,奴婢不想死,不想,奴婢要離開,離開這裡。”說着,便伸手去推王氏,也許是因爲心中的恐懼,她的力道變得很大,竟然將王氏推來了,推開後,便跌跌撞撞的往外跑。
王氏急忙追了幾步,對外喊道:“快給我抓住她。”
院子裡還有幾個粗使婆子,聽到王氏的喊聲立馬放下手中的活兒,向紫菊撲來,紫菊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頭,哪裡能掙脫開這些婦人,很快便被她們抓住壓到了王氏的面前。
王氏狠狠甩了她一個耳光,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別給臉不要臉,如果你不願這麼做,你那一家子突然死了可別怪我!”
紫菊猛然擡起頭來,右臉腫起來一塊,瞳孔渙散,她心如死灰,明白自己已無路可逃,“夫人,您說什麼便是什麼,奴婢一定按您的要求將此事辦的妥妥帖帖,只希望夫人能記得您對奴婢的承諾。”
王氏笑道:“這是自然,你不用擔心,早識時務不就好了,這巴掌也就不用捱了,真是可惜了這漂亮的臉蛋。”
紫菊垂下頭來,不再說話,婆子們也放開了她,一放開,她整個人便軟倒在了地上。
過了一會兒,一個丫鬟匆匆從院外走了進來,走到王氏身邊,附在她耳邊說了什麼,王氏聽後眉頭微蹙,盯着軟倒在地的紫菊,沒想到綠柳真去投了那賤蹄子,她對方纔進來的丫鬟道:“你去將綠柳找來。”
那丫鬟領命走了,過了一會兒卻一人回來,回稟道:“夫人,綠柳不願過來。”
王氏聽後冷哼了一聲,“你下去吧。”沒想到綠柳竟然不上當,她這是鐵了心要幫那賤蹄子了,不過就算她要幫又能如何?只要紫菊一口咬定自己所作所爲都是受六姑娘指使,那她便贏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