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珩眉頭緊皺,他也一直看着我,之後又擡頭看廚房門。
我腳底有點兒溫熱,低頭一看才發現是剛纔被打破的麪碗。
殘留的麪湯和麪條就被我踩在腳下,滲透了我的鞋底。
總算回過來一點兒神,我推開了張珩,脫下來鞋子之後小跑到鞋架旁邊拿了一雙拖鞋換上。
張珩還是保持那個動作,我又一字一句的重複說,剛纔那個就是王婆婆。
說完了之後,我把這幾天關於王婆婆屢次出現,讓我回家,還讓我走水路的話說了。
張珩吐了口氣,接着說:“恐怕的確是她,可讓我無法理解的是,她爲什麼讓你回家,還有就是,爲什麼我察覺不到她身上的鬼氣?她也明顯不可能是人了,更不可能是魑魅這種存在,即便是它們,也有自己的氣息的,根本無法來去沒有痕跡。”
我面色蒼白的搖頭,說我怎麼會知道,我只能肯定王婆婆一直在我身邊。
張珩點了點頭,說好,既然這樣的話,我們就回去你家裡面一樣。
我擡頭看着張珩的臉,張珩表情稍微露出來一絲鬆緩之色,說:“不用擔心別的,送走了周海後,還要從這個男鬼的嘴巴里面問事情,十有八九我們也是需要回你家的。”
張珩的目光在我脖子那裡掃了一下,讓我下意識的捂住領口。
他接着說道:“你是六歲被遺棄的,現在這個男鬼,明顯沒那麼本事讓你身上有這些東西,這裡應該也有問題。”
我呼吸有些僵硬,張珩則是過來拍了拍我肩膀,安慰我說讓我別怕,總之他又沒那麼弱,魑魅那麼厲害,不也被打跑了嗎。
我強笑了一下,點了點頭,接着又問了一句話說:“那王婆婆說的,走水路,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張珩卻沉默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可是他又搖了搖頭。
我問張珩怎麼了?
張珩深吸了一口氣說:“我們不走水路,當然也不坐火車,明天早上我們就定機票,去你老家。”
這一次我明顯感覺張珩知道其中的原因,但是他卻瞞住我了。
我還想要追問他,可還沒有等我開口,他就說:“面都撒了,你不再給我煮一碗啊,我要餓死了可就沒有人幫你忙了,周海過了今天,也投不成胎了。”
我知道張珩是在故意繞話題,明顯不會說了。就算是我再逼問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
重新進去了廚房,又煮了一碗麪,送到張珩面前的時候,他卻問我怎麼不吃?
我無力的說我沒胃口。
張珩卻說如果我不吃飯,沒力氣變成了拖油瓶,那麼就只會耽誤事情了,他想救我,可我又在這裡想不開,那麼他做的事情都沒意義了,並且周海的死,也成了毫無意義的事。
我怔然的看着張珩,覺得想哭。
他把麪碗塞到我手裡面,讓我趁着熱吃,接着他自己進去了廚房。
我一邊掉眼淚,一邊吃麪,感覺鼻頭格外的酸澀,心裡面的那股子掙扎也就越來越強烈。我對張珩的那種心裡面的喜歡,也變得更深了一點兒,我卻不敢說。
吃完東西,張珩也擦着嘴巴從廚房出來了。
他讓我把瓶子給他。
我從兜裡面拿出裝着周海魂魄的陶瓶,遞給了張珩之後,很小心翼翼的看着張珩的動作,生怕他把瓶子掉到了地上。
張珩接過去了瓶子,他卻突然把手指頭放到了嘴巴里面咬了一口,當他再拿出來手指的時候,我明顯看見上面有血。
瓶蓋被打開,張珩抹了一點兒血在瓶口,接着直接將陶瓶放在了我家客廳門口的位置。
我很清晰的看見陶瓶開始滲透出來黑漆漆的霧氣,並且屋子裡面突然有些涼了。
張珩快速的走到我的身邊,拉起來我的手就朝着臥室方向走去。
進去了臥室之後,他直接就關上了房門……
我慌張的說,我不能看嗎?
張珩做了個噓聲的動作,他搖了搖頭,可是又皺了皺眉,最後他把門拉開了一絲縫隙。
我感激無比的看着張珩,接着通過那條縫隙看着客廳門口的位置。
客廳裡面的燈光,已經變得很陰暗了,陶瓶那邊的黑氣已經很多,若隱若現的裡面飄着一個人。
他似乎很艱難的想要回頭,半晌之後,他扭過來頭。
我本以爲我能夠看見周海的臉,也做好了被嚇到的準備。
可是他的臉上,竟然也是繚繞着黑漆漆的霧氣,我根本看不清楚,除了他的眼睛……
那雙黑漆漆的,已經沒有辦法分辨出來任何情緒的眼……
我顫抖着又想要哭。
而屋子裡面的燈光卻變得更加的暗了,同時還開始晃動了起來,黑一下,又亮起來一下。
輕微的咣噹聲音在我耳邊響了起來。
張珩突然就去關上了房門,他的動作很輕,卻很快,就像是不想讓我看到下一刻的畫面一樣。
我本能的把腳往前擋住了一下,門並沒有被關上……
死死的盯着周海的方向,我看見門後面伸出來了一隻手,一隻白袖子,手掌很大,手指特別修長的手。
他拉住了周海的肩膀,下一刻周海直接就被拽的穿過了客廳的門。
我眼淚一下子就掉了出來。張珩卻突然捂住了我的嘴巴,我瞪大了眼睛,身上頓時就全都是雞皮疙瘩了……
而在客廳門那邊,一個穿着白衣服的人慢慢的穿過門,進了客廳。
他和魑魅的那種白衣服不一樣,而是連同帽子都是白的,並且他的手上還抓着一根鐵鏈。
我根本不敢去看他的臉,因爲人有一種直覺,就是隻要被人看着了,就一定會察覺到……
剛纔好險,我哭出來聲音,就會被發現了……